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挂在客栈门口的铃铛会响,要不是他身上有她无比熟悉的味道,打死她也不敢相信这人是当年的宋承林投胎而来的。宋承林是个什么人啊?温柔又矜持,说的话规规矩矩,就差照着书上扣下来,礼貌又让人觉得疏离。

而宋立言,她永远想不到他嘴里下一刻能说出什么来。

臊得站不住,楼似玉抱着糯米烧腊就跑。修炼了这么多年的脸皮红了个对穿,她也没好意思再跟宋立言回官邸了,一口气跑回客栈二楼的闺房,关起门来,才小心翼翼地拿出怀里的东西,甜滋滋地咬上一口。

这东西果然最好吃了!

宋立言回去官邸,察觉身后没那人的气息了,才放纵地扬了嘴角。

“大人回来了?”来迎接他的家奴一边引路一边陪笑,“是有什么喜事吗?”

“没有。”淡漠的语气,跟他的神色一点也不相衬,家奴不敢再问,只道,“那位老人家醒了,用了些茶水点心,说让您回来的时候过去一趟。”

第117章 吃掉的和继承的内丹

原先还担心师父的伤势,但看样子是他被耍了,师父他老人家好着呢。

轻轻摇头,宋立言去了客房,行礼之后不等赵清怀开口,就将袖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先前师父伤重,弟子没来得及禀报,灭灵鼎已经寻回,请师父过目。”

赵清怀本是想同他再聊聊红尘劫之事,一见他将铜鼎掏出来,脸色骤变,连忙将宝鼎抓过去,颤抖着手翻看。

“你哪儿寻来的?”

楼似玉给的。

想说实话,但到底是忍了忍,宋立言低声道:“一个当铺里。”

灭灵鼎被他抓得不舒坦,自个儿挣扎出来直往宋立言胸口扑,好端端一个上清司法器,弄得像个被人调戏了找相公哭诉的小媳妇儿。宋立言哭笑不得,想将它按回赵清怀手里,然而这一按,它立马又嗡鸣不断,摆出出一副“即将被相公卖进窑子里的可怜媳妇儿”模样。

赵清怀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悲恸,连声音都哑了:“这法器与你有缘,你便留着吧。”

伸手让灭灵鼎撒娇磨蹭,宋立言沉默了片刻,突然问:“师父,为何徒儿的修为进益总是其余人的几倍?”

赵清怀盯着灭灵鼎,还没回神,敷衍地答:“你天赋异禀。”

“可徒儿每次调息运气,都觉得修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而不是徒儿修习得来的。”

心里一紧,赵清怀收敛神思,皱眉道:“胡思乱想什么,你自己的修为进益,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是不是来了荒州之后懈怠了,才有空去想这些?”

宋立言摇头。

赵清怀叹了口气,捋着胡须道:“你是历代嫡系弟子里根骨最佳的一个,就算是上一代掌司,在你这个岁数,也没有你这样的造诣,只要你一心修道,将来也许能位列仙班。”

“上一代掌司…”他沉吟,“徒儿记得师父说过,上一代掌司受妖女蛊惑。”

提起这事,赵清怀脸上的皱纹又多了两条,他不忿地将枕头抱过来捂在怀里,瞥他一眼,意有所指地道:“妖怪,尤其是狐妖之流,大多阴险狡诈,擅长以甜言蜜语骗去人心。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师兄当年就是动了凡心,才被当时司里的长老处以笞刑。你翻了那么多司里的古籍,应该也看过吧?”

宋立言点头,掌司在位之时本该是号令一方,司内之人莫敢不从,然而上一代掌司因犯大错而例外,受笞刑示众。之前他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才招致这么重的刑罚,如今一听,反而更加疑惑。

宋清玄动对狐妖动凡心而受罚,可楼似玉为什么说她与宋清玄没有旧情?

“你旁的事莫要再想了,专心修习。”赵清怀咳嗽两声道,“至于这县上的妖怪,为师既然来了,就不会置之不理。”

提起这茬,宋立言想起颜好,伸手将浮屠困拿出来递给他。

“这又是…”察觉到一丝妖气,赵清怀眼神一凛,飞快地接过浮屠困,空手捏诀,一连往上封了九个大阵。

宋立言很是意外:“师父?”

架势也太大了些,就算是个厉害的妖怪,那也不至于…

“颜好。”赵清怀叫出了这个名字。

妖怪的名字上清司的人多是不记的,除了妖王之流,别人在他们眼里都只分种族,不分姓名。颜好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如今的上清司掌司记得?

还不等他问,师父就自己开了口:“你竟能抓住她,这是大功一件,足以将先前你被参的那些罪状一笔勾销。”

宋立言略微惭愧,他是抓了颜好与楼似玉斗法的空子,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不过:“她是什么来头?”

翻来覆去打量浮屠困里那红色的一团,赵清怀笑了笑:“妖怪里的偷儿,趁着妖王赤中魂飞魄散,偷吃其内丹,被黄大仙一族追杀了几百年。”

瞳孔一缩,宋立言抓住了重点:“赤中内丹?”

“是,就在她肚子里呢。”赵清怀哼笑,“可惜,她是吞来的内丹,不是承来的,所以就算凭此妖力大增,也算不得太厉害。”

妖王内丹是很多人趋之若鹜的宝贝,吞下能省去上千年的修行,但各族妖王常常会将内丹让自己的子嗣继承,承来的内丹与本体融合更好,所承的妖力也就更强,能让小妖王们迅速在族中立足。

原来如此,怪不得楼似玉方才问能不能立马将颜好投进灭灵鼎。

她还是想毁掉内丹。

意识到这一点,宋立言有些不悦,拱手道:“那这妖怪就交给师父处置了。”

袖袋刚刚才打开过,没系好带子,一个东西随着他的动作落出来,被赵清怀眼疾手快地抓住。

“这又是什么?”他皱眉,“女人用的镜子?”

镶着宝石的菱花镜,镜面光滑,带着一股让他不舒服的气息。

宋立言飞快地伸出双手,恭敬地将孽镜接回来:“在市集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罢了。”

赵清怀也不多看,将镜子还给他。镜面泛光,宋立言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手顿时一僵。

“怎么?”赵清怀问,“你还想说何事?”

“…没有。”将镜子收回袖袋里,宋立言垂眸,“天色已晚,师父好生休息,明日徒儿再来请安。”

赵清怀摆手,仍旧捏着浮屠困打量。宋立言后退转身,离开厢房之后,站在走廊上缓了好一会儿。

“大人!”宋洵从外头回来,欣喜地道,“梨花还真没撒谎,您果真回来了。”

看了看他,宋立言突然抓住他的肩膀,将菱花镜比到他面前。

普普通通的一张脸,镜子里没有任何变化。

手更加冰凉,宋立言松开宋洵,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近来孽镜怨气肆虐,奴家的金瞳虽是能视,但大人毕竟是肉体凡胎,若少了奴家在侧,难免被污秽迷惑。有此孽镜傍身,大人便可从镜中看见怨气,从而斩妖除魔。”

孽镜在他手里捏着,宋立言闭眼,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师父的脸。

那眉心里的一团黑气,不是孽镜怨气又是什么?

第118章 整块的狐狸皮

可他想不明白,师父常年在京都,去哪里招惹来的这种东西?上清司高手云集,难道就没人发现他有不对?还是说…

再看一眼楼似玉给的这面镜子,宋立言心里生疑。

天黑了下来,浮玉县又归于了宁静,掌灯客栈门口亮起了灯,在黑夜里瞧着有两分暖意。

李小二将大堂里的桌子都擦过一遍,般春也忙进忙出地收拾着长凳和摆件,钱厨子挺着大肚子坐在楼似玉对面问:“掌柜的,咱们这回重新开张,能开多久啊?”

楼似玉拨着算盘白他一眼:“说的什么丧气话,咱们客栈虽然最近运势不胜,可你们掌柜的我还在呢,只要我在,客栈就倒不了。”

“话是这么说,可您瞧瞧这一个个的。”钱厨子指了指李小二,“这个刚从牢里被放出来。”

又指了指般春:“这丫头回乡一趟还被人骗了半个月的工钱。”

再指向林梨花:“这个…这个没什么不好,就是最近老跟那衙门的人跑。”

林梨花闻言就踹了一脚他坐着的凳子腿儿,恼道:“谁跟衙门的人跑了?我只是出门老碰见他。”

楼似玉头也不抬地问:“碰见几回了啊?”

“这些天算下来,也就七八回吧。”

算珠上的手指一顿,楼似玉好笑地道:“两个不相干的人,大门朝天各走一边,若都能时常碰见,那定是有人蓄意为之。”

林梨花立马摇头:“掌柜的,我可没蓄意。”

“那就是他蓄意。”楼似玉耸肩,“别的我管不着,你且小心些他的身份便是。”

钱厨子以为她说的身份是指官差,接话就道:“我看他身份也挺好,没准以后事成了还能帮咱们不少忙。”

梨花没理他,一边将酒坛子搬过去摆好一边琢磨,这宋洵难不成是看出她哪儿的破绽了,有意收妖?她身上虽是带着木掌柜给的压制妖气的东西,可也难免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这么一想,以后人家给的零嘴也不能随意吃了,得警惕点儿。

清了账,楼似玉抓起算盘一摇,扭了扭酸疼的脖颈:“你们都歇了吧,明日开张还要忙活呢。”

“是。”几个人应了,陆陆续续地往后院走。林梨花留在最后,看着门帘落下了,才低声道,“主子,裴献赋消失好几日了。”

楼似玉“嗯”了一声,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了,漫不经心地道:“方才就收到了蛇族那边的传音,上清司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所,带人前去围剿了。”

“什么?!”林梨花吓得跳了起来,“怎么回事?要咱们帮忙么?”

“我同美人蛇说了,让她把内丹送来给我销毁,虽是会断福泽,但能保全族性命,可她不听。”楼似玉叹息,“眼下咱们如何去帮忙?蛇族情况紧急,秦掌柜那边也不轻松,赵清怀可不是只身来的,随他来的亲卫——也就是上清司那群臭牛鼻子,数目不少。”

妖王内丹接连现世,有人坐不住了,想集齐内丹。眼下两颗内丹在妖族留存,还有两颗已经落到了上清司手里。先前楼似玉还觉得焦急,可现在四面楚歌,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想起小巷里宋立言抵着她说话的模样,楼似玉咧嘴一笑,捧着脸就往楼上走。这一世与前头都不同,他待她不一样了,给她撑着腰呢,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什么也不怕。

“主子。”她不怕,林梨花的脸色却是发白,“要不我回去一趟?”

“回哪儿啊?”楼似玉踏上最后一级木阶,闻言扭过头来叉腰就骂她,“你糖葫芦吃太多糊脑子了?眼下各族都纷纷避战以求安宁,你还嫌咱家祸事不够多啊?出一个背叛妖族的人已经够让他们头疼的了,且给那几个老头子多几年活头吧。”

“可是…”

“没有可是,你家主子不需要人帮忙。”她眯眼,“况且,我也不想认错。”

狐族是五大妖族之首,但妖王死得早,加上出了她这个帮着凡人对付妖怪的叛徒,声望远不及几千年前。狐妖子嗣零落,族中几个长老每晚焚香拜月,不是求神仙保佑,而是咒她早些魂飞魄散。

楼似玉很理解他们,也不怪罪,毕竟这点诅咒不疼不痒的,碍不着她什么。但是,想让她三跪九叩地回去认错,做下辈子的千秋大梦也不可能。

“安心回去睡觉吧,这些人就算想挖狐族老巢,也没地儿挖。”她轻笑着摆手转身,“毕竟也没剩多少族人了。”

喉咙一堵,林梨花耷拉了耳朵,分外沮丧地看着她的背影。

楼似玉倒是心情不错,回去屋子里睡了个踏踏实实的觉,毕竟等着她去做的事儿还多着呢。

掌灯客栈声誉受损太重,她想了法子挽救——让镇上其他的老字号店铺帮忙,说说好话,为此,楼似玉中午和傍晚都摆席,请各大掌柜过来,美名其曰“叙旧”,实则就是拉关系通路子。

其实要是往常,这些个满肚子坏水只知道落井下石绝不会雪中送炭的商贾是不会愿意帮她的,但她好就好在有宋立言这个靠山,说三句话就把宋大人抬出来吓唬吓唬人,几顿饭下来,成的事也真不少。

就是酒喝的有点多。

也不知道是哪一顿酒席,楼似玉喝过了头,散席之后没回客栈,摇摇摆摆地去了宋立言的官邸。

“奴家可真喜欢大人呀。”她捧着脸对他感慨,“今晚的红烧肘子很好吃,奴家就想知道大人用晚膳了没。出来的路上看见了天上的星星,很亮很好看,奴家就想大人的眼睛是不是从天上拿下来的,也亮也好看。”

宋立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掌柜的酒量不好。”

她咋舌,夸张地惊讶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地道:“奴家喝醉了吗?没有的,大人不能因为闻见了奴家身上的酒味儿,就说奴家是醉了,奴家清醒着呢。”

“你要是清醒着…”宋立言冷笑,“就不会蹲在本官的浴桶沿上来说这些有的没的。”

屋子里雾气满溢,屏风上挂着几件衣裳,他赤身坐在浴桶里,而面前这人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裙摆扫下来落进水里,淡红霎时变成了深红,楼似玉低头看了看,不甚在意,倒是顺着水波看向他疤痕甚多的肩。

“你冷吗?我尾巴暖和,等冬天到了,我拿尾巴给你做件披风。”她大着舌头道。

“狐狸皮要整的才值钱。”宋立言没好气地怼她,脖子上一片绯红,“你有本事把自个儿皮扒了。”

迷茫地想了片刻,她“嗯~”了一声摇头:“这个不行,奴家也会冷。”

“那你就出去。”他恼道,“非礼勿视。”

委委屈屈地撑着木桶往地上爬,楼似玉爬到一半,突然眼眸一亮,兴奋地道:“有了!奴家有个办法!”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宋立言下意识地抬手想阻止。

然而,来不及了,面前这人一扭身就化成了雪白的小狐狸,嗷呜一声便朝他扑了过来。

“哗啦——”水花四溅,小狐狸游到他跟前,爪子牢牢地攀上他的肩,毛茸茸的脑袋抵在他胸口,惬意地道,“这样就好啦,你有整片的狐狸毛,奴家也不冷了。”

宋立言:“…”

要不是她用的是原形,他都要觉得这人是在装醉占他便宜。

“不会喝酒就少喝。”宋立言伸手将她的脑袋拨开,“像什么样子。”

“嗯~奴家会喝,早些时候不会,还被大人笑过,可是后来大人没了,奴家天天喝酒,酒量就上来啦,现在能喝一桌子的人,最后只有奴家能走着出门。”她不依不饶地又将脑袋靠回去,惬意地道,“好暖和啊。”

宋洵刚送来的洗澡水,能不暖和么?宋立言有点生气,可听她说的话,又还是收住了想推开她的手。

“很喜欢宋清玄?”他问。

“嗯。”怀里的人软绵绵地答,倒是知道补上一句,“可更喜欢大人您。”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喜欢你?”

提起这茬楼似玉就委屈,要是平时,她也不想倒苦水,可眼下酒意冲头,干脆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哼哼唧唧地蹭着他,她喃喃:“宋清玄之前…对我冷淡得很,不管我怎么讨好,他都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后来他什么都想起来了,还护着颜好不让我动手,哼,颜好可没我长得好看。”

“清玄把我当亲人呢,同承林一样,会给我熬鸡汤,会给我做好吃的,但他们都只把我当狐狸,没当人。我化原形他们会抱我,可要是人形,他们就冷冷淡淡地,同我隔着三步远。”

伸着小爪子努力比了一个“三”,她抬眼,眼瞳湿漉漉的:“就这三步,我追了一千年也没追上。”

承林又是谁?宋立言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模糊猜到些——自己有那么多的轮回,许都是轮回中人的名字,他原先还奇怪上清司的古籍为什么只写历任掌司和嫡系弟子的谥号而不写名姓,眼下来看,早有人防着怀里这人了。

第119章 授受亲不亲?

不过,要真如颜好所说,楼似玉那么多年等的人都是他,每一次轮回遇见的也是他,那他怎么可能去维护颜好?

想到点什么,宋立言抿唇推了推怀里这人:“你可知颜好肚子里有赤中内丹?”

楼似玉应了一声,又呸道:“这年头出来混的妖怪,谁肚子里没点内丹啊,有什么稀奇的。”

“我的意思是,当年宋清玄维护颜好,可能是因为这个,而不是因为喜欢她。”

狐狸耳朵一竖,楼似玉满眼欣喜地抬头看他:“当真?”

他又没有宋清玄的记忆,哪里知道当不当得真?但看了看她这期盼的神色,宋立言还是点了头:“当真。”

眼里有了一丝清醒,楼似玉想压下去继续装傻,然而宋立言已经提着她的后颈皮将她拎了起来,沉默了好一会儿,甚是不解地道:“这话还能醒酒了?”

她是有多不相信宋清玄?

浑身毛湿透了,哗啦啦地往下淌水,楼似玉被他拎着也没挣扎,就是眼神有点可怜兮兮的。

心口一软,他将她放回水里,想了想,伸手抱住她。

楼似玉干笑着道:“大人不必安慰奴家,都是过去的事了,奴家现在很开心。”

“开心到在别人的明心阵里发抖?”

“…”

她磨牙,气愤不已地道:“我果然还是想把颜好扔进灭灵鼎。”

“师父将颜好收押了。”宋立言道,“昨夜有人来抢她,官邸一晚上也没安生。”

“结果呢?被抢走了吗?”楼似玉紧张起来。

“没有。”他摇头,“府里多了几张黄大仙的皮。”

失笑出声,她放松下来打了个酒嗝,嘟嘟囔囔地道:“大人是越来越厉害了,兴许再过几日,也能将奴家给收拾了。”

“本官一直有一事想不明白。”

“嗯…大人请讲。”

温热的水汽蒸腾上来,楼似玉有些昏昏欲睡,狐狸下巴磕在他肩上,磕了好几次,正偷摸打呵欠呢,她就听得宋立言问:“颜好吞了妖王内丹,尚且不是你的对手,那你的妖力是不是堪比各族妖王?”

牙齿猛地一磕,把舌头给咬了,楼似玉疼得眼泪直流,酒彻底醒了,眨巴着眼在水里扑腾了两下,慌忙道:“颜好…颜好打不过奴家,不是因为妖力,而是因为她修习的妖法是土系的,奴家修的是木系,木克土罢了。”

宋立言唏嘘:“楼掌柜不太擅长在本官面前撒谎。”

“不是撒谎,当真如此。”她小声道,“奴家这样的小狐妖,在族谱上都没名姓的,能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是仰仗了狐族的光,天生比旁的族系聪慧些。”

“这样啊。”宋立言垂眸,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楼似玉心惊胆战了好一会儿,发现他没有接着往下问,忍不住偷偷松了口气。

见她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宋立言眼尾一扫,拿了旁边放着的澡豆过来,放在她雪白的脑袋上轻轻搓揉。楼似玉有点不好意思:“大人,就算奴家现在是只狐狸,也是只要脸的狐狸啊,哪儿能让您来洗…噫,就这儿,多抓抓。”

宋立言哼笑:“你也真不客气。”

“反正是只狐狸,奴家怕什么?”楼似玉大方地把小肚子露出来让他挠,惬意地浮在水面上道,“大人也不必有什么顾忌。”

他摇头:“本官向来不顾忌,只是下回请掌柜的莫要再在本官沐浴之时擅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楼似玉眯着眼揶揄:“奴家是妖怪,也要守礼?”

话刚落音她就觉得一道白光袭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就是一沉,接着“嘭”地一声,小狐狸变回了人形,跌在澡盆里一个踉跄,扑腾得水花四溅。

楼似玉惊慌地睁大了眼,伸手要去攀澡盆的边沿,手伸到一半却被人抓住了。

宋立言握住她两个手腕,将她往澡盆边上一压,靠近她低头。两人霎时贴在一起,她浑身湿透,线条被紧贴的衣料勾勒出来,而面前这人半身赤裸,极具侵略之意的气息扑了她满身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