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太笑,“我已是把给亲家的礼物备出来了,李大公子那里,格外另备了一份,都写签子上了,侯府一看就能明白的。那一会儿就打发管事去码头定船,只是,这一去要多久才回?”

秦凤仪道,“阿镜妹妹生辰在五月,过了端午我就回来。”

秦太太道,“这刚拜了师,你要去京城的事,还需与方阁老说一声才是。”

“我晓得,还得让方爷爷给我指几本书,我好在路上学习,不然,大好光阴岂不浪费了。再者,解元可不是秀才,秀才背一背就会了,解元就要看积累了。我得多多看书才行。”秦凤仪说得头头是道,秦太太给儿子夹了一筷子海参,满眼笑意,“我儿多吃点,这考秀才累得,都瘦了。”

拜师之后,秦凤仪还参加了新秀才的茶会。

说来,很受了回冷待。

还有人跟秦凤仪说了通礼仪啊端庄啊之类的话,一堆之乎者也,听得秦凤仪头晕。待茶会散了,秦凤仪还问方灏呢,“怎么大家都不爱理我啊?”

方灏也不想搭理秦凤仪,奈何,不是他不想搭理便可不搭理的,秦凤仪道,“你说不说?你要不说,我就把你去花楼吃花酒的事告诉你娘!”

方灏气得,“你少给我造谣!”

“快说!”秦凤仪催他。

方灏没好气,“你看看你这一身是个什么样子,都是秀才了,还成天穿得跟个纨绔似的。秀才得有个秀才样子,知道不?”

秦凤仪大大的桃花眼一斜,挑出个欠扁模样,继而一抖身上的大红织金的袍子,道,“什么是秀才样儿?跟你们似的,一个个乌漆嘛黑、老气横秋的。分明就是嫉妒我生得俊!”

方灏实在跟这等混人说不来,暗道,这等白痴竟也能中秀才,真是天地不公!

小时候就这样,他与这姓秦的同桌,他傍晚回家背一个时辰才背会的书,这小子总是在先生检查时才临时抱佛脚,结果,竟背得不比他差!先生考试,他不就没给这小子抄么,半路还被这小子截道揍一顿!如今,又是这样的不识好歹!

方灏冷哼一声,不与混人打交道,拂袖而去。

所以,秦凤仪中了秀才,因他总这般花团锦簇、光彩耀耀,诸秀才很看他不上,秦凤仪竟没能结交到几个朋友。

不过,他也不喜欢那些之乎者也的家伙们。他这眼瞅就要去京城看媳妇了,被酸秀才团体排斥啥的,早被他抛脑后去了。四月初,秦凤仪辞过父母师长,乘船北上,直奔京城!

说来,这回租的是漕帮的大船,罗朋也要往帝都做生意,便与秦凤仪一道。秦凤仪跟罗朋说起自家媳妇的事,罗朋听到他这段梦中姻缘,就问秦凤仪,“你这梦里难不成就梦到成亲了?有没有梦到科举考题啥?”要是这个能梦到,他兄弟不就省事了么。

秦凤仪郁闷,“我要是能梦到就好了。哎,我梦里就没考过功名。”

“那你如何把弟妹娶了来的?”

“不知道啊,就记得娶了。”

罗朋道,“你这梦,要紧事一点儿没梦到。”

“我媳妇,这还不是要紧事?”

罗朋忍俊不禁,“别说,这是最最要紧的。”

“是啊。”秦凤仪道,“阿朋哥,等我娶媳妇时,你可得给我做迎亲使。”

罗朋笑道,“这一准儿没问题。”

俩人在船上,彼此说了不少事,秦凤仪主要就是在为自己的亲事而奋斗。罗朋比秦凤仪年长,他的亲事,家里倒是给他定了,是漕运提督的干闺女,罗朋很不愿意,罗朋道,“消停消停再说吧。”

秦凤仪颇知这里头的猫腻,什么干闺女,说不得就是漕运提督家丫环使女一类。要是个清白的,还好说,倘是个被收用过的,不是现成的一顶绿帽子么。但有时商贾为了巴结做官的,这些也是常有的。秦凤仪家里也是商贾,但,他家就他一个,再者,秦凤仪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个。秦凤仪道,“一看就是你那后娘给吹的枕头风!”

罗朋不是后娘,是嫡母。秦凤仪道,“阿朋哥你还不如自己去做一番事业,何必挤在漕运争家里这三瓜俩枣。你越是能干,你那后娘越是怕你抢家里产业。与其如此,不如自己干!挣多少都是自己个儿的!纵不比在漕帮威风,少生多少闲气!”

罗朋当时并没有说什么。

待到了京城,罗朋自去将货物送去铺子里,秦凤仪便骑着自己的照夜玉狮子,后面雇了许多车马带着礼物,花团锦簇又满面春风的,直奔景川侯府!

第64章 当头遇喜

秦凤仪这来京城, 因他是坐船过来,坐船也快,便没有提前给景川侯府送信, 因为, 即便是送信, 也就是这个速度了。

不过,侯府也不是外人,他岳家。秦凤仪就大摇大摆的去了, 秦凤仪简直是热炭团一样的心啊,结果, 一到侯府他就懵了, 这,这, 这阖府披红、张灯结彩、人来客往、车水马龙这是干啥哪!

他, 他,他这刚考了秀才, 这杀千刀的老家伙就把他家阿镜妹妹许给别人啦!

秦凤仪整个人都懵啦,其实, 他还没能近前, 因为,景川侯府办喜事,整条街都给堵啦!但,秦凤仪当下已是怒发冲冠,气得两眼血红, 跳下马他就跑过去了,到门前一看,他岳父他大舅兄,正是一脸喜色两身红的与人寒暄。秦凤仪气得,奔过去就是一声大吼,“景川老头儿!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竟然敢背着我把阿镜妹妹许给别人!你对得起我的!你不是一口吐沫一个钉?你不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么?你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吗?说,你把我媳妇许给哪个王八蛋啦!”也就是没刀在手,不然,秦凤仪当真能一刀捅死景川侯。

秦凤仪这横空出世的一嗓子怒吼,所有在门口贺喜的人都傻了!

连正与景川侯说话的那位鬓发花白的玉冠老者也不由扭过头侧过身,看向秦凤仪,更甭提其他宾客,大家都傻了!目光全部集中在秦凤仪身上!

秦凤仪谁都没看,谁都没理,他就两眼冒火的直盯着景川侯,仿佛景川侯是他上辈子的仇人!

景川侯气得,两步上前,大巴掌都抡起来了,李钊连忙死死拽住他爹的胳膊,对秦凤仪道,“你是不是瞎啦,是我成亲!”

秦凤仪这才看到大舅兄胸前绑着大红花,秦凤仪眨巴眨巴眼,也知道自己误会了,再一看他岳父的黑脸。秦凤仪嘿嘿赔笑两声,连作俩揖,一幅谄媚样,“岳父,对不住啊,我误会了。对不住对不住啦~”生怕景川侯揍他,连忙绕过景川侯与那老者,就要溜着门边进去,突然看到那老者身边还有个眼熟的,秦凤仪脚下微驻,“平岚,你也来啦~”那剑眉星目,一身英姿的,可不就是以前跟阿镜妹妹传过亲事的平岚。不过,阿镜妹妹一点儿不喜欢平岚,早就拒绝了。所以,情场胜者——秦凤仪面对平岚时特有心里优越感。

平岚一笑,“秦公子,好久不见。”

秦凤仪还想再多说两句,结果,眼尾扫过他岳父那黑脸,秦凤仪朝着平岁忙忙的一拱手,道,“我岳父要喷火,我先进去了,咱们有空再聊。”脚底抹油溜府里去了。

秦凤仪跑了,景川侯还得与人寒暄,“小子无礼,让王爷见笑了。”

平郡王笑道,“我听阿宝说,这个秦公子,在扬州人都叫他凤凰公子,在京城,人们叫他神仙公子。果然仪表不俗。”

“十分跳脱,叫人头疼。”景川侯真是愁死了。

平郡王只是一笑,景川侯请平郡王进府。

景川侯府正是李钊娶亲的大好日子,秦凤仪这“准女婿”又来了,虽然闹了通笑话,让人哭笑不得。架不住人家秦凤仪脸皮厚,他进去给李老夫人请过安,又见过阿镜妹妹,而且,他正也是一身大红织金的衣裳,正应今日这喜庆,秦凤仪便出去帮着待客了。

这会儿景川侯府已不在门外,便是李钊李钦俩兄弟迎客,秦凤仪过来,也帮着招呼。李钊还偷个空问他,“看你今日这气焰,想必是秀才试有所斩获。”

“还成还成。”秦凤仪道,“原是想考案首的,结果,没发挥好,只得了七十五名。”

李钊道,“你去岁开始用功,江南读书人多,能榜上有名,已是难得。”

“眼下秀才已是考过了,案首没得,只得往解元上努力了。”秦凤仪笑嘻嘻的打听,“大哥,你这传胪是被哪家捉去的。”

李钊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就是隔壁襄永侯府的姑娘。”

“唉哟,我去岁在家住这么些日子,竟没看出来。”秦凤仪贼兮兮的问,“大哥,你们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李钊不理他,见有贺喜的客人来,连忙过去招呼。

秦凤仪非但帮着待客,待喜宴一开,还跟在李钊身边帮着挡酒,很是有眼力。就是晚上闹洞房时,他那些个层出不穷的花样,把李钊气得不轻,直接把人撵出去,还得提防有人听壁角,洞房都洞房的提溜着个心。

第二天晨起,新娘子要拜见翁姑,李钊不忘同妻子说一句,“要多备一份见面礼,昨儿被我赶出去的那小子就是阿凤。”

崔氏对镜簪上一朵牡丹,笑道,“我晓得,那就是神仙公子。以往远远见过他,已觉神采不凡,昨儿近着一瞧,生得可真俊。”

李钊佯做板脸样,“当着你相公的面,竟然夸别的男人俊,晚上定好生罚你。”

崔氏既羞且嗔,“快快闭嘴。我听说,昨儿可是闹了笑话。”

说到昨日之事,李钊也是好笑,“要不是我拦着,父亲得给他两巴掌。阿凤年纪小,平日里又是个跳脱性子,遇着事也不深想,只见咱家办喜事,就误会了去。”

崔氏道,“难怪妹妹总是记挂着他,他定是怕妹妹被许了别人,才一时没看清楚就急了。”

小夫妻二人说一回话,都收拾好了,便往李老夫人院里去了。他们到时,秦凤仪已是到了,正坐在李老夫人身边说话,李老夫人给他逗得满脸笑意,见到新人过来,秦凤仪连忙起身,待两人给老太太见过礼,秦凤仪给大舅兄和新娘子见礼,嘴甜的很,“大哥好,大嫂好。”

李钊扶着妻子坐了,秦凤仪就要下去坐,他现在颇知礼数讲究,李钊比他年长,他不好与李老夫人同坐,坐大舅兄上首。李老夫人笑与秦凤仪道,“你是贵客,只管坐就是。”

李老夫人笑,“昨儿阿凤来的时候,咱家正办喜事,来得客人多,我也没得空问一问阿凤考秀才的事。这正说呢,阿凤与你倒做了同门师兄弟,方阁老已是收他做了门下弟子。”在李老夫人这样的身份看来,能做方阁老的入室弟子,可是比考中秀才更叫人欢喜。

李钊问他,“不是去年来信说,拜师没拜成么。”

“是啊,我去年一回家,第二天就去拜师了,不过,方爷爷没收我,说不收白身弟子,其实啊,他是想瞧瞧我是不是真心想念书。那会儿他没收我为徒,可我过去念书,但有不明白的,都是方爷爷教我。我本来想中了案首好拜师,结果没中,不过,方爷爷看我这人品、相貌、还有这样的努力奋进,也就收下我啦。我是行过拜师礼才过来京城的,原想着提前送个信,可先时秀才榜没出来,等秀才榜出来,这送信的速度估计也不比我北上快,就没送信,直接过来了。”秦凤仪还与崔氏道,“嫂子,我大哥可是一等一的人才,你把他捉了去,是极有眼光的。”

又与李钊道,“大哥,下科我中了状元,你可得提前安排下人手,帮着阿镜妹妹把我捉过来,不然,万一别人家把我捉走,可如何是好。”

崔氏实在忍不住,唇角翘了起来,李钊没好气,“你先中了举人再说吧。刚中个秀才,看把你狂的。”

“我这也是以防万一。”

正说着话,李镜与两位妹妹就过来了,彼此自然有一番见礼,秦凤仪朝李镜眨眨眼,先报喜,“阿镜,我中秀才的事,你知道没?”

“知道了,一进祖母的院里就听到你连中状元后的事都安排好了。”李镜打趣一句,秦凤仪道,“我主要是怕被别家捉住,不过,阿镜你只管放心,便是被别家捉去,我也是死都不从的。”

大家皆笑出声来。

于是,景川侯夫妻过来时,便听得满室笑声。因是长子大喜的日子,哪怕昨儿叫这不稳重的女婿丢了回丑,景川侯仍是面色温和,道,“说什么呢,这样高兴。”

李钦道,“阿凤哥在说他以后中状元的事。”

这狂妄小子!

景川侯问,“状元尚远,听说你中了秀才,不知多少名次?”

秦凤仪不论何时都是一样的自信,“岳父,七十五!”

考了个七十五名,有什么脸臭显摆啊!景川侯给他翻译了一遍,“就是倒数二十六。”

原想让秦凤仪明白一下自己在秀才里还处于末端的位置,杀一杀这小子的狂劲。结果,就听秦凤仪认真道,“不是倒数二十六,是倒数二十五!岳父你怎么算的啊,哎,算术太差了。秀才是取一百名,一百减七十五,不是二十五么?”

景川侯看到秦凤仪这个脑子,就不禁后悔当初的约定,不再与这笨蛋说话,与李锋道,“一会儿教他算一算。”

秦凤仪这会儿已是算明白了,他哈哈一笑,“是二十六啊!嘿嘿,没想到,我还长了一名!”跟占多大便宜似的。

景川侯都懒得理秦凤仪了,还有新人的奉茶礼,侍女端上香茶,新人先给老太太行礼奉茶,李老夫人极是欣慰,笑眯眯道,“要好生过日子,和和睦睦的才好。”接了新媳妇做的针线,给了新媳妇一套光华耀彩的贵重首饰。

之后,便是新人给父母见礼,秦凤仪在一畔羡慕的感慨,“再有三年,捧茶给岳父吃的,就是我和阿镜妹妹了。”

景川侯正在吃儿子奉上的茶,一听这话,当下一口热茶横在喉间,险给噎个好歹。

第65章 武功

总而言之, 尽管李钊大婚的日子有一点小小的意外,但秦凤仪的到来仍然让景川侯府多了那么一份欢快。

尤其是,秦凤仪哪怕是个倒数二十六, 也是正经秀才了呀。

他私下与李镜说话时, 还要求李镜不要叫他“阿凤哥”了, 秦凤仪道,“要叫‘阿凤秀才哥’。”

李镜啐道,“谁稀罕叫这么长的名儿, 你再聒噪,我就叫你阿凤了。”

“叫声秀才哥。”

“世上秀才多了, 我要是叫‘秀才哥’, 要是别个秀才听到了,是应还是不应?”

秦凤仪道, “这里又没别个秀才, 快,先叫一声。”

李镜不叫, 秦凤仪叫她,“秀才嫂。”

李镜大笑, 捶秦凤仪, “快给我闭嘴。”问秦凤仪,考秀才可还辛苦,“我听大哥说,考秀才的时间倒是不长,第一场只考一天, 只是,得自己带桌椅,吃的不许带,只准买考场供应的那些吃食。”

秦凤仪道,“辛苦倒不辛苦,就是我们家也没出过读书人,我还是我们家第一个考功名的。我娘兴头的,给我置了三套考试的桌椅板凳。其实,哪里用自家做,我们扬州有旧货铺子支的摊子,专在城隍庙门口租赁考试用的桌椅的,要是有些离城隍庙远的,根本不用自己带,到了门口租一套,还有小子帮着搬进去。我娘非要自家做,我都说白花钱。看她兴头上,又不好泼冷水,只好让她做去了。还有考试时吃的烧饼,都是衙门里的兵丁挎着个篮子卖,一闻味儿就知难吃的很。不过,我没吃,我很早就把题目做完,交上题目,我就回家吃饭去了。”

李镜笑,“还真是自信。”

“这有什么不自信的,有一些就是默写书中段落,我都背过。再有题目也简单,写好就成了。”秦凤仪道,“就是我发愤的时间晚了些,不然,当能考得更好。”

李镜安慰他道,“秀才只是开始,后头还秋闱、春闱。”

“是啊,离秋闱还早,这回我要好生准备,争取能争一争解元。你看岳父,就因我没中案首,待我阴阳怪气。”

“你是因没中案首么?你可真行,就是看我家办喜事,也得弄明白是谁的喜事啊?不明就理,就跳出来对父亲喊了一嗓子。当着外人,父亲又要面子。也就大哥的好日子,父亲把火压下去了。”李镜道,“你也想想,大哥比我年长,就算我要出嫁,也得是在大哥之后呀。”

秦凤仪老实巴交的道,“我这么急着念书,就是怕岳父哪会儿突然改变主意,故而,也没多想,就急了。”

“漫说父亲并不是那样出尔反尔的人,难道我是会变心的人么?我的心,一直没变过。跟我说说,现在你出门,是不是还有许多扬州女娘们跟着?”

“现在都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也就是我出门有人爱多看两眼罢了。我现在,除了念书,就是想你。”

李镜心里甜滋滋的,看向秦凤仪腰间的半只鸳鸯佩,“鸳鸯佩,你一直带着呢。”

“我就没摘下来过。”往李镜身上一扫,秦凤仪大为不满,“你没带?”

李镜指指颈间,“在这里。”

秦凤仪坏主意顿生,“我瞧瞧。”

李镜未多疑,便自颈间将半只鸳鸯佩取了出来,那红绳是没在衣裳里面的,李镜将鸳鸯佩取出来时,秦凤仪两只贼眼恨不能贴过去瞧,李镜又不瞎,一只手就把他脑袋给推一边去了。秦凤仪坏笑,“看到了。”

“真个登徒子。”李镜道,“你再这样,我可揍你了。”

秦凤仪哼哼两声,不满道,“你敢打你相公,当心我到京兆府去告你。”

“你告我什么,在家挨揍了?”

秦凤仪小小声,“胭脂虎行凶。”

结果,鸳鸯佩没看成,被李镜按在榻上打了好几下。秦凤仪为了男子汉大丈夫的面子,也不好喊“救命”,尤其,媳妇揍他屁股,就是喊进人来,也丢人的很。

这已是入夏,夏天穿的薄,秦凤仪还怪疼的,跳起来道,“唉哟,还真打。”

“叫你不老实。”

秦凤仪到底是个厚脸皮,他一会儿又凑过去挨着李镜坐了,说道,“你一准儿把我屁股打肿了,你说,要是丫环看到,我可怎么说?”

李镜瞪他,“你还给丫环看?不嫌丢人?”

“不嫌。”

“那你就去给人看好了。”李镜真恼了。

秦凤仪哄她道,“看你,我就说着玩儿的。你还不知道我,别看我屋里丫环多,我洗澡都是自己洗,从来不叫丫环给我洗,哪里会给人看到啊。我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哪。”

李镜道,“这样才对。虽则你家里不缺服侍的,可男子汉大丈夫,又不是小孩子,难不成,不穿衣吃饭都叫人服侍?”又问秦凤仪,“真打疼你了?”

“可不是么。”

李镜道,“那一会儿我给你拿些药,你回去自己敷一敷吧。”

“你不给我敷?”

“我看你是又欠捶。”

“那我就不疼了。”又没人给敷药,还疼个啥啊。

李镜给他气倒,秦凤仪又道,“刚刚你那么压着我,我一点儿都动弹不得,那是什么功夫。”

“不算什么功夫,就是看我哥练武时,偶尔学的三招两式。”李镜握着他一只胳膊比划一下,“这叫小擒拿手。”

秦凤仪道,“你也教教我呗。”

“你学这个做什么,我也只会简单的几下。”

“方爷爷说我现在每天念书,得注意锻练身体,只有身体结实了,以后考秋闱才支撑的住。秋闱可是得在贡院考间里住九天的。方爷爷说,要是身子略差些的,都坚持不住。我跟他学会的练五禽戏,现在每天都练,不过,那个一点不威风,我想学些威风的。”

李镜心下一动,道,“我这点子功粗浅的很,你跟父亲学吧,父亲功夫好。而且,父亲每天早上起床打拳。”

秦凤仪大惊,“这不是叫我去送死么?”他刚得罪过岳父!

李镜好笑,“胡说什么,父亲其实可喜欢你了,就是不擅表达。大哥说,你在平郡王跟前失仪,父亲都替你圆场。”

“平郡王,哪个平郡王?”

“就是你来的第一天,父亲出去迎接平郡王,你突然跳出来。你没见平郡王?”

“没啊,我就见着平岚了。”

李镜便是未在现场,也猜出当日情形,道,“平岚定是陪着平郡王一道来的!”

秦凤仪想了半日,方拍着脑门儿道,“莫不是平岚身边的那个老头?”他道,“唉哟,我都没注意。”

“也不知道你都注意什么了?”

“我注意岳父呗,我最怕岳父发脾气了。”

李镜笑,“你不用怕父亲,他真的很喜欢你。”努力向未来的丈夫灌输父亲很和善的认知。

秦凤仪这软耳根,给媳妇这么三说两说的,他道,“那你早上也一起来,要是岳父欺负我,你可得替我说话。”

“你就放心吧。”

秦凤仪此人吧,有着非同寻常的思维路数。

他自己说怕景川侯趁机揍他对他下黑手啥的,结果,早上他一身劲装的去了练功的小校场,人家景川侯府的男人们都有晨练的习惯,枉秦凤仪先时也在人家住一个多月,竟然不晓得。当然,那一个多月,他都是忙着一大早去老夫人房里见媳妇的事,根本没留神人家景川侯府男人们的生活习惯。

李镜也早早过去了校场,其实,秦凤仪想像中被景川侯寻机教训的事,根本没发生。因为,景川侯随便指了个侍卫,让侍卫教秦凤仪去了。

秦凤仪这人呢,先时还说怕被打击报复,可景川侯让侍卫教他,他又有些不乐意,觉着受了冷落。不得不说,这就是一种典型的小人属性,圣人曾总结了一句话,很适用,叫:近则不逊远则怒。

秦凤仪看岳父竟然不亲自教他,要别个女婿,哪怕真是人家女婿,便是不满,也只有憋着的。何况,你还不是人家女婿,女婿的名分尚未拿到。秦凤仪却不肯憋,他走过去,拽拽景川侯的袖子,朝远处使个眼色,意思是,到边儿上去说话。景川侯甩开他的手,“有话就说。”

秦凤仪道,“阿镜昨天说,岳父你武功最好。岳父,这俗话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你可不能只偏心自己儿子啊。你就教我呗。”

景川侯一脸面无表情,“真的要我教?”

其实,事后回想,秦凤仪这个时候虽然没看出这是不是岳父一套儿,但他做为单细胞生物的代表,已经有极其强烈的危机感。但,秦凤仪这人比较要面子,他坚持道,“嗯,我想岳父教我。”

“好,过来吧。”

然后,秦凤仪一个早上就瘸了,景川侯当然不会让女婿伤到筋骨,便秦凤仪屁股上跌出两大块乌青,揽月都唏嘘庆幸的表示,“这幸亏摔得是屁股不是脸。”

秦凤仪屁股摔得都只敢歪着身子坐,可算是看清景川侯的险恶面目的,与李镜道,“我说岳父会趁机报复我吧?你还说不会。”

李镜劝他道,“这兴许就是意外,哪个学武功不挨摔打的。算了算了,你就跟侍卫学吧。咱天那个曹叔叔是父亲的贴身侍卫,功夫也极好的。”

“我就不!我都挨两摔了,要是跟侍卫学,岂不是白挨这两下子!”不知是不是出身商贾之家的缘故,秦凤仪时常会有独特的得失观。反正只是些皮外伤,他小时候还常跟纨绔子弟们打架,也不是没受过伤的娇贵人。秦凤仪还就得跟景川侯学了,他甚至幻想着什么时候一拳把景川侯打倒,然后自己做为战胜方,叉腰抖腰仰天长笑三大声!

李镜忍笑,“那你就学吧。”家里三个兄弟,也只大哥的武功,是父亲亲授的。

第66章 甚喜

秦凤仪甭看生得好, 颇是皮糙肉厚,怎么摔打都不怕,当然, 如果景川侯真把他摔打急了, 秦凤仪刷一爪子, 就把景川侯脖颈抓出三道血痕来。

闹得景川侯大夏天的换高领衣裳去上朝,偶尔给人瞧见,还以为景川侯家的葡萄架子倒了呢。

尤其秦凤仪还属于那种, 特别容易认错,只是, 屡认屡不改。叫他急了眼, 他是谁都敢下手。景川侯夫人对此颇是不满,就在李老夫人跟前说了, “真是真小户人家出身, 野性难驯。便不说侯爷的身份,这也是他的长辈, 把侯爷脖子都挠伤了。先时就当着我父亲的面儿,叫侯爷的官封, 还叫什么‘景川老头’, 他如今也是秀才,难不成家里没教导过他的礼数!”

李老夫人笑道,“喊景川官封的事,是个误会。阿凤这孩子,心眼直, 一时没有多想。好在,是在亲家跟前,咱们也不是外人,亲家又一向宽厚,哪里会与他个孩子认真。孩子们小时候,哪里有不淘气的。你以为你那侯爷是个情吃亏的,人家阿凤就是想跟他学个强身健体的武功,这都多少天,那孩子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呢。你也劝劝你那侯爷,对孩子得宽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