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抱起小四子,就听小四子说,“早上跟你们讲错了呐,不是万花楼,是绛花楼。”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对视了一眼——绛花楼?!

赵普泄气,费了半天劲杀出重围,敢情弄错地方了。

其实,公孙知道小四子说错了之后,紧赶慢赶跑来报信的,没想到一冲进来,就叫姑娘们围住了。

赵普有些扫兴,“搞半天弄错了,走吧。”

众人要走,白玉堂给了老鸨一个元宝,“打扰。”

老鸨托着元宝张大了嘴,半晌说不出话来,不过见众人都要走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追上几步,“几位爷,留步。”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就见刚才还挺兴奋的那一群姑娘们,也安静了下来,彼此看着,似乎是在眼神交流什么。

展昭就看出其中有古怪。他虽然怕青楼,不过也在开封处理过几件跟青楼有关的案子,通常这些窑姐都小心谨慎,她们大多无亲无故无靠山,小命如同风中浮萍,一不小心说错话或者多管了闲事,随时性命堪忧。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展昭问老鸨,“不妨说出来。”

老鸨就小心翼翼问,“你们是否是钦差包大人的人?”

展昭点了点头。

老鸨似乎还不相信,展昭拿出开封府的令牌给她看了看。

老鸨一皱眉,吩咐一个姑娘去将大门关上。

等门一关,那老鸨压低声音说,“几位大人救命啊!”

众人都不解。

公孙疑惑,“救什么命?有人病了?”

老鸨一跺脚,“不是是有人死了,而且那个死人,还不肯走啊!”

姑娘们都三三两两缩到老鸨身边,点头,一脸的惊惧。

赵普他们听着都新鲜。

展昭掏掏耳朵,问白玉堂,“死人怎么走?”

第19章 【死过去,活回来】

老鸨神神秘秘,告诉了展昭等人最近发生的一件怪事。

不久前,万花楼来了个生客人,以前没见过,头发灰白,年纪大概在五六十岁。这种上点年纪的客人倒是也不少见,窑姐们依旧小心伺候。

这客人只说姓单,不是本地人士,路过而已。

据伺候他的窑姐回忆,这个老头古古怪怪,叫了窑姐进屋,自己却倒头就睡,让窑姐打地铺睡在一旁,银子倒是很多,出手也阔绰。

就这样,他在万花楼住了三天。

众人听着都有些纳闷,这是什么嗜好?

那个招呼老头的窑姐直摇头,“我连着打了三天的地铺啊,肩膀都睡淤了。”

“这人这么奇怪?不如睡客栈多好?”赵普觉得稀奇。

“可不就是么!还有更邪门的呢!”那窑姐摇了摇头,“第三天一大早我醒过来,他竟然给我死在床上了!”

“什么?”公孙惊讶,“怎么死的?”

“不知道,睁大了一双眼睛直挺挺,身体都硬了,吓得我啊,赶紧叫妈妈救命了!”

众人都看老鸨,问,“你后来怎么解决的?报官验尸了没?”

老鸨尴尬地说,“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哪儿敢报官啊一来人死在我店里的,说不清楚,二来,如果让别的客人知道我店里死了人,我以后买卖还做不做了?”

众人倒是也能理解,通常青楼处理这种尸体都是直接埋了算了的。

“后来你们怎么处理尸体的?”展昭问。

“我就让几个伙计,趁着大晚上,将尸体扔去了乱葬岗。”老鸨说着,苦了脸色,“我还让人封了那间死过人的屋子,可是谁知道”

“怎么?”

“第二天晚上,就听到那死过人的屋子里有响动。”老鸨说着直打哆嗦,“晚上还听到有人打鼾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这么邪门?

“最邪的是第二天一大早,我们推开门进去,就发现那个死鬼老头,竟然躺在床上,和他前一天死的时候一个样子!”

“是不是那么邪门啊?”欧阳少征听着都新鲜,“死人自己爬回来了不成?”

“哎呦,当时我就吓的啊”老鸨拍着胸口,“差点没死过去。”

“然后呢?”赵普很感兴趣。

老鸨摇了摇头,“人都死了,又不能这样放在那里,我找了两个胆大一点的伙计,又将尸体扔去乱葬岗,这次以防万一,还挖了个坑把他给埋了。可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又”

“他不会又回来了吧?”公孙觉得好有趣,这年头死人还能爬回来,而且貌似这死人挺执着,认死了这一间屋。

赵普等人也觉得好笑。

“几位大人,你们还笑啊?我们都快愁死了!”

白玉堂好奇,“为什么不直接把尸体烧了?”

“谁敢啊?!”老鸨直咧嘴,“他现在只是每天来躺着,万一我们烧了他,他回来吃人或者放火烧我的万花楼怎么办?”

众人对视了一眼,一起问,“你是说,那尸体现在还在房间里?”

“这个不知道。”老鸨小心翼翼,“我们都不敢再去看了,那房间的房门也封上了。房间里有时候就有声音,有时候又没声音总之我们再没进去过了。”

“我去看看!”公孙兴致勃勃,就要往楼上冲,不过赵普一把揪住了他衣服领子。

公孙很有些不满地回头看他。

赵普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看着像是江湖手法。”

白玉堂微微点了点头,具体没发表太多意见,问展昭,“听着像是假死的功夫。”

展昭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犹豫。

白玉堂像是明白什么,就轻轻伸手一拽他到旁边,低声问,“想到什么了?”

展昭瞧了瞧白玉堂捏住自己袖子的两根手指还牵得挺顺手的啊。

赵普微微眯起眼睛——白玉堂和展昭认识没几天而已,老友鬼鬼的样子,如果不是之前有渊源,只能说两人太投缘了。

“假死的功夫无外乎几种,龟息、闭气不过听那老鸨刚才的描述,像是另外一种内功,名门正派不会的,邪教中人才会!”

“什么功夫?”白玉堂好奇。

“这功夫很邪门的,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名字,不过有个前辈跟我说过,俗名就叫‘死去活来’。”展昭摸着下巴,“顾名思义了,就是先死过去,死得都不能再死了,然后又活回来!”

白玉堂皱眉,“这么邪门哪个前辈跟你说的?”

展昭一仰脸望天,“忘记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也对,你前辈多么。”

展昭回头瞄了他一眼,“你不是也很多前辈。”

白玉堂淡淡一笑,“我这边前辈是不少,不过不像你那些前辈似的各个都拿你当宝,这边的都拿我当仇人。”

展昭一愣,板起脸低声问,“我之前就听说天山派很乱,原来真的那么乱啊?”

白玉堂一耸肩,“比你想象的更乱。”

“怎么这样啊。”展昭抱着胳膊,“天尊那么厉害,管不住门下么?”

“问题不出在我师父身上。”白玉堂说得颇为认真,“要怪就怪那些名门正派太下流,完全没有邪门歪道那么好相处。”

“这倒是”展昭在一旁点头。

这边厢两人嘀嘀咕咕,那边赵普等得都不耐烦了,这两人咬耳根子还没咬完呢?

正烦躁,感觉有人拽他衣摆,低头一看,就见小四子仰着包子一样的小脸蛋,伸出双手,“九九,抱抱!”

赵普想都没想,赶紧抱起来,这小祖宗估计站累了。

欧阳嘴角抽了抽,赵普一点自己是兵马大元帅的自觉都没有,不过和这小四子倒是投缘,不如收个干儿子什么的。

又过了一会儿,展昭和白玉堂终于在众人不耐烦的咳嗽声中回过了神来,只好尴尬地走回去。

“你俩商量得怎么样了?”赵普问,“直接冲进去?”

“先进屋看看。”展昭看了看天色,“这会儿估计人不在!”

“你怎么知道?”赵普纳闷。

“如果真是‘死去活来’那种装神弄鬼的功夫,就只有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用。”展昭边说,边带着众人上楼。

这间房并不难找,正西边第一间,门上还贴着封条。封条完整,可见没人从正门出来过,至于窗户,老鸨说她临出门的时候锁上了。

打开封条推门而入,房间里果然没有人,连床铺上都是干干净净。出乎众人预料,房内并没有任何的尸臭或者什么东西腐烂的臭味,可见尸体什么的,并不存在。

展昭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被褥和枕头,还挺干净的,看来是有人在打扫。

展昭眯起眼睛——死去活来的功夫

“九九,这个是什么菩萨?”

这时候,趴在赵普肩头打盹的小四子伸手指着赵普身后的衣柜。

这衣柜很高,高出一般人半个头,不过赵普个儿高,小四子趴在他肩头能看到的地方就更高了,指着衣柜的顶端,说那里有菩萨。

欧阳蹦起来伸手到衣柜上头一撩,拿下了一样东西给众人看。

就见是一个瓷的小佛像,这菩萨凶巴巴的,有些像是鬼面的罗汉。

展昭眉间微微地动了动,白玉堂准确地捕捉到了展昭神情的变化,就问他,“熟人?”

展昭摸了摸鼻子,摇头,“不是不过这菩萨叫铸剑菩萨。”

众人头一回听说还有个铸剑菩萨,赵普乐了,“我说我不认识他呢,要是铸刀菩萨,说不定我就认识了。”

展昭抱着胳膊,“啧”了一声,似乎还挺为难。

赵普是个明白人,见展昭和白玉堂神色,估计里头有什么不好对外人说的事情,于是就让欧阳少征将窑姐儿、老鸨小厮都打发走。

房间里就剩下他们几个,外加个打哈欠的小四子。

将房门关上,赵普众人往桌边一坐,都看着展昭,那意思——说呗!

展昭咳嗽了一声,想了想,开口,“其实铸剑菩萨和铸刀菩萨,是背靠背站在一起的两尊罗汉佛像,我见过原版的。”

众人都瞧着他,那意思——原版的在哪儿?

展昭搔搔下巴,仰起脸,那意思似乎是——这一段跳过!

公孙看了看那尊从衣柜上拿下来的菩萨雕像,“可是这里只有一个。”

“自从三十年前魔宫隐遁了之后,魔门三百六十门派大多解散了,自立门户。”展昭慢悠悠说。

赵普和公孙都歪着头问,“魔门三百六十派是什么?”

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江湖事。”

赵普摸下巴。

公孙也好奇。

小四子继续打哈欠。

展昭示意众人不用追究太多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接着说,“魔门三百六十派里边,有两个兄弟,一个叫刀邪一个叫剑邪,专铸邪刀邪剑,名气不大,不过有真本事。”

赵普托着下巴,“我只知道正道三百六十行,敢情邪道也有三百六十行啊。”

“魔门三百六十派都有自己的本事,当年在魔宫门下的时候,稍微张扬过一阵子。”白玉堂说,“不过魔宫辉煌的时候真是好几代以前了,如今那些邪道门派都衰弱了,好些后继无人,留下的也是一帮老头子,分散在江湖各地。”

“是啊。”展昭点头,“有庙就有神,干哪行就要求哪行的神明保佑,做厨子的拜灶王爷、打仗拜关二爷、铸剑铸刀,就拜铸刀菩萨和铸剑菩萨。”

公孙虽不是江湖人,倒是听懂了,就问,“那么说,这屋子里住的那个死去活来的人,是剑邪?”

“魔门三百六十行的人,都会死去活来。”展昭语出惊人,“做邪门歪道的,有几门邪功好逃生。”

“原来如此。”赵普好奇,看展昭,“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展昭仰脸望天,“说书先生说的。”

赵普和公孙下意识地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端着杯子喝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小四子又打了个哈欠,眯着打盹。

“那这房里住的是剑邪他装神弄鬼是为什么?”赵普不再追究展昭那些奇奇怪怪的见闻是从哪儿听来的,依旧回归正题。

“住在这儿的应该不是剑邪,是刀邪才对。”展昭摇头,“剑邪死了有些年了,刀邪跟他兄弟情深,交换了信物,剑邪的铸剑菩萨刀邪随身带着,而刀邪的铸刀菩萨则是随剑邪下葬,葬在魔山后头的繁星宫里了。”

“繁星宫?”赵普和公孙又听到了个没听说过的新名词。

展昭继续望天,“说书先生说的。”

白玉堂扶着额边摇头边吹烫烫的茶水。

“管他是刀邪还是剑邪,这么装神弄鬼,为了什么?”公孙问,“和我们查的案子有关系么?”

“我觉得有”

展昭、白玉堂和赵普异口同声。

公孙好笑,“说起来,我也觉得有啊。”

“这次弄来弄去都是刀的事儿。”赵普一摊手,“突然还跑出来了个铸刀的刀邪,东躲西藏的,似乎是在避什么人,但是又一定要留在刀斧镇,假装死了眯在这万花楼,实在是最聪明的选择,而且楼里的窑姐也不敢出去张扬。”

“这间房视野很开阔。”白玉堂走到窗户边,打开一条缝四周围望了望,最后指着远处一处小楼,“那边应该就是绛花楼。”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歪打正着,说不定这次会有意外收获。

“那接下来怎么办?”公孙问,“我们是在这里等那个刀邪回来,还是去绛花楼抓苏图录?”

“不如兵分两路?”白玉堂提议,“我和展昭留下来等刀邪,赵普带着人去守着绛花楼。”

赵普点头,“嗯,也行。”

他刚刚答应,公孙伸手,将小四子抱过来放在一旁的凳子上,顺便对赵普摆摆手,“你赶紧去吧,不送啦。”

赵普一愣,眯起眼睛,“我一个人走?”

“门口不还有欧阳呢么?”公孙笑眯眯,“祝你成功。”

“那你呢?”赵普不满,也不知道不满些什么,本能就觉得公孙跟他应该是一边儿的。

公孙两眼亮闪闪,“我对死去活来比较感兴趣!”

赵普一把揪住他衣领子,“不行,你跟我去抓苏图录。”

“我不去,你自己去不就好了!”公孙被赵普提着往外走,小四子眨眨眼,看着爹爹被赵普扛出去,又打了个哈欠。

最后关上门,楼下一阵骚乱,四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又望向桌边呆呆犯困的小四子——什么情况?

良久,小四子仰起脸四外瞧了瞧,鼓起腮帮子——爹爹把他撇掉了!

夜深了,白玉堂走过去吹灭了蜡烛,将趴在桌上睡着的小四子放到床上让他躺好,盖被。

走到窗边,白玉堂透过虚掩的窗户,看着夜晚寂静的街道。

没一会儿,房门一开又快速关上。

展昭拍着胸口站在门口喘气,衣服稍微有点乱,一手拿着一个食盒,“真恐怖。”

白玉堂好笑地看他,“又被围住了?”

展昭不满地将食盒放在桌上,他俩蹲点了一个多时辰了,那刀邪也没回来,有些饿,就想去弄些宵夜。不过外头的姑娘们虎视眈眈守着呢,出去有风险,于是两人剪刀石头布谁输谁出去。展昭剪刀石头布自认天下无敌,没想到今天败给白玉堂了,只好用轻功飞出去买了些吃的,回来就被万花楼的姑娘们给围上了。刚才赵普也不知道教了她们些什么,这帮姑娘一下子跟学了什么七星八卦阵似的,有组织有纪律,堵得他差点被生擒。

“可见赵普的确是很会用兵。”白玉堂优雅地端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白玉酒杯,优哉游哉地喝着酒。

展昭打开食盒,拿出一碟蟹黄包来,白玉堂还说风凉话呢,同时也纳闷——没理由的,这世上竟然有人剪刀石头布能赢他,白玉堂一定出千了!

“吃不吃?”展昭举着碟子引诱白玉堂。

白玉堂自问这辈子没被什么引诱过,一碟蟹黄包更加不可能有任何作用但等他明白过来,已经到了展昭身边拿包子,叼着包子看着同样叼着包子的展昭,白玉堂有些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

“你猜我把包子放到小四子鼻子旁边他会不会醒过来?”展昭笑嘻嘻问白玉堂,拿了个包子准备去逗抱着被子睡成一个完整团子形状的小四子。

白玉堂刚想开口,就听到窗户外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两人赶紧一拿食盒,蹲下躲在桌子后头同时,就听到“咯吱”一声,窗户打开的声音,随后就有人爬进来了。

借着月色,展昭和白玉堂就看到一个有些佝偻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袱。

两人对视了一眼——来了!

而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床上的小四子突然说了一声,“包子!”

展昭和白玉堂一惊,那刚刚进屋的黑影似乎也惊了一跳,一个趔趄,背着的包袱掉到了地上,就听到“叮当”乱响,从他的包袱里,甩出了一堆东西,月色下,泛着血光。

第20章 【断刃玄机】

刀邪被小四子一声梦呓是吓得一个趔趄,随即明白过来房中有人,所以转身就逃。

只不过这老头身法再快,也快不过展昭,就感觉后脖领子被人一拽,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桌边,窗户也关上了。

老头还在犯懵的时候眼前灯光亮了起来,一个白衣年轻人就站在桌边看着他,小伙那个帅啊

老头看得目不转睛,就感觉肩膀叫人拍了一下,身后传来个声音,“口水都流下来了。”

老头下意识地抹了抹嘴角,才明白过来身背后人笑话他呢,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回头看。

身后站着个又帅气又灵气的小伙子,老头就愣了愣,看了看两人,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我进错房间了是不是?”说完,赶紧站起来,“打扰打扰啊”

这回轮到展昭和白玉堂尴尬了。

展昭一把将老头按回去,“胡说什么你。”

边说,边将那个剑邪的雕像摆在了他眼前。

老头看到后微微地愣了愣,抓着那雕像紧张地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问,“你们是哪边的啊?”

展昭瞧了瞧他,伸手给他看开封府的令牌。

“哦”老头长舒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原来是衙门的人,那就好了。”

“你干嘛装神弄鬼躲在万花楼?”展昭问他,“你是刀邪老人么?”

老头又愣了愣,搔搔头看展昭,“哎呀,小小年纪竟然知道我是谁,小孩儿,你又是谁啊?”

展昭指了指自己,“展昭。”

老头显然是一惊。

随后展昭又指了指白玉堂,“白玉堂。”

老头倒抽了口凉气,“哎呀!”

“嗯”

正这时,床上熟睡的小四子似乎被吵到了,翻个身哼哼了一声,展昭和白玉堂一起对着老头,“嘘!”

老头赶紧捂嘴。

等小四子又捂着被子睡熟了。

展昭压低声音问他,“你是在避什么人吧?”

“哎,慢来慢来,两位少侠。”刀邪先摆了摆手,盯着白玉堂看了看,就问他,“你是天尊的徒弟是不是?”

白玉堂点头。

“那就好办了。”老头拍拍自个儿胸口,“呐,你俩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不用问啊,开封府铁定查断刀门灭门案来的是不是?我告诉你们线索,你俩可得保住我性命!”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点头,答应老头的条件。

“哎!”老头没说话,先长叹了一声,“这人一旦倒霉起来那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无端端卷入这次事件,差点丢了性命!”

展昭和白玉堂听他有些激动,一起瞪了他一眼,瞟了一眼床上的小四子,老头赶紧降低了点音量,随后又好奇地看了一眼床上。

他刚才倒是瞄到床上似乎躺着个胖娃娃,没仔细看清楚。

不过这会儿一看,借着夜晚的灯光,就见这小娃娃长得真是可爱啊,粉嘟嘟一张脸,小嘴小鼻子,睫毛那个长啊

老头沉没半晌,没话找话地对展昭说,“啧,眼睛像你!”说完,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展昭,又去跟白玉堂说,“下巴像你!”

沉没半晌之后,展昭和白玉堂才回过神来,尴尬地吼那老头,“放屁!”

这一声吼得稍微响了一点点,小四子又“哼哼”了一声。

老头赶紧对两人,“嘘!”边还好奇地问,“你俩谁是爹谁是妈哎呀!”

话没说完,展昭一把揪住他耳朵,白玉堂揪住另外一只,两人也不记得分什么尊卑了。老头口无遮拦的下场就是两只耳朵又红又肿还被揪成了招风耳。

捂着两只耳朵,老头挺郁闷,“不是你俩的就直说么,我哪儿知道去,看你俩那么紧张这娃娃,以为是你们生的呢”

展昭白了他一眼,“两个男的怎么生?”

老头愣了愣,恍然大悟,“对啊!”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无语,开始担心一会儿这老头说的话能不能相信,怎么觉得有点糊涂呢?

“说正经的。”白玉堂催促刀邪。

“哦,是这样的,前一阵子,我突然发现有人跟踪我。”老头抱着胳膊,“通常来跟踪我的,无外乎两个目的,要么问我关于刀的事情,要不然就是花钱让我铸刀。我都隐退很多年了,早就不铸刀了。所以我找了个法子溜走了,可是后来还是被几个黑衣人抓住了。”

“他们找你铸刀?”展昭问。

“嗯啧。”老头犹豫了一下,“这事情说来话长,先跟你们讲两把刀,你们知道断头刀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他们这次为的就是断头刀来的。

“那就好办了。”老头点点头,“其实这世上除了天尊和殷侯这两位圣人之外,估计也就我和几个老头子,知道这刀的来头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耐心听,展昭还请老头喝茶吃包子。

三人有吃有说,气氛也轻松了下来。

“这断头刀其实有两把,都未开过封,这种未开封的刀,都有个俗称,叫胎刀。”

展昭听着有些新鲜,“胎刀?”

白玉堂却似乎听说过,“是否是刀还未彻底成型?”

“不愧是天尊的徒弟啊,对刀有了解。”刀邪点点头,“断头刀原先是一把魔刀来着,弯刀有刃,锋利无比。此刀是用魔铁锻造而成,十分的邪恶。当年此刀的主人是个塞外的高人,为了以免这刀最终落到心怀不轨的人手中祸害人间,就将此刀一分为二,找了锻造高手,打造成两把装饰用的弯刀,无刀尖。”

展昭和白玉堂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可你们有没有发现,断头刀虽然没有刀头,但是刀鞘是完整的!”老头提醒了一句。

展昭和白玉堂微微地愣了愣,这两人都足够聪明,立刻问,“莫非刀鞘里边,藏着什么东西?”

老头嘿嘿笑,“果然啊,要年少成名光有功夫不够,脑瓜也要灵光!没错,那里头的确藏着东西,是两张刀谱!”

展昭和白玉堂了然——难怪刀行风刀法那么古怪,原来是有刀谱!看来,他只取了刀谱,没有拿走刀这又是为什么呢?

“这断头刀内藏的刀谱可不简单!”刀邪低声道,“断头刀虽然没开封,但就像是被封印起来的魔头,对外界还是十分有影响!”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想到了得了刀后欲望膨胀,鬼迷心窍的谭金,果然是那把刀的缘故。

“越是贪婪欲望越大的人,越是会受到那把刀的影响。”刀邪拿着筷子吃了个蟹黄包,摇头,“而且两把刀虽然一模一样,但是一正一反,也可以说一公一母。而最坏的就是,两份刀谱是放反的!”

展昭和白玉堂愣了愣,明白了过来。

“这招够狠的。”展昭自言自语,“如果刀和刀谱一起练,岂不是要走火入魔?”

“就是这个道理!”

白玉堂点了点头,“难怪刀行风只练倒法却不要刀了,原来顾忌的是这一点!”

“但是根据赵普的描述,苏图录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白玉堂自言自语,“他应该是练刀练到走火入魔了。”

“你们说的那个苏图录应该就是抓我的人。”刀邪摸着下巴,“我被那些黑衣人抓去见一个面无血色满眼血丝看起来重病缠身又十分暴躁的外族。他给了我两把断头刀,让我用魔矿,锻造成完整的一把!”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皱眉,“魔矿?”

老头一耸肩,“这两把胎刀是高手锻造的,不是轻易能拼回去,还有刀谱,不是我说,如果没有天尊那样的内劲和见识,可能也很难将两份刀谱拼到一起去。”

白玉堂不说话了——这就是苏图录千方百计引他和刀行风来的原因。

引来刀行风是为了刀谱,引来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和刀行风来个鹬蚌相争,顺便破解了那刀谱,他好渔翁得利。

展昭和白玉堂已经将整件事情都串联了起来,对方想法是挺好的,但计划不如变化快,没想到突然杀出了展昭他们这只钦差队伍,之后竟然还引出了赵普。

“你既然被抓住了,为什么还要躲到万花楼?”展昭还有些细节想不通。

“我趁他们人手不够逃出来的!”老头无奈,“你也知道,我装死有一手的么!”

展昭和白玉堂双双挑眉——是哦,死去活来那招果然管用!

“那个什么苏图录啊,野心勃勃,他除了想得到魔刀练就神功之外,还想找到魔矿!”老头说着,将地上两块红色的铁矿石拿到了桌上,给展昭和白玉堂看。

“他留下谭金,可能就是为了这个矿藏,当年刀斧镇因为魔矿的事情也是闹得沸沸扬扬。”展昭掂量了一下那矿石,就问老头,“他要这铁矿,还有别的心思吧?”

“是,他毕竟是外族,所谓各为其主,他打算让我锻造多多的魔铁兵器,到时候好让他的军兵跟我宋军一战。”

白玉堂淡淡一笑,“难怪他看到赵普急眼了,想他花那么多心思不就是为了铲除他的赵家军么,如果在这儿暗杀了赵普,岂不是事半功倍。”

展昭也点头,“是啊,但是他又怕被赵普发现谭金,一旦找到那个传说中的魔矿,反而帮了赵普的忙!”

“他走火入魔情绪也不是多稳定。”白玉堂和展昭一人一点地分析起来,“脾气急躁才会沉不住气,人手不够的情况下暗杀赵普,最后暴露了身份。”

“就是啊,当日若不是他用暗器,赵普已经被我放走了。”展昭微微一笑,“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

白玉堂也点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所有案情都分析透彻了,刀邪眯着眼睛看两人,心里头纳闷——真不是一对?好可惜喔!

第21章 【围堵】

“你装神弄鬼躲在万花楼,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展昭问刀邪。

“一点而已,还有一点。”刀邪伸手轻轻拍了拍红色的铁石,“说实话,我这么大年纪了,真的没见过魔矿!这种矿只存在于传说中。这不么,我忍不住,就趁夜出去四处寻找,还真让我找到了当年的那口矿”

“魔矿就是这种药矿么?”展昭问。

“哎呀,如今的后辈真是了不得啊,你们连药矿都知道,当真不简单!”刀邪忍不住赞叹。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对视了一眼——厉害又见识广博的那个,应该是公孙才对。

“当然是不一样的了!”老头一笑,“这种药矿虽然稀有但是并不稀奇,喝两碗醒酒汤就好了,真正的魔矿,那是没解药的!就好比这两把刀,非要离开了它们,病症才会好,光喝解酒汤可没用!”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了点头——如果找不到魔矿就没法将两把刀拼回去,那么苏图录此次估计也是白跑一趟了。

案子这样一来就算是破了,无论苏图录是不是就是当年的杨采生,杀死断刀门满门,嫁祸白玉堂,行刺赵普的,都是他。不管他是哪里人,包大人估计得拿他喂铡刀,到时候白玉堂估计真的要带他的尸体回去见天尊了。

展昭望了望窗外的夜色——不知道赵普,能不能成功抓住苏图录。

此时,在绛花楼琴阁的外边,赵普等人埋伏在一条小巷子里,看绛花楼的情况。

此时绛花楼里一片漆黑,没有灯火没有人声,像是座空楼。

公孙抱着胳膊很不满,因为被赵普强行扛来了,一来小四子丢了当然了,展昭和白玉堂肯定会照顾好他。二来,也就是最遗憾的,他没见识到死去活来神功!

赵普则是心安理得靠着墙站着等消息。

过了一会儿,赭影探听消息回来了。

“王爷,这绛花楼上下都是黑衣人,而且四通八达都是出口,逃逸很方便。”赭影回话,“苏图录在二楼,貌似养神呢,看着比之前见到的瘦了一圈。”

赵普点点头,想了想,对紫影道,“你去衙门把那些兵马都带过来,别惊动四邻!”

紫影点头,一闪身办事去了。

公孙就好奇,“你要用那几百衙役堵住苏图录他们啊?”

赵普微微一笑,“嗯,一个都不准放跑。”

“可以么?”公孙有些担心,“那些黑衣人功夫很好还都会用带毒的暗器,衙役又不是官兵,官兵也比不上你平日那些功夫高强的军人,别伤亡惨重,那对不起包大人!”

赵普有些想笑,“你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我能用窑姐把展昭白玉堂给堵上,还怕堵不住他几个蛮子?”

公孙想想倒也是,就抱着胳膊耐心等看赵普给他上演一场用兵的好戏。

没一会儿,公孙就看到紫影无声无息地将那两百衙役和一百官兵给带来了,赵普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了一阵子,几个衙役被分成组,官兵也被分成了小队,钻入这刀斧镇狭窄又多变的巷子里,各自待命。

赵普还让人转移了附近几家的住户,一切都无声无息。

公孙暗暗点头——别看赵普外表特别粗糙一人,打起仗来够仔细的啊!

等安排妥当了,赵普抱着胳膊对欧阳少征一努嘴,那意思,让他上!

公孙好奇,赤麒麟想来是赵家军的先锋官,他会怎么做呢?冲入琴阁还是带着影卫潜入?

正纳闷,就见欧阳大摇大摆走到琴阁前边,双手一叉腰站在路中间,运用内力扯着嗓门对着楼上喊了一声,“苏图录,你爹我来了!”

一句话,四周寂静无声,公孙皱着眉头扁着嘴看赵普。

赵普觉得公孙这样子忒有趣,虽然小四子不是他亲生的,但毕竟养了那么大,有些举动爷俩一样那么可爱。就眯着眼睛小声凑到他耳边,“一会儿你好好听听,欧阳骂人从来不重复,而且还不用换气”

赵普话没说完,就听到欧阳少征一扯大嗓门,“苏图录,你亲爹在这儿呢,下来磕头啊,我让你娘看着你别到处乱跑,你娘一不留神锁链松了,你就带着你那帮狗崽子跑出来疯了?”

公孙皱眉,看赵普,“这样也行啊?欧阳平日看也斯斯文文的呀。”

赵普笑得特温和,“怎么不行?你不骂废了他怎么对得起边关被他们欺负过的老百姓?”

“这倒是。”公孙也点头。

原本,公孙以为只有蠢人才会中什么激将法,被骂几句就失去理智了,那不是笨蛋是什么?

可他听了欧阳少征热身一样的一轮骂后,摇头——别说人了,佛爷都忍不得,欧阳也太缺德了,那张嘴关键时刻比赵普损多了。

赵普见公孙脸都揪起来跟个包子似的,就逗他,“我十六岁那年第一次战辽王四十万大军,欧阳当年也十六岁,头一回当先锋官,他差点直接把辽王骂吐血了。”

“他怎么骂的?”公孙好奇。

“辽王问他,‘娃娃,你是谁?嘴巴毛都没长齐就出来学人打仗?’”赵普回忆了一下,“大概就这一句。”

“那欧阳怎么回答?”

赵普搔搔头,“欧阳说,我是你娘姘头,你也甭叫我,我没你那么丑的儿子,谁让你像你妈了!没出息。”

公孙咧嘴,“缺不缺德啊他”

赵普摆摆手,“其实欧阳骂人归骂人,他未必知道是什么意思。”

“怎么说?”公孙纳闷。

“欧阳将门之后,他爹是跟着我那龟孙子爹打江山的”话没说完,公孙伸手掐他耳朵,“要死了你,怎么说自家亲爹的!”

赵普让他掐着也不反抗,这书呆子手上没多大劲,就是嘴巴厉害点而已,接着说,“欧阳家里头有个特别特别厉害的厨娘,每天就跟临街三姑六婆,还有菜场那些卖菜的摊贩吵架。欧阳嘴欠啊,人吵他就学呗,学到后来学出这一身绝技!”

正说话,就听到二楼上窗户一开嗖嗖嗖几声,至少十几个黑衣人,披着斗篷朝各个方向飞了出去。

赵普冷笑一声,“果然。”

公孙看着那些黑影一落到房顶上,四周围就好多黑影一起窜了上去,一时间分不清楚谁是谁了,有几个黑影就往远处跑赵普冷笑了一声。

就见刚刚窜上墙的黑影一闪身又下了屋顶,就剩下墙上孤零零刚才落上去的十几个,随后一阵“嗖嗖”声,有弓弩手放箭,那几个黑衣人中了箭从屋顶上摔了下来,被活捉。

公孙一下看出了门道来,原来赵普是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