“御医说已无大碍,你…。”你不必担心。徒然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怪,怪到让微儿很不自在。

祁冥夜似松了口气似手,帮着她穿好鞋。立即招来一宫婢,吩咐她,“带姑娘前去温池。”

“遵旨。”

微儿不敢看祁冥夜的表情,但见他的声音就知他此时的轮廓有多温柔。仿佛,她听到自己沦陷的脚步声。

随着宫婢前行,四周甚是安静。曲廊里轻烟飘缈的宛缈沙帐,眼及处一人高的三足鼎正婀婀娜娜的溢着淡淡的花色氲烟。假山上藤枝相缠,叫不出名的花奔引着夜间蝶翩翩起舞,月光下,盈盈透亮起来。

一个圆形的温池被包围在八根擎天柱中央,泛着热氲流畅。

让宫婢帮忙宽衣解带,却有宫婢端着一碗吃食进来,说:“王说姑娘今日定未吃什么东西,这是药膳,吃下能充饥还不会影响姑娘进温池。”

她是有些饿了,说想泡温泉只是找了个不想单独相处的借口罢了。他也许早就注意到自己的用意,非但不拆穿,还让人端来药膳便她充饥。微儿的心似乎被这温热的气氲给融化了,一脉温暖直达心底。

吃了药膳,进到温池。心绪宁静下来,果真能解除疲乏。

青丝浮在水面上,还有些粘在香肩处。腿和手都不由自主的上浮,好像永远不会沉下去。

泡得久了,微儿有些头晕。

站起身时若非宫婢拦着她险些摔倒。

宫婢拿来纱绸裹着微儿,微儿想说穿衣时祁冥夜却突然出现了。

宫婢跪了一地,微儿湿着青丝,坦露着香肩站在原地。对于祁冥夜的这种有失君子行径的突然出现,微儿显得有些惊慌,侧过身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神里的忐忑。

第208章 一夜沦陷

祁冥夜一挥手,宫婢都退了出去。

若大的温池,只余下两人的呼吸。

纵然微儿不看祁冥夜,而他灼热的视线也让她感到深深的无措。敞阔的温池,纱帐飘缈,她无处可躲。

她以为他见到她眼中的不安,实际他将她所有一切都映入眼帘。回东昭这一路虽也曾有过同榻而眠,因为十一的警惕,他也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越过那条界线。然而今时不同,他感受到十一在回应他。尽管那一脉情愫薄如蝉翼,抑或细如青丝,他是真真正正感受到的。

所以,他不会再放走她。

感觉到祁冥夜的气息越来越近,微儿脚下的步履慌乱的朝一旁风扬起的纱帐后移去。纱帐如此之薄,形同虚设,她深明自己多此一举,又因祁冥夜的靠近而浑身绷紧。

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纱帐,祁冥夜抬起手缓缓将十一包裹在纱帐里。转过她的身子,他看到她因为紧张而绯红的颜颊。

微儿告诉自己可以推开祁冥夜,以她现在之能毫无悬念。可是她没有,反而心下仿佛期待着他的靠近,期待着肆放自己压抑已久的感情。

没有抵触他的拥抱,她听到自己的心跳乱了章法。

也许是今夜的月色太好,也许是她听进了妃卿临终之言,更也许她的放任只是需要一个借口,目下的情况她只是找到这个借口罢了。

“听到我的心跳声了吗?”祁冥夜低沉且温润的声音响起,“从未像此刻般拥有无尽的动力,十一,它是为你而跳动的,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都听见了。“祁冥夜,我们都在犯规,你的心跳不能为我而动。”

拥着十一的手臂添了些许力道,祁冥夜说:“你叫我的名字,那么此刻就只是我和你。在看见风宇哲抱着妃卿痛苦的模样时,虽然我们也是劫难重重,可我却突然觉得比他幸运。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能把你再次抱在怀里,我很欣慰。”

“我不记得从前你是如何待我的,可赫连一行你已还清。”

听到十一这样说,祁冥夜并未觉着轻松。若是从前他不曾愧待十一,又怎会有‘还清’一说?

扯开中间那层纱帐,祁冥夜温柔的看着微儿,“十一,不要推开我,不要拒绝我。我要你,生生世世,永不作悔。”

微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纠结万分的看着向她告白的男子说不出话来。

吻,如轻柔的细雨落在眉宇之间。微儿晕了,她不回应也不拒绝的后果,便是任由祁冥夜作主。

身子习惯性的腾空,双脚离地的瞬间她清醒了过来。定睛看祁冥夜,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和欣悦。顿时她在心里问自己,要在这个时候毁掉这个男子的心意么?她必须要恢复理智抗拒他所付出的一切么?

她的心动在扎挣,她的理智在扎挣。

最终两者失衡一者获胜,她偏向了心动这一边。

当她被轻放在香软的榻床上,当她决心站在某一边时,心彻底的融化了。

初始祁冥夜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也做好激怒十一与她动手的准备。如此安静的十一,是他预料排在最后的,却让他实现了意愿。

低头吻着她的唇页,直想将她揉自己的血脉,用尽生命呵护,那怕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翌日,一个很美妙的早晨。

听着欢快的鸟吟声,还有风过拂树的响动,微儿缓缓睁开眼。

她以为昨夜的放纵和疯狂过后,清晨醒来定会未着寸缕,可身上舒适的触感告诉她,她正穿着质地极好的亵衣。再看身侧所躺之人,眉眼深遂紧合,轮廓刚毅俊逸。一时间,微儿似个初尝雨露的少女般羞红了脸。

想要立即离开,不知在他醒来后如何面对。

可惜她受到惊吓般动作太大,才想起身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给复按下去。接着耳边响起戏虐之声,“想去哪儿?”

微儿偏过头不看祁冥夜。

祁冥夜却想看微儿,于是想用力将她扭过来面向自己。

微儿就是固执的不转过去,奈何力量悬殊,她只能说:“不要看现在的我。”

祁冥夜巧力一抬,十一轻易转过身来。他看到十一双眼含露,颜颊绯红,显然是因羞臊所至。心情大好的他轻吻她的唇叶,“怎么不能看,我要看很久很久,我不厌,更不许你厌。”

真是个霸道的人,微儿无奈轻叹,“该起身了,你还得回宫早朝。”

“那你呢,是想住在奎星台还是住回王城小院?”

王城小院离得与祁冥夜近些,“回去吧。”

祁冥夜好奇的问她,“你不喜欢这儿么?”

微儿浅笑不语,惹得祁冥夜好一阵猜。

直到回到王城,祁冥夜也不曾从微儿处得到答案。

回到小院,碧心赶忙迎上来,又是奉茶又是叨唠,无非都是昨夜她准备了什么好的吃食,却听到她突然与王离开王城的消息等等。

微儿想祁冥夜,一分开就想了。

又突然想到自己曾因破阴而失了灵力,想到爷爷和尹哥,微儿的心绪一片沉重。她试着扣准自己的灵脉,在发现灵力尚在时徒然无力的瘫在小榻上。

她问自己在做什么?

又忍不住对祁冥夜的强烈思念。

后者在她心里不住的扩散,微儿的思虑转向了远在赫连镜花府的母亲。母亲给了她一本琴谱,祁冥夜曾给她送来一把琴。

吩咐碧心取来,那本琴谱里的曲调与她此时复杂的心境竟是那般天衣无缝的契合。她能明白母亲当年因为自身的原故无法与父亲相会的不安和痛苦了,竟是如此的折磨。

想让碧心去通知祁冥夜,她想见他。

可她又在想自己未免太过轻浮。

如此相见不能见的痛,竟是如此的苦涩。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放任感情四溢而失去了自己。

今夜十五,期盼着月亮升起的那一刻见到他。

一整日没有他的消息,微儿的心境有了很大的落差。

硕大皎白的月亮升起,越来越透亮了。微儿等在中庭,却迟迟不见祁冥夜的身影。

她清楚的记得上个月,他与赫连筱公主大婚仍来陪她。今夜与上次无异,为何还不见他?

眉皱了,心揪紧了,微儿被这种感受逼得窒息。

第209章 还安全么

盘坐于中庭,微儿的意识渐渐远去,连伤戚的心绪也都消散了。

子夜以后,悬于夜空的圆盘肆放着无尽的光芒。祁冥夜披着皎白的月光纵身入院,来到微儿身旁。

碧心一直守着微儿,见到王来了,赶紧盈身施礼,“参见王。”

祁冥夜如故将微儿抱在怀里,“姑娘这一日还好么?”

碧心摇摇头,“似好又似不好。姑娘弹了一会儿琴,奴婢听着那曲调甚为凄迷伤心。在她打坐之前,一直望着月亮发呆,脸色也不好。”

怎么会这样?“她可有说过什么?”

“没有。”

祁冥夜轻轻在她额间印上一吻,“行了,你下去吧。”

“是。”

碧心一离开,祁冥夜心疼的看着微儿毫无情绪的脸。想着有何事能令她伤怀?莫不是因为担心赫连与楚都局势?还有灵境叶尹的安危?

风,柔柔的吹在耳畔,感觉很舒服。

还未睁开眼睛,就已感受到清晨透亮的光缕。

睁开眼,看着祁冥夜携着浅笑俊逸的脸庞,泪从眼角毫无征兆的滑落,并声开口,“你可知晓天堂与地狱之差别?”

还记得碧心的话,她脸色不好,望着月亮发呆,原来都是因为思念他的原故。歉然的作声,“对不起,十一,昨夜有事绊住了。”

“我以为你又骗了我。”

这是一句多么熟悉,多么残忍的话啊!祁冥夜闻声心被揉碎了似的痛,“我不会再骗你。”

紧紧地靠在他胸膛上,嗅着属于他的气息,微儿燥乱的心终于安宁下来。

碧心端来热水梳洗,祁冥夜一直坐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你该回去了。”已陪了她整晚,她安心了。

岂料祁冥夜却道:“今日歇朝,我要好好陪陪你。”

微儿脸颊绯红,碧心忍着住端着水出门。

来到微儿身后,祁冥夜看着镜中微儿惟美的容颜,“岁月静好,若能如此下去该有多好。”

本就是一句很感慨的话,微儿听见亦是感触良多。敛眉轻叹,“世上众多烦忧事,是喜是悲总有时。”

“我听风宇哲说过你问他关于楚都与叶尹之事了。”

话峰一转,微儿抬头看着他,随即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

“你想知道不是么?”

是的,她想知道。这么久了,水家堡那边不曾传来任何消息,虽然尹哥在楚都,但与杳无音讯并无差别,教她如何能不担心。

没打断祁冥夜的话,也没阻止他的话,微儿在等着他继续。

祁冥夜拉过一软凳坐到微儿身边,一手拉着她的手,“现如今楚都的局势如何定是与赫连连在一起的,叶尹身为灵境护法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此行楚都定会发现端倪。他又既是大长老交待前去楚都的,他的所见所闻势必会通通交待于灵境。我不能保证说叶尹在楚都的安危无虞,只能说赫连百里会不会提早曝光其用意而加害于他。”

微儿摇摇头,柳眉微拧,“有件事我不甚清楚,虽说楚都新君登基少不得相谢于赫连百里,但想那宫瑾轩又岂是能让赫连百里轻易摆布的?”

那是因为你啊!祁冥夜在心里轻叹,“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将实情相告。当年在王宫,宫瑾轩便寄情于你,他多番上表请我将你赐于他皆为我拒绝。本以为他能死心,竟不知他对你情深难忘。可还记得在安楼小镇宫瑾轩曾对你告白心意,我一时妒意横生,嘲弄他无权无势非大丈夫,岂能给你安祥之日以度。许是他受了刺激,这才发奋借助赫连之力夺位登基。那日我等开灵境回朝,水湘月在集市间遇到了宫瑾轩,她不安好心假扮于你,与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估计都不是什么好言善语。说起来这桩麻烦还是我自寻得来,若非当日我一时之妒,岂能有今日之形式。”

这里面也有月儿之事么?她可真是无处不在啊!微儿无奈道:“此事你虽有过,但错却在我。尹哥在楚都,还安全么?”

“暂时无恙,然如今形式如风云,变幻莫测。”祁冥夜轻声开口,轮廓严肃起来,“赫连巫师相雪玉被乔东重伤,恢复时期间赫连百里应该还不敢妄动,一旦她恢复,只怕天下真要大乱了。”

祁冥夜口中的恢复并不只是指伤势,还有灵力。想到如今东昭的处境,微儿叹息道:“灵境有灵境的规矩,三朝也有三朝的规矩,风宇哲的灵力我是断不能为他恢复的。”

“你也不必在此事上愧疚,就在前夜,风宇哲与妃卿一并失踪了。”

“什么?失踪?”微儿震惊的看着祁冥夜,风宇哲在这个时候失踪可不是在断东昭的命脉吗?“身为一朝巫师,肩负重责,纵然失去灵力也不能丢朝不顾。你可是仔细查找了?”

祁冥夜摇摇头,笑意中携着艰和难,“我了解他,若是他想失踪就不会被我找到。”

很简单的一句话,微儿听出祁冥夜目下的困境是何等的严重。风宇哲为情所困,选择在此时丢他而去,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如此一来,没有巫师的东西,丧失五座城池的东昭危险四伏。可想而知祁冥夜的压力与责任有多大,而她还想着利用他牵制住赫连百里,孰不知还有那宫瑾轩亦非善类。

现在的祁冥夜,也只有她在身边了。

“你目下作何打算?”情况只怕不好了。

祁冥夜伸手将微儿搂进怀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就不信了,倒真要看看东昭是否真会毁在我手里。”

强势如祁冥夜,她也不信那一个预言就笃定一切。可眼下的处境,让她也跟着担起心来。“你让林萧回宫去吧,这里有碧心照顾我就行了。”

“你不必担心,你的安全我一刻也不能放松。”他眼中透着坚定不移的决心,十一的安危比他重要。

“我不会让自己有事,何况这是在东昭王城,还能在你眼皮下出意外么?”

宫瑾轩与赫连百里联手了,这世间没有什么意外是能预料的。“听话。”

微儿还未有反应,碧心闻声却轻笑出声,后赶忙整肃颜色,恭敬不减,“两位主子,可以用早膳了。”

而此时的东昭王宫,正发生着一场惊天动地般的喧哗。

第210章 惊天动地

而此时的东昭王宫,正发生着一场惊天动地般的喧哗。

早晨的春华殿主子十一姑娘刚用过早膳,在御花园中散步时突然晕倒。宫婢朱砂急急唤来御医诊治,结论竟是十一姑娘怀有旬月前后的身孕。这消息如风再乘翅膀,迅速在宫里传开了。

东昭登基数年,后宫侍姬如流水般出入,始终不见那宫女主腹中有孕。如今经御医再三确认,整个王宫一片沸腾,更是百味陈集。

一时间春华殿恭贺不断,宫门前哗如闹市,惟独不前王前来探视,按说最高兴的人是王才是。

耳边闹了一上午,多久过去了水湘月的脑袋还在翁翁直响,就像蜜蜂乱糟糟的声音。

主子是后宫头一位怀有身孕之人,福气还在以后呢。朱砂虽然常受主子脾气,但有这等好事她还是很高兴。只是奇怪王怎么没来春华殿坐坐,这个紧要的时候王去哪儿了?

“王怎么还没过来?”水湘月假意问着正在整理贺礼的朱砂,其实她现在没有一点儿想说话的意思,只是觉得若然不问,会显得突兀不合情理。

朱砂怯然的看着主子,低声道:“奴婢早已差人去请了,柳姑姑回说王没在宫里,似今朝离宫,估计就要回来了。”

水湘月坐在小榻上看着窗外,既无表情也不再言语。

朱砂以为这个回答主子不满意,忙又补声道:“姑娘您有喜了,这可是宫里的头等大事,王知道了一定会好好奖赏姑娘,姑娘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好日子?她的好日子的确在后头。可是,她的好日子并不是在王宫里,而是应该在灵境。“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来打扰。”

姑娘有喜,朱砂却觉得她并不高兴。“是,姑娘。”

朱砂一走,水湘月眼中很快就映入一道人影。她吃惊的看着不请自来的殷龙,心拎到了嗓子眼儿。“大白天的你来干什么?怕不会被人发现是不是?”

殷龙却不像水湘月能恼起来,他压抑着满腔喜悦,尽量不让她注意到自己心底的高兴,“你怀了孩子,别恼,会动胎气。”

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水湘月徒然冷笑,“殷龙,你是不是忘了件事?咱们来东昭王宫的目的可不是留下来为东昭王传宗接代的。虽然这腹中之肉是你的,但他是个孽障,我决不会把他生下来。”

殷龙心底的喜悦顿时化为乌有,他没忘记自己与水湘月的身份,更清楚自己只是她夜晚无聊中排遣寂寞的消遣。她会生下与自己的孩子?还真是痴心不假,妄想却更实在。“我知道。”

听着他没有硬气的声音,水湘月没来由的一阵狂怒,操起手畔的杯盏狠狠的朝他砸去,“没用的东西,若是你有本事安排周全,咱们早就离开这鬼地方了,现在有了这孽障,还不知得生出什么事来。”醒来这一眼看到朱砂的脸,水湘月就有种将朱砂剥皮抽筋的冲动。如果不是她多事找来御医,她怎么会在宫里如此高调?现在宫里也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东昭王再一出现,还有得麻烦。

不是他不想办法,实在是这段时间东昭王似在暗中进行着什么似的。整个王城表面上看似平静,实则总有人被带走调查。特别是城中的生面孔,决无遗漏。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巫师风宇哲失踪了,虽然事情不曾公开,但朝中几个无老大臣却为此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