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真的。”陈宗月捏着她的下巴,又深深地吻住她。

攫取在她胸前的掌心,移到裙底薄薄的丝布上,隔着它揉搓了几回,指尖挑开它探入其中,修长的手指进去探路,她并拢双腿,却只能夹住他坚实的手臂,男人知道她最容易受到刺激的窍点,反反复复深埋之后,又出去不给她。

黄鹦气恼地打了下他的肩膀,就被他翻倒在沙发上,捞住她一条腿,突破一道道防线,压上她的耻骨,最后一点点距离也淹没,她情不自禁地仰起头,长长叹出一口气。

次日天光多时,陈宗月从花园后的网球场晨练回来,进房间扫了一眼被子还拧乱着,却没有人迹的床,他得到佣人指点,这才下楼走进厨房。

黄鹦一下打开洁白的橱柜寻找调味料,一下又回到棕黑的料理台前,终于煮好一碗面,端放在厨房里的食料桌上。

多汁香嫩的煎猪排,现成的鱼蛋和新鲜的青菜,一齐码在鸡蛋细面上,色香足够,不知味道。

她恭恭敬敬呈上筷子,“请您品尝……”

陈宗月接过筷子,拖出椅子坐下,夹起面条吹了吹就往嘴里送,面庞重复着咀嚼的动作,露出过分赞许的表情。

不管有几分可信度,反正黄鹦是他最忠实的教徒,所以她笑得眼睛弯弯,飘飘然地说起,“有一次钱丞喝多了,不小心漏嘴说……”她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挡不住好奇心,“你不姓陈?”

陈宗月使筷子的动作一顿,抬眼看着她,“他跟你说了不少事吧,李月也是他说的?”

昨晚黄鹦是心里大楼崩落溃决,什么也顾及不了,她无意出卖钱丞,这会儿开始紧张起来了。

陈宗月低头继续食面前说道,“我姓叶。”

黄鹦微愣片刻,他不生气,也不绕开话题,她得意的心无限膨胀,更胆大的问道,“昨天周老叫你……阿森?”

明目张胆的套话。陈宗月都忍不住笑了声,又回答说,“叶芝森,我以前的名。”

黄鹦倾身往桌上趴,吊带睡裙的领沿随之低垂下来,手肘撑着桌面,玉镯好似没有她的肌肤腻滑。

“那……我可以叫你什么?”

陈宗月将筷尖朝向自己,伸手去捏着她的肩带往上提了提,说着,“随你开心。”

黄鹦不在意的说道,“没人看见。”家里的佣人都拥有隐身术,该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

他认真的说,“我看得见,早上精神比较好,你体谅一下。”

☆、C43

车子开进湾仔区的跑马地, 因为下午的马赛而道路拥塞。黄鹦穿着收腰的格子连身裙,露出光润的肩头,明媚的红色,衬得皮肤白亮,差一顶巴拿马的草帽,就可以绿茸的草坪油画里沐浴阳光。

黄鹦与周老一起坐在车后座, 时不时望一眼副驾座的男人, 却连他的后脑勺也看不到, 便偷偷搓攥着自己的手。

瞧出她有点拘束, 周陈驹指着她身侧的车窗,说道,“为了方便大家睇马赛, 马场旁边就是医院,赌马输出心脏病直接向里抬, 要是救不了, 呐, 再再开就是坟场啦。”贴心的一条龙服务。

黄鹦笑了出来, 嘴角向两边扬起,赛雪的牙齿。

大塞车,周老拎起座位旁的电话, 叫后面一辆车里的人去茶餐厅,买来一盒刚出炉的热蛋挞、三杯少糖的三七鸳鸯。黄鹦降下车窗,接过蛋挞和两杯鸳鸯一齐搁在车座中间,拿着另一杯, 往前倾向副驾座,拍拍男人的肩膀,再把奶茶递给他。

陈宗月接下杯子,同时习惯性的说了句,“多谢。”

“不客气。”她声音含着轻快的笑意,是倒入鸳鸯中的细砂糖,腻味都消磨在茶涩中,仍能尝到甜。

闻声,陈宗月抬眼在前视镜里望着她。早上出门之前的描眉画眼,往嘴唇抹上淡红色的光泽,还是有价值的,至少此刻优雅端庄,当察觉到他的视线,一双透明的眼睛回望他,又仿佛跳跃着皎洁的光——

大概是被狐狸附身的千金小姐。

今日和风万里,他们背对玻璃外露天的大看台,坐在室内的休闲厅,隔绝喧闹,清晰的电子屏幕中显示着正在前期准备的赛马场地,报架整齐塞着马经报。

黄鹦依然和周老坐一块,而陈先生坐在她左边的单人沙发里,正正经经的西装罩着高大的身,只缺条领带,白衬黑裤,气定神闲。

侍应生递来竞马表,周老则转向黄鹦,不问她需不需要参考赔率,笑着道,“看看你运气如何,选一个数字?”

黄鹦毫不犹豫的说出,“五。”

陈宗月随即看向她,以目前的独赢赔率,五号是绝对的冷门马,她的不知者无畏里,总有一股令人信服笃定感。

周老自然知道这是谁的幸运数字。陈宗月没有刻意隐瞒与她的桃/色关系,也能从他们之间暧昧的磁场,了解到这一秘辛。周陈驹脸上笑容未变,对她说着,“再选一个位置。”

黄鹦不懂什么意思,扫一眼单子上的名字,快速地决定道,“十号,大吉大利。”

除了马赛,今天也是澳门签订新的博/彩专营合约的日子,澳督主持签署仪式,手中握有最大赌牌的陈先生应邀出席。今后博/彩业将在这犹如沙场、风云莫测的小小香山澳,持续合法的存在。

因此,马赛即将开始前,陈先生就要离港赴澳,起身走前,他与彭震霖对视了一眼。

陈宗月的目光落于黄鹦身上,彭震霖神情不动,只闭了下眼皮,似表示明白其意。

黄鹦因为陈先生离开而了无趣意的心,很快被精彩的马赛牵动起来,呐喊的声音够震到室内,她都嫌屏幕照得不够全,跑到玻璃窗前观着整座马场。

第一场比赛结束,五号不是头马,却爆冷冲进前三。周老虽然赔进钱,但对她绝佳的运气颇有赞赏,而黄鹦在观完赛事之后,终于提起兴趣问了大致规则,也对自己的好运感到惊奇。

不过,她是想着自己从出生就交厄运,也该是时候转运了。

湾仔附近有不少高档食肆,周老却要回家亲自下厨,给她做一顿家常饭。一整天相处下来,无形中黄鹦对周老的忌惮逐渐消失,又从而感受到家人般的亲切,让她彻底放下戒备。

黄鹦在周家的厨房里做助手,一边使着筷子搅打鸡蛋,一边脑袋探向炒锅中翻滚的金米粒,不留神,手镯磕到料理台,她慌忙审视它有没有损坏。

瞧见她紧张的模样,周老便问道,“怎么,别人送你的?”

黄鹦稍稍一愣,端起碗继续搅鸡蛋,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借由这个送镯子的人,她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老人家也不是善类。

周老揭开一旁灶上的锅盖,却把勺子递给她,“人老了味觉都不好,你试下先……”

白萝卜鱼头汤,香味够扑鼻。黄鹦舀起一勺,吹了好久,才敢送进嘴里,睁大眼睛反应道,“这味,味道太,太好了。”

周老莫名大笑了起来,然后又摇着头,笑容未散,却感慨的说着,“你妈妈也是结巴。”

黄鹦没法对一个素未谋面的生母,产生那般遗憾与伤怀的情绪,只能说着,“这……还带遗传的。”

☆、C44

滚水里捞起切丝的嫩笋、香菇、叉烧, 搅拌进鸡蛋液中,半勺盐调味,蛋液倒入锅中煎至两面金黄,再将成型的蛋饼切成三角块——周陈驹胸中有数地完成这些步骤,同时谈起自己的女儿。

周秀珍从小到大都是逆着性格成长,不是不懂世事、未经磨难的顽童脾气, 只是心性清澈且浪漫, 也容易孤注一掷, 比方说, 在选择爱人的这件事情上。所以周老第一眼见到黄鹦,便觉得她与周秀珍非常相像。

周陈驹用料理出芙蓉蛋一般平常的语气说着,却叫人听出深叹和感伤, 虽有一副精神矍铄的外表,缅怀女儿的时候就让老人现出哀毁骨立、需要亲人关护的孤独原形。因此, 黄鹦的心绪在同情他与提防他之间游走,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更害怕周老对她抱有亲情的希冀。

不管是周陈驹, 还是周家的任何一个人,黄鹦可都半点没有想要了解,或者要融入这个家的欲/望。

上桌用餐时, 已入夜晚,四空昏黑,此时就体现出房子在半山的优势,少了夜港繁闹的市井气息, 周围格外幽静,唯余别墅中的锅盘餐具、佣人走动声。

翁佩玲甩了甩时髦的齐肩波浪发走来,望着满桌佳肴,她赞叹一声,拉出椅子坐下前说道,“难得周老下厨做顿饭,我算是沾了黄小姐的光。”

周老端上最后一道煲汤,放在青竹编的隔热垫上,亲切热络地招呼她们坐下。

他们就着一张圆桌而坐,桌椅大概不是寻常木料带着富贵气,周老常往她碗里添菜,翁佩玲好健谈,属于一两句就能勾起别人的兴趣,又把问题不经意地抛给周老,让他解答,真是八面玲珑。

这一顿晚餐算不上其乐融融,至少不尴尬。

搁下筷子没多久,黄鹦瞥见佣人捧着一盘杯壶从厨房过来,还未摆上她眼前的桌,周老便说道,“今晚就留在家里,我已经叫人给你收拾间房。”

黄鹦心里当即拒绝,没好表现出来,“……陈先生说,晚点会来接我。”

听到她提起陈宗月,周老满脸不愉快,鼻腔里愤呵了声,说道,“当初他同你老爸都是好兄弟,反面就暗算他!”

周老可能是料定陈宗月没有向她摊牌,状似无意的道出这一句,然而,黄鹦流露出惊愣的神情,却是因为她的这位生父,竟可以对自己好友的父母胞弟痛下杀手。

“等你三十岁的时候,他都五十岁!”周老转开了脸,长声叹气,实在不懂。

“你问问她——”他突然指向翁佩玲,冲着黄鹦说道,“她跟我这个老头子,这么多年,她开心吗?”

佣人沏茶的动作就像硬生生被勒了一下,注入的滚水险些抖出杯外,黄鹦自然也是懵怔着,视线落在一旁的女人身上。

翁佩玲则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只是笑意不及丰颊。她好早就知道该选择一个有钱的男人,才能满足自己的物质需求,她爸妈经营大排档,晚上出摊,白天睡觉,迫不得已的安于现状,买过多少张马票都打水漂,没有一夜暴富的命。家里养的两个都是女孩,只有姐姐会刻苦读书,她抽烟又偷钱,打都打不醒,后来就半夜返家睡觉,早上出去,避开碰见爸妈的时间,日日颓废鬼混,直到七年前她认识了周老。

周陈驹劝说着黄鹦道,“你什么时候想通,我可以教你,怎么将他的钱都赚到手。”

黄鹦敛下眼睫,双瞳在阴影底下转了转,坦诚的说,“今天您跟我说的这些,我不会告诉他,但我也不会帮您……”

如果周老真有能耐动得了陈先生,怎么会等到现在,怎么从她这里找寻机会,而她要是帮了周老,被陈宗月发现说不定会让她死的……

人都死了还怎么当陈太太,万一陈先生哪天想着是时候安度晚年,娶了别的女人百般疼爱怎么办。

周老应该想不到,比起女儿周秀珍,黄鹦心性要更瑰异,一双眼睛清亮如秋水,实际隐僻着幽泉,沉浸着诡谲怪诞的灵魂。

周老摆手道,“罢了,我知你听不进,到时就要后悔……”

晚餐结束到现近一个钟头,黄鹦一边担心着周老催促她上楼洗漱休息,一边有些焦急的等待陈宗月到来的消息,又一次端起茶杯,才碰到唇上,听见屋外不止下起雨,还有惊雷击碎天空。

紧跟着,彭震霖出现在厅前,也不到周老身边附耳低言,直接说着,“陈生在门外……”他看了一眼黄鹦,接着道,“来接黄小姐。”

周老显然对他颇有微词,瓷杯落于桌案,黄鹦都已经迫不及待地起身了。

从门阶到车座里仅仅两三步,彭震霖仍是撑起一把伞,盖过她的头顶,与她保持着距离,将她送进后座的车门下。

司机关上车门,黄鹦很是奇怪地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彭震霖。陈先生并不在车里。

目送着轿车驶出周家前院,彭震霖转身踩上台阶,进了别墅的门,雨伞收进伞桶。

走向厅中,电视里唱起大戏,模仿的是薛腔,有点神/韵,翁佩玲不见影,周老两手对叠在膝上偶尔不由自主地拍着,未扫彭震霖一眼,只问了一句——

“你见到他了?”问的‘他’是陈先生。

彭震霖点头道,“见到了,没下车。”

周老略有诧异地扬了下眉,神情似别无他意,拍打着手,却搭不上节奏。

轿车停在陈家门外,黄鹦不等司机,自己开车门,踏着积水奔进别墅的门。

在门厅脱着鞋张望,她猜陈先生肯定未回家,求证了进门就给她递上热毛巾的佣人,果然如此。

从浴室冲洗出来,神清气爽又有些懒意,马上就被一片闪电晃得怔了怔,之后裂雷轰鸣,她躲往一楼能望见玄关的圆厅。

暴雨刷在窗玻璃上,耳旁是潺潺落雨声,壁灯亮着暖光,矮几上静静放着一杯温热的牛奶,黄鹦躺在半弧形的长沙发中,即使盯着窗发呆,也远胜在周家待着的不舒服。

没一会儿,她坐起来,目光搜寻一阵,找到电话机,整架抱起回到沙发里,幸好电话线够长,横穿厅中。拎起听筒,她先是默默复习几遍,才准确无误地拨出江艳家的号码。

全家围着电视,江艳被叫去接电话,磨磨蹭蹭地到了电话机前,手里捏着啃一半的西瓜,不走心的慰问,“这几天玩痛快了没?”

黄鹦慢悠悠的回答,“还行……”

反倒是拉回江艳的注意力,她往手心吐出西瓜籽,追问道,“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不行’?”

因为黄鹦愈发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来玩的,倒像是被骗回来的,“在一个地方待了一天,很想很想回家,可我又想到……”想到她没有‘家’可以回,好可怜。

“现在好多了。”黄鹦倒向沙发,电话机搁在肚子上,一只脚尖来来回回掠着地毯,“你做什么呢?”

“看电视剧呗,哭死我了,你呢?”

“我……在等陈先生回来。”她需要的安全感,还差一个人。

隐约传来从雨中驶过的汽车引擎声,又见佣人身影从走廊穿向门厅,黄鹦就对电话那头急急说着,“不说了不说了,回去一定给你带礼物,挂了挂了,拜拜!”

抛下电话机,听筒都未摆好,睡裙裙摆都未有她跑得快。

来到门厅的刹那,天际抖落的强光刺目地一闪而逝,男人五官晦涩不清,还是下午的笔挺白衬,但上面染着血,尤其扎眼。

黄鹦吓得愣在原地,“怎么了?”

陈先生来不及回答,从他身后挤进来一个高高壮壮,T恤都绷出两块胸肌的平头男人,拍着肩上的雨说,“撞车嘛,洒洒水啦!往日开片爆江啊,这点小伤就当生粉刺。”

黄鹦疑惑地瞧着他,“你……是谁?”

他一顿,得意地抬起下巴,报上名号,“我就是九龙山堂金蛇辉,江湖混名不……”

阿辉都没讲完光辉史,陈宗月已经擦干两只手臂,扯过一直由他拎着的手信袋。

陈先生从袋中捏出一只方盒,顺便走到她眼前,衬衣上的血色更清晰,手背、小臂上还有很多的割伤,他说这是,“点心。”

黄鹦茫然的望着他,接到手里,才低头瞧了瞧,是一盒杏仁饼和凤凰卷。

记得昨天她自己漫不经心说的,回港太匆忙,没能尝到澳门的特产。

☆、C45

在背靠花园的客厅中, 可闻见隐隐雷声, 黑色树叶乱遭摇摆,仿佛枝杈要挠到玻璃窗。陈宗月与那位金蛇阿辉一人一张沙发椅, 往里一坐, 佣人即刻端上两杯热雾袅袅的清茶。

阿辉照样饮着自己无意间发现的一杯牛奶, 摘了颗果篮子里的葡萄,皮也不剥就塞进嘴。

这杯牛奶原来的主人前一秒钟被陈先生哄去睡觉, 后一秒钟就折回厅中,她捧着一盒点心都没找地方放,这会儿才想起将它搁在茶几上。

黄鹦是想对陈先生暗底下说什么, 打算在沙发椅边蹲下, 又感觉姿势别扭, 就直接跪在地毯上,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问,“是不是周老的人撞你……”

陈宗月扭头就见她秀气的眉头一蹙, 气愤不已的说, “今晚他还怂恿我骗光你的钱!”之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不告诉陈先生,转脸就把周老出卖了。

陈宗月给予回应前,先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整个人从地毯上提起来,想要让她往自己腿上坐。黄鹦怕他有伤,不肯挪动的连忙说着,“别, 别压到你……”

“没事。” 陈先生一边宽慰她,一边把她拉到身前。

阿辉吐掉嚼不烂的皮和籽,瞧着坐上陈先生大腿的妙龄女,眉眼五官干净的靓,披在背上的头发好似葡萄皮又黑又雾蒙蒙,灯光照得她身上真丝的裙布有光,两条腿揉在一起可能还没他胳膊粗。

波不大,本事够大,惹陈先生都发疯,抓住个开车撞人的马仔,却被马仔用格/斗刀在他腰上划出口,瞬间血水洗衫,争分夺秒赶往医院,路过新马街,突然刹车——

要买一盒手信。

在饼家里,打包糕点的阿伯眼睛盯着小小电视机,也不会捡错捡碎,低头扎起盒子说,“三十蚊,多谢。”

阿伯抬头要递出盒子,结果被吓住,柜外嘴上衔着烟的男人,衫上全是血。他往柜上放了张钞票,接下点心盒,走前说了一句,“拍戏啊。”

阿伯恍然点着头。

陈宗月拎着一盒点心回到车里,去医院缝针。

此时此刻,陈先生搂着黄鹦,另一边摘下颗葡萄,问着她,“你答应了?”

黄鹦愣一下,明白他是问周老唆使她骗钱的事,当即说,“怎么可能,本来……”陈宗月往她薄唇间轻易地挤进一颗葡萄,好厉害地同时捻掉了皮。黄鹦目光不移的凝视他,接着说道,“也都是我的钱。”

两日前传闻陈先生要结婚请饮,可能是真。阿辉望着这一幕情景,顿觉自己又孤又寡,拾起茶几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准备走了。他坚持送陈先生到家,现要再跑一趟花地玛警/区总部,听听审出了什么结果,早点收工还可以到俱乐/部打鱼蛋。

陈先生对他说道,“记得提醒到几个律师,今晚不要出门。”

阿辉觉得他想多,笑着说,“陈生,不是人人都有你够义气,基金会那帮冚家铲,会花钱请律师保两个马仔?没趁他们出警/署补几刀都算好。”

雨势渐渐歇弱,沉沉黑夜。

黄鹦自觉担负起照顾伤患的重任,水龙头开得哗哗响,头发随意一扎,双手压着毛巾浸入洗脸盆。陈宗月倚着桌边脱下白衫,一团血衫扔挂到浴缸边,瞧着她费劲的拧干毛巾,几欲失笑。

黄鹦拧好毛巾帮他擦身,认真又谨慎,总要直视他腹侧捂着的纱布,心情好不起来。

洗漱完,黄鹦推他上/床躺着,自己坐在床下与地毯打交道,脑袋趴在床面上。她用指尖刮刮男人的嘴唇,似不经意地说着,“我……答应了江艳,回上海的时候要给她带礼物。”

她不知道还能否回得去,借机探探他口风,好容易识破。陈宗月就笑了笑,说着,“等事情办完就陪你回去。”

也不问他是什么事情,黄鹦就弯起明亮的眼睛,又收止笑意,略显严肃的说着,“赶紧睡觉。”纤臂横过他的肩膀,轻轻拍着。

恶人视作孩童,应该不是过分天真,而是要软化他的戒心,方便她未来逃脱。否则陈宗月不能理解,黄鹦为何对他不再惧怕,且有着好像永不挥散的热情。

黄鹦拍了他几下,突然说道,“肚子饿吗?我煮点东西给你吃吧!”

陈先生感觉好笑,“你到底要我休息,还是要我起来吃东西?”

黄鹦只瞧着他,表情的含义是让他自己选。

陈宗月无奈地坐起,她随即摆好枕头让他靠着,自己又爬上床边坐着。黄鹦摸上男人骨骼分明的脸,无端问,“你说要我陪你到七老八十,不会改变主意?”

陈先生多想埋怨一下,刚刚所想,怎如此迅速就应验。

未能料到,她已经想通到不能再通,周老那样的亲人,宁愿不要,只想把陈宗月当做她的避风港,当做她的家人。

黄鹦专注盯着他,眼里都是他,“你不爱我没关系,你疼我就行了,我会爱你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家人。”

陈宗月的愣意不能及时消退,皱起眉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