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子帮着说,“爹爹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公孙拿了药箱,拉着小四子的手出屋去衙门了,从赵普身边走过时连看都没看一眼,像是根本当他不存在一样。

展昭在一旁望着天佯装没看到,见公孙出门,赶紧过去帮忙抱着走路还不太方便的小四子,跑去找庞太师了。

赵普站在门前双手叉着腰眉头从“几”字皱成了“川”字,还是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公孙。

欧阳拍了拍他,“应该不是你的错。”

赵普伸手指着欧阳,“该不会是你得罪过他”

欧阳白了他一眼,“你没见他同时讨厌我们两个么?”

赵普不耐烦,“那究竟是怎样?我们一起得罪过他?”

欧阳想了想,“我觉得,他可能讨厌当兵的。”

赵普微微一个愣神,似乎不解。

“唉,算了,管他呢,吃饭去。”欧阳一踹赵普,“这次运气好碰着白玉堂,说不定能查到些线索。”

赵普边拍裤腿上的鞋印边白他,“你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老子是你大老板?”

欧阳咧嘴点头,“是啊,我好怕啊,你砍我脑袋啊!”

两人不痛不痒吵两句,紫影和赭影两个影卫已经在楼下等了,四人一起,先到客栈找白玉堂去了。

展昭急急忙忙回到衙门,逮着庞太师就问谭金的事情。

庞太师仔细地跟他讲了讲,展昭听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抱着小四子找白玉堂去了。

而他和小四子刚到客栈门口,就觉得气氛似乎不对啊!

第9章 【刀魔】

刀斧镇最大的那家客栈名字叫香满楼,貌似里边的烤鸭很出名。

展昭和小四子一路走过来,两人有说有笑交流吃烤鸭的心得。小四子别看小,倒是对美食很有研究,也因为公孙太疼他,总变着法儿弄些好吃的给他吃,因此小小年纪,也算是个小饕。展昭就更不用说了,美食乃他人生一大爱好。

两人原本气氛挺好,肚子也都有些饿了,兴匆匆到了香满楼门口,却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哪里异样?倒不是说腥风血雨,而是硕大的客栈里,没有人,外边倒是有几个好奇张望围观的伙计和路人。

这是不合理的,这个时辰正好饭点儿,吃饭的人应该很多才对。

展昭凑到一个伙计模样的人身后,好奇地跟他一起望,小四子也望。

不过一楼一个人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那伙计觉得身后有人,一扭脸,看到展昭和小四子两张脸,一大一小,不过两双可都是大眼睛。

“你们看什么呢?”展昭不解地问伙计,“香满楼不做生意么?”

“做的”伙计傻呵呵点头。

展昭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一起进楼准备找白玉堂和赵普去。

“唉!”

伙计拦住了展昭,“这位公子啊,你抱个娃娃别进去了,里边有武人打架呢。”

展昭一愣,“谁打架?”

“可吓人了,会飞的啊!”伙计说得绘声绘色的,“楼上桌椅都趴在地上了,一个黑衣人一个白衣人。”

展昭和小四子对视了一眼——不是赵普和白玉堂打起来了吧?

展昭心说这还得了?也不走楼梯了,一跃上了二楼,大喊一声,“以和为贵啊!”

二楼,除了正当中那一张桌子,的确四周围的桌椅都趴在地上了,展昭是行家,那是被内劲震塌了。

不过并没有剑拔弩张的场面,正当中的桌子还完好无损,桌边,赵普和白玉堂对坐着,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酒杯,一起转过脸看着二楼阳台栏杆上的展昭。

他们身边,欧阳拿着筷子,紫英端着饭碗,赭影拿着个汤勺,三人都看着展昭。

展昭眨眨眼——没打架么?

“展展。”

展昭扭脸,就见小四子戳戳他肩膀,“拖鞋要掉了!”

展昭低头一看,小四子脚上那一只木拖鞋“命悬一线”了,赶紧伸手一捞,纵身跳到了栏杆里,将拖鞋给小四子穿好,到了桌边,不解,“楼下伙计说你们打架呢!”

白玉堂和赵普都愣了愣,对视一眼后,似乎都明白了。

欧阳乐了,“没打架,他俩会刀呢。”

白玉堂给展昭倒了杯酒,让他坐下。

展昭坐了,将小四子放在一旁,紫英顺手将小四子拽过去,喂他吃饭,很喜欢小孩子的样子。

展昭明白了,赵普和白玉堂都是用刀的,而云中到和新亭侯应该都是刀中的妖物,见了面可能切磋一下以刀会友,倒像是两人回做的事情。又看了看二楼几乎全部被摧毁,展昭不满,“你俩可记得赔钱啊。”

赵普一笑,“自然。”

喝了杯酒,展昭见赵普和白玉堂相处得貌似还不错的样子,放心了,就问赵普,“你找白玉堂打听什么?”

“展兄听过刀魔没有?”赵普问出了一句。

展昭原本举着筷子准备吃饭的,不过一听赵普的话,筷子放下了,“原来是问他这个啊,这跟你突然来刀斧镇有关系么?”

“有一点。”赵普喝了杯酒,见小四子边吃边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酒杯,就递过去,“尝尝不?”

“哎呀!”紫影赶紧抢酒杯,“他才多大你就让他喝酒!”

“尝尝又不会死。”赵普撇嘴,“你小时候不偷喝口酒后来会识得喝酒么?”

紫影扁嘴。

赵普笑嘻嘻逗小四子,“尝一点点,别告诉你爹就没事。”

小四子笑容满面接了酒杯,尝了一口,吐舌头,“苦的!”

众人都叫他逗乐了,展昭端着酒杯笑,瞧了一眼身边白玉堂,嘴角也微微挑起,看来心情不错。

“是这么回事。”赵普逗完了小四子,就回头跟展昭说起正经事来,“前阵子我军营附近出了件怪事。”

展昭认真听。

“西北的要塞附近,每年这个时候会搭起一个临时的棚子。”赵普道,“我会请很多铸刀师傅到那里,一方面打造一些新的兵器,一方面帮着将士们把豁口的或者锈了的刀整修一下。”

展昭点头,每年这个时候基本都没有战事,整修和储备兵器是必干的事情,就问,“然后呢?”

“然后就出了件怪事呗。”赵普道,“这次这一批铁石矿是从西边运过去的,不够好,那几个铸刀师傅都说打造出来的刀肯定都是次品,所以我要想法子急找另外一批铁石回来。当地的一个向导跟我说,西北靠近大漠的边缘有一个赤铁矿,之前有人开采过,弄出一批刀据说都是红刀,削铁如泥的。不过后来这铁矿不知道怎么就荒芜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好东西。

赵普似乎说得口水干,对赭影勾勾手指,那意思——你继续,我歇会儿。

赭影边盛汤给小四子,边说,“我带着人去探了探,还带了几个铸刀的铁匠,几个师傅看过之后说是上好的赤铁矿,就都挖开了,我们运回来不少好矿,想索性多做些兵器。”

展昭喝着汤纳闷,“这是好事啊,跟刀斧镇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出在那批铁矿石拿回去之后铸了刀,却死了三个铸刀师傅。”

“为什么?”展昭惊讶。

“那三个铸刀师傅的死因都一样。”赭影道,“铸刀的时候就不分昼夜,双眼冒血光,等铸完了,试刀的时候突然狂性大发,最后把自己杀了。”

展昭听到这里,都不记得喝汤了,“三个用刀的都这样么?”

赭影点头,“当时我们就觉得不太对劲,所有铸刀的项目都停工了,找郎中检查了一下,所有的铸刀师傅都产生了一些变化,性情开始暴躁,眼睛也出现血丝不肯休息,跟着魔了一样。”

展昭多聪明啊,一听就明白了,“莫非那批铁石有问题?”

“我当时也这么想,就找了好几个郎中来看。”赵普摇了摇头,“不过没检查出有什么问题。”

“我连跳大神的都请了。”紫影细心地给小四子挑出没骨头的烤鸭肉塞进嘴里,边道,“什么巫师啊、大神啊、各路大仙都请来看了,每一个明白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有个当地的老向导,说了关于邪矿的传说。”欧阳似乎是吃饱了,抱过小四子,喂他吃饭,让紫影吃自己的。

展昭很想专心听他们说这离奇的事,不过看着这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抱着小四子跟只小猫似的轮换喂食,怎么动作这么娴熟呢。

“军营里头娃娃都是放养的。”赭影似乎是个很细心的人,看出了展昭的疑惑,帮着解释了一下,“元帅是孩子王,军营里的小魔头都喜欢跟着他个大魔头吃饭,我们都帮着投喂。”

展昭点点头,对军营又有了些新的认识——赵普和这几位将军虽然名声很响,但是人并没有多大的架子,很随和也很亲切,不知道公孙为什么好似跟他们有过节?不过展昭对公孙印象也很好,这位书生别看脾气怪怪的,但仁心仁术,再看他将小四子照顾得如此之好,绝对是个好人好大夫!两者之间,肯定是误会。

“邪矿”白玉堂自言自语,“矿还有邪的么。”

“据说那一个矿是大概百十年前被发现的,当时有很多放牧的部族在这一带活动,其中有一个部族在寻找水源的时候无意中找到了这个铁矿,就开始悄悄开采,制造兵刃。”

“那可是死罪吧?”展昭问,“无论当时这块地方归属谁,私开铁矿铸造兵器,绝对是重罪。”

“所以后来被发现了,整个部族都遭到了清剿,血染矿场。”欧阳摇了摇头,“可是从此之后,凡是开采那个铁石矿来铸造兵器的无论是国还是部族,只要沾染过,一年之内必定灭亡。”

展昭皱眉,“这么邪门?”

“所以是邪矿咯。”欧阳点头。

“说了半天”展昭看赵普,“刀斧镇有东西镇得住你的邪矿、邪铁、邪兵刃?”

“要平息这些刀的怒火,就要最早的那一把刀。”赵普一耸肩,“所以我说要找刀魔么。”

“刀魔是什么啊?”因为实在吃不下,终于闲下嘴来的小四子忍不住仰起脸问众人。

“刀魔也叫刀魂,或者说刀血。”展昭道,“通常有些疯子铸刀或者铸剑,喜欢加些别的东西进去,比如说自己的血、要不然就是别人的血、动物的牙齿、又或者干脆拿人来铸造。为的是让刀有命,有主人的性格或者有主人想要的性格。”

小四子眨眨眼,“真的么?”

展昭看白玉堂,赵普之所以找他求证,就因为他是天尊的徒弟。江湖人都知道,天尊是个刀痴,也是个研究刀的行家,对于刀魔这个传说,可能有了解。

“元帅要找的刀魔,是当年部族首领最早用自己的血铸造的那第一把刀。”紫影想了想,“据说将那把刀熔了,倒到铁汁里头,再造出来的刀就安静了。”

“那把刀在刀斧镇?”展昭问赵普。

赵普没吱声。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对他微微地一挑眉,那意思像是问——信么?

白玉堂一直不开口说话,看到展昭询问,放下酒杯,“我师父说过,这是无稽之谈。”

展昭也点头,看赵普,他不像是那么迷信的人吧,这种云山雾罩的事情也信?

赵普看了看两人,乐了,“我当然不相信,不过我调查到一些事情。”

展昭和白玉堂继续听。

“刀斧镇曾经发生过一件事,就是在深山之中挖掘到一座铁矿山,出产的矿石造成兵刃,没运出镇,就发生了铸刀师傅和运刀师互相残杀的事件。”

展昭吃惊,“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赵普伸出两根手指,“两年前。”

“这么近?”展昭惊讶,“死了那么多人竟然没人知道?”

“因为铸刀师傅和押运师都是军人。”赵普道,“而且当时战事正紧,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没有对外宣扬。”

展昭皱眉,“一样的矿石么”

“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当年有一个铁匠没死,而且据说就是他,教众人怎么处理剩下的那些矿石和刀,之后事情就平息下来了,没有再作怪更没死人。还有,记不记得传说里说的?”赵普提示。

“传说沾染过这些铁矿石或者兵器的,一年之内必定灭亡。”展昭了然。

“刀斧镇两年来还相安无事,也就是说有破解之法。”白玉堂问赵普,“你急着来,莫非是军中有事?”

赵普微微皱眉,似乎被问到了愁人之处。

“是不是开始打架了呀?”

赵普没说话,小四子突然问了一声。

众人都微微一愣,看着小四子。

“你说什么?”赵普盯着他看。

小四子仰起脸,“是不是以前明明都没有人打架,最近每天都有人打架闹事呀?脾气变坏了,大家都暴躁咯!”

赵普皱眉看着小四子,“你怎么知道?”

小四子见赵普突然严肃起来,倒是不说话了,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赵普。

“小四子?”展昭拉了拉小四子,“你知道什么关于铁矿的事情?”

小四子摇头,“不知道呀。”

“那你怎么知道打架的人多了?”欧阳认真问。

“你们说的啊。”小四子一脸茫然,“不是说,铁匠们双眼赤红,不眠不休,还自相残杀的么?”

“对。”赵普点头。

“这是狂躁之症呀,爹爹不知道治过多少。”小四子晃着腿,“有的可能是疯症、也有可能是疫症、或者中毒。燥病的早期都是双眼赤红的,然后精力旺盛不眠不休,越到后来越严重的,有的还会吃人呢,可吓人了!”

赵普惊喜,“你爹能治这种病?”

小四子板起脸,“爹爹什么病都能治的么,不过要让他先看到病人。”

赵普摸着下巴,“如果真是这样倒是可以请那书生回去看看。”

“王爷,不是我不提醒你。”欧阳少征给赵普泼凉水,“那位书生先生叫什么名儿,你记得么?”

赵普愣了愣,搔头,“是不是叫什么竹子?还是竹笋、春笋、冬笋的?”

展昭一脸无语地看着赵普。

小四子恼了,“爹爹才不是笋,爹爹叫公孙策!”

“哦对!”赵普点头。

一旁欧阳又阴戳戳来了一句,“他还讨厌我们!”

赵普皱眉,“他基本是非观总有吧,这是关乎性命的大事情,那书呆不会公报私仇那么小气吧?再说老子跟他真没仇!”

“你爹干嘛那么讨厌他?”白玉堂问小四子。

小四子歪头,不解,“爹爹讨厌谁呀?”

“他。”众人一起伸手指着赵普。

小四子仰起脸看着赵普,良久,皱着眉头托下巴,“没听爹爹说他讨厌熊啊”

赵普扶额头,考虑要不然直接找公孙谈谈。

“当务之急,我们应该先找到当年那个铁匠,然后再找到那个矿,让公孙先看一看有什么问题,再去军营对症下药。”展昭提议。

赵普点头,展昭果然人才啊,条理清楚!

“那铁匠在哪儿,你有线索么?”白玉堂问赵普。

赵普点头,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展昭。

展昭拿着纸看了一眼,又拿到白玉堂眼前给他看——上边写着几个地址,很多用朱砂划掉了,就剩下最后三个。

“赭影之前打听了镇上所有铁匠的所在,我们都找过了,就剩下这最后三个。”赵普道,“不如明早”

“吃完饭就去。”白玉堂和展昭却是异口同声,说完又对视了一眼,再一起开口,“迟则生变”

赵普端着酒杯看着超同步的两人,笑着点头,“甚好。”

展昭和白玉堂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展昭收起纸还给赵普。

这时候,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似乎有人上来。

展昭看了看四周围,已经没有座位了,再上来的食客估计没地方坐,他们倒是吃完了,不如让人家。

可他又发现白玉堂吃了没多少,想问他是不是饭菜不合口味啊,怎么这人一直喝酒不吃饭的?

白玉堂似乎也听到了脚步声,忘了楼梯的方向一眼,收回视线就皱起了双眉。

这时,就听赵普喊了一嗓子,“是不是我要的面来了?”

小四子叼着鸡爪子看赵普——好能吃哇!

紫影扒着他耳朵说悄悄话,“熊当然食量惊人!”

小四子眨眨眼——难怪了,爹爹讨厌饭桶的说不过小家伙虽然呆,这话可没说出口,要打屁股的。

走上二楼的,不是端着面的伙计,而是一个紫衣人。

赵普回头看了一眼,皱眉顺便摸下巴——眼熟啊。

紫衣人自然是尧子凌,他看到二楼一片狼藉似乎也很奇怪,望向白玉堂他们那桌,他也没看别人,先问白玉堂,“查到了么?”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也想起来还没跟白玉堂说谭金的事情,就顺手一拍白玉堂放在桌边的手,“你不急着走吧?我查到谭金的事了,就是挺长的可能要说一会儿。”

白玉堂点头,凑过去听展昭详细说,展昭就开始叽里咕噜跟他说了起来。

“谭金?”赵普仰起脸自言自语,“名字那么熟呢”

“你不记得啦?”欧阳提醒他,“当年兵部的那个谭金啊。”

赵普皱眉,想不起来,回过头,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尧子凌,正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看。

赵普心说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血来了,这位是不是饿了啊?回头,就见赭影对他使了个眼色。

赵普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就见展昭扒着白玉堂的手腕说得挺专注。

白玉堂一动不动听得也仔细,这个举动并没什么不妥,不过赵普看得出来,展昭和白玉堂好像很投缘很合得来,总之以白玉堂那种生人勿近的性格,对展昭的确算是亲近的了。

赵普又回头看了看尧子凌,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想起了这紫衣人的身份。

赵普淡淡一笑,“微妙啊。”

“熊熊”

这时,小四子忽然拽了拽赵普的衣角。

“是英雄。”赵普纠正他,顺便把他提溜过来。

“你是不是有九条龙?”小四子问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赵普想了想,“是啊。”

“我知道爹爹干嘛讨厌你了!”小四子一拍手。

赵普还没开口,两个影卫和欧阳八卦地凑了过来,“为什么?”

小四子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站在凳子上踮起脚伸长短胳膊拍了拍赵普的肩膀,“你完蛋了啊,爹爹这辈子,最讨厌的那个人,就是你了啊!”

赵普就觉得脑袋嗡嗡响——不是吧?相隔了十万八千里从来没见过面,这样也能拉上仇恨?

另一头,展昭和白玉堂说了一半,就见尧子凌走了过来坐在他们身旁,开口,“展大人还挺热心。”

展昭笑着摆摆手,“小事情。”

尧子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拿起来喝。

白玉堂看了看他——拿错杯子了吧?

尧子凌见白玉堂看着自己,低头一看,略惊讶,“你的杯子?”

白玉堂回头想跟伙计再要一个,不过伙计都在楼下呢。

“用这个吧。”展昭将自己的杯子往他眼前一放,顺便帮他倒了杯酒,继续说谭金的事。

一旁,欧阳和赭影默默对视了一眼。

欧阳轻轻一挑眉——你猜,展昭是不是故意的?

赭影看了看神态自若说话和神态自若喝酒的展昭跟白玉堂,含笑摇了摇头——没准,不过展昭可真不是表面上那么好脾气又温顺啊,是只带爪的猫,少招惹。

第10章 【旧怨】

事儿分两头,都挺重要的。

一方面是展昭跟白玉堂咬耳根子,告诉他谭金的消息。

另一方面是小四子跟赵普咬耳根子,告诉他公孙跟他有什么仇恨。

紫影赭影外加欧阳少征就觉得耳朵不太够使,听哪头好呢?

“我什么时候得罪过你爹?”赵普想不通了,“我从来不跟书生计较的。”

小四子眯着眼睛看赵普,“嗯,好多好多年前”

赵普挑起眉头看他,“你个小胖子是不是唬我呢?你断奶也顶多一两年,还好多好多年前?”

小四子鼓起腮帮子,盯着赵普看。

赵普跟他对视,“咋了?”

小四子突然“咻”地一扭脸,挪去展昭那边了,嘴里嘟囔,“不跟你说了。”

赵普一惊,对面欧阳少征加紫影再加赭影都冷眼看着他,那意思——你看你那张嘴!

展昭正跟白玉堂讲,这谭金原本在兵部任职,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但是突然有一天,出了件事。

话说了个没头没尾,感觉有人拽他衣服袖子。

展昭扭回头,白玉堂偏过头,就见小四子抓着展昭的衣袖,看样子还挺委屈。

身后赵普抓着小四子的衣袖,一脸我没原则,原则喂狗的无赖样,“我错了还不行么?你一个月就断奶了,小英雄,跟我说吧!”

小四子一脸嫌弃地看着赵普,展昭无语摇头,之前对赵普的评价是没架子,不过现在的评价是没谱

尧子陵很感兴趣地看着这一幕,最后忍不住开口,“多年不见,九王爷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赵普咧嘴对他笑笑,不痛不痒,可没“多年不见”的那份惊喜,看来关系不算好。

白玉堂看了看尧子陵,那意思——你们认识?

尧子陵淡淡一笑,“小时候玩伴而已。”

展昭等人都惊讶,尧子陵和赵普竟然是小时候的玩伴?那为何好似关系不好?

欧阳跟赵普也算从小玩到大,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尧子陵,纳闷地望赵普——谁啊?

赵普微一挑眉,那意思——一会儿有空跟你说。

欧阳一耸肩,伸手给小四子递过去个桔子,“小四子,他就这德行嘴欠,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小四子似乎心情稍微好了点。

赵普拽着他袖子将他拖过来,往他嘴里塞桔瓤儿,“来来,说正事儿,我什么时候的罪过你爹?”

展昭和白玉堂也停下讲话,好奇地听了起来。

“那个,爹爹从小就学医啦,他胸很大的!”

“噗”紫影一口汤喷了赭影一脸。

欧阳少征和赵普一起仰起脸想——公孙胸大么?薄得跟纸片儿似的啊。

衙门里头,公孙一气儿打了七个连环嚏,惊得庞吉和包拯都默念“长命百岁”。

展昭也觉得很诡异,就回头瞧白玉堂。

白玉堂喝了口酒,淡淡开口,“是胸怀大志吧?”

“是哦。”小四子点头。

在场众人的统一反应就是嘴角抽搐了两下,看着团子一样的小四子,头一次有了揍他一顿的冲动。

“爹爹胸”

“咳咳。”展昭提醒,“胸怀大志然后呢?”

“就是想多救点人,那年啊。”小四子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听说西边九条龙带打了好大一场胜仗,可是伤了好多人。”

赵普微微愣了愣,摸下巴,“哦我知道,那应该是五年前的事。”

“我们跟辽人最硬那一场么?”欧阳问。

“只有那一场伤的人比较多。”赵普点点头,皱眉不解地问小四子,“这跟公孙有什么关系?”

“那时候不是说郎中不够用么?”小四子说,“好多地方都招郎中,快马送去西边的呢,爹爹也想参加,但是”

“但是什么?”展昭纳闷,以公孙的医术,那肯去救人简直太好了啊!

“但是招募郎中的人说,什么九王爷下令啦,不要瘦不拉几的书生,没拉到边关就死了。”小四子鼓着腮帮子,“爹爹每次喝多了酒或者晚上睡不着,都会说起这件事,然后骂那个九王爷骂得都是狗血喔!”

众人沉闷片刻,一起望赵普。

赵普搔着后脑勺还问欧阳,“我说过这种话?”

欧阳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不要瘦不拉几的书生是你的口头禅”

赵普摸鼻子,有些挂不住,“不就一句话么,你爹也忒小气了,记仇记那么久还有你爹什么构造啊?骂我还能骂出狗血来?”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放下杯子,“是狗血淋头。”

“哦”众人一起点头,恍然大悟,随后看白玉堂,很是钦佩。

“你这也是独门绝技?”展昭凑过去问白玉堂。

白玉堂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天分!”

展昭让他逗乐了,白玉堂顺手,往他眼前放了个橘子。

“说了半天就这么点事儿。”赵普觉得没什么,“改明儿我给你爹赔礼道歉,说他胸大不是文弱书生,成了吧?”

小四子瞧了他一眼,“哪有完啊?还有呢!”

“还有?”赵普好奇,“我还说什么了?”

“爹爹说,他后来亲自骑马去了边关一趟,想去救人的!”小四子道,“赶路就赶了小半个月,到了边关没想到门口的侍卫赶他走,还说”

“说什么?”赵普纳闷。

“还说,什么王爷最讨厌书生,别闹了,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快回去看书。”小四子撅个嘴,“爹爹说他在门口骂人,后来一个当兵的只好进去找王爷。”

赵普搔下巴颏,“真有这种事?”

“嗯。”小四子点头,“不过后来那当兵的出来说,说九王爷说,这书生也不容易,竟然真从中原跑来漠北。”

众人都点头,欧阳也点头,“是句人话啊。”

“后面还有哪!”小四子叹了口气,“爹爹说他稍微缓了缓怒气,那士兵接着说,说九王爷说,快找个郎中给那书生看看,赶了那么多路,累死没”

小四子的话说完,就见现场一片沉默。

良久,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欧阳指着赵普,“赵普,你德行叫狗吃了啊,怎么这么嘴欠啊你。”

“我有么?”赵普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话。

“当然有啊!”小四子闷闷,“爹爹说,他后来在军营外面等了一天,都没有人放他进去看病,天黑的时候,看门的士兵过来给了他些吃的,说元帅和将军们这几天都好忙,出关去了,让他不要等了,晚上大漠很冷的。”

赵普又摸了摸鼻子——有过这种事啊?

“后来爹爹回到了家乡,之后他碰到了一个拒掉半条腿的人。”小四子说,“说是退下来的伤兵。”

赵普微微皱眉。

“那个人因为下雨腿疼,来找爹爹看病。”爹爹说,“是个庸医锯掉了他的腿,如果他在,一定能治好,恨死什么九条龙,屁个英雄,大狗熊”

展昭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那意思——这句不是成语。

小四子说完,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紫影对赭影使了个眼色,赭影轻轻摇摇头,那意思——别闹了。

再看赵普,沉着脸不说话了,坐在一旁发呆。

欧阳突然问小四子,“那什么,你爹这么本事,不去考功名,就在家乡给人治病,跟着事儿有没有关系?”

小四子歪个头,“嗯有人叫爹爹考功名的,爹爹肯定能考上状元的,他乡试都考过一回,当时是第一名呢!但是后来就再也不考了,说他讨厌做官的,尤其是那些黄色的棋!”

众人愣了一会儿,齐刷刷看白玉堂。

白玉堂无奈,“皇亲国戚。”

众人点头,齐刷刷看赵普——可恨哪,毁人一生啊!

这会儿,赵普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说起来,他平时其实都懒哒哒的,头一回这样严肃。

展昭和白玉堂跟他不熟悉,紫影和赭影可清楚,这种表情,只在赵普脸上见过几次,打仗伤了很多士兵的时候、朋友死了的时候、他娘病了的时候

欧阳对展昭使了个眼色,努努嘴示意他别让小四子再说了,赵普估计这会儿不太好过。

展昭点点头,往小四子嘴里塞了两片桔瓤儿。

小四子睁大了眼睛吃着桔子,感觉身边众人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劲,就四外看了看。

“都吃饱了没?”欧阳问紫影和赭影。

紫影点头,赭影跑去付钱了,赵普起身似乎是准备回去了。

“唉。”展昭叫住他,指了指还坐在凳子上的小四子,“你把小四子抱回去给公孙吧,我还有些事办,估计得晚回去。”

赵普看着小四子,表情很复杂。

展昭道,“那几个地址我们一会儿去找就行了,你处理你的问题去吧。”

“我留下帮忙。”欧阳举手,示意赵普,抱着小四子去给公孙道个歉吧,这事儿总得解决。

赵普和小四子对视了一会儿。

小四子伸出双手,那意思——抱抱。

赵普伸手将小四子抱起来,小四子坐在他胳膊上跟他对视,问他,“你不开心呀?”

赵普一挑眉,“这你都看得出来?”

“看得出来呀。”小四子捏着赵普垂在肩头的几根头发转啊转,“回去好好跟爹爹道歉呀。”

赵普笑了,“你其实不呆么。”

小四子笑眯眯,“那是。”

赵普抱着小四子走了,紫影和赭影对展昭白玉堂摆了摆手以示告别,也跟着走了。

身边欧阳就坐了下来,笑眯眯看着两人,“二位,边找人边说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欧阳突然这么着急。

尧子陵有些好奇,问白玉堂,“天都快黑了,你们找谁去?”

白玉堂没来得及开口,欧阳笑嘻嘻说,“自然找姑娘喝花酒去,你去不去?”

尧子陵微微一愣,突然笑了,“你确定要带着玉堂去喝花酒?那场面”

“咳。”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打断尧子陵的话,展昭却是很好奇,那场面如何呀?

“走吧,边走边说。”白玉堂站了起来。

“我也去吧。”尧子陵托着下巴问,却是没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