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刺客堂对于这个冬青十分的重视,重视的已有些离谱。

夜豺乃是金钱帮刺客堂中功勋卓著的一员,乃是精英之中的精英,核心成员,但却要不惜他死来保证这个“冬青”的周全,足可见此人绝对来头不小,能量巨大。

倘或此番出了什么事情,夜豺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目见冬青遭受重创,还未出手便被废掉一臂,夜豺心中立时咯噔一跳,便知道出大事了,若是叫冬青把命丧在这里,上面责罚下来,他恐怕也就活不成了。

其实早在上一次小镇上,两人奇袭萧定乱不成,夜豺便已决定发消息回去再搬高手来协助,以图迅速了结此事了,可惜冬青见精心策划的袭杀计划不成,心中十分不甘,非要再和萧定乱“耍耍”,是以便一路尾随至今,中途虽然在鸳鸯湖边跟丢了萧定乱,但最后终究还是等到了萧定乱从鸳鸯湖出来,再次锁定了目标。

本来在那破庙里他们有绝好的下手机会,却不料遭遇了深不可测的蔺梦凡,两人只能隐忍不出,蛰伏在暗处。后来又杀出修罗门的人,萧定乱身中修罗追魂咒生死未卜,两人知道就算那时掳走萧定乱也于事无补,又加白玉芙和闻人悦亦不是易于之辈,带着萧定乱一路去的实在太快,两人也只能在后吃着尘土一路尾随到达永安府,打算从长计议。

终于,在今日被他们再一次逮到了绝好的机会。

可惜啊可惜,那冬青偏偏在此刻又生了“耍耍”的心思,非要显出身来,口说要亲手把萧定乱打翻在地。

本来他们就像萧定乱最后问的那句一样,他们若在暗处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出手,萧定乱势必已经被重伤了,那时候他们想要怎么处置萧定乱就能怎么处置,哪里会有什么风险和麻烦!

只可惜,冬青非要显出身形来,想要在萧定乱的面前耀武扬威一把,没想到还未出手,就已被萧定乱雷霆一般的废去一臂;也正是因为此,萧定乱最后问出那一句话时,两人才如遭棒喝,变了脸色,生出一种极为不妙的感觉来。

此时此刻,冬青被萧定乱挑在幽寒断魂枪上,痛苦的冷汗直冒,满面扭曲,心中已开始后悔,暗恨自己没有听取夜豺的话,在暗地里出手。

杀手做事,讲究周全,讲求万无一失,可进可退,绝不会轻易把自己放入绝境之中。

冬青虽然天赋奇好,是块当杀手的料,但终究是太嫩了一些,经验不足,心性也还没有砥砺好。

这一次,是玩脱了,玩火而自|焚!

萧定乱闪电般的一枪刺中冬青的时候,老辣的夜豺便知不对,顷刻之间使出了杀手,乃寂灭细无声中的大杀招。

寂灭细无声乃是金钱帮刺客堂的一大绝学,是一门将内气与暗器相结合的高深功夫,所用暗器一般都十分的细小,非常讲究,激发出来高速射杀向目标,肉眼根本看不到,而小得不能再小的暗器发出之时,便以独特的精妙手法催动内气附着其上,不但使得暗器速度暴增,而且无声无息,击中目标后内气爆炸,杀伤力非常惊人。

传说练到至高境界,挥手间催动空中浮尘,微子为暗器,一出手便如春雨一般,暗器绵绵密密席卷而来,而且掀动万丈红尘,无穷无尽,使得敌手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直接便被淹没,非常恐怖。

但此刻夜豺所发出的却不是微小到不可见的暗器,而是一根根不知用何种材质精心打造的紫色细针,一共八枚,分袭萧定乱身上八处要害。

这八根紫色细针每一根上都附着高度压缩的浓烈内气,穿透力惊人,足可击穿寸厚钢板,内气炸开,爆炸力可开碑裂石,威力十分恐怖,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得了的。

夜豺出手的时候萧定乱的枪已刺穿了冬青的肩胛骨,待到八枚恐怖的细针射杀而来时,萧定乱猛然抽枪向前一点,脚下忽然错开一步,身形一侧。

看到萧定乱如此的变化,夜豺的面色已很难看,一颗心开始不断的下沉,心中已在疾呼不可能。

因为他自己深深的知道,这八枚细针八个方位绝不是随便选择的,非常有讲究,八根针呈现出来一种灭绝八荒之势,这一招乃是必杀的一招。

他杀人这么多年,自练成这一手以来还没有看到有人破解得了的。

但此时此刻萧定乱诡异的错开一步,手中长枪点出,他顿时就感觉到自己这这个最强杀招要被破了。

萧定乱这一步之间身形一侧,竟是避开了八枚细针之中的五枚,而这一步,甚至于浸淫此招多年的夜豺自己都从没有揣摩到,直到此刻萧定乱一步跨出,他才终于意识到,心中却已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震惊之后,心头便已涌上了恐惧,一种发自内心深处对于萧定乱的恐惧。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在这一招发出时,需要极度疯狂提聚内气,短暂而凶猛的过程会使得人经脉剧痛,全身麻木,整个人进入大概四个呼吸的虚弱期。

然而在此时此刻这等迫在眉睫的危险关头,四个呼吸的时间已长的足够致命。

叮!

幽寒断魂枪的枪锋猛然对上了没能避开的三枚紫色细针之中的一枚,一点电芒闪烁,萧定乱手中的幽寒断魂枪受到强大的冲撞之力猛然从掌中向后滑去。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夜豺的心中已涌现出了冰冷的绝望,因为他知道,十有八九自己的这一招已被破了,而且用时绝对不会超过两个呼吸。

长枪从萧定乱右手掌中猛然向后滑去,顷刻间已滑过大半,下一刻萧定乱的左手握住了枪尾,长枪猛然贴着胸膛一横。

这时候剩下七枚暗器细针正好打来,五枚擦着萧定乱的身体边缘飞梭而过,另外两枚直扑萧定乱胸口和左腰而去。

叮叮!

不分先后,两枚暗器细针同时打在幽寒断魂枪的枪身之上,在一片火星电弧之中猛然弹开,萧定乱受到力量冲撞身形后退一步,直到身形稳定时,两个呼吸的时间才将将过去,而萧定乱真正用来抵挡暗器所用的时间,前前后后不过是在半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速度快的骇人,一般人根本连看都看不清楚,只能听到接连响起的三道“叮”的声音。

夜豺的这一手暗器必杀技就这么样被破了。

然而萧定乱化解了这一杀招身形并没分毫停滞,身形后退之间手中的幽寒断魂枪便已猛然扫了出去。

锵一声,废了一臂被萧定乱一枪挑开的冬青却并没有坐以待毙的意思,趁着萧定乱抵挡夜豺杀招之时猛地一咬牙,一枚精细的透骨钉对准了萧定乱的额头便打了出去,论穿透力和破坏力,这枚透骨钉比之夜豺发出的八枚暗器有过之而无不及,若被打中,萧定乱必死无疑。

然而冬青忍痛出招,虽然力道运的足够,招法用的老辣,但时机上却已慢了半分,暗器未到便被萧定乱一枪扫飞。

下一刻,萧定乱充斥着狂暴气息的身形对着冬青便猛扑了上来,一刹那间一点寒芒已扑到了冬青的身前。

冬青本已痛苦到扭曲变形的面庞之上登时血色尽失,苍白一片,眼瞳之中涌出了恐惧的骇然之色。

然而萧定乱的这一枪却比他想象中要来的“温柔”得多,只是猛然一刺,刺入冬青的肋间,旋即长枪一挑、一扫,冬青的身体便已朝着一边飞了出去。

这一枪并不致命,的确是很“温柔”的,但对于夜豺来说就实在太致命,太残忍了,因为此刻他麻木的虚弱期刚过,正猛然催动内气,酝酿杀手要给予萧定乱连环打击,然而暗器正在出手的当口,冬青的身体却突然飞到了他的面前。

夜豺登时吓了一跳,直气的要吐出血来,害怕误伤了冬青,只得急忙收招,立时内气反噬,果真喷出一口鲜血出来。

萧定乱这一手实在是毒,太过高明了。

这一下的变化,立刻便将夜豺和冬青两人推入了绝对的被动局面,几乎是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夜豺接住冬青,口中吐血,身形连连后退的时候,他的内心便已被绝望完全占据了。

从头到尾,这都不是他刺杀的风格。

一切都败在冬青所谓的“耍耍”上了,他知道这一次陪着这个愣头青耍耍,命恐怕都要耍没了。

心中念头才闪过,一柄长枪就已从冬青的咽喉处猛然穿出,伴随着血雾的喷溅,枪锋又插如了夜豺左面的胸口。

夜豺只看到萧定乱一手握着幽寒断魂枪把他们两人猛地向后推去,锵锵一声,最终把他们钉在了岩石之上。

这一枪,是从冬青的后脑颈椎处刺入,戳断颈椎骨,冲碎了咽喉骨,最后才捅入夜豺的胸口中的。

冬青一瞬之间便死绝了,而夜豺暂时还活着。

他本已感受到了绝望,但却没有想到绝望来的如此之快,也来得如此的生猛。

冬青就这样死了?!

他忽然之间便想通了萧定乱动手之前提到却没有说出来的其他的选择。

其他的选择就是他们去死!

他实在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玩”死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太“尊重”这个冬青了,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因为他而改变自己的意志和决定,人还是自己最为信得过!

然而后悔已没有用。

“你会后悔杀了他的,记住,他叫冬青…”

他还没忘记冬青是个来头很大的人物,临终之际声音沙哑而颤抖的发出了最后的诅咒,显得歇斯底里,充满了怨气。

下一刻,萧定乱猛然拔出幽寒断魂枪,长枪猛然一扫,两颗人头登时在一片血雨之中飞了起来。

人头未落,萧定乱便已转身离开,待掠出八九步,夜豺和冬青的人头方才骨碌碌坠地,两人终于葬身荒野,魂飞天际。

第二百二十六章:惨烈结局

【第三更,第三更!】

灭杀冬青和夜豺并没有耗费萧定乱多少时间,铲除两个意图不轨、阴魂不散的威胁之后萧定乱开始向前而去。

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达最后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沙尘飞卷而起,直掀起一道沙尘黄龙,掩映之间已不见萧定乱的身影。

随着与冬青和夜豺短暂的高强度交手,萧定乱的神智又恢复不少,已逐渐变得清明起来,修罗之炁中的大部分魔性也已被披金色心火的九色玄龙逼出了体外,剩下的那些已不足够再影响萧定乱的神智。

此时此刻,萧定乱的力量仍旧在持续不断的巩固着,被修罗之炁激发出来的身体潜能就像一个水池,三清九幽妙法莲华心经疯狂的化气为力,正不断的将这空空的水池填满。

到达现在,单论力量之强,萧定乱已完全超越了刺血修罗,凭借着大量的修罗之炁已把力量修习到了一种堪称恐怖的地步。

萧定乱飞快奔行的同时,任卿裳与刺血、血月已经战到最为紧要的关头。

任卿裳手中一条暗金色的龙纹枪枪头诡异调转,分袭刺血和血月两人,已经彻底摆脱开血月凶险的近身纠缠,一柄枪如同蛇生九头,方方面面都能够照应到,一枪在手,应对八方,有一种六合八荒莫有能犯其秋毫者的气势。

任卿裳已然展露出来不败的态势,每一枪都刁钻狠辣,诡异的如同鬼神一般。

刺血早已浑身浴血,身上多出来八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一条条的筋肉正在不住蠕动,随着重拳猛击,鬼爪幽探,伤口处便有一道道的鲜血喷射出来,显得异常惨烈。

纵然如此,刺血的攻势依旧未停,非但没有停下,反而显得更加的生猛,更加的癫狂,简直就是用出了不要命的打法,以伤换伤,以血换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为了这最后的机会,为了这非生即死的最后一搏,他已彻底的放开了一切,疯狂抒发着心底最为歇斯底里的不甘和怨念,希望之光和绝望之暗同时覆盖着他的心灵,让他视死如归,让他拼命抗争。

他不要命争夺的,不过是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他没有错。

血月同样浑身带伤满身是血,尤其是一条腿上中了一枪,修长结实的左腿大腿上有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看情形应该是被任卿裳一枪刺穿,而且显然已经伤了骨骼。

一条腿受了如此重创,血月的死亡舞步再也没法子施展开来,精妙之处无法发挥,战力大减,此时此刻只能够险险的抵挡住任卿裳的攻势,只能自保,已无几分反击的能力,但她仍旧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她深深的知道,只要自己还站着,就至少对任卿裳有一点威胁,只要能够威胁到任卿裳,就能够为刺血分担一点压力,能够为刺血分担压力她已感觉到足够了,哪怕是一再的受伤,一点点被任卿裳打向死亡深渊的边缘,她的心念也未曾动摇过。

她拼死守护的,不过是她的爱人和她心中最唯美的那一份爱恋,她亦没有错。

两个可悲可泣,可歌可怜的人遭遇到无情而残酷的命运,要说错,把它推到命运头上好了!

相比于刺血和血月,任卿裳的情况要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身上也已带着不少的伤,最重的有两处。一处便是他胸膛上的那一道裂开的豁口,又深又长,已可见伤口之中森森的白骨。这一道伤口是一道刀伤,乃是拜血月所赐,差一点就割到了他的内脏;另一处则在他的左肋处,哪里有一块明显的塌陷,乃是刺血一记重拳造成的。塌陷的地方肋骨已断了四匹,断骨扎入腹腔之内,已伤到了内脏,微一动弹都非常痛苦,现在的他同样异常难受。

一战打到现在,到达此刻,任卿裳付出的代价是他始料未及的。

血月和刺血的疯狂与凶悍也是他没有料到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任卿裳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韵味了,拿血买来了教训,心中恼火而苦涩。

他讨厌没有理智的东西,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够了!死…”

任卿裳猛然发出了一声咆哮,所有的耐性到达现在都已耗的一干二净,从最开始的从容,到吃惊,到愤怒,再到谨慎,到达现在他终于要开始疯狂起来了。他知道如果再这样打下去,他迟早要被这两个疯子耗死。身具修罗之炁的人,本身的生命力要比寻常人要强悍的多,耐力更是强韧的多,这般惨烈的消耗下去,的确不是办法,乃是下策。

任卿裳终于开始了大反攻。

而他这个时间展开大反攻的真正原因则是他已感觉到萧定乱来了,带着浓烈的杀意与毁灭的气息以不可思议的飞快速度杀来了。

整件事情从一开始便被打乱了,全乱了套。

看似的机会已不是机会,到达现在机会已成为了杀机,任卿裳已感觉到自己无法把控局面了。

但以他的身份,以他的自信,更以他的骄傲,他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退走的。

枪王亦是王,王有王的尊严,王有王的荣耀。

逃跑这种事情,不到万不得已,青衣枪王任卿裳绝对是不会干的,现在的情况虽然危急,但他不以为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所以他不会选择遁逃。

到了口边的鸭子,他绝对不甘心就这样让其飞走了,他不甘心,他不死心,无形之中他又起了贪心。

“死”字森森落下之时,任卿裳手中的龙纹枪已猛然刺了出去,杀杀杀,让最为凶残的进攻代替一切被动的防守。

他手中的龙纹枪猛然之间刺向了血月,枪锋破空,裹挟着鬼哭狼嚎一般的凄厉声音,枪身震荡发出孽龙的咆哮。

这一枪已把疯狂和杀戮结合到了完美的地步,这一枪绝对能够要了血月的命,刺穿她的胸脯,刺碎她的心脏,一瞬间让她香消玉殒,魂去九幽。

刺血双眸之中血光闪动,眼眶之中一条条的血线蔓延出来,流淌到了脸庞之上,显得格外狰狞。彻底狂暴中的他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死亡危机,登时发出了最为凶残、最为猛烈、最为不要命的一击。

刺血双脚猛然一踩地面,土石爆射之间,身形已猛然纵了出去,左手成爪直掏向任卿裳的心窝,而右手成拳,拳头紧握,蓄势而待发,作为致命的的后手,他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把一切的希望与绝望,把自己的性命生死寄托到了这疯狂的一击之上。

到达这一刻,他已疯狂的没有半分理智了,暴乱的神智之中只有一道执念存于脑中,那执念便是打死任卿裳。

刺血疯狂了,血月同样也疯狂了,看着任卿裳搜魂夺命的一枪刺来,她居然弃掉了手中的双刀合身向着任卿裳的枪锋扑了上去。

她去去的义无反顾,去的悲壮惨烈,双手向前探出,已做好了在被一枪刺穿的那一刻死死抓住龙纹枪的准备。

她可以死,但必须要死的有价值,必须要保证刺血能活着,这就是她心中的想法,这就是她行为的目的。

有生之年,刺血能够遇到这么一个好女人,是多少人一万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他也该感到足够的幸福和幸运了罢!

此情此景之下,三个人都已疯狂了,三个疯子在拿命恶斗。

任卿裳如果一枪刺死血月,龙纹枪势必会被血月在临死之际拿住,必然不能第一时间撤回,那么刺血凶猛的攻伐便很难抵挡住了。中了刺血的凶招,任卿裳有七成的可能被打成重伤,战力势必大大折扣,至于另外三成的可能么,那便是被刺血直接轰杀,亡命当场。

任卿裳又贪了。

他不但想要杀死这两个人,还想要自己不受伤,不使战力损失太多,因为他还要拿下萧定乱。

他想要把这一切,依靠着自己的力量和计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所以他忽然之间改变主意了,全身的力量与内气同时爆发,枪头猛然调转到正疯狂杀来的刺血面前,依旧是那凶猛残忍的一枪。

但是下一刻,一条辫子猛然缠绕到了他持枪的手腕之上,旋即从那发辫之上一股猛力袭来,登时使得任卿裳整个人都是一偏,那一枪居然就要刺偏了。

任卿裳大骇,心中大叫一声不好!

登时一声暴喝发出,整条手臂猛然一震,长枪适才稳定下来,这一枪却也因此偏了几分,未能刺到刺血的心口上,直戳入刺血的肋间。

然而刺血虽然中招,整个人都被刺穿了,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吃痛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更加的狂怒起来,居然不要命的向任卿裳扑了上来,生猛的一把扣住了任卿裳的胸口,五指只挖到了肉里。

任卿裳大叫一声:“疯子…”便看见刺血的一拳紧随其后狂暴的砸了过来,自己万难承受得了,登时龙纹枪一抖,发足力气猛然一脚踢出,将刺血踢飞了出去。

五指扣上任卿裳胸口的刺血虽然身形倒飞而出,却并没有松手,倒飞之间直把任卿裳的一大块胸肌生生的撕了下来。

任卿裳狂叫一声,面容同样已经扭曲变形,痛不欲生,暴怒之间一枪扫出,登时扫在血月的腰间,立刻将之扫飞了出去。

血月落地后,便已爬不起,伤势重到了极点,口中涌出鲜血,却不肯低头,直看向刺血。

而刺血落地后也再没有爬起来。

其实刺血正拼命的想要爬起来,但一只脚却踩住了他的咽喉。

他血色的双眸之中只看到了一条幽黑的长枪,冰冷的枪锋正点在他的眉心之上。

刺血的喉咙之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嘶吼之声,狰狞而可怜。

任卿裳死死的盯着萧定乱,萧定乱却平静的看着刺血修罗。

任卿裳没有说话,而萧定乱却已开口。

他开口对着刺血说道:“不管之前怎么样,你们帮我挡住了这个人,我都应该谢谢你…来吧,我让你解脱!”

他微微弯腰,左手猛然抓住刺血的胸口然后将之提了起来,掌心之中那血色卐字上一股吞噬之力生猛的产生。

他知道自己马上又将变得疯狂了,理智恐怕不会留下几分,于是他一面吞噬着刺血的修罗之炁一面抬起头看向任卿裳,冷漠道:“把枪还给我!”

任卿裳只看见萧定乱全身的气息在暴涨,猛然间又翻了一倍,已经恐怖的没有边际了,他的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来了恐惧之感,知道已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心中登时萌生了退意。

任卿裳冷笑道:“想要这柄龙纹枪?哼哼,有本事自己夺回来啊!”

听到这句话,萧定乱的杀意与狂暴气息一同升腾起来,猛然暴涨。

任卿裳哈哈大笑,撒腿便跑。

萧定乱一声低吼,一手握着幽寒断魂枪一手提着刺血修罗一声低吼便追了上去。

任卿裳在前逃得飞快,大喊道:“来啊,来啊,来夺枪啊…”

萧定乱在后穷追不舍,追出百余丈,猛然丢掉手中的刺血修罗,速度立刻暴涨,很快便逼近了前面的任卿裳。

任卿裳吓得神色巨变,心脏狂跳,忍着全身伤势的痛苦,逃跑的速度猛提了起来。

两人一个猛追,一个疯逃,不一会儿就追出了这一片地势复杂的山岭,到达了一条大河的边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惊天碰撞

任卿裳逃的异常狼狈,他从没有哪一次遭遇竟是被一个人追杀的如此凄惨狼狈过,但他一面疯狂逃窜,一面大声喊叫,却又不像是单纯的在逃跑,竟有一种刻意引导的意思,似乎正在一点点把萧定乱引向某个地方。

三河郡之所以叫做三河郡,是因为整个郡内有三条大河贯穿而过,一条叫做莫河,一条叫青龙河,还有一条叫做通幽河。

莫河水面宽广,水流平缓,河道又深,十分适合航运,出产的鱼类非常肥美,远近闻名;青龙河九曲十八绕,两岸山坪如黛,多滩头,常有险隘处,适合泛舟,大船却不得入,因地势较高,利于开凿水渠引水,乃是一条母亲河,河中之水多被引流,构成水网,为灌溉之用;而通幽河就非常特殊了,水流湍急不说,沿河而下,多经过险地,造成了沿河有许多的瀑布,大小不一,许许多多的文人骚客都曾留下诗词吟咏,此河独得造化之神秀,如天河垂下,直灌九幽,所以才叫做通幽河。

这通幽河从三河郡流下来,流经到永安府所在的云都郡,最终流到了鬼王山,然后在鬼王山下接直灌注到了地下,不知最终流向了何处。

也正是因为此,民间才有种种传闻,说这通幽河的河水是流到了九幽之下,然后化成了黄泉,因为在当地的民俗传说之中,鬼王山就是森罗殿的一个檐角,从九幽之下探出来到了人间,沾染了人世间的气息,被大日金轮之光照耀久了,化成了一片大山。

不过这鬼王山也的确是穷山恶水之地,终年瘴气笼罩,遮天蔽日,到处黑森森一片,漫山都是黑石崖,十分陡峻,内中猛兽出没,格外凶残,又有诸多邪毒之物生存其中,到了边缘,便能闻到腥臭的腐朽气息,处处可看见那黑色山岩的缝隙之间流出来的水都是赤红之色,如同血液一般,十分骇人。

许许多多的人眼中,鬼王山绝对是一座凶地,外面的生灵进入其中,就会遭瘴气毒害,毒虫噬咬,遭恶鬼缠身,被猛兽啃噬,最后尸骨无存,绝对不能涉足其内半步。

更有传讹说,人一沾到鬼王山的瘴气,里面的阴魂、恶鬼就把诅咒下到人的身上了,那人轻则害一场病,病怏怏一段时间,重则一命呜呼,命丧黄泉。

总而言之,在大多数人的眼中鬼王山是个可怕的地方。

其可怕之处也的确并非全是讹传,曾经有江湖传闻说鬼王山中有重宝,偶有怪啸,仿若蛟龙,许多江湖高手猎奇心切,结队前去探险、寻宝,甚至抱着屠龙斩蛟的心思,最终却一去不复返,尸骨都未找回来。

那一行人中也不乏高手,出自四大门派之中的天才人物也有好几个,然而一去都死光了。

是以这鬼王山不但一般的百姓不会涉足,敬而远之,讳莫如深,在江湖人眼中也是一处大凶之地,轻易也不会深入其中。

此时此刻,任卿裳一路疯逃,便是逃到了通幽河的边上,却又没有涉水渡河,而是沿着河岸边的草地便向下游而去。

他手中拿着萧定乱的龙纹枪,神智迷失了七八分的萧定乱自然是穷追不舍。

通幽河水面波浪滚滚,往下几十里,就该到了一座大瀑布,叫做九截龙瀑布,这座瀑布共分九级,十分之高,瀑布之下有一个深潭,深潭之下二里多,便到了鬼王山。

通幽河到达九截龙瀑布上游一带,水面渐宽,水势也平缓了许多,未遇汛期,尚可撑船过河。

是以这一带倒也有几个渡口,不过因为这一带已很是接近鬼王山,深遭忌讳,素日很少有人从此渡河,渡河者多是一些商人,为了节省货运消耗的资财,到这里租令大船,运输货物,但也不多,因为上游十余里外就有过河的大桥,一些小心的商人多不选择从此过河,因为通幽河上覆船之祸实在挺多,颇让人觉得不安全,讹传是遭了鬼王山中大鬼的诅咒,河中有恶灵,要隔三差五的收取供奉。

很快,任卿裳便一路逃到了一个渡口,四下里寂寂无人,好像这个渡口已废弃了很久。

但是离这渡口不远处的河心之中却有两条乌篷快船在河中抛锚,随着河中波浪起起伏伏。

那两条船上都有人影晃动,其中一条远见任卿裳沿河奔来,早已起锚向渡口靠了过来。

此时此刻,任卿裳逃到了这里,那船也正好靠到了岸边,从那船上奔出一个铁塔般的大汉,九尺身高,超级巨人,嘭的一声落到渡口的木板上,看着狼狈不堪,垂垂欲死的任卿裳,张口便大喊道:“抹布,你怎么成这样了?!”

任卿裳江湖诨号叫“青衣”,到这大汉的口中却成了“抹布”了。

任卿裳一口鲜血吐出来,把手中的龙纹枪急急向这大汉一扔,道:“蛮子,把这人拿…”

“拿下”两字都还未说完,他便再也难以坚持下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身形一晃便要倒地。

被任卿裳叫做蛮子的巨汉见状神色间一惊,确没想到任卿裳的情况竟严峻到了如此地步,登时上前一步,一手捏住任卿裳的肩膀,随手一扔将之扔到船上,喝道:“把船开远些!”船上两个打杂的人小心接住任卿裳,一个人负责安顿昏迷过去的任卿裳,一个人依照大汉之言开始把船往河中心划去。

旋即目光一转,就看到如疯似狂的萧定乱已杀到了面前,狂暴的气息扑面而来,直把这铁塔般的大汉都吓了一跳。

这大汉同样是大师楼中的人物,不过不是大师楼中的杀手,是某个大人物的护卫,外号叫做傻蛮。

此番到这幽僻的通幽河上,便是随主子前来,给主子壮阵的!此间主子与别人谈论一些机要的隐秘事情,他便在另一条船上候着。快要闲出个鸟来的时候,却不料看到了千载难逢的一幕,只看见不可一世的恐怖人物、大师楼副楼主青衣枪王任卿裳竟被一人沿着河岸狂追不止,奔行间显得异常狼狈。

傻蛮虽然高大粗壮力大无穷,如同上古蛮族一般,卖相十分憨厚,外号之中更带着一个“傻”字,但他却一点也不傻。谁若是真以为他傻,那自己才是真的傻,大傻帽一个。

起先傻蛮还觉得奇怪,心中颇有些促狭,只觉得这场面实在是难得和好笑,但看着看着便发觉不对了。傻蛮亦是功夫高深的人物,目力惊人,待到任卿裳跑得近了一些,他立刻就看到了任卿裳满身的鲜血,偶尔奔行间口中还有血水涌出,便知道任卿裳大事不妙了。

他和任卿裳乃是旧识,整个大师楼上上下下,敢于叫其“抹布”的也只有他一个,足见交情匪浅。两人素日无事便经常在一起互相切磋,长长打的难解难分冒起真火,但常常分不出胜负,彼此惺惺相惜,早已是好朋友。

那刻目见朋友有难,傻蛮立刻便起船靠岸来救。

到了岸上,才发现任卿裳的情形实在是糟糕的有些可怕了,更是没料到任卿裳已被逼到了极限,居然晕了过去。

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从没见过任卿裳如此凄惨、如此狼狈过,是以傻蛮脑中念头急转,便已意识到了危险,看向萧定乱的眼神也变得凛然起来。

而实际上任卿裳这一身伤却不是萧定乱造就的,把任卿裳逼得晕死过去,差不多才算是萧定乱的“功劳”。

此时此刻萧定乱猛然杀来,人在三丈外,力量已开始疯狂提聚起来。

傻蛮看着萧定乱,看着萧定乱手中的幽寒断魂枪,粗大的手掌捏了捏手中的龙纹枪,嘴巴咧了咧,闷声道:“只能当棍使了…”

傻蛮其实是用棍的,使一条玄铁棍,又长又重,耍动起来,非常厉害,和任卿裳的枪交锋,也常常不败。

有俗话说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其实是不太对的,把棍贬的太粗浅了。剑为兵中之尊,独有其风流气韵,有尊贵雅趣;枪乃兵中之王,乃是杀伐之器,有霸道残酷的杀意;而棍,则有兵之祖的称号,什么刀枪剑戟,都是从棍演化出来的,棍就是许许多多兵刃的老祖宗、是祖仙,博大精深,是个人都可以拿一条长棍耍耍,入门非常容易,完全没有门槛,但真要用出境界、练出风格,非常不容易,非是天纵之才,根本领悟不出棍的精髓。

因为棍包览的太广,历代用棍高手亦不多,所以在江湖中并不兴,不光大,鲜有棍法正宗。这就造成了许多人练棍都练的不伦不类,又像棍法、又像枪法。还参杂一些剑法,到达最后,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棍法,全变了味道。

但这金刚也似的巨汉傻蛮以枪代棍,一出手就呈现出来一种通融如意的态势,对于棍的理解,已经有了自己的独到见解,登时便显露出炉火纯青的棍法造诣。

当初萧定乱以棍代抢,倒也耍出了几分名堂,败了青竹剑客,领会到招法意韵的妙处。

此刻,傻蛮以枪代棍,显得十分趁手,巨大身躯力量猛然提聚,对着萧定乱便是一棍扫来。

两柄枪登时撞到一起,锵,好似一声天雷炸响,震耳欲聋的声音直接压过了通幽河的波浪水声。

两人的身形皆是连连后退,面色变得僵硬起来。

这一招势沉力猛的交手,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巨大的力量,皆是没有讨到好处,两人只感到手臂被震的一阵发麻,脚下噔噔噔不住的后退,双方竟是各退了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握枪的手臂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肌肉突突突直跳。

双方都不好受!

身形一定,萧定乱便发出一声愤怒的暴喝之声,猛然又冲了上来,强大的力量疯狂提聚。此时此刻理智被魔性压制的萧定乱,谁握着龙纹枪他便会杀谁,直到把龙纹枪夺回来他才会罢休。

只可惜傻蛮并不知道萧定乱的意图。

但见萧定乱力量暴涌,更发了凶悍招式,傻蛮登时一声咆哮:“老子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在力量上,他从不以为自己会输与谁,有着极为强大的自信。单看他那一幅粗大的身体,便知道那是承载无上力量的最佳载体,加之他天生神力,后天培养更是到位,修习了一门大力神功,确实有足够的资本自信甚至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