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着眼迷糊地“嗯”了一声,说:“你忙,让杜修跟小久来陪我玩儿就成。”

穆临简笑了一声,片刻又道:“京里动乱将至,杜修是南俊王世子,他昨日便带着小久,避去京外了。”

我听了这话,胡乱点了点头,又欲睡去。可睡到一半,也不知怎地心里紧了紧,脱口便唤道:“景枫!”

屋里没人应声。

我又含糊不清道:“你虽忙,也别累坏了身子。还有啊,我现如今受了伤,不能动弹,一个人怪无聊,你若得空了,就常来瞧我吧。”

大抵是因为伤处,我十分困倦,眼皮子黏答答睁不开。我竖着耳朵听了半晌,没等到回答,继而又道:“嗯,不过你也别担心我,我好生养着伤,等你忙完了,便风风光光地娶了我吧?我等着要嫁你,都等了六年了。”

屋子里似是很静,又似有风声呼啸。我心底有点空,以为他已经走了。

可就在我要睡去那会儿,忽然有人,沙哑着嗓子应了我一声:“好。”

然后屋门“吱嘎”一声掩上了,屋外有冒失鬼打翻了水盆。我却沉沉地安心地睡去了。

很久后,小二三跟我说,那日他打翻水盆,是因他站在门口时,看见景枫脸上一道泪痕。

他听到我最后一句话时落泪——等你忙完了,便风风光光地娶了我吧?我等着要嫁你,等了六年了。

我这回睡着,倒是没发太深梦,只恍恍惚地瞧见几个场景。一袭红嫁衣,鸳鸯只绣了一只。莽莽草地上,我抱着琴,往烽火连天处亟亟跑去。

最后,脑子里忽地浮现起我昨日与穆临简唠嗑时说话。

——“你昏睡那阵子,叫着景枫这名儿,还抓着我手不肯松开,结果那日在朝上,你死活不承认自己就是柳遇。”

——“那是因你死活要送我走,我家在永京城,定是不能离开。”

——“那…你呆在永京,我护你周全。”

那你呆在永京,我护你周全。

我从梦里乍然惊醒,又出了一脑门汗。

喉间被哽住了,我唤了一声:“临简。”可是没人应我。

屋里窗洞开着,秋风从窗口灌进来,桌上书啪嗒落在地,书卷翻飞,正对着我一页,刚好是一副“军阵图”。

这是守着我这几日,穆临简看书。

我愣了一会儿,又喊了一声“临简”。

再没等人应我,我便吃力地要爬下床。股下伤比我想象中要疼,我颤着腿,还未站稳,便猛地一下带翻凳子,摔倒在地。

屋外有人听到响动,连忙进屋将我扶起。

我爹看了看我,再看看地上军阵图,刹那便明白了,也不劝我,只是道:“那孩子也是倔脾气。那日你受刑,被打到后来,早已神志不清。可任二皇子怎么求,那几个行刑侍卫也不肯放水。你回来当夜,又受了风寒,生死命悬一线。他当下便急红了眼,连夜进宫,寻了责杖,将当日打你侍卫,统统又乱棍打了一通。还放话说但凡你出一点状况,他便要了他们命。”

我心里空茫中,生出一分暖,牵了牵嘴角,问:“打了宫中侍卫?然后呢?”

我爹叹了口气:“打了宫中侍卫,自然要受罚。不过你受刑当日,叛军得了莫启袁安和史竹月伏诛消息,动乱便爆发了。隔一日,窝阔也重振旗鼓,想重新从北荒攻入我大瑛朝。”

“二皇子隔日去受罚,便跟我说,既然你想留在永京城里,他便带兵去北荒,替你挡住敌军,守住自己家园。况且,当年景枫将军挫过窝阔敌军,他又对北荒之势了解,是领兵北荒不二人选。”

我嘴角动了动,心里忽地出奇平静,看着我爹道:“嗯,他跟我说过还要上一次战场。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是北荒。我以为他都是二皇子了,至多会在京领兵勤王。”

我爹道:“让他去北荒,是对他惩罚,他自己也是甘愿。本来皇上让他第二日便走,他跪着说要守着你醒来。后来还是大皇子帮着求情,说若你醒不来,他便是去了北荒,也不能安心领兵打仗。昭和帝这才允了他三日。他便再没睡,日日夜夜都将你守着了。”

我心里温吞吞,听了爹说话,反也不急了。随即又问了莫子谦,英景轩和史云鹜事。

乱世真地气势汹汹地来了,永京城也岌岌可危。幸而北伐军转给了穆临简,莫子谦仍在京城,他手里是一万精兵,早于两日前换了上将军衣装。

我有点可惜,因没瞧见他英姿勃发那一刻,他一生中,最向往便是保家卫。若我还是沈可,还在他身边,他一定会耀武扬威地喊一声“沈可儿”,然后指剑向天。

我恍然间觉得有点物是人非,可甩了甩头,又觉得什么都没变。

我暗想了想,便也释然了。我对爹说:“那我好生休整五日,五日后,爹你带我进宫去见大皇子吧。我有件事,想要请他帮忙。”

第60章

宫里太医替我瞧了伤处,说万幸没伤着筋骨,如今风寒好了,我只需好生将养,不日就可痊愈。大概是因为静下心来调养,我伤好得奇快,不几日,便能下地走动了。

这些天,我没瞧见什么人。动乱爆发,烽烟直接在永京城外燃起,远一些地方,反倒要安宁一些。前一日,我爹将能打发家丁都打发了,又将我娘劝离了京城。我娘走后,我爹便搬去宫里,安心忙正事了。

我娘本不愿走,可她素来信佛,我爹便劝她道:“若一家人都死在战荒,全全做了冤魂,那岂不是永世都受禁锢?不如留得一人,还可为家人超度超度。你向来是个看得开人,到时若实在难过,超度完毕,再来黄泉寻我跟眉儿也不迟。”

我娘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便收拾包袱去了。临别时,她亲自炖了一锅鸡汤给我爹,又给他买了一身暖袄,说秋日来了天气渐凉,让他注意身体。

语毕,他们没话别,也没有难舍难分,叮嘱了我两句,我娘便上马车离开了。

我爹在巷口看着马车渐行渐远,过了一会儿,他叹了一声,说:“她是善州人,喜欢吃糖水粥。嫁来永京后,统共没吃过几顿正宗,这次回了娘家,倒可以饱饱口福。”

听了这话,我有点发仲。我本很是担心他们二老,可瞧他们这泰然处之态度,反倒显得我在多虑。我不晓得两个人要相知相处到什么境界,才能如此从容地对待一场不知再见何期,不知来日生死别离。

我觉得我办不到,我总是想跟在穆临简身边。

八月十五中秋,我进宫去见大皇子。

永京动乱,叛军虽未进城,街头巷末却有烽烟味。朝臣官员无心欢庆节日,而我爹是户部尚书,乱世间,处处都需得用银子,他每日忙得焦头烂额,更没提起要团圆一说,不过,反正牵挂人都在心里,也无所谓要凑齐全。

这一日,带我进宫,却是那个闲下来天牢牢头宋良。

宋良十分抑郁,他以为,作为我身边朋友之一,他是最不得志一个。我觉得他真是想得太多了,因他非要把自己跟英景轩那三人比一比。

穆临简带兵打仗去了,莫子谦也接管了禁军,大皇子接手朝政,日日指点江山。只余他宋良,日子没变,天天跟天牢囚犯们吃酒磕牙。

得到进宫见到英景轩,我便闲话家常地将宋良事情说与他,一道唠唠嗑。

今日,英景轩闲散地穿了一身淡青斜襟长衫,襟领袖口处,有月色云纹。听了我闲谈,他弯眼一笑,直像一块玉落入水里荡起涟漪。

“若要我选,我可情愿去做个天牢牢头。这样一来,无论是乱世,是盛世,日子照样过,媳妇儿照样娶。”说罢,他撑了撑额头,又提壶给我斟满一盏茶:“可惜今日中秋,我也只能用点茶水来招待你,朝里事情乱作一团,喝不得酒水。”

我看着盏中水满,调侃道:“这也是,你现如今是朝里脊梁骨,需得日里夜里都需脑子清醒,沾多酒水不好。嗯,倒是你方才那句想做天牢牢头话,若让臣子们听见了,恐怕又会心慌。你得小心点。”

英景轩挑眉笑:“你不信?若能跟宋良换换,我定然肯。”

我跟英景轩打交道以来,这还是头一遭,他作出一副要跟我较真儿模样。我敷衍他道:“就是你俩肯互相换个身份。宋良能将一干囚犯治得服帖和睦,你不一定成。反过来,他也没有你这个才略来管治天下。”

英景轩喝了一口茶,说:“就是这样了,有事情是注定,有责任,亦是不可避免。就像景枫,出生十七余年,都想着要争这个皇位。这样其实是盲目。不过也许有一日,你忽地遇见一个人,或者经历一些事,才明白其实这样随着心意过日子也很好。可是你能放下身段去追寻自己想要,但所谓责任和担当却不允许。人被架到一定高度,便很难回头去寻一条平淡不那么光耀路,这是世俗条条框框。”

我微愣,因英景轩素来和气欢悦,说了这番话后,非但深沉,更透出三分无奈。

我本想着打哈哈应付过去,但见着他有点对我推心置腹趋势,便也耐着性子与他道:“嗯,你说这些话,也不无道理。不过我觉得,你素来比景枫想得更为通透些。现如今,景枫打算打仗回来也带辞官带着我去沄州过日子了,你若真是这么不想做皇帝,到时大可以跑路?”

说到这里,我心中微痒,又忍不住八卦道:“嗯,不过你有这种想法,八成是受过什么刺激。你该不会是默默地瞧上了哪家姑娘吧?”

英景轩目色一顿,须臾,他将方才几分抑郁敛起,双眼盛满笑意:“你猜。”

我觉得,我沈眉就是个人才。在乱世犄角旮旯,在禁宫里大皇子后花园子里,也能挖到一桩惊天大八卦。

我眼神闪了闪,还未激动完毕,就听得英景轩道:“父皇今日给了我一道圣旨,明儿早朝就念,他封我为太子。”

我一愣。若是旁人被封作太子,我尚可恭喜恭喜,可英景轩不咸不淡说出这桩事,我倒不知该如何反应。正踌躇间,他却是一笑:“你猜我日后若做了太子,会怎么做?”没等我答,英景轩又道:“不过我做了太子,可以接手父皇手里一干权利,近日永京封城,若想出城,得了我令便可,这倒合了你心意。”

他猜得倒很准。

我今日来,便是问他讨这出城令。我算了时间,穆临简带着大军和粮草到北荒,大概需要二十日。我养好伤,一路骑快马追去,大概只需十日。

得知我可以拿到出城令,我又是一喜,径自忽略了英景轩前一句话——你猜我日后做了太子,会怎么做?

我没有猜,我也不可能猜到,因为后来,英景轩非但做了太子,更做了皇帝,然后他干出瑛朝史上,史无前例一桩奇事。

得了出城令后,我便安心养了几日伤。

上回中秋节,算是与英景轩一道过了,说起来,他是景枫兄长,也称得上是我亲人了。这几日我又趁着没事,跑了两趟沉箫城,寻太医帮我看脑子,治治我这失忆毛病。

虽然我如今身份,是不能随便进宫,但因着我人脉关系过硬,后台有两位皇子,户部尚书和上将军撑着,所以我每回进宫都十分体面,侍卫们对我,也非常热情非常友好。

诚然,也有后宫女眷指责我,说我恃宠生娇,仗着太子对我好,仗着自个儿爹是尚书,将太医院当成了自家隔壁医馆。

这个指责,我接受了。但我以为,我不过借着他们几人名号跑了几回禁宫,连大皇子二皇子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挨着,着实谈不上什么宠,什么娇。

更何况,我对自己界定,一向比较低俗。那种视权贵如浮云,视金银如粪土,明明有关系可以请到太医院大夫,却偏偏不肯利用这关系高尚事件,我是真地干不出来。

给我看脑子太医是个熟人,就是上回给我治股处伤,将我从鬼门关捞回来那位。因此,我对他医术十分信任。

依太医所言,失忆也是一种病,但凡是病,就一定有个治病法子。

我之所以失了两年记忆,是因着脑子里有淤血不化。这个问题,若要迅速解决,我只需去寻一根木桩来撞上一撞。指不定哪一撞,就将我脑子里淤血给撞散了。

不过这个法子却很有风险,因为也有可能,我撞了之后,淤血非但没化,反而更加淤堵,令我将这么二十多年记忆都忘了。更危险是,倘若我急功近利,撞了几下没有效果,心一横牙一咬一个狠撞,便将我这条小命撂在这儿了。

我听了他建议,只好选择第二种法子,以药水散淤血。可我连喝了几日苦药,除了分外嗜睡,却没瞧出什么显著地效果。

我第二回进宫,便是为着这药效而去,岂料那太医支支吾吾,说我嗜睡原因是因为睡眠有助于散血,因此,他给我乃是一副安胎助眠药方。

说罢,他惶恐地看着我,显然是以为我会去太子面前告他一状,告得他永世不能翻身。

他也忒小瞧我肚量了。其实,我非但不生气,反倒又请他照着这个药方,给我备了十打药材。这里面,自然有个由头。

一来,这药材虽对恢复记忆无甚好处,可因着我近日多睡,股上伤倒是好得极快,这样一来,我也可以早日出了永京,去北荒寻穆临简。

二来,既然我要去寻穆临简,且这一次仗,也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我跟他要在北荒那等蛮荒地相处那么久日子。穆临简是个血气方刚男儿,他很可能春思萌发,一个冲动没忍住,就把事情给办了。所以为防这么一个岔子,我备些安胎药材,也算是未雨绸缪。

不几日,我又动用关系,去莫子谦莫上将军禁军处,要了两匹战马。

战马可不比寻常马驹,蹄子得劲,能跑长远路。

自我受了刑后,便没再见着莫子谦,又因我这厢是自个儿逛去禁军处,只在马厩现了现身,自然也没碰见他。不过虽没他在场,我报了自己名号,又出示了英景轩给出城令后,便顺利地牵走了一黑一白两匹马。

马厩少了马,莫子谦自然会知道,也可以将马要回去。不过我等了几日,也没等到禁军处来人,便理所当然得给黑白战马分配任务,黑驮我,白驮行李。

我自姬州一行回来后,便学了骑术。本来还练得不错,但因着受了伤,荒废了许久。

我伤好后,便将马牵入沉箫城外皇族猎场存着。

猎场分三块地域,我选那块,是初级小林子,里面只有些兔子和野山鸡。我白日里,因没甚事做,便日日去小林子里练习骑术。我身份,自然也不配在皇族猎场遛马,不过守猎场侍卫因着些不知名原因,亦没有将我拦着。不日,我也能骑得很好了。

战火燃到了永京城口。偶尔在夜里,我能闻到城外烽烟,甚至是北荒烽烟。

可得过日子,还得这么过,得做事情,还得好好做,想要见人,还是要努力去见。

是以,烽烟再起,满城萧疏。我除了走在街上,将自己不多银两散了些给永京内城百姓外,只是努力守着心中安宁一隅,凑合着一个人将日子过着。

到九月,叛军攻打正城门,我伤痊愈,决定从西面咸池门出城去北荒。

第61章

我翻了黄历,九月初七是个好日子,百事皆宜。我决定于这一日离京。

九月初六,梧桐巷子梧桐树开始落叶。枯黄叶子铺了一地,也没人来扫,踩上去脆响。

因我此去北荒,也不知何时归来,所以这一日,我早早出门,朝各大府邸投了邀帖,说是昔日侍郎“沈可”要远行,诚邀旧友来府上一聚。

其实到了这个时节,多数大臣们都去了宫里,家眷们早在八月末就纷纷避难去了。皇城白昼,除了一阵阵辽远拼杀声,平素里是极安静。也因此,我这厢投邀帖,只不过是做个形式,告诉几个熟人我要走了。

得到了禁军处,我又听说前几日,莫子谦也将史云鹜送离了永京城,说是让她渡了芸河,远去滦州避难。

史云鹜与我有了婚约之后,因我后来被揭穿是女子,皇上便直接将她许配给了我过世兄长“沈可”。瑛朝史上不乏冥婚例子,所以史家小妹妹也算是我们沈家人。我受伤昏迷那几日,听说她也来瞧过我,我醒来后,却没见着她人,原来是早被莫子谦给送走了。

与我交往甚密几个人中,唯数莫子谦最不厚道。因自从我受伤,他并未来瞧过我,只差一位禁军侍卫来府上问候了一声。

最近几日,我几次逛去禁军处,也没见着他人。

这日下午,收了我邀帖,宫里便有小太监跑来府上,送了一包裹红绸子和针线,说是大皇子差人送来,大概意思是:既然你都追去北荒了,那便做件嫁衣裳,将自己嫁了算了。

我认为英景轩是个忒会办事人,当即便将这红绸子往行囊里收了,又搜罗了我爹珍藏普洱,劳小太监给太子送去。

对于我离开,莫子谦并未表态。我等到了夜里,布好了菜,才等到我爹一人。因我从小浑惯了,我这次追去北荒,委实称不上惊人之举。

我爹只叮嘱了几句,最后说:“前些日子,我听人说你在皇城里四处折腾,我就料到你要追去北荒。我今日回来,又听冯三说你最近跟他学了几个小菜,你做得可还能入口?你厨艺一向不精,如果做得太难吃,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方面彰显自己贤惠。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既然已经追去北荒了,就合该将他给收服了。”

对于我爹对我厨艺点评,我决定不与他计较。倒是他后来用“收服”一词深得我心。为了将穆临简收服,我与他又共饮三杯酒。

兴许因为薄醉,夜里我睡了个踏实觉,梦到了小时候,梦到了莫子谦,梦到了青梅竹马和今岁秋天,满城烽火。

隔日九月初七,我决定下午未时出发,从西面咸池门出皇城。再从永京内城朝南玄华门离京一路西行。赶两个时辰路,可以到就近东望镇客栈歇息一夜。

因我去禁军处牵马时候,忘了问黑白两匹战马名字,所以我给我两匹战马起了新名儿,黑叫小黑,白叫小白。它们起初有些不适应,这几日,倒像是缓过劲儿来了。

我作男子装束,牵着小黑一路悠着走,小白驮着行李跟在近旁。这日有点小风,拂到我脸上,将我紫披风吹得翻飞。我以为这是会是个一路顺风好兆头。

我穿了半个城从西门而出,得到了永京正门玄华,却见得有侍卫持矛挡道,拦下一干要出城避难百姓。我虽出示了大皇子给出城令,可他们却说临时有变,奉上将军莫子谦之令,要从即刻起封城,任何人都不能出入。

我前几日听说叛军攻到了永京正城门,眼下出了这状况,恐怕真是军情有变。

可动乱爆发以来,因对峙两军,原本都是瑛朝士兵,所以沿途打来,并没刻意伤到百姓。我这厢出城往西行,更不会与在东驻守叛军遇见。

我心下不禁有些焦急。两兵对峙,军情瞬息万变。我眼下出城西行,尚能无忧。可若再拖个几日,我是否能去北荒,那便不得而知了。

因此,虽说被拦下百姓,都悻悻然散去了,我咬了咬牙,将小黑小白拴在城门旁一根木桩上,蹲在城门边,死赖着不走。

那群侍卫本想赶我,但见了我两匹威风凛凛战马,又见了太子亲自给出城令,却也不敢得罪于我。一时间,我与他们大眼瞪小眼,拼起耐性。

天际太阳慢慢西移,寸寸而下。不过多时,城门守军又多了一些,纷纷列队,竟在城门口操练起来。他们练全是从前莫子谦教过我招式。我因等得聊赖,便捡了根木头作剑,跟在禁军后头,有模有样比划起来。

才比划了一会儿,那群士兵动作忽地一停。须臾,只闻一声号令,士兵们齐齐转身,神色肃穆地瞧向我。

我惊得一跳,还没等反应,却见他们纷纷单膝跪地,齐声忽道:“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