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电马似不甘示弱,长嘶一声,人立起来。

阿丑这才注意到,整个春风楼里竟空无一人。而平常这个时间,这里本应该人满为患的。

阿丑顿觉蹊跷。

这时间,一个高大英挺的白衣男子从春风楼之内大步走了出来,一边大步流星的行走,一边发出爽朗笑声。

这个男子相貌英俊、带着一种尊贵的勇武之气,昂然磅礴。他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极具阳刚之气,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看到这么样一个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阿丑也不例外,坐在逐电马上定睛看去。

那甲士之中当先一个骤然上前一步,一手按住刀柄,双目圆睁历喝道:“大胆,公子面前还不下马跪下!”

阿丑道:“跪下?!你且说一个必须跪下的理由给我听听?”

甲士脾性无比暴烈,嘶啦一声抽出腰间佩刀,冷笑道:“理由,这算不算理由?”说话之间,手中长刀便斩向阿丑。

阿丑上身往后一仰,躲过这一刀,眼角余光却见这尊甲士双眼中狡黠神色一闪而过,手中刀骤然斩向了逐电马马头。

这一下的变故直叫阿丑怒不可遏。

柳如嫣的宝马,竟是要这样被一刀斩杀?!

逐电马一声嘶鸣,马身骤然立起,那一刹那前蹄忽然踢出。甲士手中的刀尚未斩到,轰一声,身披云纹钢甲的甲士整个身躯已抛飞而出,滚落三丈之外。这一幕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阿丑也是大开眼界。

甲士重甲护体,看似狼狈却未受伤,从地上挺立而起,捉刀便要冲杀上来,已是彻底激发出凶蛮之性。

“住手!”

一道喝声响起,甲士身形骤然顿住,停顿之快恍若机械。

说话者是才从春风楼内出来的白衣男子,这些甲士的主人。

那尊甲士连连后退,收刀默默退回原位站定。

白衣男子气宇轩昂朝着阿丑大步走来,一面行走一面抚掌赞道:“好,好,这实在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宝马。这便是如嫣小姐的逐电马吧?!”

阿丑翻身下马道:“阁下好眼力。”

白衣男子眉头一皱,质问道:“如嫣小姐的座驾宝马怎会落入你的手里?”

阿丑道:“自然是借来的。”

白衣男子沉声道:“借来的?”

阿丑道:“没错。”

白衣男子缓缓道:“你和如嫣小姐什么关系?据我所知如嫣小姐的座驾从不借予他人,而且这逐电马更不服其他人的驱策。她酷爱此马,怎么可能借给你?”

阿丑道:“好朋友。至于怎么会借给我,那是我的本事,你管不得!”阿丑已感到强烈的敌意,说话自不让分毫。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道:“一介草莽也配和如嫣小姐称朋友?!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阿丑笑道:“配不配你说了不算!我向你根本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白衣男子面色一寒道:“我说的,一定算。你总要向我交代清楚的。”他话声一落,二十尊甲士都已拔出了刀,森森的杀气锁定阿丑。

春风楼前一阵恶寒,杀气凛冽

不知何时柳如嫣款款走了出来,懒懒道:“唐公子,春风楼前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白衣男子闻声转怒为笑,大笑三声道:“如嫣小姐既然这么说,我岂有不听之理。走!”一辆奢华到了极致的马车驶了出来,被柳如嫣称呼唐公子的坐上马车,二十甲士护在两侧,阵仗森严的离去。

阿丑看向春风楼前的柳如嫣,笑道:“如嫣姐,这就是你说的归宿?!”他知道自己一定笑的很勉强。

第十九章:提亲

柳如嫣彩衣轻舞,好像一只蝴蝶一般往春风楼内翩然而去。马厮的马夫牵走逐电马,阿丑却兀地不动,看着柳如嫣的背影。

施施然往前行一丈余,柳如嫣忽然回眸道:“你什么时候肯叫我一声如嫣,我就告诉你。”

她的声音一点也不温柔,很气恼。她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阿丑道:“柳如嫣,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男子一出现,他便有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男人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柳如嫣这类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面前,对于其他男子总有一种奇妙的好胜心和鬼怪的私心,不甘示弱不肯放手。何况乎阿丑与柳如嫣相交数年,早已把她当成红颜知己。

柳如嫣柔声道:“还站着做什么呀?到楼上来姐姐给你敷药!”她已知道,想要让这个傻子鼓起勇气叫她一声“如嫣”,很难,她强求不来。

越是她在意的人,她越不愿意强求,会温柔的像深闺里的小家碧玉。对这一种人她从不吝啬自己的柔情。

但在她不在意的人眼里,她永远是清冷到不可高攀的谪仙子,可望而不可即。

阿丑不再执拗,往楼内走去,柳如嫣等着她走近,一脸疼惜的看着阿丑道:“用的着这样拼命么?”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阿丑这样浑身浴血,每次却都一样的心疼。

阿丑咧嘴笑道:“没死就好。有人愿意为我不惜性命,我又何尝不可!”

柳如嫣不乐道:“你就不怕别人是骗你的么?”

阿丑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况且别人如果骗我,也只能来一次。我若不死,骗我的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会打的他后悔自己欺骗我。”

柳如嫣叹道:“凡事打打杀杀解决,就不动动脑子么!”她知道阿丑的眼里揉不进沙子,内心骄傲好胜。

阿丑道:“我不笨!”

柳如嫣也只能默然,这一点她不得不赞同。

苗素衣已离去,此刻整个春风楼除了厨子伙计佣人杂役已没有其他人。

柳如嫣的闺房闲雅清新,有一股子灵气。

房子内整洁干净自不必说,所有的一切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房间四壁挂着的六幅字画才是柳如嫣闺房真正的特色所在。这四幅画两幅字无不是出自名家之手,落在真正识货之人的眼里,便是无价之宝。

骆高阳的《秋别图》,《古道西风》,《邀月对饮》是她的最爱。

柳如嫣好古画书法,而且本身也是一位丹青高手,可谓才貌双全、文武俱佳。她极其钟爱大画家骆高阳的作品,说其画中有仙意,情深似海,每每说起都推崇备至、赞不绝口。

骆高阳的三幅真迹是谁也不能碰的。

阿丑对这里并不陌生,对骆高阳也不陌生。骆高阳不但是大画家而且是大侠客,丹青与剑皆出神入化,境界奇高,被誉为不世之鬼才,骆谪仙。

他的画,哪怕是泥腿子、十二分的莽汉都能看出那种气度,觉得卓然不同。他的画,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孤寂和悲悯,一如他的生平一般,或浓墨重彩或轻描淡写,却始终飘飘渺渺若仙踪神迹,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意味,只有红尘谪仙才可能有。所以他叫骆谪仙。

他的剑近三十年都没有人见过。

而有幸见过的人都会感慨一句:“高手寂寞!”

骆高阳的寂寞,已不是世人所能够理解的寂寞。他败过,但胜他的人都会说自己根本没有赢,因为他们已被骆高阳剑中的孤寂刺穿灵魂。也许胜了一招半式,但是他们的心却早已完败。

阿丑无法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人,那是怎样的剑,那是怎样的孤寂。

柳如嫣说从他的画中可以看出一二来。

阿丑不懂画,他只觉得那画看久了自己会双眼模糊。那画似乎是一个梦,一个残缺的梦。也许那个梦本来很美好,但骆高阳留下的这个残缺部分阿丑只觉得模模糊糊,让他的心会不断的下沉,不是那美好的部分,而是无数的遗憾。

阿丑把这种感觉理解为柳如嫣所说的仙意,但是通过这些画他无法看出来骆高阳是什么样的人,也体会不到那种孤寂。他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只有一面,而这些画也只抒发了骆高阳孤寂的一面。一副画能够代表一个人,只会是那个人的一面。能代表一个人全部的画,骆高阳也画不出。

所以阿丑觉得单单用高处不胜寒来形容骆高阳,并不对。

不能因为他展现给世人那一面,就非要认为他是那样的人。

这种做法片面而可笑。

阿丑看了几眼屋子里的字画,在桌旁坐下来。

柳如嫣已拿来纱布、药水和金疮药。

阿丑却被桌上的一幅画深深吸引。桌上是柳如嫣刚刚完成的一幅画,墨迹才干不久。

柳如嫣轻笑道:“昨夜里我画的。”

阿丑已看的入迷。

画中是一头猛虎,猛虎在一处山涧之中,山涧中有一道瀑布。

猛虎嗅幽兰。

一朵幽兰在瀑布下一个幽静的角落细吐芬芳。

一头猛虎双爪前扑在地,压低了身躯,探出头去嗅那一朵幽静的兰花。兰花很小,却洁白无瑕馨香馥郁,猛虎很大,威震山林为百兽王,阿丑却只看到它额前显眼的王字和那双专注沉迷的眼。

阿丑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激动不已。

柳如嫣看着阿丑,一脸诧异。

忽然间阿丑一声大笑,腾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抓着柳如嫣的肩膀,激动道:“如嫣,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柳如嫣一愣,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眸子闪闪发亮的看着阿丑道:“你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想到阿丑如此突然的叫了她一声“如嫣”,没有“姐姐”,她始料未及,虽然与一切的想象都不同,但她的内心还是一阵悸动。

阿丑猛然将柳如嫣揽入怀里,轻嗅着她发丝间的清香无比兴奋的笑道:“虎相九招,我终于顿悟了,如嫣姐真的要谢谢你!”

他兴奋异常的双臂一举,托着柳如嫣纤细的腰将她举了起来,在原地旋转,看着柳如嫣畅快大笑道:“如嫣姐,我终于领悟了…这都是你这副画的功劳,如嫣姐这都是你的功劳…”

柳如嫣衣裙和发丝轻舞,看着阿丑的面庞,哭笑不得。

她内心一阵失望,却轻轻笑道:“那你要怎么谢我呢?”

阿丑道:“怎么谢都可以。”然后他脸色一僵,苍白起来,身上的伤口因为这猛然的用力全部裂开,血流如注。

柳如嫣急道:“放我下来,傻子!流血啦…”

阿丑一边放下柳如嫣,嘿嘿笑道:“这都不算什么!”他眯眼细细看着柳如嫣此刻的神态,七分担忧焦急,三分羞赧娇媚,不似平日的端庄娴雅,别有风情韵味、美不胜收。

柳如嫣恼道:“武痴!”

阿丑笑的更开心,这是最好的赞美,他眼神炙热的看着柳如嫣。

柳如嫣羞意更浓,瞪了阿丑一眼道:“把上衣脱下来!”

阿丑点了点头,脱去上衣,露出上身。

柳如嫣立刻皱着眉,眼神怪异。

阿丑尴尬道:“肥肉的确多了点!”

柳如嫣直看着阿丑胸口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道:“这是被青竹剑客的竹韵剑气所伤。青竹剑客对你出手了?”

阿丑笑道:“我打败了他!他的剑折了。”

柳如嫣伸出一根指头,对着血水不断渗出的伤口用力狠狠的戳了一下。阿丑顿时疼得呲牙咧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柳如嫣才哼哼道:“以后你若再冒这样的危险,我再不给你煮鱼吃了。”

阿丑忽然不笑了,神色认真起来,看着柳如嫣道:“那个人是谁?”

柳如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阿丑身上的血迹,处理着伤口,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

她似乎不想回答。

阿丑一直看着她,很仔细的看着她给自己清理伤口,看着她给自己涂上金疮药,看着她将伤口一点点小心翼翼的缝上。每一个动作甚至于微小的细节他都看的清清楚楚。

柳如嫣的眉头一点点蹙起。

阿丑道:“一点都不想说么?”

柳如嫣开始给阿丑缠上纱布。她的手很灵巧也很有力,纱布缠的很紧很紧。柳如嫣道:“你真的想知道?”

阿丑坚定点头。

柳如嫣忽然笑道:“我要嫁人了!”

阿丑眼神怪异道:“那个人是来提亲的?”

柳如嫣点头。

阿丑连忙道:“你答应了?”

柳如嫣苦笑道:“我没法选!”

砰!阿丑一巴掌拍在桌上,桌上的什物震得跳起。刚缠好的雪白纱布上血迹一点点蔓延。阿丑身体僵硬,缓缓道:“非嫁不可?”

柳如嫣默然。

阿丑道:“如果你不情愿,就拒绝他。没人能逼迫你!你说不出口,我代你说。”

柳如嫣摇头道:“不要。”

阿丑长叹道:“你不是一个会认命的人,这一次为什么?”

柳如嫣道:“因为我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等了…萧定乱你知道么?”

阿丑愣住,惊讶到无可复加道:“萧定乱!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他敢肯定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一双手都可以数过来。而且其中不包括柳如嫣。

柳如嫣道:“他告诉我的!”

阿丑沉声问道:“他到底是谁?”

柳如嫣苦笑道:“他姓唐!”

唐姓是大乾王朝的国姓。他终于意识到那个人为何有那样的大手笔、那样的尊贵气魄。那白衣男子,应该是大乾王朝皇家成员无疑,因为哪怕是将军,身边也不可能有一批这种装备的甲士。

好一个唐公子!

阿丑冷冷道:“他休想染指你!”他已下定了决心,就会不惜一切的搅局。他一听到柳如嫣要嫁人,他的心思已乱成一团,所有的念头都只想把柳如嫣留下,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其实是个多情之人,已放不下柳如嫣。

第二十章:幽寒断魂枪

柳如嫣怔怔的看着阿丑道:“他知道你的一切,甚至于连你不知道的他都悉数掌握。定乱,你不要插手好么?他会对你不利。”

柳如嫣喜欢萧定乱这个名字,她初一听闻就觉得有种莫名的感触,决定以后就这样称呼阿丑。阿丑一直叫阿丑,被叫了十几年,其实萧定乱才是父母给他的他真正名姓,但他还没决定让所有人知道,因为他的父亲叫萧定乱——大乾王朝的平乱大将军。他活着,之于萧定乱这个名字,本来就是一个秘密。

现在看来,这个秘密其实已不是秘密。

唐公子也许很了解他的底细,初见他却并没有认出他,毕竟他现在的变化实在太大,他已是个胖子,不熟悉他的人绝对认不出他。

但萧定乱知道,下一次再见,唐公子一定会认出他的。而萧定乱不知道的是唐公子第一眼看到他便已知道他是谁,他不是未认出,而是不想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在柳如嫣面前点破罢了。

萧定乱道:“我是不是很傻?你一定这样想的!”

柳如嫣愣住,沉默了许久才幽幽道:“你真的很傻!女人的心思,你一点都不懂。”

萧定乱也沉默,他的确不懂女人心思。譬如苏月如,他至今也未明白那一夜缠绵到底是为什么。他确实只把她当成姐姐,真正的姐姐,而不像和柳如嫣这样被动的扮演弟弟的角色。

柳如嫣叹道:“我和苏月如不同,你难道非要把我当成姐姐么?”

萧定乱道:“苏月如离开掩月搂之前,我与她见了一面,我和她…之后我的心里一直有种恐惧!我一直把苏月如当作姐姐,也以为她把我当作弟弟。姐姐和弟弟是不该有那种事发生的。我已很困惑甚至莫名的惧怕!当我再见到你,你给我讲了那个关于你弟弟的故事,我完全迷茫了。我不想重蹈覆辙,更无法看清你的心!那到底是男女之爱还是姐弟之情,你从来都不分界线…也让我无法看清!”

柳如嫣沉默了,也许她能明白苏月如的心思和苦衷,但她确实没想到萧定乱会有这么多顾虑和困惑。

到最后她只能叹息。

她忽然好想哭,想饮酒,想醉。

于是她抱出一坛老酒和萧定乱一起喝。

两人喝了整整一天的酒。

春风楼老板娘第一次没有出现在楼上自斟自饮。后半日春风楼人满为患,二楼那个固定的地方、固定的时间,老板娘第一次没有出现。

两人伶仃大醉。

柳如嫣抱着萧定乱,两人和衣而睡。

夜里,月华幽幽。

柳如嫣悄然张开眼睛,纤纤玉指轻轻抚过萧定乱的脸庞,感受着每一寸的轮廓。她的眼睛柔和而明亮,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的确有些胖,使得那双曾经充满倔强和强硬光芒的眼睛显得柔和了许多。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一丝不苟,似乎要把这张脸牢牢的印在心里。

她醉了,却忽然醒了。

只有她想醉的时候她才会醉,她不想醉的时候哪怕已经醉了也会立刻清醒过来。

她在梦里梦到了萧定乱。

那是一个缠绵悱恻的春梦。

于是她就从梦中醒来。

柳如嫣慵懒的侧躺着身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萧定乱,静谧的如同一副定格下来的唯美画面。

唐公子是大乾王朝的皇子,这一次从盘龙省亲临长山省只为两个目的。一个是她,一个是萧定乱。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没有半点闪失。柳如嫣深深的知道,如果萧定乱不是在春风楼前遭遇唐公子,萧定乱恐怕已遭受不测。唐公子身后的力量远不止那二十甲士那么简单。那二十甲士不过是他身边的一队亲卫罢了。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调度地方官军。任何武林势力,在大乾王朝强大的官军面前,都可以算作乌合之众一流。

这么样一个地位尊崇,权柄滔天的人物,饶是柳如嫣江湖地位超然,也全然没有一丝作用。任何一个官宦子弟向她求婚她都可以不假思索、毫无顾忌的拒绝,但唐公子却不是官家子弟,是皇家子弟,而且是皇子、龙种,有资格有野心竞争皇位的皇子。权重如山压庶民,神女柳如嫣也无法反抗。

她一旦拒绝,她身边的人,身边的一切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

他这种事知道唐公子一定做得出来,而且不会有半分手软。

况且唐公子已识破萧定乱与她的暧昧关系,绝对是不会放过萧定乱的。柳如嫣心中的苦涩与挣扎无法与任何人说,连萧定乱也不能说。

她想保护萧定乱就不得不做出选择。

唯一的选择便是答应唐公子的求婚。

痛苦的选择,让人心碎!

缘分?!命运?!还是上苍有意无意的捉弄?!

清晨,萧定乱悠然转醒,发现柳如嫣在他的怀里,身子蜷缩着搂着他,脸贴着他的胸膛,睡的很香。

萧定乱没有动,静静欣赏着柳如嫣略带娇憨的睡态,百看不厌,就像玉芙的眉眼,他很不想与别人分享。

柳如嫣忽然睁开眼睛,慵懒惺忪的打了一哈欠,眸子眨动,轻轻抬头便看见了萧定乱入神的双眼,轻柔笑道:“看够了么?”

萧定乱道:“没有够的时候,天天看也不够!”

柳如嫣嫣然一笑翻身坐起来,欠身打开床边的柜子,拿出一叠崭新衣服递到萧定乱面前道:“起来,我有东西送你!”

衣服是柳如嫣一针一线亲手缝的,萧定乱穿上后果然很合身。

布料是一种月白色的细腻绸缎,穿在萧定乱身上,有一股儒雅气,合着他发胖的身材倒是十分贴切,看上去精神焕发、颇有英气。

柳如嫣穿上绣鞋轻盈步至窗边一个高大梨木柜子前,踮起脚尖从柜子顶上取下来一个绸布包裹着的长物。

“你猜是什么?”

柳如嫣笑道。

萧定乱眼神一转道:“我猜是一柄枪。”

“真笨!”

柳如嫣白了萧定乱一眼,解开绸布后果然露出来一柄黝黑发亮的长枪。柳如嫣手腕一抖,长枪已落入萧定乱的手里。

萧定乱双眼一亮,感到长枪入手冰寒沉重,起码有七八十斤。手臂一抖,阵阵清亮的枪吟响起,当即赞道:“好枪!”

柳如嫣道:“极寒玄铁,千锤百炼黑火钢!幽寒断魂枪,喜不喜欢?”

萧定乱惊诧道:“极寒玄铁?黑火钢?”他一时间已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一柄枪用价值连城来形容也丝毫不爽,可说是无价之宝,万金难求。先说这极寒玄铁,乃是一种天外陨铁,旷世稀有,此铁过火不热,遇水结冰,刚柔并济,乃是打造神兵利器的无上材料。再说这黑火钢,铸炼此钢的方法向来乃江湖中铸剑大师追求的无上秘法,懂得此法的人普天之下寥寥无几。黑火钢一遇火焰,便能使得火焰变色,成为漆黑之色,这乃是黑火钢的一个最显著特征,也是其名头的由来。黑火钢富有弹性,弯而不屈,极难变形,是以乃是铸造长剑、长枪的无上钢材。黑火钢的价值比之云纹钢都要更加珍贵十倍不止,简直是人间少有。

以极寒玄铁铸成的黑火钢,这么一柄长枪,其价值已不可估量!

萧定乱顿时有点难以接受。

柳如嫣似早已料到会有此景,微微笑道:“就当我借予你的吧!这柄幽寒断魂枪的前身是一柄刀,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一柄刀,但不能再存世,也不便留在我的身边。当初你败于卢靖,龙纹枪被夺,我便请人改铸了那柄刀,铸成了一柄长枪。这柄幽寒断魂枪在我这里已存了有些时日了,现在交到你的手里,我就放心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不准拒绝!”

萧定乱轻轻抚摸着长枪,感受着上面错综复杂的纹路和冰寒的触觉,视线最终凝聚在枪尖那一点雪亮的尖锋,忍不住叹道:“此枪在手,谁敢挡我?!尖锋过处,无不断魂!这是易大师的锻造手法,大巧不工…”

易大师叫做易玄,乃是享誉江湖的铸造大宗师,铸炼手法可用“通玄”二字形容。出自易大师之手的任何一件兵器都不是凡品,有些成名侠士半生所求也不过是请易大师出手为其锻造一件兵刃。

手握易大师锻造的兵刃,那不仅是实力的象征更是一种让人艳羡的荣耀。

他越是把玩越是爱不释手。

柳如嫣笑道:“素衣让我转告你,绿柳山庄之行替她好好教训陆晟!”

萧定乱一愣,奇怪道:“素衣和陆晟并没有不可化解的过节罢?这妮子是什么心思?”

柳如嫣道:“陆家庄已向苗乘风提亲了。素衣火急火燎赶着回去拒绝,这才匆匆离去的。也不知陆家庄是什么想法,竟是老庄主陆飞鑫亲自出面为陆晟向苗乘风求这门亲事。看来自陆家小三侠之首陆东败于你手,陆家已开始着力培养年纪最轻的陆晟了。素衣离去前,气的直跺脚,几番叮嘱我转告你,一定要好好教训陆晟,让他死心!呵呵,素衣整日里萧哥哥叫的甘甜如蜜,你可不要寒了妹子的心呀!”

萧定乱点了点头道:“这个自然。以陆晟和素衣两人的脾性,就算强扭在一起,也不会有好结果的。这门亲事,我要阻上一阻。只要素衣不点头,我是不会答应的。”

柳如嫣一脸笑意。

萧定乱忽然道:“你和那个唐公子的亲事,哪怕你点头我也不会答应。如嫣,有我在你是嫁不出去的!”

柳如嫣一愣,嗔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她心底却是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