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自然说好。

秦凤仪道,“这里的土地,人有出价,一亩地四两银子,但我没有答应,我是想,如果以后你们族人下山,这片地,是给你们的。你们可以在这里耕种,就是城里,也给你们留了地方。”

秦凤仪看向阿金,阿金实在避不开秦凤仪的注目,阿金道,“倘我等下山,其实,族人并不大会种田。”

秦凤仪道,“我可以为你们向朝廷要一们世袭罔替的爵位,这个爵位,永远由你们这一支继承。而且,你的族人,依旧是由你带着。阿金,见过本王的亲兵吗?你们下山,你可做本王的将军,我的亲卫兵如何装备,你的族人,本王同等视之。”

阿金倒也不是个啰嗦人,何况,秦凤仪连连给他们好处,却从未要回报,欠人情欠得多了,阿金道,“我得回去与阿父商议。”

“这是自然。”

第297章 蛋生的真正原因~

秦凤仪当真不是个寻常人, 石翰林说他有常人所没有的才干, 这话虽有些夸大,但, 秦凤仪在忽悠人上面, 他当真不是寻常人, 他简直就是个天才啊。

这才来南夷多久, 一年未到,阿金回到族中,不晓得是如何同父亲族里说的。阿金再去见秦凤仪是十天之后了,请秦凤仪到他们部落做客。秦凤仪当下便应了,李镜还有些担心呢, 秦凤仪笑,“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又不是龙潭虎穴, 他族中多少孩子在官学上学,族人在南夷城卖山货,又要进织造局学手艺。他邀我,我若不去, 岂不显着胆怯了。”

李镜一想也是, 不过, 李镜仍是道, “带着亲卫们去,把冯将军也带去,也不要太简单, 反令人小瞧。”

“好。”秦凤仪应下妻子所言。

第二天,秦凤仪就带着自己的亲卫还有冯将军跟着阿金去了山里,土人住的地方,山上都是用竹子搭的寨子,倒也还成。只是山上太过潮湿了,秦凤仪过去后,阿钱族长先带着秦凤仪祭过凤凰大神。秦凤仪看这凤凰大神的塑像,还穿着土人的衣裳,心说,这可真是入乡随俗了。然后,带着秦凤仪见过凤凰大神在人间的使者——一只绿孔雀。

阿钱族长还说,“这只凤凰大神的使者能辩吉凶,倘是大吉之人,使者大人是会开屏的。”

秦凤仪微微一笑,看向那绿孔雀,嘴里问阿钱族长,“这一只孔雀,会不会寂寞了些?”

阿钱族长先时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反应的倒也不慢,道,“不寂寞不寂寞,这是凤凰大神在人间的使者。”

绿孔雀见有人来,抬起脑袋望向来的一行,秦凤仪又是一笑,就见那绿孔雀一声长叫,说来,孔雀的叫声很是不大好听,但,就见绿孔雀原本垂下的尾羽铮然绽开,根根孔雀翎眼在阳光下宝光流转,熠熠生辉,仿若神鸟。阿钱族长和阿金以及边儿上的部落族长都不可思议的看向秦凤仪,连带秦凤仪的亲卫还有冯将军都不由面露惊容,秦凤仪道,“我在扬州时,人都叫我凤凰公子。”然后,秦凤仪忽然用土话大吼一声,“凤凰大神在上——”

接着,这些个土人们也跟着嗷嗷的喊了起来。

大家喊了一阵子,阿钱族长看向秦凤仪的眼神和软许多,请秦凤仪去自己族人商量事务的地方去说话。

一路看去,秦凤仪见他们这寨子沿山势而建,多是用竹,族长的居室,自然用的是木料,只是,窗子狭小,幸而门开得比较大,今日天气不错,故室内光线尚可。

阿钱族长与妻子阿金他娘,连带着阿金,还有数位长老都过来了,同亲王殿下见礼,听闻绿孔雀开屏之事,长老的脸色也大是好转,喃喃的嘀咕了一阵,秦凤仪通土语,不过,长老的话有些听不懂,不过,根据听懂的几句,秦凤仪揣测,当是对凤凰大神祈祷一类的话。

如果是汉人谈判,必然要客套一二的,土人更为直接,上了山茶后,阿钱族长先道,“十天前,阿金回来,传达了殿下的意思。可我们族人在山上住惯了,一些年轻人还好,一些年迈的长者,怕是到了山下,反是不便。”

秦凤仪微微笑道,“族长的顾虑,说出来的顾虑与没有说出来的顾虑,我都明白。族长的考量,我也能理解,先不说族人到山下适不适应,就是我所付出的诚意,在一切都还没落定之前,我的信用是不是可以保证,想来族长便是信我,但为了整个族人,亦会多思量的。”

“咱们与殿下认识这些年了,在京城,许多汉人不大瞧得起我们,唯殿下待我们真心,第一次见面,就以衣相赠。殿下的好,我们都记在心里。”说着,阿钱族长道,“我们上了年纪的人,难免想事情就多些,何况,族里也有上万人,一下子忽啦啦的都下去,殿下现在,又要建城,又要安置我们,怕也忙不过来。且,殿下诚意在此,我们若是辜负,也对不住殿下先时一番诚意待我们。我们想着,能不能先让一部分族人下山,试一试,看可能适应山下的生活。”

秦凤仪笑,“这有何不可。族长是打算让哪些人先下山?”

阿钱族长道,“除了山下卖山货的,还有要跟着殿下的织造局学手艺的,听闻殿下说,只要我们带人下山,殿下愿意为我们请封爵位,而且,我们山上的儿郎,与殿下的禁卫军是一样的装备。”

秦凤仪纠正道,“如果族长现在不能下山,爵位的事,暂不能为族长请封。毕竟,族长在山上,我没办法向朝廷开这个口,如果族长愿意将爵位让给阿金,阿金带着你族中子弟下山,为我麾下将士,我可为阿金请求赐爵。同时,也可为阿金请封一个官位。”

阿钱族长道,“我只他一个儿子,爵啊官儿的早晚都是他的,只是,他如今年纪尚小。我想着,先让他历练一二,倘族人可适应山下的生活,我最后再带着大家下山。”

“这样,让阿金带着你族中一部分子弟先下山,我先为他请封官职。族长爵位的事,待族长下山再谈不迟。”

这是个折中的法子,阿钱族长问,“不知我儿可为几品官?”

秦凤仪道,“要看他带多少人下去,我们官场的规矩,麾下百人为七品百户,麾下千人为五品千户,麾下五千人为四品副将,麾下万人为三品将军。”

见几位长老都嘀嘀咕咕的同阿钱族长商议,阿钱族长摸着嘴上的短胡摸啊摸的也拿不定个主意,倒是一个劲儿看媳妇阿金他娘。秦凤仪心下暗笑阿钱族长竟是个惧内的,脸上却是一本正经,道,“此乃大事,族长可慢慢商议不迟。”

秦凤仪上山,一路爬到寨子里就快中午了,土人商量事情有效率,秦凤仪也不是磨唧人,但,祭过凤凰大神,看过绿孔雀,再经过这大家商议正式下山的事。大家还是要先吃饭的,因为秦凤仪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的,还能给阿金弄个官儿做。这让土人们很满意,觉着亲王殿下是个实诚人,待他们也好。于是,中午准备的饭菜很是丰盛。

除了山鸡、野兔、山猪一类常见的野味儿,还有些个秦凤仪不大认得的,再有虽认得,但能吃也是一种勇气的。譬如,油炸蝎子、蜈蚣之类,相较之下,蛇羹真是美味。秦凤仪心下都觉着不可思议,要搁七八年前,他见着这些东西就得吓死,现在,秦凤仪甭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反正是一脸淡定的吃了。甭说,许多东西虽则不大好看,但吃起来真心不难吃。尤其是油炸的这些个各式各样的虫子,嚼起来嘎嘣脆,也没有特别的调料,就是盐粉洒上一些,便很好吃了。

这山实在不好爬,秦凤仪当天都没能回去,在寨子里歇了一夜,第二日方下山回城。经过那绿孔雀时,秦凤仪又对绿孔雀笑了笑,绿孔雀很奇异的再开了一次屏。阿金送秦凤仪下山,秦凤仪与阿金道,“要是你家里商量好了,你就先下山,在我军营里先训练几日,以后也要学着带你的族兵了。”说着,拍拍阿金的肩膀。

阿金点点头,待走到半山腰,方吞吞吐吐的跟秦凤仪打听,“殿下,待我做了官,是不是就能娶严大姐了?”

秦凤仪看阿金实在心诚,道,“严大姐现在还没嫁呢,她又是个好武艺的,凡人看不上的主儿。待你练兵时,我让王妃写信,请她过来南夷游玩散心。今年眼瞅就八月,怕是来不及了。待明年,我一定请她过来。阿金,你的好处,不在于官职大小,你的好处在于,你的心,是真的。”

阿金虽则对汉文化比较知道一些,但有些汉人的话仍是不大明白,不解道,“心自然是真的,难不成,还有假的?”

秦凤仪笑,“待你再大些,经历的多些,就明白了。”

阿金道,“殿下也没有比我大几岁,就总是充老成。”

秦凤仪道,“不是充老成,是我本就比你老成。我说你的心真,是说,你只是爱慕严姑娘这个人,而不是爱慕她家权势才倾慕于她的。”

“这是自然。我们土人,都是只有一个媳妇的!”

“这就很好,所以,我一定会帮你。”

阿金很是高兴,想着亲王殿下真是好人,很肯为他的终身大事尽心。

秦凤仪这一趟去山上寨子里,虽则只有短短两日,待秦凤仪下山,章颜已是在山下等侯。秦凤仪还说呢,“老章你怎么来了?”

章颜笑望阿金一眼,道,“过来接殿下回去,忍不住想听到殿下的喜讯。”

秦凤仪哈哈一笑,“可不就是喜讯么。”

阿金把秦凤仪送下山,又与章颜彼此见礼,将土人送给秦凤仪的礼物交给秦凤仪的亲卫,之后便辞了二人,回山上去了。

章颜接秦凤仪上车后,才直念佛,“我的殿下,你怎么就带这么几个人,便去土人部族里了。”提前也没说一声,就跟土人上山了,把章颜担心的了不得。

秦凤仪根本没当回事,道,“这可怎么啦,我去谈一谈他们下山的事。”

虽则刚刚看秦凤仪形容,章颜就觉着,此次秦凤仪之行,想来收获极大。只是一想到秦凤仪竟然以身犯险,章颜难免念叨了他一回,把个“君子不坐垂堂”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往这位殿下的脑子里灌啊。秦凤仪听得耳鸣,连忙摆手道,“我记得了我记得了,行了,老章,你就别啰嗦了,你究竟要不要听我在土人那里的事啊?”

章颜这才听秦凤仪说起此次在土人部族中商议的事,秦凤仪道,“想让他们一次性下山,怕是不易。估计得一批一批的下山了。”

章颜道,“能开个头就好。殿下估量着,第一批能有多少人?”

“青壮能有一千。”

章颜当下道,“这便不少了。有阿金部落带头,其他九个部落没有不动心的。介时,每个部落按一千人出,又可组一支土军。”

秦凤仪浅笑,“正是如此。”

秦凤仪此次上山,非但带回了土人愿意分批下山的好消息,还带回了土人送他的诸多山货土礼,这里固然有诸如猴头菇、竹荪一些珍贵的物什,也有肥肥的菜青蛇之类土人看亲王殿下很喜欢吃的东西,再有,就是土人山上的茶叶,笋干。

秦凤仪还让厨下烹制了蛇羹,把爹娘请过来,一道品尝,李镜还说,“怪香的,这是什么羹?”

大阳也跟着凑近汤羹,然后,他还有模有样的扇一扇小胖蹄,装模作样地,“香!”现下大阳处在一种特爱跟大人学的阶段,而且,人家大阳学说话不只是学说话,人家连表情神态一样学,直逗人乐。

秦凤仪笑,“香你就多吃两碗。”

大阳一本正经的点着小脑袋,“成!”

一时,一家五口欢欢乐乐地吃起晚饭,大阳还真挺喜欢喝那羹,小嘴巴嗒巴嗒的喝得香,李镜说儿子,“吃饭别巴嗒嘴。”

大阳看他爹,“我爹一样。”他爹我也巴嗒啦。

媳妇瞟过一眼,秦凤仪连忙也不敢巴嗒了,跟儿子道,“爹也不巴嗒了,老实吃吧。”他是看儿子巴嗒的好玩儿,才跟着一起巴嗒的啦~

大阳也只好遗憾的不再巴嗒,秦凤仪还问儿子,“好吃不?”

大阳点头,“好吃!”

秦凤仪看胖儿子香喷喷吃东西的模样就欢喜,小子多乖啊,围着围兜,自己舀着小勺子吃,都不用嬷嬷喂,虽然吃的满桌子都是,但在这一点上,秦凤仪还是很赞成媳妇教育儿子的法子的。秦凤仪还说,“还有一篓子猴头菇,明儿给咱儿子炖鸡来吃。”

大阳便学他爹的话,“炖鸡!”

“行了,知道啦,你赶紧吃你的吧。”李镜其实也有食不言的习惯啦,但自从认识秦凤仪以来,秦凤仪就是个喜欢在饭桌上叽呱个没完说话的,久而久之,李镜也给带偏了。

李镜问秦凤仪去山上的事,秦凤仪与媳妇说了,李镜道,“这也好,先让他们下来一部分,慢慢来,有上个两三年,就能都下山来了。”

“是啊。”

李镜问,“他们山上的寨子什么样?”

秦凤仪道,“多是依山而建的竹屋,只有族长的屋子是木头的,看他们族人穿的,多是粗布衣衫。相对于金饰,我看他们更喜银一些。部族中有长老,还有先时咱们打听的拜孔雀的事,其实不是拜孔雀,他们族中有凤凰大神像,那凤凰大神,也跟山人一般,画了满脑袋的银饰。土人认为,孔雀是凤凰大神在人间的使者,族中养了一只绿孔雀。风俗就似咱们先时打听的,倘孔雀开屏,便认为此人为吉。若是孔雀不肯开屏,便说此人与凤凰大神无缘。”

李镜问,“孔雀开屏没?”

说到这个,秦凤仪十分得意,“先时我还问章太医,章太医说,孔雀春天喜欢开屏。这都入秋了,我还担心孔雀见我不肯开呢,结果,一见我就开屏了。真漂亮,是只绿孔雀,什么时候我也弄一只来给儿子玩儿。”

李镜奇道,“这可真够奇的。”

“有什么奇的,我刚生下就是凤凰胎,是不是,娘?”秦凤仪问他娘。

秦太太给大阳擦擦下巴上的汤汁,点头,“是啊,而且,娘娘当初怀着殿下时,就做过胎梦,梦到过一只五彩斑斓,闪闪发光的凤凰。”

“不是梦到的小牛犊么?”

“小牛犊是我胡扯的。”秦太太道,“小时候你总问,这年头,平民百姓家,谁敢说生个孩子梦到过凤凰啊。龙凤皆是皇家的祥瑞之物,你又是属牛的,我就说梦到的小牛犊啦。其实,是梦到的凤凰。凤凰是百鸟之王,孔雀一见我儿,当然会开屏啦。”

秦太太说的神叨神叨的,秦老爷也说,“当初娘娘给你取名叫阿平,取平安之意。小时候,你总是病,我就寻思着,给你找个香门儿看看。那香门儿的人一见你,就说你生得好相貌,必得取个好名儿,才能压得住贵气,原本想给你取名就叫凤凰的,后来,想想,这名儿不太谦虚。正赶上,亲家公到扬州去,我抱着你去街上玩儿,见到景川侯爷在街上走过,当时吓得我冷汗都出来了,回家就给你改了名儿,不好再叫凤凰,叫凤仪了。”

李镜:难道凤仪这名儿就谦虚了?

秦凤仪微微拧眉,大家以为他又想到柳王妃心里不痛快了,不想,秦凤仪忽而感慨道,“怪道我说咱们大阳生前媳妇梦到大白蛇呢,原来,我的胎梦是鸟啊,媳妇的胎蛋是大白蛋,我俩都是蛋生,难怪大阳的胎梦也是蛋生了。

第298章 万寿节礼

当天, 大家都吃到了秦凤仪送的羹汤。至于是什么羹, 秦凤仪还神秘的不说,李镜是第二日才晓得的, 险没捶死亲夫, 竟然叫她吃蛇羹, 李镜恶心坏了, 要不是昨天的蛇羹已经消化下去了,李镜非吐出来不可!

秦凤仪都说她,“土人经常吃呢,我吃好几回了,觉着实在好吃, 才叫你们尝尝的。看你这样儿,以后都不请你吃了, 请大阳吃。”

大阳还跟着点头哪, 大阳道,“好吃!香!”

“知道什么,脏死了。”

“哪里脏了,很好吃啊。”秦凤仪道, “我还吃了炸蝎子、炸蜈蚣、炸竹虫哪。”

李镜一阵恶心, 大阳还问他爹, “爹, 好吃不?”

秦凤仪点头,“香极了。”

大阳,“大阳吃。”

“好, 下回爹命人做了给你吃。”

大阳很是高兴。

李镜都想与这父子俩分灶吃饭了。然后,李镜恶心着,再一看,人家父子俩唧唧咕咕有说有笑,一会儿,秦凤仪啾的亲大阳的胖脸两下,一会儿,大阳拿胖脸蹭他爹,奶声奶气的与他爹说话,不时还在唧唧呱呱一阵笑,根本没人理李镜的心情,把李镜郁闷的,想着,下胎定要生个闺女,还是闺女贴心!

土人那里如秦凤仪所料,阿金决定,先带一千人下山,不过,这一千人还没挑好。秦凤仪先给朝廷上奏章,给阿金封个千户。阿金带着族里手巧的姑娘们下山来,开始学习汉人的桑蚕缫丝之术。阿金问秦凤仪那块土地的事,秦凤仪笑道,“这样吧,你的族人占据的山头也不小,你给我一座山,我给你一块地。介时,你们全都下山来,当初我说的那片土地,是你族世代的居所。”

阿金道,“殿下想先要哪座山?”

秦凤仪笑,“就你们寨子后头的枯藤山如何?”

阿金脸色一变,秦凤仪笑意悠然,阿金道,“殿下,那座山可是有铁矿的。”

“我知道。”秦凤仪拉阿金坐下,细与他分说,“阿金啊,枯藤山在你们手里,你们并不通铁矿冶炼之术。铁,朝廷是不准私人开发冶炼的,我会在奏章中说明,你们献铁矿有功的。”

阿金道,“这是大事,我得与我父亲商量。”

“这是自然。”秦凤仪正色道,“阿金,你们世代在山上居住,这南夷,汉族繁衍也有千年了。南夷这么大的地方,有铁矿的自然并非枯藤山一处。所以,你莫要多心,以为本王觊觎你家的铁矿。你想一想,你们守着铁矿,可你们打出过一口铁锅么?本王并非那样的下作之人,阿金,你去与你父亲商量吧,你说的对,这是大事。”

阿金又觉着自己是小人之心了,看亲王殿下有些伤感的模样,又觉着心里似有些歉疚,他道,“我知道殿下人品。”

秦凤仪微微一笑,“那就好。阿金啊,我说枯藤山,一则是因为那山里有铁矿,二则便是因,那山上树木最少,山亦不茂,就是你们族人,原说枯藤山是你们的地盘儿,但,你们连个驻守的人都没有。这座山,对于你们族人的用处最小。如果你们不愿意,另换别的山头也是一样的,其实于我,差别不大。你不知道,这南夷的矿山,本王以南夷亲王之尊,也没有开采冶炼的权力。”

阿金道,“为什么,南夷不都是亲王殿下的吗?”

秦凤仪道,“是本王的,也是朝廷的。本王的亲王是朝廷封的,就是为你请封官员,本王也要上述朝廷,由朝廷钦封才是。”

阿金毕竟是念过书的人,秦凤仪这样一说,他也就明白了,越发觉着,枯藤山虽有铁矿,但与亲王殿下的利益并不相干。阿金正色道,“这事,我问一问父亲的意思,再给殿下答复。”

“好。”

秦凤仪并不急着土人们的回复,早晚必有这一遭。

倒是秦凤仪给朝廷写奏章为阿金请封时,李镜提了一句,八月便是陛下万寿,咱们得备些寿礼才是。秦凤仪道,“六月老虔婆的千秋不也没有备礼。”老虔婆,独指裴太后。

李镜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那里都不要紧,陛下这礼得备的。”

秦凤仪随意道,“备几样土产就是,咱们这里穷嗖嗖的,就剩下西北风了。把那桔子、芒果、桂圆、石榴、苹果、柚子、黄皮、棷子,装上两车,给陛下送去就是。多好啊,既是咱们南夷土物,还省钱。”

李镜道,“贺表可是得上的。”

“让赵长史写就是。”秦凤仪道,“多运些桔子过去,愉爷爷爱吃桔子。给岳父挑两筐最酸的。”

“干嘛给我父亲挑最酸的。”

“就是酸他一酸。”秦凤仪道,“也给方老头儿挑两筐最酸的。”

“你倒还一碗水端平啊。”

“那是!”秦凤仪道,“把甜的都给愉爷爷吃。祖母那里也送两筐甜的。”

秦凤仪甭看怕媳妇,这些大事,还是他拿主意,倒不是李镜拿不得主意,只是,要是不听秦凤仪的,备下重礼,怕秦凤仪又要犯犟头病。如今刚才些了,李镜怕他犯病,只得听他的罢了。不过,贺表是李镜与赵长史说着写的,李镜道,“咱们南夷,自来贫瘠之地,这陛下也是知道的。如今,没有金珠玉宝献上,可殿下自来了藩地,一心一意治理藩地,虽无金玉之物,如今土人感受陛下龙恩,要下山了,这便是殿下献给陛下的贺礼吧。”

赵长史便知道这贺表如何写了,赵长史私下与李镜道,“娘娘还需多规劝殿下,陛下当年,也是有苦衷的。”

李镜道,“这事得慢慢来。”

赵长史便下去写贺表了,其实,赵长史说的那啥“陛下也有苦衷”啥的话,委实有些个违心。在赵长史看来,有个屁的苦衷啊!只是,眼下秦凤仪一日较一日的出众,哪怕是分封到南夷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秦凤仪也是光芒万丈,照耀世间啊。便是赵长史,先时认识秦凤仪的时候,秦凤仪的优点就是一张脸,赵长史呢,因为状元出身,有学问,这有学问的人看脸,跟寻常人看脸,那也不是一样的看法儿。要知道,长得好的很多,当然,像秦凤仪长得这般好的,还是比较罕见的。但一般来说,美人薄命,可看秦凤仪的相貌,就一点儿不薄命相。再一打交道,小孩儿傻乎乎挺有趣。但,便是赵长史当年,也没料到秦凤仪有如今的才干。

简直是人想不到的,秦凤仪经常做些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别人想都想不来的,秦凤仪就能想出来,然后,他还能干成。

秦凤仪的才干、出身,赵长史与秦凤仪这般渊源,这般交情,赵长史并不是功利之人。倘赵长史功利,当年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为柳王妃说话。但,秦凤仪这样的才干,他不是不比诸皇子差,他简直是比诸皇子高一大截。这样的秦凤仪,便是赵长史,也会多替他考虑一些将来的前程之事。

别说,赵长史写贺表的水准当真不错,又有李镜方向性的指示,朝中收到镇南王亲的陛下万寿节批贺礼时,虽则就是八筐水果,哪怕是千里迢迢自南夷运来的,也不值什么钱了。而且,听说运来不老少,除了给陛下做万寿节贺礼的,还送了不少人家。这是李镜的吩咐,自己娘家、方阁老家自是不说,还有愉亲王府、寿王府、长公主府,这是在京宗室,另则,便是郦国公府、柏国公府、襄永侯府,这是几家交好的公府侯门,再者,程尚书府、骆掌院府,也都收到了镇南亲王殿下的水果。另外,内阁几家,李镜都一并送了。

大家都表示,南夷穷虽穷了些,水果还是不错的。

当然,皇帝陛下收到的样数是最大的,足足有八样。这些水果在宫中也不算什么稀罕物,何况,秦凤仪送的满京都是。景安帝真正高兴的是,秦凤仪奏章中说的土人下山之事。景安帝还给内阁诸人看了秦凤仪的奏表,郑老尚书喜道,“果然是凤殿下,安民抚民,方有如今土人下山之事啊。”

工部尚书道,“如何只有一千人?”

卢尚书道,“土人虽土些,人也不傻,自然是先下来一部分,看看朝廷可是真正接纳他们。然后,慢慢的,不要说三五年,便是十年之内,土人皆能下得山来,也是大功一件哪。”

景安帝笑道,“很是。”

然后,景安帝龙心大悦,还有空打趣景川侯了,“听说景川你收到了女婿两筐酸桔啊?”

说到这事,景川侯便是郁闷,原本有两篓桔子,说是秦凤仪特意送给岳父大人吃的。景川侯以为那小子终于转了脾气,明白过来了呢。结果,那一吃,险把牙酸掉。

如今,皇帝陛下还拿这事儿来说,景川侯道,“是啊,岳父只配吃酸的。”

景安帝忙赐了景川侯两篓甜桔,还与景川侯道,“那是凤仪跟你闹着玩儿啊,给你尝尝朕的桔子。”

纵与皇帝陛下多年君臣,见皇帝陛下那眉开眼笑的模样,景川侯不由心下吐槽一句:也不知道美个什么劲儿,我就不知道那是女婿跟我玩笑的,我女婿跟我好的不得了咧~我还是天下第一好岳父哩~哼

第299章 初战

娶对媳妇的重要性, 从秦凤仪的万寿节礼上就可以看出来, 秦凤仪是断然不肯花大价钱为景安帝准备万寿礼的,然后, 李镜便借土人下山之机, 把这当万寿礼了。然后, 秦凤仪就用几筐果子, 夺了众皇子的风头。

纵秦凤仪没这个意思,在李镜的巧手安排下,简直是不出风头都难啊。

原本大皇子与秦凤仪的关系就一般,这俩人仿佛就是天生的对头,不知是不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哪怕秦凤仪的身世尚未曝光时, 秦凤仪与大皇子的关系就很一般了。秦凤仪还干掉过大皇子的长史,及至秦凤仪的身世曝出来, 饶是平皇后说自己冤枉, 不晓得如何柳王妃就死了,她自己雪雪白的不行,可这话,谁信哪。便是平皇后, 难道当初没有争后位之心?当然, 处在平皇后的位置, 娘家有权势, 她想一争后位也没错。只是,谁料得到今日!当年平家有多么的强势出众,现在秦凤仪就有多么的出众, 哪怕秦凤仪就藩南夷的时间太短,秦凤仪自己都没表露出什么野心,但,秦凤仪身边的人,赵长史章巡抚已是将他奉为主君,已是心里为他日后前程考虑了。而秦凤仪自己,现下秦凤仪的思想领域还是他媳妇带领他达到的,必要给儿子打下一片大大的以后能与朝廷平起平坐的藩地。但,秦凤仪自己表现出来的手段与能力,包括秦凤仪自身的魅力,纵他远在南夷,寻常人到南夷这等土人遍地的封地,估计也就是跟土人做伴了,秦凤仪不是,南夷这种荒蛮贫瘠之地,反是大大的激发了他的天资,让他即便在南夷,也是光耀京城!

可想而知秦凤仪这份寿礼送得多么的堵人心吧。

尤其裴太后这里还得他儿子孝敬了几篓南夷水果,裴太后还说呢,“既是镇南王孝敬皇帝的,你自己留着吃就是。”

景安帝笑道,“也是孝敬母后的。”

“你可多说这话,哀家的千秋节,不是连个果壳皮儿都没收到吗?更甭提这些果子了,皇帝留着吃吧,哀家又不是八辈子没吃过果子。”裴太后简直堵心堵的难受,要是秦凤仪泯然众人,他不要说啥都不送了,他就是送天上的月亮,估计裴太后也不见得去瞧一眼。但秦凤仪就藩南夷都折腾的动静京城可闻,如今又有土人下山之事。裴太后这等老辣的政治人物,她灵敏的嗅到了京城风云中的一丝变幻的气息。其实,如果六月裴太后的寿辰,秦凤仪哪怕就送八筐果子,估计裴太后也不会说什么。结果,秦凤仪什么都没送。如今看到皇帝儿子还特意的送水果过来给自己吃,裴太后心堵的越发难受。

景安帝难免劝解了母亲几句,很替秦凤仪说了几句好话,“听说他今年忙的很,又是建新城,又是收拢这些个土人。他这性子,也有些个别扭,就是有他媳妇劝着,估计也得慢慢回转。”

裴太后一声叹,转而问皇帝儿子,“土人那里,到底怎么说?”

景安帝细细与母亲说了,裴太后道,“南夷这地方,虽则是远了些,也苦了些,可他刚入朝的时候,就与土人打过交道,听说便很能降伏那些个族长。让他去,是去对了。朝臣太死巴,何况,官员,三年一任,总有升迁,这个主官在时,是一种态度,那个主官在时,就是另一种态度了。所以,土人总是不肯下山。如今他藩镇南夷,他又一惯是个能做主的人,待这些土人都归顺了朝廷,也是他的功绩。只是,得叫他留心西边儿的山蛮哪。自太祖年间,将山蛮驱至桂州,这许多年,有一二场小战事还罢了,大战事是没有的。这些年的修养生息,何况,山蛮最擅山战,可得让他多留心。”

景安帝道,“母后放心,朕会提醒他的。虽有朕的提醒,如今他在南夷,也全看他自己了。”

裴太后道,“出去自己当家做主的,也没什么不好,我看南夷现下就不错。就是这性子,真不知像了谁。”

像谁,景安帝心说,儿子多是像父亲的。虽然景安帝认为,景凤仪这种刚烈,有些像柳王妃,但,自从景凤仪干了两件特长脸的事,景安帝就觉着,这种实干精神,还是像自己的。

景安帝提醒秦凤仪留心山蛮的密折还在路上呢,南夷城却是经历了第一场战事。

便是秦凤仪也没想到,战事来得如此之快!

好在有东边儿县城逃出来的百姓过来报信,秦凤仪此时正在南夷城,当下命城门紧闭,冯将军准备迎战。凤凰城那里也命潘琛城门紧闭,战事由潘琛相机而行,其余事务由范正主理!南夷城位置在凤凰城以西,所以,山蛮的象兵必然是先来南夷城。

街上紧急戒严,冯将军立刻召集兵马,章巡抚赵长史等人都到了议事厅,秦凤仪道,“都不要慌,我早防着山蛮来犯!”

秦凤仪与章太医道,“先时我让你备的药粉,都准备好了吗?”

章太医道,“回殿下,备好了。”

秦凤仪道,“这就拿来给舅舅。你与李太医带着药堂里的人,分批轮流,准备救助伤员。”又对柳舅舅道,“舅舅,所以刀剑长枪,先醮过药水再给将士们。”

柳舅舅道,“明白。”

二人都下去了,秦凤仪与章巡抚道,“把府衙的粮仓打开,每天由三顿饭,加到四顿,晚上再给将士们做一顿,必要叫人吃饱!”

章巡抚领命。

秦凤仪对杜知府道,“街上全部戒严,如果此时生乱,我只与你说话!”

杜知府面色一肃,“是!”

秦凤仪一条条的交待下去,有条不紊,条理清晰,而且,没有半点惊慌惧色,底下诸人见秦凤仪淡定若此,均不由纷纷安下心来。秦凤仪与众人道,“我还没见过山蛮,听闻他们擅使象兵,你们便与我一道去城墙上看看。”

当然,看到这一战的,并非南夷城诸位官员,还有在南夷城的几家大商贾,秦凤仪刚要登城楼就见他们匆匆而来,后头跟着的是杜知府,杜知府上前禀道,“他们各家亦有护院,想问殿下可要暂时征兵。”

秦凤仪摇头,“暂且不用。”与几人道,“你们有此人,本王甚是欣慰。你们想来也没见过山蛮吧,若不害怕,正好与本王一并见一见。”让他们一并上城楼。秦凤仪又吩咐杜知府道,“去瞧瞧城里卖山货的几家土人的店铺,看他们如何,若是愿意,也请他们过来,与本王同观战事。”

杜知府领命去了,何老东家几人,连带着南夷城中几家大粮商、大绸商,躬身见礼后,跟随在诸官员身后,与秦凤仪同上城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