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凤仪一听这话,立刻道,“那就不做亲了。”这不是长得像男人么。方悦给他气笑,道,“凭你这挑剔的公公,也不能把闺女嫁给你儿子。”

“我哪里挑剔了,是你说的辈分不对嘛。”秦凤仪一幅完全忘了先时跟人家方悦说亲事的事了,秦凤仪道,“这孩子生得时间好,虽则现在冷了些,屋里多摆几盆炭火也就是了,比夏天做月子好。”

“我也这样说。”方悦喝了两口茶,起身道,“我这还得去堂叔府上,洗三时你们都去啊。”

秦凤仪道,“放心放心,一定去的。”送了方悦出门。

待秦凤仪回屋,李镜道,“你别见人家生女孩儿就要给儿子说亲成不成?好似咱儿子以后娶不上媳妇似的。”

秦凤仪一幅忧国忧民脸,“你哪里知道如今的行情,媳妇是越来越不好娶了,我当然得为儿子好生谋划。”

李镜白他眼,“我就不信凭我儿子以后就娶不上媳妇了!”

“除非阿阳长得像我,智慧像你。要是万一,长得像你,智慧像我,唉哟,那我不得愁死啊。”秦凤仪这话,真真叫人恼也不是,笑也不是。秦凤仪还摸着媳妇隆起的肚皮碎碎念,“儿子儿子,你千万得相貌像你爹,脑袋像你娘啊。”

方悦家闺女洗三礼后便是年了,朝廷也放了年假,大年三十,女人们在厨下看着煮供品,秦凤仪跟他爹在另一间厨房间里擦祭器,祭器都是银器,都要一件件擦得锃亮才行。

李镜与婆婆在屋里说着话,她肚子大了,秦太太叫她在一边儿坐着就行,婆媳俩叙些闲章,秦太太上了年纪,爱絮叨,道,“以前穷的时候,也只有买块肉,煮两条鱼来祭祖宗。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阿凤有出息,多给祖宗供一供,祖宗才能保佑咱们阿凤咱们阿阳。”

李镜道,“母亲,老家那里,祖宗的坟莹可有人照管?”

秦太太道,“哪里用老家的人照管,都迁到扬州了,咱家发家后买了块上等的风水宝地给祖宗安葬的,有咱们留在老宅的下人照管哪。”

李镜道,“那与老家的人就无来往了?”

“来往什么呀,当初那起子黑心的,还想害阿凤,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回去的。”秦太太说到老家就没什么好心情,李镜见状,也就不再多提了。

秦家虽则人少,过年该有的规矩可是一样不少的。而且,今年还是四口人,明年便要添丁进口了。故而,今年祭过祖先的祭肉,秦老爷也割了一大块给李镜吃,道,“这是福肉,你跟阿凤,一人一块,吃吧,吃了有祖宗保佑。”

秦凤仪道,“拿点盐巴和胡椒粉来,不然再吃不下去的。”

说来,这祭肉的味道当真一般,只是,这是长辈的好意,秦凤仪与李镜便都吃了。

李镜想着,去岁还没祭肉吃呢,今年怀了身孕就有祭肉吃了,公婆虽则待她不错,到底是更疼孙子一些。不过,这也是李镜的儿子,李镜只是想到公婆做事好笑,一笑过之罢了。

过年更是热闹,秦家便是人少,秦凤仪一人顶二十个,晚上大家一道玩儿色子,连下人都能笑倒了去。第二日大年初一,李镜有身子,公婆都不让她移动,拜年便是秦凤仪与秦老爷出去拜年,李镜与婆婆在家等着招呼过来拜年的亲友。

过年就是各种忙,李镜肚子大了,无非就是初二回了趟娘家,其他帖子都未赴约,便是有吃酒听戏的事,也多是婆婆出门应酬,她便在家待产了。

景川侯夫人因去岁感受到了后女婿的好处,对李镜也多了些关心,有空还过去瞧她,李镜道,“要是出门吧,一家子不放心。也只有在家里歇着了,其实还有两个月才生呢。”

景川侯夫人劝她道,“你这是头一胎,虽则你身子一向康健,可这生孩子可不是小事,必要小心些才好。女婿家又是单传,亲家自然看重你这一胎,何况,这又是个哥儿。”说着,景川侯夫人都笑了,虽则与继女关系平平吧,她也是盼着继女好的。

李镜摸了摸肚子,京里自有好大夫,待月份大些时请太医诊脉,太医便说了像个男胎,李镜与婆家自然都欢喜的。景川侯夫人又问她,“产婆也请好了。”

李镜道,“请了打铁巷子的赵产婆来家。”

景川侯夫人点头,“她也是京里有名的产婆子了。”景川侯夫人毕竟生产经验丰富,这时也就不吝赐教了,絮絮的同李镜说了不少这产前的注意事项。

继母女之间多少年冷冷淡淡的关系,倒是因此亲近不少。

便是秦太太私下也与丈夫说,“以前亲家太太淡淡的,兴许就是待咱们,看她待媳妇,还是极好的,又送来这许多的药材衣料子来。”

秦老爷道,“虽说是继母,也是媳妇幼时就嫁给亲家公的,我看媳妇兄弟姊妹间很是亲近,亲家太太瞧着也不是个笨人,本就是一家子,多来往些才亲近哪。”

“可不就是这个理。”

虽则景川侯夫人仍是与秦太太说不到一处去吧,但瞧着后女婿与李镜的面子,景川侯夫人如今也能与秦太太有说有笑的了。

李老夫人看媳妇如今总算跟上家族节奏了,方是放下心来,想着这媳妇虽则是笨了些,到底心地是好的,遇事明白的晚些,终归也能明白。

待过了年,秦凤仪依旧是去宗人府当差,倒不是景安帝不想他到御前服侍,愉老亲王现在离不得秦凤仪了。景安帝看二儿子如今事务也上手了,就想把秦凤仪调回御前,愉老亲王硬是不同意,说自己老眼昏花,宗室改制正是要紧时候,得有个年轻力壮的跑腿,他也看不上别人,就看上秦探花了。愉老亲王这样直截了当的抢人,景安帝也不能不给他叔面子。

好在,宗人府现在也不忙,秦凤仪又一心在媳妇生产事务上,也顾不上去景安帝那里献殷勤了。他因着媳妇要生产,现在每天是晚出早归,就盼着媳妇生啦。

李镜也想早点生,实在是秦凤仪每天睡前对着她肚子必然念叨一回,“儿子你什么时候出来啊”,都把李镜念叨的耳朵里生茧,只恨不能立刻把儿子生出来才好。只是,这事也不是想早就能早的,直待进了二月,秦凤仪刚起床,李镜衣裳穿了一半,就觉着不大好了。秦凤仪吓得,连忙把媳妇扶床上躺着去了,李镜道,“不成,扶我去产房。”产房是一早就收拾好了的。

秦凤仪急的一脑门子的汗,他是成年男子,这也不用扶了,一把就将媳妇抱了起来,两步到产房把人放床上。丫环已是跑去叫秦太太和产婆了,产婆到底经验丰厚,看了看便说,“大奶奶这是刚发动,还得有些时候哪。”立命人煮了鸡蛋来,给李镜吃,叫她吃了攒些体力。

李镜是一阵子一阵子的疼,待她疼的好些,看秦凤仪脸色煞白,想他定是吓坏了。李镜强笑道,“我没事,你先出去吃饭吧,叫母亲陪着我就行。”

秦凤仪眼眶红红的,拉着媳妇的手问,“是不是很疼啊?”

产婆都受不了这神仙公子了,直接就把人推了出去,道,“男人莫要聒噪,大奶奶胎位正的很,大爷在外等着就是,我包管大奶奶平平安安的把哥儿生下来!”

秦凤仪在外头也是站不住脚啊,他是来回的溜达。一时,秦凤仪又命人去岳家知会一声,命小厮道,“赶紧,把我岳父叫来,我媳妇要生啦!我可是一点儿主意都没有了!”

小厮跑侯府报信儿,秦凤仪是一没主意就找岳父,景川侯还得上朝哪,景川侯与妻子道,“你赶紧过去瞧瞧,阿凤家人少,怕是支应不过来的。”

景川侯夫人饭都没吃完,放下筷子就要过去,崔氏立刻道,“我服侍着母亲一道过去吧。”

李老夫人也想过去看孙女,只是,家里得有人看家,还有寿哥儿呢。而且,李老夫人毕竟是上了岁数,家里人都不想她过去跟着着急。于是,便是崔氏服侍着婆婆,一并大车小辆的过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家出什么事了呢,秦凤仪一看,没瞧见岳父,还说呢,“我岳父呢?”

景川侯夫人道,“你岳父又不懂生孩子的事,你也别在外转悠了,有我呢。”

秦凤仪一想,也是,岳父也不会生孩子啊,倒是后丈母娘,生产经验丰富,秦凤仪握着后丈母娘的手就交待开了,“我看阿镜疼的脸,丈母娘你可好生安慰着她些。哎,这有什么我能做的没?我可是急死了。”

景川侯夫人哭笑不得,道,“你老实在外头守着就是,别个啰嗦了。”说着就带着儿媳妇崔氏进屋去了。

这半日的煎熬就不提了,秦凤仪简直心肝肺都似被这漫长的光阴碾过一遍又一遍,直待里头传来一声婴儿啼哭,秦凤仪撒腿就往屋里跑,一脑袋就撞门框上了,他急急的推开门,就听产婆报喜,“恭喜太太奶奶,喜得贵子。”

秦凤仪到屋里时,乳母已是抱了孩子去清洗了,产婆正在帮着李镜收拾,秦凤仪去看媳妇,李镜脸色微白,汗湿鬓发,眼神却是喜悦的,此时看向秦凤仪,秦凤仪扁了扁嘴,一幅快哭出来的模样,李镜轻声道,“莫不是高兴傻了。”

秦凤仪很是抽了一鼻子,道,“咱们以后可是不生了,吓死我了。”

大家听这话皆是哭笑不得,乳娘将孩子洗好用小包布包好抱过来,笑道,“哥儿整六斤,这孩子生得,可真俊啊。”

秦凤仪一看儿子那相貌,就更想哭了,张嘴便道,“咋丑成这样哩。”跟个小老头儿一样,皱皱巴巴哒。

产婆笑道,“大爷有所不知,这是一层胎皮,待褪了这胎皮,孩子就饱满了,听我的没差,这可是个极俊俏的哥儿。瞧这眉眼,跟大爷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秦凤仪都有冲动再去照照镜子了,秦太太还跟着满面喜色道,“可不是么,跟阿凤小时候一模一样。”

待李镜这里收拾妥当,乳娘还说呢,“哥儿一看就有福气,肩上一个胎记,瞧着跟条小龙似的。”

原本,听这话大家也没觉着如何,孩子包着放到李镜枕边,李镜已是有些倦了,问,“哦,在哪儿?”

乳娘掀开小包被一角给大家看,秦凤仪仔细瞧了一回,道,“还真有点儿像。”

正赶上景川侯夫人端了燕窝进来,一见那胎记,直接手里的燕窝就掉地上了,景川侯夫人是个没心机的,惊道,“青龙胎记!”

景川侯夫人都傻了,好在,她到底是大家大族出身,回过神来,立刻就命人将产婆请下去歇着,屋里丫环收拾好都找间空屋子呆着去。景川侯夫人直接就两眼冒火了,问秦凤仪和秦太太,“哥儿身上怎么会有青龙胎记啊!”

秦凤仪还糊涂着,想了想,才想起“青龙胎记”的典故来,秦凤仪道,“难不成大皇子家小皇孙的胎记就是我们大阳的这样啊?”

秦凤仪这一看就是个不知情的,倒是秦太太那面部表情,怎么看怎么可疑。

景川侯夫人可是出生郡王府嫁到侯爵府的女人,哪怕笨些,于皇室秘辛却是听说过不少的。景川侯夫人立刻对崔氏道,“去叫大管事把你父亲叫回来!”

崔氏现在也是惊的六神无主,忙跑出去吩咐丫环打发管事找公公过来了。

秦凤仪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他儿子身上怎么会有什么青龙胎记啊?难不成,他家祖上原不姓秦,该是姓景的~唉呀,那他家不也是宗室啦~秦凤仪想七想八想了一堆,问他娘,“娘,咱家不会是祖上与太祖皇帝有什么血缘关系吧。”

景川侯夫人怒道,“当初跟太祖皇帝八杆子搭不着的穷亲戚都封官的封官,赐爵的赐爵,请问你家是哪一支啊!”

秦凤仪看向他娘,他娘长叹,“我儿,一言难尽啊。”

景川侯夫人简直要气死了,屁个一言难尽,你家不是跟晋王先太子有什么关系吧!MD,简直叫姓秦的坑死了有没有!

第245章 戏精啊戏精

便是景川侯, 自认为人中龙凤, 但,秦家这对夫妇也是平生之罕见了。

景川侯见自家管事来寻他, 还以为是闺女出什么事了呢, 连忙交待一声, 就去了秦家。

这一去, 闺女倒是没事,但,景川侯一看外孙子身上那胎记就是心下一悬,心知秦家这事绝对不小。

秦凤仪这一看就是个啥也不知道的,景川侯与秦凤仪道, “你先陪你媳妇。”问秦家这夫妻俩,“哪里有能说话的地方。”

秦老爷忙请亲家公去书房细谈, 景川侯夫人两眼冒火的留在了产房照顾继女, 崔氏端了碗燕窝来喂小姑子吃,安慰道,“放心吧,父亲过来了, 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景川侯夫人是欲言又止, 她一肚子的火, 什么叫“不会有什么大事啊!”, 这姓秦的一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就生下个有“青龙胎记”的孩子啊!这秦家要是说不清楚,连带他们景川侯府也说不清了好不好!

李镜撑着精神吃了一碗燕窝粥,又去看儿子的胎记, 记得继母曾经说过皇孙的胎记,“就跟个小龙似的,一眼就能瞧出来,就是个小龙的样儿。”当初李镜还不信来着,觉着除非是画上去了,不然,一个小孩子的胎记,哪里会那般肖似啊。如今她亲身生了个出来,李镜才算是信了。

李镜看看儿子,再看看丈夫,秦凤仪想了想,道,“兴许路家祖上就是有太祖皇帝的血脉也说不定,不然,这也太巧了些。”

李镜问,“你没听公婆说过什么么?”

“没。”秦凤仪道,“咱家一看就是早败落了啊,爹小时候可穷的。”

景川侯夫人没好气道,“就是败落了,也得有个名姓吧。当初跟我家阿镜提亲的时候,你家说的是淮西农户!”

“太祖皇帝的亲戚,难不成就全是富户了?”秦凤仪不服气道,“你没听过那句俗语么,皇帝家都有三门子穷亲戚的。不说皇帝家,就是你们世家大族,难道就没有那边边角角的旁系末枝,过得也就跟寻常人家一样。”

崔氏道,“妹夫这话,倒也有理。”

“有什么理啊?”景川侯夫人道,“就是太祖皇帝直系血亲,都多少代没有这青龙胎记了。宗室十万人,也没哪家生出来的,怎么你家这边边角角的旁系末枝就生出来啦?”

秦凤仪道,“这我怎么晓得啊。”

景川侯夫人给他气死了!

秦凤仪干脆接过大嫂子手里的碗喂媳妇吃燕窝,安慰媳妇道,“别担心,有岳父在哪,命里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哪。媳妇,你这刚生了咱儿子,多吃点,吃完睡一觉,养养精神。”

李镜也实在支撑不住了,吃过燕窝就睡了过去。

秦凤仪让大嫂子崔氏看着他媳妇,把丈母娘叫到外间去,说丈母娘,“你就别絮叨了,没见我媳妇担心呢。我去瞧瞧到底怎么回事。”

景川侯夫人给秦家气个半死,她半句不信秦凤仪的话,什么边边角角旁支末节的远亲,她觉着秦家这纯粹就是骗婚,骗得李镜给他家生了儿子,现在景川侯府可是缠在秦家这艘烂船上下不来了!

秦凤仪过去的时候,景川侯的亲卫守在院门口,便是秦凤仪也不得进去的。一时,景川侯自房中出来,秦老爷秦太太跟在后面,秦太太的模样还似哭过一般,眼睛有些红肿,秦凤仪天生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喊了声,“娘?”

景川侯与秦氏夫妻都向秦凤仪看过去,只是,景川侯的眼神意味不明多一些,秦家夫妻的神色怜惜多一些,秦太太更是眼泪刷的就下来了。秦凤仪上前,扶了他娘道,“娘,你怎么了?不就大阳身上有个胎记吗,又不是杀头的罪过。”

景川侯沉声喝道,“给我闭嘴!”

景川侯脸沉似水,简直是都不想多看这秦家夫妻一眼,对秦凤仪道,“我们这就要进宫,你在家老实呆着,不要让府中人乱说阿阳的事。”

“岳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秦凤仪上前一步问。

景川侯缓了缓口气,“眼下说不明白,回来再说。”

这一去,结果,直到傍晚,也没见他爹娘回来。倒是他大舅兄落衙过来,李钊听说秦家这事,私下拉着秦凤仪问了许久他家里的事。秦凤仪道,“我家的事,大舅兄也早知道啊。”

李钊是个细致人,秦老爷做盐商的事,李钊自然知晓,此时问的,就是秦家老家的事。秦凤仪道,“就是我祖父母死的早,我爹早早的出来讨生活,现在都不回老家了。”

“外公外婆呢?”

“我娘是独生女,外公外婆也早死了。”

李钊现在寻思起来,就觉着,以前没有细想,如今看来,这就很有问题,时下人重宗族,便是秦家少与宗族来往,但这样一点儿不得来往的,也是少数。

李钊待细问,马公公过来了,请秦凤仪进宫说话,秦凤仪问马公公,“我爹娘没事吧?”

马公公笑道,“没事,陛下令老奴请秦探花宫里说话。”

秦凤仪这一走,家里就没人了,只得把媳妇托付给大舅兄夫妻,秦凤仪方随马公公进宫去了,秦凤仪路上还跟马公公打听呢,“到底怎么回事啊?”

马公公还是那幅不露声色的老褶子脸,笑道,“这老奴如何知晓,秦探花进宫就晓得了。”

此时在宫里,景安帝恨不能生吃了秦氏夫妻。

愉老亲王也是气得了不得,“你们如何不早些把阿凤带到京城来?”

秦老爷缩一缩脖子,“不敢呐。”

景安帝冷笑,“你们现在可是敢了?”

秦老爷哆哩哆嗦的,“原本,也不敢多想。娘娘的意思,是说叫小殿下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便罢了。可阿凤这样的才干,景川侯爷又非得阿凤中进士才肯嫁闺女,就是草民,见着阿凤一日比一日的出息,也觉着,扬州那样的小地方,实在太委屈小殿下了…他偏又中了探花,只好一家子过来了…”

他现在说话也不结巴了,可见以前都是装的,景川侯看秦老爷的眼神欲发森冷,心里的想法绝对与景川侯夫人是一样的,那就是:这哪里亲家,这分明就是一家子骗子!

秦凤仪完全不晓得御前是何情形,他一进宫,也没见着他爹,也没见着他娘,就被人带到一间屋子,秦凤仪没来过这间屋子,中间还垂一锦帐,秦凤仪顾不得多看屋子,有侍卫两个侍卫进来,一个端个银碗,另一人执起秦凤仪的手,秦凤仪只觉指间一痛,就被人挤了一滴血到银碗里,两个侍卫随即就去了隔间。一时,景安帝召见秦凤仪。秦凤仪此时心下已知,自家的事怕不是小事,他恭恭敬敬的行个礼,景安帝摆摆手,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还是愉亲王道,“这也没有外人,凤仪,你就不必多礼了。”

秦凤仪一听这话就听出些问题来了,他依旧有些吃惊,“难不成,我爹真是太|祖皇帝的后裔。”

景安帝侧着脸不说话,愉老亲王纠正道,“不是你爹,是你。”

秦凤仪讶然,“这怎么可能啊?我爹不是,我是?这不可能啊!肯定是我爹是,我才是的啊!”秦凤仪瞪圆了一双大桃花眼,都不懂这里头的逻辑了。

愉老亲王感慨道,“可怜的孩子,竟叫那对夫妻给糊弄傻了。”

愉老亲王亲自跟秦凤仪说的,你爹不是你亲爹,秦凤仪简直是震惊,“这怎么可能?我爹我娘可就我一个儿子。”

景安帝忍不住道,“傻子,那都是骗你的。”

愉老亲王道,“凤仪,刚刚已是滴血验亲过了,你是咱们皇家子孙啊!”

秦凤仪两眼瞪的溜圆,喃喃道,“不可能吧?”

景安帝道,“滴血验亲,还能有假?你要不信,与那秦淮滴血验亲看一看,你们可是嫡亲父子!”

“但是,我爹一点儿不像后爹啊?”

景安帝冷声道,“你乃我皇家后嗣,他岂敢轻慢于你!”

“这就是陛下不懂人情世故啦,皇家先时也不知道我啊,我爹娘养我可精心了,什么好的都给我。不要说后爹了,亲爹也没他们这么好的。”秦凤仪说着就问了,“说我爹不是亲爹,那我亲爹是谁啊?”

景安帝无言,愉老亲王拉住秦凤仪的手,一脸喜爱激动各种欣喜交织,道,“凤仪,就是我啊!”

秦凤仪吓一跳,“愉爷爷?”

“我儿,以后可不能叫爷爷了,得叫父王。”愉老亲王叹道,“都是阴差阳错,让我父子分离二十一年哪。”

然后,愉老亲王把秦家夫妻叫了过来,连带着景川侯也做旁听,与秦凤仪说了这番“阴差阳错”的故事,话说当年秦太太其实是愉亲王府的一个小宫女,后来被愉亲王偶尔临幸了一次,愉亲王也未在意,待这宫女到了年纪,便要放出府去的。这小宫女出府后,方觉出有了身孕,只是彼时这小宫女已有心仪之人,便未回王府,就此与心仪之人成家,做了夫妻。而这小宫女,便是如今的秦太太,那腹中之女,不必说,就是秦凤仪了。

秦凤仪听着,都觉似说书一般,秦凤仪都不大信,看向他娘问,“娘,是这样吗?”

秦太太点头,“是这样。”

秦凤仪道,“那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啊?”

秦太太嗫嚅道,“这也是我的私心,要是说了你爹不是你亲爹,怕你心里就不与他亲近了。何况,我跟你爹也没别个孩子…”

“这也是啊。”秦凤仪立刻觉着能理解他娘了,秦凤仪道,“要不是愉爷爷说爹你不是我亲爹,我都不能信。”

秦老爷很想发表些什么感激,但碍于身边都是惹不得的人,也只是不舍的看儿子几眼,垂下头不说话了。

愉亲王则是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道,“阿凤,以后你可不能叫我爷爷了,得叫父王才是。”

秦凤仪憋了好几回,摇摇头,“不行,这一时间,真叫不出来。”

“没事,咱们慢慢来就是。”愉亲王简直神精气爽,道,“今日天色已晚,阿凤你就先同父王回府去吧。”

“不行,我媳妇刚生了大阳,我得回去看我媳妇呐。”

景安帝问,“孩子还好吧?”

“好着哪,就是长得太丑了。”秦凤仪哪怕知道身世巨变,也没觉着如何,总算他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身世,眼下他刚得了儿子,正记挂媳妇和儿子哪,秦凤仪道,“我得赶紧回去了,我媳妇要是醒了,定是记挂的。”

秦凤仪这就要走,愉亲王道,“我也得去看看本王的孙子。”这话听得景安帝唇角直抽抽,秦凤仪看景安帝没别个吩咐,行个礼就要退下了,景安帝想说什么,终是没说,摆摆手,“下去吧。”

于是,愉亲王、秦凤仪、秦家夫妇一道行礼退下,景川侯却是留了下来,君臣二人自有不少秘事商议。

愉亲王看过阿阳后,大赞孙子长得好,像自己。孙子还小,看一眼也就罢了。愉亲王把自己的亲卫留在了秦家,至于今日的接生的稳婆、孩子的乳母、屋里的丫环们,愉亲王一并带到了亲王府去,临走前还说了,明儿个再来看孙子。

愉亲王一走,景川侯夫人与李钊夫妻此刻也闻知了秦凤仪曲折离奇之身世,景川侯夫人的嘴张的,能塞下一个大鸭蛋了,不可置信道,“大姑爷你是愉亲王的儿子。”

“是啊,都滴血验亲过了。”秦凤仪道,“我现在想想,都跟做梦一般。”

景川侯夫人心说,甭说你跟做梦一般,她现在也回不过神哪。只是,天色已晚,李钊道,“阿凤你们也早些歇了吧,我们这也就奉太太回家去了,老太太打发人问好几遭了。”

秦凤仪亲自送了大舅兄一行出门,待得送走大舅兄,秦凤仪回去瞧了回媳妇,媳妇还在睡呐。秦凤仪没令人打扰,秦太太叫了儿子吃饭去,还说呢,“这一整天也没吃什么,阿凤你饿了吧。”

秦凤仪摸着肚子道,“娘你不说我也不觉着饿,净担心了,你一说,真是饿得不成了。”

秦老爷忙道,“先吃两块点心垫补垫补。”递给儿子一块糕,秦凤仪去接糕时,见老爹眼圈儿红红的,秦凤仪道,“爹,你怎么了?”

秦老爷两颗大泪珠悬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模样,哽咽的问,“阿凤,你不会因为爹不是亲爹,就不认爹,与爹疏远了吧?”

此情此景,秦凤仪自然是百般心疼老爹,但,倘景川侯看到,必然要送秦老爷一句话:戏精啊戏精!

第246章 后续

秦凤仪待他儿子饿了, 他才想起来, 愉亲王把奶妈也带走了,他儿子吃什么啊!

秦凤仪急死了, 他娘在屋里哄孩子, 秦凤仪在外间跟他爹商量, 秦老爷一向灵光, 道,“我去点心铺子看看,他们都有做奶点心,先要些羊奶来给咱孙子喝。”

秦凤仪他儿子大阳那大嗓门,直接把他娘给哭醒了, 秦太太到底有见识,道, “媳妇, 你下奶没?”

李镜,李镜也不知道啊。看儿子饿得哇哇直哭,李镜道,“觉着胀的很。”

“这就是有了。”秦太太让丫环去热块毛巾来, 给李镜敷有胸前, 敷一会儿就让孙子去吸了, 李镜微微皱眉, 秦凤仪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大阳咬你了。”

秦太太道, “这么点儿孩子,哪里会咬人。”

李镜道,“有点儿疼。”

“这刚开奶,是这样。”秦太太拍拍孩子的小包被,看小家伙在怀里一拱一拱吃得恁香甜,笑道,“咱家大阳可算是吃上饭了。”

李镜听得直不好意思,秦凤仪忙叫他爹不用去点心铺子找羊奶了。李镜还记挂着家里的事呢,见公婆都平安回来了,暂未多问,待给儿子吃过奶,李镜睡了大半日,精神也好许多。秦太太道,“厨下炖了鱼汤,媳妇喝一碗,补补元气,也下奶。”

李镜问,“奶娘呢?”

秦凤仪道,“给愉亲王带走了,哎,我当时忘说了。”

“可是奶娘有什么不妥?”

“不是,刚刚乱糟糟的,没留意,就都叫他带走了。”

李镜初奶没有多少,很快大阳吸不出来又开始抽抽嗒嗒,连忙给他换了另一只,秦凤仪还说儿子呢,“怎么这么爱哭啊,我小时候一点儿不爱哭,是不是,娘?”

秦太太道,“有吃的就不哭,没吃的就哭了。”

秦凤仪看着儿子就发愁,“早知道大阳是这么个丑样儿,说什么也该把阿悦家的丑丫头给定下来,他俩一对双丑,多般配啊。”

李镜一肚子心事,听这话就生气,道,“都说了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这样儿的,别总说我们丑,我们好看着呢。”

秦凤仪听这话都觉着他媳妇眼神出问题了,大阳直待吃饱,就打个小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了。秦凤仪稀奇地,“唉哟,还会打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