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更是心口蓦地一撞。

“老四的?”景帝挑眉,显然不相信。

苏阳点头。

景帝嗤然一笑,眼角眉梢都是毫不掩饰的讥诮讽刺,“你当今日这殿上所有人都是三岁孩童吗?莫要忘了,你的喜脉已有一个多月!而你嫁进王府还不到一月!”

是啊,是啊!

殿下也传来一阵低低的喧哗,众人都点头附和着景帝。

景帝唇角冷笑愈发浓郁。

所有人都看着苏阳。

苏阳沉默,又垂了垂眼帘,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思忖。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景帝唇角冷笑一敛,厉声道:“来人,将她带下去!”

两个禁卫从门口而入,上前。

“不!”苏阳这才急了,“孩子的确是四爷的,因为在儿臣嫁进王府之前,便与四爷有了夫妻之实!”

苏月端着杯盏的手更是一抖,盏内宫女新添的热茶就撒泼了出来,溅在手背上,灼得苏月一咝。

将杯盏放下,看了看手背,莹白的肌肤上已经烫出一片小红点点,有两处还起了小水泡。

苏月皱眉,低头轻轻吹了吹,猛地感觉到是谁的目光深凝,她侧首看过去,就看到身侧的商慕炎正在看着她,确切地说,是眸光淡淡落在她的手上。

她微微一怔,连忙轻拉了罗袖,将手背遮住。

再转眸看过去的时候,商慕炎正将目光掠开,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他绝艳的唇边轻轻一勾。

这厢,苏阳和景帝还在对峙。

“你说,你嫁进王府之前,便与老四好上了,是吗?”

“是!如若不是跟他有情,那日在聪山,四爷失踪,儿臣也不会入深山去寻他!”

苏希白愕然看向苏阳。

他还以为,当初,苏阳救了商慕寒,纯属凑巧,没有想到竟是她专门去寻的。

为了让商慕寒坠崖,为了让商慕寒死,他和三王爷商慕展做了那么多功夫,竟然最后毁在自己的女儿手上。

虽然商慕寒一摔没摔死,但,如果不是苏阳救了他,他耽误解毒的时间,也必死无疑。

这…这都作得什么孽?

一个女儿说跟那个废物有情,将自己的玉箫送给了那个废物;如今另一个女儿也说跟那个废物有情,还不明不白就怀了那个废物的孩子。

想他苏希白,权倾朝野,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他的女儿不仅要嫁得好,还有重大的用处,可最后,两个,两个都搭给了那个废物。

苏希白广袖中的拳头攥了又攥,只觉满心愤懑,却又无处可泄。

“既然,老四对你有情,与你有过夫妻之实,依老四的性子,定是不会负了你,为何他却没有娶你,而是娶了你的妹妹苏月?”

苏月一怔,抬眸看过去。

苏阳抿了抿唇,“因为…因为大火让四爷忘了一些事。”

景帝微微怔了怔,“你的意思,老四将大火之前曾经与你的事忘了是吗?”

苏阳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苏月却不禁蹙了蹙眉,商慕寒失去了一些记忆,她是知道的,但是应该没有失去和苏阳的记忆吧,不然,在聪山中毒的时候,他也不会那么清楚地唤她阳儿,让她走,说不想伤了她。

怎么现在?

她有些糊涂了。

“那现在,你有了身孕一事,老四知道吗?”景帝继续问道。

苏阳摇了摇头,“不知道!因为今日之前儿臣自己也不知道。”

她说的是事实。

也怪她自己大意了,这个月月信没有按时来竟也没有注意,直到方才袁鸣确诊出她为喜脉,说一月有余,她再一想,算算时间,才知道自己怀孕这件事,难怪这几日有轻微的晨呕。

她当然知道,这种时候,她被查出有孕是有多被动、多不利的事,但是,内心深处,欣喜却终究大过忧虑。

“那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景帝沉眸,眸色晦暗不明,“你说是老四的孩子,可老四全然忘记了这事儿,谁知道你所言是不是真的?既然是皇室血脉,就不得有任何差池,依朕看,此孩子不能留!”

话落,一个冷厉的眼神扫向那两个禁卫,禁卫会意,连忙七手八脚地上前,作势就要将苏阳的手臂擒住。

“不!”苏阳终于失了淡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大力甩开两人的手臂,脸色苍白,嘶吼出声,“你们不可以这样,这是四爷唯一的孩子,你们不可以就这样剥夺了去!你们这是在谋害皇世子!”

两个禁卫一听,吓得顿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继续。

苏阳趁机从位子上急急而出,来到殿中,对着景帝伏地一跪,“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丝欺瞒,天打五雷轰。他的的确确是四爷的孩子,他是父皇的皇孙,父皇怎可以忍心不让他来到这个人世?”

“是啊!皇上,此事要三思啊!”苏希白亦是离席,来到殿前,挨着苏阳边上跪下,“这事儿说大了是皇家的事,说小是四王府的家事,如今四爷不在,却出了这么一件事,其实,具体事情如何,也没有人知道不是吗?皇上是好心,以大局为重,可是,如果四爷回来因此对皇上心生嫌隙,影响父子感情也不好吧!毕竟,这或许是四爷这辈子唯一的子嗣,依臣之见,还是等四爷回来定夺吧!”

苏希白语重心长地说完,便伏地不起。

席间那些平素跟苏希白走得极近的大臣互相看了看,略一计较,便也都纷纷起身,来到殿前跪下。

“皇上请三思!”

景帝眯眸,看着殿下齐刷刷跪倒一片的众人,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不知心中意味。

良久的沉默之后,只听得景帝道:“好!就等老四回来!不过,也不得让苏阳回府,在老四回来之前,苏阳就暂时住在宫里吧!”

一场闹剧终于以两个嬷嬷进来将苏阳带走而结束。

不过,许是因为发生了这诸多纠复,宴席的气氛变得极度诡异,不一会儿,就草草地结束。

众人离席。

苏月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涩涩的、苦苦的、空空的,很茫然的感觉。

她不知道那感觉代表什么,只知道很空,空落落的空。

她起身,随着众人一起往外走,浑浑噩噩。

几次都踩到别人的脚跟差点摔倒,恍惚中,有人将她扶住,也不知道是琳琅,还是商慕炎。

再后来,出了芳华殿,似乎冷煜等在门口。

见她出来,便笑着迎了上来。

黑眸晶亮,灿若星子,他问,你还好吧?

她恍恍惚惚回神,说“嗯”,脚下也没做停留,只搭着琳琅的手,随着嘈嘈杂杂的人流出了宫。

得知苏阳腹中孩子流掉的那一日,天下着大雨。

当时,苏月正一人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雨幕成帘、天地一色。

张安撑着一把黄油伞火急火燎地来了望月小筑。

他在苏月身后站了很久,苏月才意识到有人。

回过身,见到是他,苏月眉心微蹙。

“有事吗?”

她淡淡开口。

那淡漠疏离的感觉让张安心口禁不住一疼,他抿了唇,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宫里来消息说,王妃今晨不知为何,突然肚子痛、下身见红,等太医赶到的时候,腹中的孩子已是没保住!王妃情绪极度失控,宫里让王府派人前去,如今四爷不在,我不知该怎么办?”

孩子没保住?

苏月一震,手中捧着的一个早已凉透的杯盏,跌落在地,碎开。

她也不管不顾,转身拾起门边的黄油伞,撑开,便走进了雨幕。

见她如此,张安怔了怔,连忙拾步跟了上去。

“侧王妃,等等我,我去准备马车!”

在太医院里,苏月见到了苏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人是她。

蓬头垢面、衣衫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就躺在那里,眼神空洞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像是被大石压过的瓷娃娃。

苏月说不出来的感觉,微微抿了唇,上前,在她的床榻边坐下。

“姐姐!”

这是第一次,她用这个称谓叫苏阳。

苏阳眸子空洞地转,目光溃散地落在她的脸上,好一会儿才将她认了出来,猛地伸手,将她的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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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亲们猜猜看,苏阳的孩子是谁的,始作俑者又是谁?传说今天万字更,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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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我们的孩子没了

更新时间:2013-4-23 18:47:34 本章字数:4149

“苏月,孩子是四爷的,孩子真的是四爷的!”

苏月眸色一痛,凝着她苍白如纸的容颜,伸手将她冰凉的手反握住,轻轻点头,“嗯!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他们都不信…”苏阳虚弱地摇头,蓦地又想起什么,转眸看向苏月,“苏月,你呢?你相信吗?”

苏阳有些急切地看着她,就像一个被世人怀疑、渴求信任的孩子婷。

“嗯!”苏月抿唇,再次点了点头,“我信!”

她说的是实话。

无论是凭着多年的职业习惯,还是凭着一个女人的直觉,她都相信她说的,孩子是商慕寒的姻。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商慕寒记得阳儿,却忘了与阳儿有过的这些?

当然,还有为何,大婚之后,一直没有碰过苏阳?

外人看来他不能人事,可是事实上不是,而且,拥有苏阳不是他一直以来的夙愿吗?

她没有来得及多想,思绪又被苏阳拉了回来。

“可是孩子没了,孩子没有了…”

苏阳喃喃自语,“我和四爷的孩子没有了….”

苏月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总之是痛的,也不知是为自己心痛,还是为苏阳心痛,反正那感觉不是很强烈,却如同细密的针扎过,密集得直直可以夺了人的呼吸。

她伸手将苏阳轻轻揽住,低声哄慰,“没事,身子要紧,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再有?”苏阳低低笑出了声,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她从她的手臂下挣脱出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会不会再有,难道你不清楚吗?大婚到现在,他碰过你吗?大火已经夺去了他的一切,他如何再有孩子?我又如何能再有和他的孩子?”

她没有想到,苏阳竟然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实则是完好的、健康的。

看着她破败的笑容,她差点就忍不住告诉了她,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

因为她想起那夜,那疯狂的一夜过后,那个男人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今夜之事不要告诉苏阳,如果你还想拿到休书的话。”

她当然不是因为怕他的威胁,而是,潜意识里觉得,他可能有他的原因。

悲哀吧,这就是她,到现在首先考虑的还是如何顾及他的秘密。

见她不语,苏阳唇边的笑容愈发扩大,她抬手抚摸着自己扁平的肚子,“从得知他存在,到他离开,才三日!他就陪了我三日,三日而已......”

这时,门口传来内侍太监尖细的唱诺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苏月转头,就看到太医院门口,明黄仪仗入眼,两个八人抬遮雨座辇在院中停下。

几个内侍太监手执明黄纸伞上前,将景帝和皇后护住,两人相携着入了太医院。

太医们连忙跪地参拜。

苏月亦是起了身,见礼!

景帝朝众人挥了挥手,面色凝重,转眸看向其中一个太医,“苏阳的情况如何?”

太医略一颔首,刚准备回答,却是蓦地被一声嘶声打断。

“是你!都是你!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众人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一个白影从床榻上下来,直直朝景帝冲了过去。

是苏阳。

众人大骇,有人眼疾手快的上前,将苏阳拦住。

苏阳挣扎,毫不顾及形象地挣扎,一双眸子紧紧盯着景帝,一瞬不瞬,目光灼灼,“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景帝紧紧抿着唇,亦是冷凝着她,许久才道:“朕说过,朕没有害你的孩子!”

“你骗人!”苏阳嘶吼出声,“如果你们没有害,那他为何好好地就没有了?我说过,他是四爷的孩子,为何你们就是不相信?为何你们那么心急?连等四爷回来的机会也不给我?你们怎么这么狠心?”

苏阳被两个太医钳制着,一边挣扎,一边哭诉,完全一副失控的样子。

苏月心里一阵难过,上前,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边上的高公公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世上有几人敢这样冒犯圣颜?

他手执拂尘,上前一步,“四王妃,说话可是要讲良心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冒这么大的雨来看你,不是来看你撒野的!想皇上九五之尊,岂会去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你腹中的一个孩子?太医已经说了,王妃是因为宫寒,自然滑胎,跟任何人没有关系!请王妃管好自己的嘴,圣上仁慈,不跟你计较,并不表示你就可以平白诬陷!倘若这些话传到外面去,该是什么罪名,你心里有数!到时,怕是任谁也救不了你!”

高公公一席话说得不愠不火,却恩威并施,既分析了现状,又讲明了利害。

果然是跟着天子身边混的人!

苏阳紧紧抿着唇,浑身颤抖。

苏月真切地感觉到了她的怒气和她的隐忍,再次将她的手重重一握。

人就是这样奇怪!

明明对这个女人无感。

明明知道大婚那日,她碰都没碰,却忽然跌落的红盖是这个女人的故意陷害。

明明清楚红儿之所以毫无忌惮的放肆是因为这个女人的纵容和撑腰。

她却依旧恨不起来。

甚至,此刻还为她心痛。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孩子是怎样没的?

或许是真的滑胎,只是太过凑巧,凑巧在这几日,凑巧在这宫里,凑巧得任谁都会嗅到那一丝阴谋的味道。

“姐姐,我先扶你去躺下吧!”

苏月轻搀了苏阳的手臂,示意钳制苏阳的两个太医松手,太医征询的目光看向景帝,景帝抿唇,挥了挥手。

“多谢皇上!”

苏月微微鞠身,见了礼,便搀扶着苏阳转身。

“走!小心点!”

苏月心里清楚,这样对峙下去,对苏阳一点好处都没有!

且不说对方是天子,是可以指鹿为马的天子,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天子,她能奈他何?

单单这样长久的站立和激动,苏阳的身子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