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简直让人无比满意,宋立言点头,再问:“那我与宋清玄呢?”

哭笑不得,楼似玉伸手抓住他腰间垂下来的血玉,认真地道:“都保你,没有人比大人更重要。”

心里陡然一松,宋立言讶然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是在意这个事儿的。

楼似玉有多喜欢宋清玄他是知道的,她那么悲伤那么期盼对他那么特别,都是因为宋清玄,八十年前那坛酒太苦了,他不想她再喝,却没想到在这抉择里,她竟能毫不犹豫地选了他。

伸手拿过她放在旁边的朱钗,将她散落的青丝随手绾上去,宋立言似漫不经心地道:“你说的话,可要记牢了。”

楼似玉意外地抬眼看他,伸手摸了摸他弄好的发髻,有点回不过神。

他…给她戴发簪?

裴献赋曾提过这朱钗是故人送的遗物,当时惹恼了她,将他从二楼打了下去,其实楼似玉心里明白自己气的不是宋清玄被人提起,而是他买了这发簪送她,到死都没能亲手给她戴上。

她总盼着他心里能有她的位置,能有那么一回为了她停下去送死的步伐。可没有,不管是点不着的灯笼还是没来得及看的夕阳,什么东西都留不住他。她已经慢慢地学会不强求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这朱钗会被宋立言拿起来。

“时候不早了。”他起身,“本官回去了。”

楼似玉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宋立言回过头来,轻哼道:“怎么,想留本官下来去看看小妖王?”

“你不看他了?”她更震惊。

宋立言脸色不虞,没好气地低声道:“都说了看他才是顺便。”

袖口被松开,他越窗而出,同来时一样干脆利落,眨眼没了身影。

林梨花躲在楼下的小室里安安静静地查着古籍,正要将有用的部分拎出来呢,门外突然就冲进来个人,卷着一阵狂风,吓得她一个哆嗦就将手里泛黄的书页撕成了两半。

“梨花!”楼似玉双手撑着桌子,眼里的光亮得可怕,也不管会不会吓着人,又喊了一声,“梨花!”

林梨花哆哆嗦嗦地看了她两眼,“哇”地就哭了出来:“主子您别急啊,我这已经在找了,不是什么大事,您放宽心!”

飞快地摆手,楼似玉脸上慢慢涌上了笑意:“不是这个,什么裴献赋不裴献赋的管他去死,梨花你看,我头上是什么?”

林梨花呆滞地将视线上移:“簪花?”

“这是宋清玄给我买的朱钗。”她伸手娇俏地碰了碰,又止不住地得意,“宋大人刚刚给我戴上的,亲手。”

林梨花:“???”

“那混蛋什么时候来的?!”她反应过来了,跳起来就道,“您手上的疤可都还在呢他也好意思我非去砍了他的手——”

楼似玉黑着脸,伸手就抓住了她甩出来的狐狸尾巴,微微一捏。

林梨花老实了,将要跨出去的脚收回来,沮丧地问:“他想干什么啊?”

眸子又亮起来,楼似玉双手捧脸,原地转了个圈儿,甚是娇羞地跺脚。

眼前一黑,林梨花“啪”地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扶额道:“知道了,主子高兴就好,我这先把古籍…”

“还看什么古籍。”楼似玉嗔怪地道,“都看大半天了,你不累我都心疼。”

林梨花这叫一个感动啊,立马抓住她的手,尾巴都放出来摇了摇:“那咱们去做什么?”

脸颊泛红,楼似玉甜滋滋地道:“听我跟你说说宋大人的事。”

“…”

帘子在她面前摔下了,这么多年头一回,楼似玉听见了林梨花的威胁声,有点咬牙切齿地从帘子的另一端传过来:“您再跟我提他半个字,我便回岐斗山去当只野狐狸!!”

怒气太甚,将帘子都微微吹起。

楼似玉叹了口气,她觉得不懂情爱的小孩子实在太容易暴躁,不像她,现在给她一块土,她都能美滋滋地开出一朵香甜的花来。

“掌柜的。”秦小刀从门外路过,看见她在大堂里站着,喊了一声。

楼似玉眼眸又是一亮:“秦掌柜,你来得正好,我给你说说事儿。“

“正好,我也有事要说。”秦小刀刚从外头回来,身边不见花瓶,倒还带着鸡翅,脸色看起来严肃极了,“我先说吧。”

“——四处城门已经被上清司的人封死,赵清怀那家伙已经到浮玉县了。”

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剥落,楼似玉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沉声问:“还有能离开的路子吗?”

第108章 人妖不两立

秦小刀摇头:“方才已经找过,城墙附近皆有回响阵,就算从地下穿过,也必会惊动一方。我料想也会有一场恶战,所以先将花瓶放去以前的伙计家里照看,然后来与你商量。”

这已经是瓮中捉鳖之势,怪他们反应太慢,竟还一直留在城里。先前就听说赵清怀要来的消息,可楼似玉想怎么也得小半个月之后,毕竟凡人的车马也不能飞。但她没想到的是,赵清怀会选千里符。

从京都到浮玉县需要三张符纸,对于寻常修习道法的人来说,两张就是极限,用过之后起码要休养几日,但赵清怀觉得早到浮玉县比什么都重要,不惜伤身也要过来。到了之后闷不做声,直接给他们下套。

都八十年了,这兔崽子的脾性怎么还这样那?

暗骂几句,楼似玉眼珠子转了转:“妖怪不好出入,那人总有法子吧?”

秦小刀苦笑:“城门口摆着不少法器呢,就算以凡人的身份离开,也难免过不了关显出原形来。”

“你们怕,我又不怕。”楼似玉眯眼,摸了摸满脸茫然的鸡翅的脑袋,低下身来朝他伸手,“你乖,把上回偷藏起来的浮屠困交给姐姐。”

鸡翅脸上一红,呐呐地道:“姐姐怎么知道我偷藏了东西?”

“因为姐姐厉害。”轻轻在他怀里一戳,楼似玉接住凭空掉出来的浮屠困,看了看发现破损不严重,便道,“待会儿你们都进这里头,我送你们出去。”

鸡翅上回被宋立言关进去过,挣破出来的时候惊醒了醉酒的楼似玉,小孩子么,看见好看的东西会顺手藏起来,反正是宋立言动手在前,楼似玉也就没提醒他浮屠困的事儿,不曾想留到现在倒是有了用处。浮屠困能困妖,自然也能收敛妖气,就算城门口有什么法器他们扛不住,躲在这里头,也不会被人察觉。

秦小刀想想觉得可行,便与她一起去找了马车,本来还有些紧张,但看楼似玉竟有闲心就着三文钱跟车夫讨价还价老半天,他突然就镇定了下来。

一道城门罢了,只要回到岐斗山主峰,鸡翅就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人能再伤害他。

“舅舅,我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马车动起来,鸡翅坐在他旁边抓着他的衣裳,好奇地问了一句。

秦小刀意外地看他一眼:“你喜欢这里?”

“是啊,这里好热闹,东西也好吃。”就着晃动的门帘偶尔露出的缝隙往外看,鸡翅满眼欣喜,“花瓶说等有集市的时候,还会有人上刀山下火海,隔壁街的糖葫芦很好吃,安乐街街尾的马蹄糕也不错,等过年的时候,整个城里都会响起鞭炮声。”

他说着,有些落寞:“山上太安静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秦小刀长长地叹了口气,想摸摸他的脑袋安慰,又将手搭回了膝盖上,搓着膝盖斟酌用词:“这里…热闹归热闹,也有不好的地方,这里的人会伤害妖怪,要是普通妖怪也罢,你是众矢之的,过不了安生日子。”

“为什么?”鸡翅更不明白了,“我又不会伤害他们,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

秦小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为难地挠了挠头,想着说一句人和妖怪势不两立,敷衍过去也就罢了。

然而,不等他开口,楼似玉伸手把这小不点抱了过去。

“先前宋大人伤害了来寻你的族人,你知道的是不是?”将他放在膝盖上,楼似玉问。

鸡翅皱眉,点头。

“他杀你族人,是因为你族人当中有伤害凡人的人,为了让凡人少受伤害,所以他动了手。但他这手一动,更多的妖怪为了报仇,也会去伤害他。妖怪和人的愁怨千百年来结得太深,以至于相互屠戮已经不需询问因果,从历史和大局上来看,妖怪和人很难共存。”

“但是。”她放柔了语气,“也有人在为之努力,虽然能做的很少,但妖和人也有能和平相处的时候。”

“今日带你离开,不是因为这里容不下你,而是因为有些居心叵测的人想害你,等这些人走了,你还可以再回来,去跟花瓶吃糖葫芦放鞭炮、赶市集过大年。”

黯淡的脸色一点点亮起来,鸡翅兴奋地抓住她的衣袖:“当真?”

“当真。”

“好。”鸡翅坐了个端正,双目平视前方,“我相信姐姐。”

秦小刀愕然地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笑了笑。

挺好。

马车到了城门附近,楼似玉将他们收进了浮屠困,从容地下了车。

门口的守卫比往常森严许多,旁边甚至摆了台子燃着灭神香,楼似玉跨进滚滚白雾里,面色平静地去排队等查验。护城兵看起来有些疲惫,拿竹篾挨个敲打了行人身上的袖袋和荷包,以确定有无异物。轮到她的时候,竹篾敲上了她怀里的浮屠困。

“什么东西?”官差皱眉。

楼似玉笑道:“女儿家的胭脂盒。”说着,就想把化了形的浮屠困拿出来。

然而官差却是摆了摆手:“不必细看,上头管得严,咱们也就走个过场,劳烦去那头站上片刻。”

楼似玉看向他指的方向,是城门外的一小块空地,已经站了几个包袱鼓囊的人在桌边清点东西,瞧着没什么异常,她也就跟着站了过去。刚过去就听见他们在争执:“这瓶瓶罐罐有什么可疑的?装的都是药材和酒。”

“最近城里不太平,管得严也是寻常。”

“那也不能把盖子都打开啊,我那药见不得光的!”

推搡拉扯一番,一罐酒顺着桌沿就倒了下去,晶莹的酒水流出来,在地上蜿蜒成了一条小溪。

背后微微一凉,楼似玉觉得有点不对劲,若当真是酒,洒了这么多怎么会没半点酒气?可在她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地上的酒水已经围着城边的空地蜿蜒成了一个圈,堪堪将她圈在里头。

白光从酒水里飞起直上,模糊了周遭的一切,一时间城门口的吵嚷声和脚步声都消失了,天地寂静之中,远远传来一声拔剑出鞘的动静。

楼似玉紧绷片刻,没有转身,只叹了口气自嘲地摇头:“我怎么忘记了,你向来擅长无声无息给人设陷,既然早到而不发,就必定有所图谋。”

青灰色的靴子踩上官道,一身官服连同雪白的胡须一起被风吹得扬起,赵清怀捏着长剑,脸绷得像一块纹路横生的板岩,走到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才开口道:“师兄这一辈子没有做过错事,唯一大错特错的,就是没有杀了你。”

昔日稚嫩的少年,已经变成了声音呕哑的老者,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她的抵触。楼似玉轻笑,转过身去,裙摆一晃,上头绣的花都生动起来,像某年某月的山间春意,笑的都是他这无意闯入慌张不已的人。

她还是这么容色楚楚的一张脸,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可在她眼眸里映出来的他,却已经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东西了。

赵清怀是想维持一司之主的威严的,可在看见楼似玉的这一瞬间,他发现不管自己长了多少岁,都还是会像多年前的毛头小子那样气愤不已。眉头拧起来,浑身杀气四溢,手里的剑更是控制不住地挥到她喉间。

“我答应师兄放过你,但这回,是你自寻死路。”

楼似玉没理会他的威胁,目光落在他眼角的皱纹上,突然低声道:“他要是能活到你这个岁数,是不是也会满脸皱纹?”

想了想,她又摇头笑了:“就算有皱纹,他也肯定还是一身清雅,风华万千。”

可惜,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见过他变老的样子。

有些难过,楼似玉伸手将面前的剑尖轻轻一弹,动作轻柔得像掸灰似的,可那铁打钢铸的剑竟是像软尺似的晃动起来,力道直传赵清怀的手臂。后者飞快地张开手,复又将剑柄捏稳,猛地朝她刺来。

傍晚的城门口人来人往,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城中上清司之人都先后往这处奔来,青白色的衣袍翻飞在各处,宋立言缁色的官服从中扫过,策马疾驰,很快看见了那处冲天的白光和金光。

白光是他师父的炁,浑厚而霸道,正冲的是…楼似玉的金色妖气。

心里微紧,宋立言下马上前,犹豫片刻,伸手按在结界之上。

与此同时,正与楼似玉对法的赵清怀眼角一瞥,顿时将手上白光抽掉小半。楼似玉是知分寸的,他使多少修为,她便回多少法力,不伤着他,但也没有要退让之意。可他这收手来得太突然了,她没能及时跟上,眨眼就见自己的金光冲得他后退几步,侧头吐血。

“你做什么?”她皱眉收手。

赵清怀笑了笑,捂着心口往回看。

“师父?”宋立言大步上前将他扶住,伸手封他窜动难抑的经脉,皱眉看向对面。

楼似玉傻在原地,眼角清晰可见地抽了抽。

第109章 上清司掌司

这场景,怎么这么眼熟那?

多年以前的岐斗山脚下,她曾被只有十几岁的赵清怀拦路,说要与她斗法,她知道这毛头小子不高兴自己与他师兄在一起,想出气,所以也就应了,用些妖力逗他玩,但在最后一刻,她没收住手,误伤了他。

也就是那么巧,宋清玄赶来看见了,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还了她一剑,当时山脚下的风很大,吹得她几乎要站不稳,想说话,开口却被灌了风,噎得她喉咙连着胸口一起疼,他却是看也没看她,带着自己的师弟径直回去疗伤。

那时候的宋清玄真的是不温柔啊,也对她没半分信任,她伤了他的人,他便伤她,一点解释的机会也不给。直到现在,她想起来都还觉得气闷。

而现在,又是同样的招数和同样的人,情形再现,楼似玉气得手抖。

赵清怀怎么说也活了快一百岁了,把戏怎么就玩不腻呢?

“咳咳。”侧头又吐了一小口血,赵清怀反手抓住宋立言,一探他的经脉,欣慰地笑了,“还当真是没偷懒。”

“答应了师父勤学苦练,自是不敢松懈,况且这浮玉县高人辈出,一旦掉以轻心,便会丢命。”宋立言将他扶稳,轻声问,“师父怎么到了也不说一声。”

“为防这妖怪听见风声先跑了,为师就没声张。”赵清怀叹了口气,“不曾想还是被她暗算了。”

谁暗算谁啊?楼似玉气得翻白眼,余光戒备地看着宋立言,以防这小子也冷不丁地给她一剑。

然而,宋立言没动,手里獬豸剑就算是拿出来了,剑尖也只指着地。

赵清怀略为意外:“你在等什么?”

“回师父,徒儿不是在等,是有所顾忌。”他轻声道,“先前与这妖怪交手,被她阴了一招,导致司内师兄弟对徒儿多有误会,眼下既然还有旁人在场,那徒儿就算是为避嫌,也是不动手为妙。”

这是什么道理?赵清怀皱眉,可接着就察觉到更多的弟子入了结界。

“师尊!”叶见山喊了一声,后头的罗安河恹恹地跟上来,也抱了抱拳,几十个弟子跟着围上来,齐齐行礼。

宋立言将剑收了回去,往后退半步,低头朝叶见山道:“为迎师父,擅自挣脱不教绳出了门,还请师兄恕罪。”

叶见山没来得及说话,赵清怀就沉声道:“什么不教绳?”

他这宝贝徒弟从小到大就没做过任何错事,不教绳这种东西怎么会用到他身上?

“这说来话长。”叶见山低着头道,“先将楼似玉抓住才更为要紧。”

“好。”赵清怀指使宋立言,“你去抓。”

宋立言还没应话,旁边一众师兄弟就齐齐道:“师尊,不可!咱们结阵也可捉妖,小师弟还是戴罪之身。”

原本还十分紧张戒备,可听到这里,楼似玉忍不住失笑出声,心里一直吊着的石头也陡然落地——宋立言不是宋清玄,他没那么狠心,也更相信她,甚至还会借力打力,避开与她的争端。

同样的情形,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她突然觉得苟延残喘多活这几十年是划算的,九出十三归的那种划算。

甚至要不是人多,她还想扑上去亲他一口。

楼似玉这一笑,赵清怀可就不乐意了,雪白的胡须都气得翘了起来,瞪着叶见山斥:“我没给他定罪,整个上清司谁敢说他是戴罪之身?在场这么多人,除了他谁能与这大妖过招?”

“可师尊,他会放走这妖怪的。”

赵清怀一震,扭头看向宋立言,后者认真地摇头:“徒儿没做过,是他们误会。不过误会未消,徒儿也不便动手,还是有劳各位师兄弟。”

罗安河冷眼旁观,嗤笑道:“你不动手,就算是掌司也未必能拿下她来。”

宋立言不接话,垂下眼眸站在赵清怀身侧。赵清怀平时是甚为稳重的,毕竟是上清司掌司,又是当朝一品大员,身负重任,手掌生死,可不知道是见着楼似玉被刺激到了还是如何,他说话都失了平和,拂袖斥道:“你们一个个是要反了天了?立言是嫡系弟子,我上清司未来的继承之人,也该被你们这般怀疑讨伐?”

说罢,捏住宋立言的手,逼他化出獬豸剑,沉声道:“你与为师一起去对付她。”

楼似玉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宋立言扫了一眼,提剑应下。

然而,谁也不是傻子啊,他们这热热闹闹地说了大半天了,楼似玉还真就一直听着?

一剑挥下去,笑着的美人儿化成了一缕青丝,晃悠着坠落。赵清怀脸色一黑:“替身术。”

楼似玉跑了,在原地的是她用青丝化的替身,经年不见,这祸害的妖力也更精进了,竟能在他的结界里用妖术还不被他察觉。赵清怀很恼,可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能失态,剑刃将飘落的青丝一割为二,他收手道:“下回再有临敌还争论谁该上谁不敢上的,司规处置。”

“师尊,现在往岐斗山的方向追许是还来得及。”叶见山上前说了一句。

赵清怀摇头,楼似玉的本事他最清楚,失了先机追上也无用,况且,他知道她跑不掉的,只要宋立言还在,她总会再回来。

不过…

疑惑地打量叶见山,赵清怀揉了揉额角:“你是?”

罗安河嗤笑一声:“师尊上了年纪了,连人都不记得了?这是你七师弟那一系的大师兄叶见山,常在你面前走动的。”

赵清怀出神了一瞬,又咳嗽两声。宋立言扶住他,皱眉道:“师父有伤在身,先随徒儿回府。”

“好。”赵清怀恢复了一个老者该有的龙钟姿态,半倚着他道,“正好为师有些事想同你说。”

楼似玉飞奔在前往岐斗山的路上,一直沉默的秦小刀突然开了口。

“你觉不觉得上清司那老家伙有点古怪?”

楼似玉哼笑:“他是被宋清玄带大的,对清玄有种类似儿子对父亲的依赖,像我这种企图勾引他爹的狐狸精,他向来没好脸色,以前还总跟我作对呢。”

“不是。”秦小刀道,“我是说孽镜怨气。”

脚步一顿,楼似玉意外地低头看向手里的浮屠困:“此话何意?”

“鸡翅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曾险些早产,当时浮山急坏了,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引了孽镜怨气想给妖后助产,所以我对孽镜怨气也算熟悉。”秦小刀沉吟,“我不确定方才的感觉是不是对的,但那老头子身上不干净,就跟你被迷惑的时候一样。”

楼似玉眯眼琢磨了一番,摇头:“上清司是个满是法器和符咒的地方,孽镜怨气没法侵蚀他,更何况他可是上清司的掌司,若能轻易被怨气缠身,那早就回家种田了。”

“所以我说不确定,但很古怪。”

想起妖王封印的事,楼似玉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她将鸡翅和秦小刀送到岐斗山脚下,便道:“你们先回去避避风头,剩下的事交给我。”

“你要小心。”秦小刀不放心地道,“尤其是涉及那个人的相关之事,你向来会没有理智,木羲没了,我也走了,你身边的梨花顶不了事,只能靠你自己。”

“嗳。”楼似玉不乐意地跺脚,“老娘怎么说也长你些岁数,你总不能因为化形看起来比我年纪大就占我便宜,叮嘱谁家小孩儿呢?”

秦小刀唾她一口:“记得保住我的铺子。”

“放心吧。”低头摸了摸鸡翅的脑袋,楼似玉朝他们挥了挥手。

鸡翅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秦小刀走了,楼似玉目送他们走进妖瘴的范围,才扭身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