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觉得要不然再睡一会儿吧,结果刚翻了个身,就被展昭强行拽下了床。

走到门口,白玉堂不解地问展昭,“你先说你要去干吗?”

展昭捧住他两边腮帮子往上一推,“来耗子,笑一个!我们去用美人计!”

白玉堂一把抓住门框警惕地看展昭。

展昭抓着他胳膊往外拽。

早起上朝的包大人正好经过看到这一幕,笑着点头,感情真好

第680章 【本性】

白玉堂最终还是没拽过展昭,被拉出了开封府。

不过途经院子的时候,白玉堂顺手把小四子给带上了。公孙今天一天都要忙着验尸,见白玉堂和展昭肯帮忙带小四子,立刻找赵普去了。

展昭顺手抱起小四子,边走边问他,“你一个人跑出来了,小良子怎么办啊?”

小四子说,“小良子白天要跟征征学兵法,我不在他就不会分心了,这样学的就快了,晚上能早点睡了。”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小四子,都觉得奇怪,刺猬一样的公孙,怎么会养出这么贴心个团子?

“猫猫你们去干吗?”小四子见展昭和白玉堂走的不是平日巡街的路,就好奇问。

展昭微微一笑,“我们去查案子。”

白玉堂瞟了展昭一眼——出门还说用美人计怎么变查案了?

三人七拐八拐,穿过胡同,来到了一座宅子前。

白玉堂看了眼门上的牌匾算是明白了,无奈看展昭。

展昭笑眯眯敲敲门。

没一会儿,小门打开,一个穿着一身红的胖丫头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立刻眉开眼笑,“哎呀展大人白五爷还有小四子啊!稀客稀客!”

展昭笑问,“你娘在么?”

“在的在的。”小丫头开门请众人进屋。

进门,门里是亭台楼阁,十分的雅致。

小院中间,一个富态的中年女子正手忙脚乱藏东西,边藏边擦嘴。

展昭将小四子放到地上,小四子朝那个胖阿姨跑过去,“苗姨姨!”

“呦~小四子!”那胖阿姨将藏了一半的东西放回了桌上,原来是个点心盒子。

顺手抱起小四子,她对着展昭和白玉堂笑嘻嘻点头,“稀客啊。”

展昭到了桌边坐下,瞧了一眼那点心盒子。

那位苗姨姨打开盒子,“我还以为我家死鬼回来了,早知道是你们刚才就不忙着藏了,差点噎死。”

展昭伸手到盒子里拿出一块杏花糕来,咬了一口,点头,“满记上品啊!”

白玉堂也坐下了,对那位胖阿姨点了点头。

眼前这人是谁?简单点说,是开封府最有人脉的老鸨。

此人姓苗,叫苗玲珑,是西门药的干妈。苗玲珑功夫极好,长得也漂亮就是贪吃,和展昭是吃友,反正开封府什么好吃他俩都知道。不过苗玲珑和展昭最大的区别就是一个一吃就胖一个怎么吃不胖。

苗玲珑他老公闫清是开封城里一个很有名的郎中,跟公孙是好友,他平日很疼媳妇儿,怕她吃多了又不动身体不好,因此看的紧。那个胖丫头是苗玲珑的闺女闫晓晓,趁着老爹出门她就替他娘看门,让她娘吃点儿点心解解馋。

这一家子都挺逗,跟展昭白玉堂也熟。

开窑子的么,没什么人地儿比这里消息更灵通了,展昭查案没线索了就上这儿碰碰运气来。

苗玲珑边请展昭小四子他们吃点心,边托着下巴瞧着白玉堂。

苗玲珑人生除了吃之外还有一大爱好就是看美男,据说整个开封府她最爱看白玉堂,展昭也大方,每次问案子都带着自家耗子来给人看,反正看了又不能摸。只要带上白玉堂来,苗玲珑不止有问必答还会帮着查一查,比带点心还好使。

白玉堂算是明白展昭使什么“美人计”了,他也被人看惯了,坐着喝茶,随便看。

展昭问了苗玲珑几件事,第一件——就是关于开封府夜里闹鬼的事情。

苗玲珑一拍大腿,算是回过神来了,“果然是有这事儿啊?我听好几个楼里的姑娘说过!”

闫晓晓也跑了过来,“我那天也听人说了!开封这几天人心惶惶的。”

“具体有人见过那鬼长什么样子么?”展昭问。

“说是个老太太!”苗玲珑端着茶杯道,“一身白衣服,长头发,没有脚也没影子,飘来飘去的。经常出现在开封府的巷子里,晚上走巷子穿胡同时最容易碰上,走大路倒碰不上。然后一碰上立刻迷路,都是紧接着遇到鬼打墙,邪门的来!”

“只有走巷子的时候有人碰到?”展昭问。

“可不是么!”闫晓晓也说,“现在我们都不敢抄近路了,宁可绕到也要走大路!”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轻轻地一扬眉梢——会不会,这就是那个“鬼”的真正目的?

展昭问苗玲珑的第二个问题是,和高河寨的人熟不熟。

苗玲珑想了想,说是最近高河寨来的人不少,其中有几个常到她开的几家楼里光顾,展昭有什么想问的,她能找几个机灵的姑娘帮忙打听一下。

展昭拜托苗玲珑帮忙打听两件事,第一是扁盛别院里种了好多木棉花,高河寨貌似也种了不少,为何他种那么多木棉?是扁盛喜欢木棉花,还是有什么特殊意义?第二就是,高河寨有没有什么仇家。

苗玲珑说这个好打听,会帮展昭留意,一有消息就让闫晓晓跑趟开封府。

展昭谢过苗玲珑之后,又闲聊了几句,就和白玉堂一起,带着小四子告辞了。

离开了阎家大宅,展昭和白玉堂一起走出了巷子,回到南天街。

展昭往皇城军军营的方向走,他想让欧阳派点人,带上狗群,到开封府的各条巷子里转转。联系到上次有人挖地道的推测,展昭就觉着那“鬼”总在巷子里闹,不让人出入,是因为巷子里藏了什么秘密。

白玉堂突然问展昭,“猫儿。”

“嗯?”展昭看他。

“关于扁盛的事情。”白玉堂问,“你为什么不跟白木天打听?”

展昭搔了搔下巴,“嗯”

白玉堂见展昭似乎欲言又止,就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倒也不是信不过他。”展昭一手拉着小四子的手,另一只手摸着半边腮帮子,似乎挺为难,“不问他一是为了避嫌,再有么我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着,也许是不方便说吧,毕竟他也是高河寨的人。”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

展昭以为他担心,“他毕竟是你兄弟”

白玉堂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昨天晚上我爹特地来跟我说了句话。”

展昭好奇,“说了什么?”

“他说白木天好像有什么事情隐瞒的样子。”白玉堂道,“他有些担心。”

展昭皱眉,“果然啊高河寨高手如云,他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白玉堂又看了展昭良久,道,“我爹不怕白木天被人害,他怕他去害人。”

展昭一愣,“什么?”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有些事情,关于白木天的,我没跟你说过。”

展昭刚想问,就感觉小四子拽了拽他手,低头

只见小四子指着不远处的满记茶楼,那意思——上那儿坐着说去。

展昭也觉得有坐下来谈一谈的必要,于是拉着白玉跟着小四子进了茶楼。

满记的伙计瞧见小四子就乐呵呵迎出来,“哎呦小东家。”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着眉瞧着小四子。

小四子说要个雅间,伙计带着三人上楼。

边走,伙计边给小四子报账,说最近按照他提的建议,新开的几家小茶楼生意都极好,特别是那几座只有女孩儿能进的茶阁,天天都是满座。他们家少东家每天笑容满面,准备年底到其他地方开他一两百间同样类型的茶阁。

小四子听了说挺好,让提醒满慕华开茶阁的时候注意地方,南方和北方饮茶吃点心习惯不同的,茶阁东西不能卖太贵,但品质一定要好。另外,小四子还说不用多久其他点心铺子的茶阁也会开出来,所以让满慕华一下子不要开太多家,每个州府一两家就够了,太多了别家开出来更便宜的话,咱们回不了本。

伙计连连点头,一一记下。

展昭和白玉堂一路往楼上走一路对视——小四子之前跟满慕华合伙做起了生意,起初众人只当他闹着玩儿,还觉得满慕华不靠谱。谁知道小家伙的点子是一套一套的,满记赚的盆满钵满,按照事先的约定小四子都有抽成。

前几天满慕华来送银子,公孙发现儿子跟个“奸商”合伙,小半年赚的钱比他行医十几年赚的都多,气得摔药罐子,不过这回他怎么摔都无所谓了,小四子能给他买新的。

小四子也挺有章法,每半个月花两个时辰到满记看账顺便跟满慕华碰个头,平时有什么点子就让人去通知满慕华一声。平日还是照样学医术和跟小良子玩耍,赚到的银子他一小半儿交给他爹存着,多数都捐给开封府做善事了。

为此赵祯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赐小四子块金扁,写个什么“天下第一团”之类的,后来怕小四子跟他翻脸,只得作罢。

用太师的话讲,这团子肯定是菩萨没捂住,不小心掉下来人间,让公孙捡走了,公孙上辈子绝对拯救天下苍生了。

众人到了雅间落座。

展昭问白玉堂,“白木天我认识也有一阵子了,人不错啊。”

白玉堂点点头。

“你跟他关系也不错,以你的性格,如果他不是好人,就算是你亲戚你也不会给面子的吧?”展昭疑惑,“他究竟有什么问题?”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道,“他长大之后人的确是好多了,可他小的时候”

展昭摆摆手,“唉,小时候不懂事长大懂了的也是有的。”

白玉堂突然笑了笑,问,“你觉得扁肆长大之后会是个好人么?”

展昭微微一愣。

小四子刚才还捧着几个新设计的点心盒子看呢,一听到“扁肆”两个字,立刻眯着眼睛抬起头。

展昭跟小四子对视了一眼,小四子皱着鼻子,“他是坏人!”

展昭摸摸小四子的头,问白玉堂,“你是说白木天小时候跟扁肆一样?”

白玉堂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是想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过也有庞煜那样浪子回头的例子,所以拿不准。”

“不如让我来判断。”展昭托着下巴问,“白木天小时候究竟干过什么,你举个例子来听听。”

白玉堂道,“比如说,他捉住了一只偷鸡的黄鼠狼。”

展昭一歪头,“多多也总干这事儿。”

白玉堂点头,“就算抓住了一棍子拍死我也没什么意见。”

展昭看着白玉堂——那问题在哪里?

“白木天抓住它之后,活生生把它剁成了一块一块。”白玉堂道,“而且剁的时候没有表情,切碎之后扔去喂猪了。”

展昭张着嘴盯着白玉堂看,“呃”

白玉堂挑眉看他,像是说——你不是要举个例子么?例子举完了,不如你评判一下?

“呃”展昭继续张着嘴。

“那就再举个例子给你听。”白玉堂道,“一次,他捡到了一只受伤的鸽子,他把鸽子拿去喂了蛇,然后把那条蛇拿去喂了猫鼬,再把那只猫鼬拿去喂了獾,再拖着獾去喂了狼,最后捅了那只狼一刀,面无表情看着它慢慢死。”

展昭盯着白玉堂看。

“事情都发生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白玉堂指了指自己,“不是我这种面无表情,是那种吓得他娘晚上不敢跟他一个屋待,知道他在外面要锁门的面无表情。”

展昭抽了口凉气,“可是”

“可是白木天平时并没有问题。”白玉堂道,“他没害过人,反而还救人,性格爽直,文武全才,办事周到,没什么缺点。而且长大之后再没见他杀过生了,只是”

“只是什么?”展昭问。

“你也知道他是养子。”白玉堂道。

展昭点头,

“我堂婶你见也见过。”白玉堂道,“左边脸颊有颗红痣的那个。”

展昭点头,白玉堂的几个亲戚他都见过,白家产美人,男男女女都很漂亮,他那位堂婶也是美人,而且性格温柔和善。

“白木天是很孝顺她的。”白玉堂道,“但是我堂婶到现在还很怕他,所以白木天早早离家,住在高河寨可还是那句话,他十岁以前的确是非常的怪异,但十岁之后,特别是成年以后,就是现在这个我们认识的白木天。”

展昭问白玉堂,“那你还跟他关系不错?”

白玉堂道,“我没跟十岁之前的他相处过,我比他小了很多岁,他的这些古怪行为都是我爹跟我说的,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是这人比较安静而已。”

展昭点了点头,托着下巴寻思半晌,半天憋出一句,“你觉得呢?”

白玉堂无力,心说你刚才还说自己判断。

展昭也觉得拿不准,也许小时候不懂事所以比较凶残?长大之后改好了?可正如白玉堂所说,如果真的什么坏毛病都能改好,就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了。

白玉堂拿着杯子道,“我以前没怎么在意过,反正我相处下来没发现他有问题,不过我师父有一次随口说过一句话。”

展昭觉得有必要听听天尊的意见,就问,“天尊怎么说他的?”

“师父并不是说白木天,不过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白玉堂道,“人长大了通常都会变懂事,可事实上懂事和变好是两回事,懂事只表示学会了掩饰。”

展昭眯起眼睛,“我听你讲完那两个例子之后也想起了外公以前讲过的一句话。”

五爷挑挑眉。

展护卫回答,“一个人小时候喜欢做某件事,长大突然不做了,不是他变了,而是他找到更有意思的事情做了。”

白玉堂皱眉。

展昭见他担心,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其实就算他天性凶残,但只要控制住了没害过人也没什么问题,而且就目前来看跟案子也没什么关系,对吧?”

白玉堂点了点头,也只能希望如此了吧。

第681章 【出头鸟】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小四子在茶楼聊了一下关于白木天的事情。

展昭头一次听说过去的白木天的事,有些走神。

白玉堂见展昭微微皱着眉头,就问,“有什么想法?”

展昭微微地扬了扬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道,“我想起一位过世的长辈。”

白玉堂问他,“你想起魔宫的谁了?”

展昭眯着眼睛瞧着白玉堂,“你怎么知道我想起的是魔宫的长辈。”

白玉堂也不回答,觉得能猜到他想什么是理所当然的事,让展昭接着说。

“你知道凶神乔方吧?”展昭问。

白玉堂点点头,“武林传说中他的名声可是比殷候还可怕。”

“老爷子长得可凶了!”展昭道,“露张脸就能吓死一群人。”

白玉堂点头,“有耳闻。”

展昭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了起来,“可是他在魔宫每天最主要的活儿就是带孩子。”

白玉堂一挑眉。

展昭回忆着,边说,“他菜也做的很好,每天一大早起来做鱼羹,一根一根挑走刺,一勺一勺喂我们吃,捡到小猫小狗都养起来,胆子也小,看到条毛毛虫吓得直蹦。”

白玉堂失笑,“他不是号称凶神恶鬼转世的么?”

“大概吃亏在脸上吧。”展昭似乎是有些感慨,慢悠悠地说,“人心隔肚皮,最会骗人的,就是这张皮。”

展昭和白玉堂吃了茶出来,想着下一步去哪儿调查,两人正要往开封府走,小四子拽住两人衣摆,“猫猫白白,那边是不是撘戏台?”

展昭和白玉堂都低头,就见小四子像是看见了什么稀罕玩意儿,高兴地指着远处。

白玉堂和展昭顺着小四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在远处,搭起了一个高高的竹台,那竹台子好几层,最上面那层都快赶上喵喵楼的楼顶高了。

白玉堂皱起了眉头,“是擂台?”

“还不是普通的擂台。”展昭目测了一下距离,“这是通天擂。”

“看方向高河寨的别院附近?”白玉堂略惊讶,“难道这次高河寨选寨主要打通天擂?”

小四子踮着脚仰着脸看,他原本以为是戏台子呢,有人要表演杂耍什么的,不过听展昭他们说,竟然是用来打擂台的?!

小四子抬起头问展昭,“猫猫那个擂台那么高要怎么打?”

展昭给他解释了一下,“从地下一直往上打,打到顶上分出胜负,离开擂台的算输。”

小四子张着嘴,“离开擂台是说从那个地方掉下来么?不会摔死么?”

展昭点点头,“所以通天擂也叫绝命擂,上这个擂台的,至少有一半得丢性命,江湖上已经很少见了!”

“就算扁盛金盆洗手了,抢寨主之位的也是他门下弟子,同门比武用得着上通天擂?那打完了岂不是门下要折损近办?这门派是不想接着干了?”

展昭皱眉,“上开封城来玩这套?欧阳估计已经堵门口骂街了吧”

白玉堂问展昭,“要不要去看看?”

展昭抱起小四子,对白玉堂点头——要的要的。

不出展昭所料,此时,高河寨别院门口围了两队皇城军。

龙乔广靠着街角的一面墙正打哈欠,前边,火麒麟指着那高耸入云的擂台吼,“你们这是要疯啊?赶紧拆了!”

高河寨门口守门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

白玉堂刚走到巷子口,龙乔广看到他和展昭,就对他俩使了个眼色摆摆手。

展昭鬼灵精,一拽白玉堂和小四子,躲到一旁的小楼里去了,凑到窗边瞧下面的情况。

小四子好奇问展昭,“猫猫咱们不管么?”

展昭对他晃了晃手指头,“比武打擂台是江湖规矩,我再怎么说也是半个江湖人,再加上玉堂和白木天是亲戚。我们都收了扁盛的请帖来参加金盆洗手礼,人家是前辈,我们跑去拆台容易落人话柄。扁盛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里头有蹊跷,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欧阳和话唠也是好意。”

“就因为扁盛不是不讲道理才显得更奇怪。”白玉堂疑惑,“他跑来开封皇城摆一座通天擂,这行为本身就有问题。”

展昭托着下巴看着下边的情况,“那几个守门的都不说话啊。”

白玉堂也看了一眼。

就见欧阳已经恼了,龙乔广靠着墙看那个高台的表情也不是太爽。

白玉堂轻轻地摸了摸下巴,对展昭道,“猫儿”

展昭没等白玉堂说完,就领会了他的意思,因为展昭也想到了这一层。

这如果僵持住了,高河寨是拆还是不拆这擂台?

如果拆了,扁盛势必被人笑话,说他怕了官府。

可如果不拆皇城军的面子往哪儿搁?欧阳少征和龙乔广就算不在西北军营,也代表赵家军,赵普就代表赵祯江湖和朝廷直接对着干了啊这是?

正想着,就见一个少年走了出来,对欧阳拱了拱手,道,“将军,不知道我别院哪里得罪?”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桌边的小四子就眯起了眼睛,出来的正是扁肆。

欧阳指了指那个高台,“皇城严禁比武私斗。”

“哦”扁肆抬头看了一眼,笑了,“将军误会啦,那是我们练武用的。”

欧阳眼皮子直抽,心说你丫睁着眼说瞎话啊。

扁肆十分有礼貌地回话,“我高河寨几位副寨主一直都是这么练功的。”

展昭摸下巴,“来这招啊。”

白玉堂本来就属于嘴笨不愿多说话的人,觉得对方都这么说了,欧阳他们也没法子反驳,总不能别人练功都管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有些替欧阳闹心。

却听小四子“哼哼”了一声。

两人都看小四子。

就见小家伙一扭脸,嘟囔了一句,“竟然跟征征耍嘴皮子。”

展昭和白玉堂又对视了一眼,一挑眉

再看下边,只见欧阳也不恼,抱着胳膊跟扁肆一样笑嘻嘻,“你小子少给我来这套,照你这么说天下的擂台都是练武呗?杀你全家说是找你全家练武你干不干啊?这台子不拆也成,你们给我立快牌子每次只能上去一个人,你随便撘多高,往下跳摔死了算自尽,我不来管你。要是一次上两个就是私斗,你不拆大爷找人替你拆。还有啊,我这就找人去你高河寨大本营瞧瞧,有没有这高台,如果没有你那句“平时这么练功”就是骗我呢。你也会叫我声将军,我这会儿执行公务呢,别仗着你小就能欺骗官差,我一会儿就让人送你去开封府挨板子。话又说回来,你家大人呢?你们山寨不天下第一寨吗?好歹找个断了奶的出来跟我说话!”

再看扁肆,一张小脸儿通红,后头一群高河寨守门的弟子也脸通红,不过貌似不是恼的而是憋笑憋的。

皇城军这边集体同情地看扁肆,心说这小哥是没见过鬼不知道天有多黑啊,整条街卖菜的七姑八婶加起来都吵不过欧阳少征,他能怕你个毛孩子么?火麒麟脸皮比开封府四面城门叠起来都厚,跟他比什么也别比嘴炮啊。

展昭张大了嘴摸下巴——原来还可以这样反驳。

白玉堂端着杯子感慨了一下——难怪赵普让他当先锋官

这时,别院大门里,走出了一个人来。

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高鼻阔口,倒是挺有几分气派。

展昭问白玉堂,“他是谁?”

白玉堂低声跟展昭说,“他是高河寨高手童一羡。”

展昭显然听过这个名字,“哦扁盛的养子啊?”

白玉堂点头,皱眉,“童一羡武功很高脾气暴躁,别一会儿打起来。”

展昭托下巴,“万一打起来他能打过欧阳么?”

白玉堂摇摇头,“应该是打不过,不过这要是打起来就不是谁输谁赢的问题了。”

展昭眨了眨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道,“赵家军不是普通官兵,黑风城和开封府向来没有官兵让江湖的规矩,可是别的地方却不同。”

展昭想了想,点头,“通常哪个州城府衙有个大门派的话,当地官府大多要礼让三分。”

“那是因为普通地方衙门的武力根本不能跟江湖大门派相比。”白玉堂道,“赵家军就不同了。”说着,他示意展昭看一旁。

展昭顺着白玉堂眼神示意的方向望过去。

就见白玉堂让他看的是还靠墙站着的龙乔广。

广爷身边跟着两个影卫,都背着他的弓箭,龙乔广此时瞧着高河寨众人的眼神就和平时不太一样。往日龙乔广基本都是懒洋洋加嬉皮笑脸,不过这会儿右将军耷拉着一半眼皮子,像是在走神,但又像是在打量。

展昭跟白玉堂说,“我觉得龙乔广是在看高河寨有几根承重的柱子吧?”

小四子张望,“广广要拆房子么?”

“他们是护国的兵马,在他们眼里是没有江湖对抗官兵还要忍让这种概念的,无论你是多大的门派,他们都不会让着你。”白玉堂道,“但是那些被官府让惯了的地方门派,未必有这个意识。”

展昭眨了眨眼,看白玉堂,“也就是说,如果打起来的话”

“你觉得呢?”白玉堂挑挑眉问他。

展昭叹了口气,“最近的确皇城的影卫数量比平时多了几倍。”

白玉堂点头,“一下子那么多江湖门派集中到开封皇城,赵祯一定不高兴。”

“所以今天欧阳和龙乔广来是有原因的?”展昭问,“或者说,他们就是来执行军令的?”

正说着,小四子突然抬起头,说,“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他。

小四子道,“前两天晚上我和九九他们去宫里,皇皇跟九九说了几句话呢。”

展昭和白玉堂好奇看小四子,“说什么了?”

小四子学着赵祯一贯温吞水一样的语调,慢悠悠说,“皇叔,每个江湖人都会金盆洗手的吧?”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

小四子接着说,“朕要不然设个金盆洗手节什么的?让他们挑个良辰吉日一次解决了,别三天两头搞得皇城刀光剑影的。”

展昭和白玉堂心下了然,原来如此,赵祯对扁盛把金盆洗手搞到皇城来,还搞得天下武林来开封大集会这事情显然十分不满。近几年久无战事,江湖争名夺利也开始盛行,江湖人风头越来越劲,这对于赵祯这个皇帝来说可不是好事。正好高河寨又是天下第一的大寨,赵祯这是要自己的兵马敲打一下这些江湖人,让他们规矩点,低调点。

今天高河寨无缘无故架起了那么一座通天擂,就是撞刀刃上了,龙乔广刚才让他们别掺和,是怕他们卷进去,反而不好下手。

展昭问白玉堂,“赵祯有打压江湖门派的意思?”

白玉堂道,“没见几大武林门派,掌门一个都没来么?”

“事先收到风了?”展昭问。

“也许吧。”白玉堂道,“虽说放眼天下皆江湖,但江湖无论如何也是在江山里的。”

展昭点点头,“赵祯是接受了百年前天下大乱的教训,任何一点苗头都要先浇灭,高河寨成了出头椽子?”

白玉堂手指头轻轻敲了敲桌子,突然笑了。

展昭看他,忍笑,“你又想到什么啦?”

白玉堂轻轻一扬眉,看展昭。

展昭托着下巴跟他对视。

白玉堂道,“扁盛好歹是跟我外公齐名的高手,人也不蠢,我知道他干嘛要撘这个高台了。”

展昭想了想,能会心一笑,“哦他是来选接班人的!对吧?”

白玉堂也笑了,这猫脑子果然也是转得快的,就点头,“选寨主不是功夫好就可以的,这一点扁盛比谁都清楚。”

展昭端着杯子,晃了晃,“所以今天谁能处理好当下的局面,既不进一步激怒朝廷给赵祯灭了他们的借口,又不失他天下第一寨的威名,谁就有资格做他的接班人!”

第682章 【目的不明】

无论是江湖比武还是沙场比拼,兵刃相接前的对峙阶段,可以直接看出双方战力的差距。

就好比现在。

高河寨别院大门口宽阔的空地上,高河寨的高手陆续走出来,站了不少在门前。

而与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是大概两百左右的皇城军兵马,还有欧阳少征和龙乔广。

双方人马都不多,皇城军分成两边站立,一边一百。

皇城军都是欧阳少征的兵马,他带了也有两年多了,其中一百都是高手,另一百是龙乔广帮着训练过的弓箭手。

两边的屋顶上,站了大概有八个影卫,暗地里还有一些人马,人数不多。

不过即便是这样,双方隔着街道一站,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出气势的差距。

高河寨虽然高手不少,但扁盛没出来。

而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都是带惯了兵马的,通常好的将领都有个特点,哪怕只有他一个人站出来,身后都感觉跟着千军万马一样骑在马上可能更可怕一些,反正站在平底气势也不弱。

后边的酒楼里,围观的人不少,食客们也不是傻的,不少练武的都知道情况不妙——高河寨跟皇城军对上了。

楼上,展昭靠着桌子望了望下面,摇头,“高河寨出来的看着都不是什么当寨主的料啊。”

白玉堂也摇头——练武之人,气势是相当重要的。

江湖人再怎么厉害也最多干掉过几个人、打赢过几次比试,如果有人宰掉过上百人,那就算“杀人不眨眼”了,武将则不然。

欧阳少征和龙乔广都是大漠上杀敌的,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估计得上万算,不是说杀人多就了不起,毕竟将领杀敌也不都是靠自己,可在气焰上和杀气上,就是有一些微妙的差别。

展昭皱眉,“哎呀,气势上差了一截,高河寨还有其他高手没有了?”

白玉堂示意展昭看门口。

展昭朝着大门口望过去,就见白木天和扁方瑞走了出来,还有另外几个副寨主。

展昭扫了一眼,胳膊轻轻一撞白玉堂,低声道,“不是我说,并排站在一起往外走的时候,白木天比他们都要强一点的感觉。”

白玉堂倒是有些替高河寨担心,“这打又打不得,一对一的话除非扁盛亲自出马,不然这里头没人能打得过欧阳少征就算一起上,难听不说,龙乔广硬弓都带来了,今天就能拆了这座别院。”

“他俩脑子好使还蔫儿坏,说话做事都不会吃亏。”展昭托着下巴,“高河寨有能对付他俩的人么?”

扁方瑞对二人拱了拱手,“二位将军,不知何事得罪?”

展昭摇头,“还是这句啊扁方瑞没有想象中能干啊。”

白玉堂则是观察了一下白木天的神态,微微地皱起眉头,伸手摸下巴。

展昭问白玉堂,“怎么了?”

“白木天的确对寨主的位子没什么兴趣吧。”白玉堂道。

“说起来”展昭突然好奇问白玉堂,“白木天有什么嗜好么?”

白玉堂微微一愣,看展昭。

“人总有点什么喜好,白木天平时有表现出对什么特别感兴趣么?”展昭好奇。

白玉堂想了想,摇头,“大概我没留意过,不过他好像是没什么明显的好恶。”

欧阳听到扁方瑞的话,伸手一指那高高的通天擂,道,“开封城严禁私斗,更别说危险性这么高的通天擂了,拆掉。”

展昭看四周围,就见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不少都是江湖人,表情各异,幸灾乐祸的居多。

此时江湖各大门派汇聚,如果高河寨说拆就拆,那以后必然成为江湖笑柄虽然这种行为很幼稚,但江湖人争来争去又没有俸禄拿,还不就是为了个面子么。

但如果动手打起来打输了更丢人,而且不好收拾。

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欧阳和龙乔广是有备而来的,高河寨要怎么应对?如果这场面都能给顺顺利利糊弄过去,那的确是人才了!

小四子挪了挪屁股,爬到桌子上,望外瞧。

展昭伸手抱他回来放到腿上,“看什么呢?”

小四子仰起脸,问展昭,“猫猫,小良子有机会再跟扁肆打一架么?”

展昭和白玉堂都略惊讶地看小四子,“这个时候?”

小四子点头,“现在人多呀,小良子要赢回来当然趁现在!”说着,他又撅个嘴,“再说小良子本来就没输!”

展昭和白玉堂都挑眉瞧着小四子,还真是向着他家小良子啊,护短这点应该是随公孙。

展昭问白玉堂,“如果你是高河寨弟子,你会怎么做?”

白玉堂想了想,认真回答,“立刻退出门派。”

“咳咳”

展昭还没乐,小四子先被逗乐了,让茶水呛了一口,小拳头捶着胸口直咳嗽。

展昭边给小四子揉揉背,边瞧着白玉堂——你竟然学会逗闷子了,你说你是不是假扮的?

众人正聊着,就见小四子突然一抬头,“小良子来啦!”

展昭和白玉堂往窗外张望——没来啊

就在两人疑惑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起回头,只听到“嘭”一声大门打开,一群小孩儿涌了进来,正是萧良和那刘家五兄弟,后头还有天尊殷候、公孙赵普,以及南宫纪和戈青。

展昭和白玉堂都纳闷——这俩好像不在常规编制里边,怎么跑出来了

只是还没等两人疑惑完,就见最后,赵祯穿着一身便服,溜达进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又对视了一眼,一起转脸看赵普。

赵普一摊手。

赵祯难得出宫一趟,再加上有热闹可看,因此心情甚好,靠着窗户往外望了望,问,“怎么样啦?高河寨准备怎么对付朕的两元虎将?!”

赵祯话刚说完,就见欧阳少征和龙乔广突然一起打了个喷嚏。

展昭和白玉堂再去看赵普。

赵普接着摊手表示他也没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