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似玉抱着膝盖看着,眼里满是唏嘘和感叹:“迟了几百年,小妖王终于还是临世了。”

第95章 情况不妙啊

一个妖王的临世,代表着有成百上千的凡人要为此牺牲,就像人爱吃肉一样,妖怪吃人也是天性,所以一夜风雨过后,浮玉县街上多了许多巡卫,看着都是生面孔,但武艺不俗,来来回回地在各处走动,戒备地扫视着四周。

楼似玉从他们身边经过,提着饭菜去牢里探监。

县上多个孕妇被杀害挖腹之案今日结了,因着真正的凶手已被灭灵鼎消化,为安民心,宋立言用纵符术化出那白仙的人形,打入死牢,择日斩立决,因此李小二身上的冤屈也得以洗净,只是还要等几日才能出狱。

前头不远处就是浮玉县大牢,楼似玉加快了步子,可意外的,有人从路边走到官道正中,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你。”她眯眼。

裴献赋故作痛苦地捂了捂左肩,哀哀地道:“伤我伤得那么狠,小娘子竟也不去看我一眼。”

楼似玉抬手化出狐火。

“哎,有话好好说,怎的又要动手?”裴献赋嗔她一声,亲昵地将她的手压下去,“我要是当真死了,你这日子该过得多无趣啊?”

“承蒙大夫抬爱。”她皮笑肉不笑,“奴家宁愿过点无趣的日子,也不想天天被您玩弄于股掌。”

“瞧你这话说得。”裴献赋摇头,“我这么偏爱你,做的自然都是为你好的事情。”

楼似玉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召出孽镜怨气是为我好?蒙蔽我、让宋立言触贪嗔痴之忌、使小妖王重临人世,这都是为我好不成?”

“是呀。”裴献赋毫不客气地点头。

一个人的脸皮能厚到这种地步,也实属罕见了,楼似玉将饭菜篮子往胳膊上一挎,腾出手来就给他鼓掌:“您这哪儿像狼妖啊,得是城墙成的精才行。”

裴献赋轻笑,伸手一掸衣袍,意味深长地道:“看他为你犯了忌,小娘子心里难道不高兴?小妖王重临人世对咱们妖族来说可是大喜事啊,您该送平安锁庆贺的,就算不庆贺,也不能把它算成在下的罪过,毕竟…”

眼神微动,他朝她凑近些,在她耳畔轻声细语:“毕竟这白仙家的小妖王,可是带着宝贝来的。”

在裴献赋这里,能称为宝贝的东西也就那么几样。楼似玉垂眸琢磨了一会儿就变了脸色,后退几步,手里金光乍现。可面前这人丝毫不慌,甚至还又朝她跨了一步。

心里疑惑顿起,楼似玉朝他甩去一击,果然,金光穿透他的身子,他却是毫发无损地站在原地。

魂体。

“知道小娘子爱伤人,在下如何还敢拿真身来与你说话?”裴献赋摇头,“只是,小娘子对宋大人万般疼惜,对在下却是恨之入骨,在下实在心寒,思来想去,在下其实一直在助小娘子成事,可小娘子一直不肯领情。”

“助我成事?”楼似玉哼笑,“你想要的是妖王封印破解,那可不是我想成的事。”

“凡事有利就有弊,妖王封印破解,有人也能重回人间,未尝不是好事。”裴献赋深情地看着她,“在下这么喜欢小娘子,哪里舍得你当真孤独一生?只要小娘子肯与在下合作,在下保证那白仙家的小妖王无法祸害人间。”

楼似玉有些好奇:“你打算如何与我合作?”

“简单,小妖王虽是刚刚才出世,但他已经活了几百年,身上有那等宝贝为助力,又有各大妖族的祝愿加身,法力实在不低。在下可以将他引下山,还望掌柜的施以援手,与宋大人一起将小妖王斩杀。”

算盘打得好啊,楼似玉冷笑,她和宋立言斩杀小妖王,他在后头等着吞下那宝贝?她是个精打细算的生意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从来不会做。

既然伤不了魂体,她也不愿再与他多纠缠,绕过他就继续往大牢的方向走。

“小娘子可别怪在下没提醒啊。”身后的声音阴魂不散地卷上来,“这小妖王怨气极重,若不早日加以控制,遭殃的还是这县上的百姓。”

脚步一顿,楼似玉又继续往前,与门口看守的狱卒寒暄过,优雅地跨进大牢。

然后走到裴献赋看不见的地方,狠狠一脚踹上旁边的栅栏,“咚”地一声响,把后头的狱卒吓了一跳。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分外暴躁地捏着饭菜篮子,怎么会有人什么都知道,而她却始终不记得是谁呢?抓不住他的弱点,他却将自己的软肋捏得死死的,怎么都逃不开。

妖王内丹已经有三颗都现于世上了,前两颗她都没能毁掉,若后头再掉以轻心,那可真的就大事不妙了。

“楼…楼掌柜?”狱卒不安地开口喊她。

楼似玉一顿,瞬间恢复了平和的模样,转身笑道:“方才小腿抽筋,这一踹啊就舒坦了,没吓着您吧?”

狱卒笑着擦擦汗:“没有没有,掌柜的里面请。”

李小二住的牢房还不错,有床有被褥,可人到底是憔悴了些,楼似玉安抚了他一番,又告诉他客栈过几日就能重新开张,惹得李小二连连感叹:“咱们今年是不是不太顺?这两个月都关了几次门了,掌柜的,是不是您太抠了,没给财神爷上够香?”

楼似玉一巴掌就拍在他脑袋上:“你家掌柜的就算克扣你们工钱,也不会亏了财神爷的香火。不过说倒霉也是真的倒霉,等会儿我就同梨花去烧个香,顺便给你祈个福。”

“好嘞。”李小二接过饭菜大口吃起来。

昔日热闹不已的掌灯客栈,如今是大门紧闭,李小二在大牢里,钱厨子和般春回了老家还没消息,只有林梨花站在她身侧,小声嘀咕:“主子,我想吃钱厨子做的鸡腿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呢?”楼似玉戳了戳她的脑门,“让你翻查木掌柜留下来的卷宗,你查了么?”

木羲是个喜欢收藏典籍的妖怪,趁着开当铺的便利,这两百年来没少收集古书,既然当时都有关于血祭的卷宗被她瞧见,那说不定再找找,也能查到裴献赋。

林梨花捂着脑门直撇嘴:“查啦,可木掌柜那一屋子书也太多了,才翻到一小半,没看见什么有用的。”

“那就继续查。”楼似玉想了想,“别光看狼妖的,连妖王相关也一并摘下来。”

“是。”梨花苦兮兮地应下了,又道,“秦掌柜这几日搬去当铺里养伤了,还收养了个凡人小女孩,主子可要去看看?”

楼似玉摆手,那小姑娘就是当初她和宋立言从蛇妖嘴里救下来的,让秦小刀收养正好,没什么好担心的,自然也不用看。

“还有就是咱们客栈虽然关门了,但好像还有税要交。”林梨花拿出一张纸来,“宋洵送来的,您看看。”

税?楼似玉吓了一跳,接来一扫,眼前一黑:“什么鬼东西!”

她客栈关门这么久了,哪里还有交税的道理?而且,就算是正常开着门,也没有交这么多税的时候吧?税官疯了?翻来覆去将那单子看了好几遍,楼似玉咬牙就往衙门走,一路气势汹汹地打算找税官掰扯,结果一到交税的院子里,人家告诉她税官今日休沐,有事直接去寻县令大人。

“…”

一到宋立言跟前,楼似玉就软了下来,撸高的袖口放下,凶神恶煞的表情也换成了小心翼翼的讨好,赔着笑行礼:“几日不见,大人可还安好?”

宋立言看也没看她,翻阅着手里的文书冷声道:“楼掌柜有何贵干?”

“是这样的,掌灯客栈的税款…”

“曹家老爷下葬了,流水宴一案中死伤的人都由官府开仓安抚,故而粮仓空虚。掌灯客栈作为本官亲自莅临过的商户,多交税支援有何不妥?”他终于抬眼,淡淡地扫过她,又看向旁边,“况且,本官记得数额并不过分。”

这还叫不过分?楼似玉牙都快咬碎了,往年她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月交税也不过三十两,这可倒好,一个月没开张,愣是要她交一百两的税?

身子往地上一跌,楼似玉凄凄惨惨地抬袖掩唇,哭泣道:“大人,最近的情况您也清楚,就算是把奴家卖了也凑不齐这么多银子啊,奴家的跑堂小二还在大牢里,客栈也开不了张,这数额砸下来是要奴家的命那!”

宋立言漠然地收回目光,不为所动地继续看文书。

旁边的宋洵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给楼似玉递了个眼色。

楼似玉一边假哭一边睨他,啥意思啊?要她讨好?这不是在讨好吗?美人计苦肉计一起上了,他压根不吃这套,脸色这么难看,她哪里还敢凑上去?

要不,凑上去试试?

左右看了看,楼似玉从地上爬起来,殷勤地蹭到他身边给他添茶:“大人这几日也太忙碌了,奴家想请安都碰了一鼻子灰。”

宋立言翻了一页文书,皮笑肉不笑:“给本官请安?什么时候的事?”

“就这几天啊,奴家每天都来衙门求见,大人不是不见客么?”楼似玉撇嘴,“幸好有霍捕头,不然每回熬的汤就都浪费了。”

宋立言放下了文书,提起旁边的毛笔,将她手里的单子拿了过来。

楼似玉一喜:“大人愿意收回成命了?”

重抄一份,将数额改成贰佰两,宋立言吹干墨迹将单子放回她手里:“交税或者封店,掌柜的选一样去做便是。”

第96章 奴家在意得紧

楼似玉:“…”

她脸垮了下来,眉毛鼻子皱成一团,想把这单子糊他脸上又缺些胆气,质问的话都涌出嗓子眼了,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可怜兮兮地哼唧了两声,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眨巴着眼把单子放回他的桌上。

“大人,安乐街上新开了一家酒馆,闻着酒特香,听说那厨子手艺好,会做很多讨巧的好菜色,奴家看您这儿也忙得差不多了,可否赏个脸,一起用个膳?”

宋立言平静地抬眼看她,讥诮地道:“楼掌柜,本官是上清司嫡系弟子,怎能随意受人蛊惑外出用膳,那岂不是连前人也不如了?”

楼似玉被噎了噎,好笑地摇头,都这么多天了,这人竟还在生她那句话的气,记性未免太好了些,不过她又没法跟他犟,只能柔声道:“奴家当时那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这话放在现在来说啊,那可真是臊着奴家了。大人这般英明神武和蔼可亲,哪里是前人能比的?他们不近人情冷漠残酷,而大人您平易近人,就像一场绵绵的春雨,润泽着千万户百姓那!”

旁边的宋洵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马屁给呛得咳了一声。

她立马扭头道:“瞧瞧,宋洵也觉得奴家说得有道理是不是?咱们大人哪里会记仇记怨呢?大人心宽如海又爱民如子,这世间人千千万,没人能比得上咱们大人一根手指头!您就是那一月里最大的进账、钱袋里最沉的元宝、库房里最亮的金块儿!”

宋立言好奇地问:“你库房里还有金块?”

“没有,是在贵府的库房里偷看见的。”楼似玉老实交代。

轻哼一声,宋立言合了文书,靠在椅子上恹恹地将头别去一侧,楼似玉见状,立马拎着裙摆跟着绕去他面前,咧嘴笑道:“那酒家有香气四溢的醉酒鸡,奴家走在街上都能闻见。”

宋立言又将头别去另一侧。

她锲而不舍地跟着绕过去:“酒也有上好的花雕,没掺水的,又香又烈,喝一口全身都暖和了。”

这场面实在有些好笑,他得花好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保持冷漠的表情。余光打脸她这殷勤的小模样,他到底是有点心软,想着台阶都有了,那便顺着下了吧。

于是宋立言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去吃过了?”

“是啊。”见他终于理会自己了,楼似玉兴奋地站直身子,双手一拍,“霍捕头为了回礼奴家这些天送的汤,特意在开店那日请奴家去吃过一顿,可好吃了!”

“…”

“…”

宋洵绝望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总算知道狐族几近灭绝的原因了——这就算是不想动手,也得被她气得想大杀四方。眼瞧着大人都快动容了,不提霍捕头是能少只胳膊还是怎么的?

虽说这事本也怪不得楼掌柜,是大人自个儿闭门不见人,但是…唉,冤孽。

“您怎么又沉脸那?”楼似玉吓得原地一个小跳,双手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奴家说错话了?”

“你没错。”宋立言皮笑肉不笑地去掰她的手,“错的是本官,今日就不该见你。”

她死死抓着他没肯放,脸上有些好笑又有些委屈:“风雨将至,奴家也知道大人心情不佳,所以没有强闯叨扰,可是…可是这都好几天没见了,奴家着实想念大人,想看看大人在做什么,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大人就算不想看见奴家,也别总赶奴家走,奴家站在您背后成不成?”

“像这样。”她说着就跑去他身后,乖巧地往后退了三步,小心翼翼地问,“这样可好?”

不等他回答,她忙又补道:“大人不想出去也罢,就在这儿待着,等要歇息了,奴家再走。”

她是真的慌了,手足无措,站在后头乖乖巧巧的,像凡人小孩似的背起双手,眼角耷拉着,却还在觑着他,瞧着真像是化出了原形时候的模样,无辜又可怜。

也不知是哪句话取悦了他,宋大人的脸色可算是和缓了,轻哼两声将桌上的文书整理妥当,然后问:“那酒馆真有那么好?”

“是呀是呀。”楼似玉飞快地点头,“奴家一尝那酒就觉得大人会喜欢,想着一定要带大人去尝尝。”

宋洵左右看看,及时地开了口:“掌柜的有心了,小的常听人说,这出门在外啊,要是看见什么新鲜玩意儿都能想起一个人来,便是说明自个儿在意那个人得很。”

“你瞎帮什么腔?”宋立言斥他。

宋洵伸手捂了嘴,朝楼似玉递去个眼神,后者飞快地反应过来,立马道:“奴家哪能不在意大人?吃饭睡觉都念着呢,只是怕说出来大人嫌奴家轻浮。”

“你的确很轻浮。”宋立言没好气地斜她一眼,起身拿下屏风上挂着的斗篷。

眼眸一亮,楼似玉欢呼一声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使劲儿摇尾巴:“奴家与霍捕头不算深交,一起用膳难免拘谨,连酒都没喝两口,今儿跟大人去,可要好生吃一顿了!”

“掌柜的请客?”

楼似玉心疼地一咬牙:“行。”

宋立言终于轻笑了,一边走一边拂开她:“正经些。”

“不要。”作为最能将得寸进尺熟练运用之人,楼似玉不但不松,反而将他的胳膊抱得更紧些,“上清司那么多弟子,还是大人最好,身上是暖和的。”

耳根微红,他想斥她,又有些羞于启齿,只能快步出府,一路拖着她出门上车。

新开的酒家就在安乐街中段,已经过了用膳的时辰,酒家里没什么人,楼似玉也就没选楼上雅座,拉着宋立言径直在大堂坐下,看着墙上挂着的菜名就是一通乱点。

宋立言挑眉:“不心疼银子了?”

心疼啊,可这点银子比起那两百两税款来说算得了什么?楼似玉嘿嘿一笑,摸着耳垂道:“奴家这不是更心疼大人您么?听说最近都没怎么进食,今日可要好好吃一顿。”

轻哼一声,宋立言打量这酒家,新修葺过的,瞧着比那老旧的掌灯客栈好多了,只可惜没什么烟火味儿,四下冷冰冰的。厨房里似乎正在做她说的醉酒鸡,香味一路飘散至街外,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店小二拿了一坛子酒上来,他拍开封泥正要倒,就听得门外一声惨叫:“啊!”

楼似玉正喝茶呢,被这一嗓子吓得连连呛咳起来,扭头就斥:“光天化日的,瞎叫唤什么?”

宽阔的门框上出现了一只小手,颤抖着抓住门框,紧接着有个小孩儿伸出个脑袋,哭得眼睛鼻尖都红通通的,噙着泪花小声道:“打…打扰了。”

这孩子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大,长得水灵灵的,脑袋上顶了个小髻,束着青棕色的发带,带子长到脚后跟的位置,却竟没被踩着。他往里头看了一眼,正想走,却突然看向一个地方,眼睛都直了。

楼似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店小二正端着做好的醉酒鸡往这边走。

“客官慢用啊。”招呼了他们,店小二扭头看见门口多了个流着口水的小娃,立马赶了赶,“去去去,回家找爹娘去。”

“爹娘?”像是被戳中了伤心处,小孩儿吸吸鼻子就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长得本就讨喜,哭起来也不烦人,倒是更让人心疼,被店小二推搡着往外走了两步,他回头,依旧望着桌上的鸡。

宋立言看着楼似玉,后者一脸莫名:“大人若是想让那孩子坐下吃两口,便唤他啊。”

“你为何不唤?”他不解,“以前在京都用宴,本官面前坐着的姑娘,少不得都要怜惜些孩童亦或是猫狗。”

“那样显得善良是吧?”楼似玉哼笑,“朱门酒肉臭,偶尔施舍于人不是什么大事,但奴家可是泥里打滚的人,自己都同情不过来,如何还去可怜别人?再说,那孩子穿得又不差,定只是走丢了罢了。”

还真是铁石心肠,宋立言摇头,朝那小孩招了招手。小孩儿眼眸一亮,绕过店小二就跑到了他身边。

“叫什么名字?”他问。

小孩儿皱眉想了半晌:“爹娘没给起。”

“这都多大了还不给起名字?”楼似玉掰下一块鸡肉嚼着,眼珠子一转,拿了鸡翅在他面前晃了晃,“想吃吗?”

小孩儿连连点头。

“那好,你吃这个,以后你就叫鸡翅了。”她咧嘴将肉塞给他。

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什么名字,有东西吃就接过来,一边“嗯嗯嗯”地应着一边啃骨头。倒是旁边的宋立言听不下去了,嗔她:“哪有人叫这个的。”

“乡下都兴这个,小孩儿爱吃什么就叫什么,好养活。”

“那醉酒都比鸡翅好些。”

两人争来争去争的也不是什么好名字,眨眼间小孩儿就将鸡翅啃得干干净净,将骨头摆成鸡翅的形状,整整齐齐地放在了桌上。

楼似玉觉得好笑:“鸡翅,我看你挺能吃啊,不像伤心的模样,那怎么哭成这样啦?”

第97章 鸡翅

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叫“鸡翅”,他奶声奶气地答:“我来这里,前日,被狗追…追了两条街;昨日出门又被狗追,摔在了路上,好疼;今日…今日…”

楼似玉连忙看向他身后:“今日没狗追你呀?”

鸡翅眼泪汪汪地撩开衣摆,两人低头一看,一只小奶狗正凶巴巴地咬在他的裤腿上,直龇牙。

一个没忍住,楼似玉大笑出声,笑得鸡肉夹不稳,连忙塞去他嘴里然后继续笑。宋立言倒是比她有人性些,打量片刻,伸手将那小狗给取了下来,放去门外赶走了。

“你偷狗的骨头吃了?”楼似玉边笑边问。

鸡翅委屈地摇头:“我没有,不知为何它们都追我。”

“那就是你当真像个鸡翅,引得它们馋了。”楼似玉倒了酒与宋立言碰杯,一口喝下,斜撑着脑袋打量这孩子,脸上不由地就带了点慈祥,“鸡翅住哪儿呀?”

吃着肉的小孩儿含糊不清地答:“山上。”

“那怎么一个人进城来啦?”

“想来找人。”

“最近这城里可不好乱走啊。”灌一口酒,楼似玉眉眼间飘上两缕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大祸临头那。”

宋立言斜她一眼:“你吓唬孩子做什么。”

“奴家也只是担心。”楼似玉转脸看向他,“他们费那么大的功夫让那东西临世,绝不只是想弄个孩子来玩。”

宋立言何尝不清楚?他查阅了上清司的典籍,四大妖王的内丹下落其实都有记载可寻,但白仙一族例外,古籍上只说妖王浮山战败而亡,却没提及内丹,那也就表明当年一战在场的人都不知其下落。什么样的情况内丹会没了?之前他没想明白,现在倒是有了个猜测。

白仙一族的妖王浮山,若是提早将自己的内丹喂与妖后,那么战败之后难寻内丹便是情理之中。妖后身故,将内丹寄予自己的孩儿,如此说来那未出世的胎儿还能活几百年也就不奇怪了。

光凭身怀内丹这一点,哪怕小妖王再无辜藏得再深,被挖出来也是早晚之事。

现在宋立言担心的是——妖王现世,多半要吃人进补,首当其冲的就又是浮玉县。哪怕他已经让人守住各个城门,严查进出,但妖怪这种东西,真是防不胜防。

郁闷地喝了口酒,他微微一品,点头:“这酒家的确比你掌灯客栈来得实诚,没掺水,好酒。”

“大人又乱讲。”楼似玉嗔怪,“奴家那能叫掺水吗?那叫薄利多销,用更少的成本,让更多的人喝上酒。”

“做生意不老实,打口仗倒是厉害得紧。”

看他们说得热闹,鸡翅也不掺话,甚至白吃鸡肉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接过酒壶吃力地替他们倒酒。他觉得右边这个花裙子的姐姐长得很是好看,身上还有股说不出的亲近。左边这个哥哥丰神俊朗,就是不太爱笑,举止比姐姐优雅,喝酒一滴也没洒。两人凑在一起,看起来很客套,但又莫名觉得亲密。

“鸡翅,你吃完了要去哪儿啊?”楼似玉喝得半醉,巧笑嫣然地问他。

鸡翅奶声奶气地道:“再去街上转转,看能不能寻到亲人。”

“你亲人长什么样子?”宋立言皱眉,“浮玉县这么大,你一个孩子四处乱寻,怕是寻不到。”

鸡翅皱眉,想了许久,沾着茶水在桌上认真地画起来。楼似玉灌了两口酒,想看看他画出个什么,结果一侧眼嘴里的酒就喷了出去:“这是什么?”

“亲人那。”鸡翅无辜地看着桌上那一团乱七八糟的水渍,“不像吗?”

“像这样的我见过。”楼似玉打趣他,朝柜台边那一团乱麻指了指,“喏,那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