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符纸一碰着她就消失不见了,楼似玉皱眉,以为会疼,但等了好一会儿,身体没什么反应。

“什么东西?”她挑眉。

赵清怀看起来消了些气,冷哼道:“你不是对他一往情深?倒是想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宋立言?

脑海里刚浮现出这个名字,身上突然就皮开肉绽,血水噗地飞溅出去,肩头、小腹、手臂上的旧伤瞬间裂开。

楼似玉白了脸。

“好得很,你多想想他。”赵清怀拍了拍手,“多想想。”

罗永笙看明白了,忍不住皱眉:“立言伤了她这么多地方,怎的还没杀了她?”

“没杀她,留着现在让她慢慢死在自己的妄想里,不是更痛快?”赵清怀冷笑,“这符一般是在对战里用的,只要伤了对手一刀,凭这符也能让对手死于这无法愈合的一刀上。到这儿倒是轻松,哪怕立言不在,她也活不了。”

真卑鄙啊。楼似玉鄙夷地看着他,努力想把宋立言从自己脑海里抹掉,可越刻意回避,想的却是越多。

身边渐渐成了血泊,她有些头晕,又很不甘心。灭灵鼎都没吞了她,她怎么能死在想他上头呢?

可是,身上好疼啊,越疼就越想他,想化成原形躲他怀里去,哪怕是死,也得在他怀里冷掉,才算有始有终。

阴云不散,被山脚下的寒风一吹,竟是开始飘碎雪了。天地间看不见什么白色,只是有东西落在手上,晶莹剔透的一小点,慢慢地才化成水。

罗永笙裹着衣袍看了看,道:“拖进营帐里吧,这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咱们总不能一直在这站着。”

赵清怀已经冷静了,他漠然地看着血泊里那一动不动的人,挥手示意罗安河。

罗安河拿了浮屠困,将她收进去,兴奋地捏着袖子擦了擦:“这妖怪嚣张得很,如今可算是被收拾了。”

“给我。”赵清怀伸手。

罗安河一笑,又捏着袖子擦了擦,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浮屠困里也溅了血,她缩成小小的一团,连呼吸的起伏都看不见了。

赵清怀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冷笑一声,将它收进了自己的衣袖。

“你送回来的信里,说她身上有妖王内丹的事,是谁告诉你的?”他往营帐里走,突然想起来,又回头问了一句。

罗安河抹了一把络腮胡子,笑道:“还能是谁,裴前辈呗,我去山上的时候遇见他了,他透露的消息。”

“裴前辈?”罗永笙一脸茫然,“咱们司里什么时候有个姓裴的前辈?”

罗安河没解释,犹自嘿嘿嘿地笑着。

赵清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脸色突然变了,挥手甩出一个白色降妖阵,阵法以八卦之形散开朝他扑过去,凌厉得很。

然而,白光穿过罗安河的身子,没捆住他,倒是落去了后头的地上炸开一片灰。旁边的弟子纷纷躲避,罗永笙一把拉住他:“师兄,你干什么?”

赵清怀气得甩袖:“他不是罗安河。”

罗永笙愕然,扭过头去看,就见面前这笑着的人慢慢变得透明,越来越淡,最后化成了一缕风,消散于无形。

赵清怀拿出了袖子里的灭灵鼎,先前里头还装着人形模样的东西,现在再看,只有一滩血和一颗石子。

完了。

赵清怀往后跌了两步,面如死灰。

“师兄!”罗永笙扶住他,一边让人去追一边问,“那是谁?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

“裴…”一口气回不上来,赵清怀噎了许久才低喝:“裴献赋——”

满是愤恨的声音从山脚上飘过来,就只剩些隐隐的尾声,掠过那人雪白的衣角,像天上的碎雪一样化开不见了。裴献赋低头看了看,嘲弄一笑,继续抱着怀里的人往山上走。

藕色的衣裙已经变成了一片血红,脸上倒是一片惨白,楼似玉双手放在自己怀里,恹恹地看着他的下巴:“你手段怎么这么多?”

“不多些,哪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他轻笑,声音里带着诱惑。

楼似玉不太领情,翻了个白眼:“与其说是想要我,不如说想要我的内丹,裴献赋,我现在反正不能还手,你省省这些话,别来恶心我成不成?”

“哎,你还是这么不待见我。”低头看她,他很是委屈,“你身上这么多伤,没一处是我伤的,怎么就不念我的好,偏生念他?”

他想了想,恍然一笑:“要不我也给你加些伤,比他的深些,兴许你就记得我了。”

第159章 落入魔爪啦

这话旁人听去定是毛骨悚然,可楼似玉不怕,甚至挑衅地抬了抬下巴:“你可以试试,我不还手。”

风穿林过,雪落无声,在这地方动手,就算杀了她也不会有人来帮忙,可裴献赋神色一动,竟是将那层戾气消下去了。手臂收拢,他将她抱得更紧,轻声道:“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哪儿能对你动手。”

楼似玉揉了揉耳朵:“什么我出来?救?”

他从善如流地改了说法:“抢。”

“您也还算有自知之明。”楼似玉给他拍了拍手,“既然是抢来的,那你就早点下手把我内丹拿去,也好免了后顾之忧。”

裴献赋挑眉:“你觉得我会杀了你?”

楼似玉失笑出声:“怎么?不杀了我,还要留我性命去开那妖阵?你就不怕我突然恢复妖力,杀你个措手不及?”

“的确挺怕的。”裴献赋一本正经地点头,又睨着她笑,“可饶是如此,我还是舍不得你死,怎么办?”

那你就去死。

楼似玉咬着牙,心里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十遍,才将这口气咽回去。

裴献赋带她上了岐斗山主峰的山顶。

这山上是有鬼神在镇压的,楼似玉之前上来的时候就费了些周折,谁知裴献赋倒像是熟门熟路了,献上几具新鲜的妖尸,就带着她越过守卫,七拐八拐地到了一个枝叶遮蔽的山洞。

一跨进洞口,楼似玉就察觉到有无比强大的妖力扑面而来,微微遮眼再睁眼看去,这洞里挂满了钟乳石,最里头稍微宽些,中间有个巨大的石台,上头封着各式妖阵,最大也是最底下的妖阵里有五个阵眼,其中三个已经被占。

“还真是早晚会来。”颜好站在阵眼上看向她,满足地一笑,“看来你也没比我好多少。”

她竟然还活着?楼似玉很惊奇,她以为这人已经死了,不曾想倒还活得好好的,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其余两个阵眼上放的都是装着内丹的匣子,勾水的内丹封印未解,但不知道裴献赋用了什么法子,让妖力透过匣子也溢出来不少,足以支撑这么多妖阵的运转。

“你身上的伤若是不治,怕是还不等我动手,你就要死在这阵眼上了。”裴献赋兴致勃勃地道,“如何?要不要告诉我白仙小妖王的下落?你只要说了,我就给你疗伤。”

楼似玉笑了笑:“我不知道。”

长叹一口气,裴献赋抱着她在旁边的石椅上坐下,唏嘘地摇头:“就知道你这人不讲道理也不要命,好吧,还是我让一步,你别动。”

他身上的妖气消退了,取而代之涌上来的又是之前初见时闻到的熟悉药香,楼似玉纳了闷了,裴献赋这煞费苦心的是干什么?要说他对她有什么舍不下的感情,那不可能,这人过于偏执,一颗心都在尤蚩心上,不可能对他人再生情愫。可他眼下这举动,又确实是多余。

指尖点在她眉心,晕开几道泛着药香的白光,裴献赋扫过她满是困惑的脸,轻嗤:“我以为就算所有人都不理解我,你也能明白我为何走到今日这一步。”

她等宋承林千年,他也等了尤蚩千年,只是她无论是一千年前还是一千年后都比他幸运得多,能与心上人相伴,能光明正大守护自己所爱。他不嫉妒,只是羡慕,羡慕的同时,也把她当做自己的同类人。

然而楼似玉显然不这么觉得,她鄙夷地撇了撇眉毛:“宋承林当年死的时候,我可没拉着那么多人陪葬也要他活过来。”

她至多不过是以一己之力下黄泉,为他求个轮回,从没牵扯其他人。不像他,挑起战乱,引发争端,拿无数人的血肉意图召回自己想守护的人。

“你这样,即便是成功了,也会有天谴的。”她摇头

“天谴是什么东西?”裴献赋乖张地扯了扯嘴角,“我不信命,自然也不会信天,天上若真有诸佛,哪儿还会任着这人间生灵涂炭?不过是凡人妄图用来震慑妖族的东西罢了。”

白光过处,伤口慢慢止了血,然而楼似玉还是贫血得动不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我知道你断是不肯与我合作的。”他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留在这里就好。”

岐山妖洞不是好找的地方,加上妖阵封洞,除了裴献赋,再没有别人可以进出自如。他落手封了她周身穴位,同上回一样,就算断妖符的效用过了,她也是动弹不得。

“白仙家的小妖王跑得极快,但有个法子能让他回来。”将她抱去阵眼上,裴献赋拔下她头上朱钗,潇洒地在指间一转,“楼掌柜千算万算,这一回也是要失我一局了。”

脸色微变,楼似玉抿唇,下意识觉得他可能是在吓唬人,但又不免担心鸡翅那傻孩子万一真的半路折返,那可就真的完蛋了。

巨大的妖阵上四个阵眼已经都有了光,只剩最后一个,尤蚩就将重现人间。

有那么一瞬间,楼似玉动了自毁内丹的念头,但也只是一瞬,她就冷静下来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一步,鸡翅若是当真被抓住了,她再动作也不迟,不见棺材就掉泪,那万一没棺材,岂不是亏大了。

本着不做亏本买卖的原则,她深吸一口气,坐在阵眼上瞥向颜好。

“做什么?想打我的主意?”颜好嗤笑,“你现在这浑身是血的样子,可比我惨多了,我好歹还能动弹一二,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对我动手,咱们还指不定谁打死谁呢。”

顿了顿,她又垂眸:“打死也没用,只要内丹在,这阵眼就会亮。”

“我有件事不明白。”楼似玉轻声开口,“你体内的妖王内丹,裴献赋不是用来喂给邪祟了么,可你为何没有死?”

颜好冷笑:“他的障眼法你也信?外头那邪祟是用来震慑上清司的人,好让他们与你和那白仙一族鹬蚌相争,他来坐收渔利的。咱们身下这妖阵才是真正供给邪祟妖力的东西。”

第160章 他来救我了

阵眼也不是来给她们干站着,只要置身其中,妖力就被阵法从四肢百阖里抽出去。大概是因为现在的邪祟没什么动静,所以感受不太明显,一旦开战,她们这几个阵眼就是个被汲取妖力的容器罢了。

“会死?”楼似玉问。

颜好的脸色更惨白了一寸,开口却还是骂她:“你最好别乌鸦嘴,若外头打得不凶,咱们自然死不了。”

换言之,一旦外头爆发超过这五个妖王之力的战役,她们必死无疑。

心里一紧,楼似玉拧着眉头想,那鸡翅一定不能再落在裴献赋手里。

岐斗山主峰往常是不许上清司弟子踏入的,若有违背,生还则受刑,死归则剔名,不为上清司所认。宋承林当年订下这规矩,是因为妖王尤蚩封印在那上头,他怕有人误闯,轻则被妖力蚕食不人不妖,重则丧命甚至破坏封印。

而现在,妖王的封印已经岌岌可危。

斩断拦路的枯木,宋立言觉得心里不安,他看了一眼半个时辰前飞来的灭灵鼎,这小家伙一直在他面前嗡鸣,不知道想说什么,但显得犹为急切。

“出什么事了?营地?”他问。

灭灵鼎:嗡嗡嗡!

“要紧吗?”

嗡嗡嗡!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嗡嗡嗡!

“…”压根听不懂,宋立言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若真有大事,眼下回去应该也来不及了,还不如快些找到那东西,以绝后患。

灭灵鼎急得在他头顶直打旋儿,撒泼耍赖似的要拦他的去路,可下一瞬,它察觉到不对,飞起来嗷呜一口叼住冲宋立言而来的黑气,嚼巴两下咽进肚子里。

上清司众人察觉到了不对,法阵皆出于掌心。宋立言立着獬豸剑看向侧面,就见裴献赋从那层层的灌木之后踏步出来,朝他浅笑:“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觉得你能在我找到白仙内丹之前打败这邪祟?”

一见着他,上清司师兄弟也顾不得别的,第一反应就是将法阵朝他扔过去。

然而,裴献赋用的依旧是魂体,法阵穿身而过砸去地上,惊了几条草丛里的蛇,于他无半分损伤。

裴献赋笑眯眯地看着他,很期待他露出气急败坏的神情:“我离成功只差一步,而你,连路都没找到,这一回是你输了,并且你再也没法赢。”

宋立言眼神平静地望向他:“千年之前尤蚩便是我所封,千年之后哪怕你当真再召出他来,也不过是同样的结局。”

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裴献赋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接着整张脸都扭曲起来:“不可能,这次我会护好他,绝对不可能再让你得手!”

“就凭你?”宋立言上下打量他,冷笑,“用的还是别人的身子,妖力压根无法发挥到极致,负荷过重还会爆体而亡——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还想护别人过河?”

裴献赋眯了眯眼。

“我的确找不到你布阵的地方,你藏得很深,但我可以找到这邪祟的丹田。再不济…”他顿了顿,笑得胸有成竹,“我怎么也能想得起来你原本的躯体封印在哪里。”

脸色大变,裴献赋魂体散开,瞬间消失在他们面前。

“大人?”宋洵皱眉。

宋立言似笑非笑地摇头:“他慌了。”

卫堂当年死于尤蚩之侧,他的尸体不知为何留存了下来,封印在了尤蚩的脚下。只要找到他的真身打碎,裴献赋也会受重创。

这听起来是绝佳的反攻之计,然而他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已经失了先机。宋洵有些着急:“他定是要跑去我们前头护他自己的真身。”

“哪有那么容易,妖王封印之地鬼神甚多,不是什么好进出的地方。”宋立言左手捏诀,眼里微微泛光,“他既然去了,那咱们就有时间找人了。”

“找人?”宋洵不解,看着他脸上那笃定的神色,眉头跟着松了松,“大人有别的主意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上来毁卫堂之身的,比起与邪祟正面对打,这是损失最小的途径。然而刚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人突然就改了主意,而且三言两句就把裴献赋给支走了。

面前的灭灵鼎还在嗡鸣不止,宋立言伸手将它抓下来,食指点了点他的鼎耳:“知道了,是她出事了。”

灭灵鼎终于安静下来,甚是欣慰地蹭了蹭他的手。

裴献赋手里只有三颗内丹,但他方才说离成功只差一步,也就是说在他离开营地的这段时间里,不知发生了什么,楼似玉落去了他手里。

尝试着用魂音联系,但像是阻隔着什么东西,联系不上,宋立言觉得,楼似玉应该在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左手捏的诀是追思之术,在一定范围内,只要所追之物受妖力侵犯,其主就能以随身之物为介,转瞬行至所追之物身边。

然而现在,她似乎很安全,没有被妖力侵犯。

捏诀又松开,他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继续往山上爬,没走两步,前方地上的黑影突然立起了一道屏障,死死拦着他的路。

还是要动手,宋立言抽出了獬豸剑。

原本安静平稳的法阵突然震了震,接着楼似玉就能感觉到有水蛭一样的东西将自己身上的妖力吸走。

“打起来了?”颜好慌了,“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就打起来了?”

妖力被抽得又快又多,楼似玉算了算,应该是宋立言上山的动静。可是,裴献赋不是都去追鸡翅了么,如何还会朝他动手?

心里有些担忧,她扫了颜好一眼,突然道:“这是他来救我了。”

颜好回头就呸她一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做梦,他就算上山来,也是为降妖除魔,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有所不知,我跟他这都交换信物私定终身了,他怎么也得惦记着我。”努嘴朝自己腰上的血玉示意,楼似玉娇羞一笑,“你没见过吧?他家祖传给儿媳妇的,只要戴着,往后我便可八抬大轿过他家门呐。”

第161章 男人的话你也信?

成色极好的玉种,系着狐狸毛的丝穗,怎么看怎么碍眼。

颜好不爽地瞪着那血玉,冷哼道:“男人的话你也信,他是上清司的人,怎么可能娶你一个妖怪过门,这东西也就是糊弄糊弄你罢了。”

楼似玉笑起来,眼里都是得意和满足,似乎不打算再与她争辩,只费劲地抬起手,想去碰腰上的血玉。她身上还有桎梏,一个小动作也累得额上出汗,微红的指尖颤抖着一点点挪过去,眼瞧着就要碰到了。

半寸的距离,一道光突然从旁边袭来,狠狠地打在那血玉上。颜好伸着手眼眸半眯,满心期盼它碎成齑粉,脸上甚至有隐隐的痛快之意。

然而,这一击下去,血玉不但没碎,反倒是红光大作,玉上化出八卦阵,升腾于妖阵之上。原本只是巴掌大小,眨眼却化出七尺方圆,血色从上而下倾泄而出,潋滟流转。

颜好愕然地抬头去看,就见那阵中化出了人影,皂靴踩在石台之上,接着就是一袭淄衣扫落,深沉的眉眼在她身上一扫而过,像夹杂着冰雪的寒风。

这…这是怎么回事?颜好震惊地看着他,又扭头看看那被妖阵封得暗不见光的洞口。

他怎么进来的?!

楼似玉长长地吐了口气,放心地瘫软在阵眼上,斜眼看着他笑:“我赌赢了。”

他当日二话不说把这血玉给她的时候,她就想过会不会有追思之术在这上头,像当初押送常硕内丹之时一样。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激怒颜好以妖力攻击它,没想到真的把他引进来了。

宋立言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台上的妖阵烫得收回了手。他皱眉打量四周,又看了看阵上排布,问:“你身上这血是怎么回事?”

原本已经止住的伤口,眼下突然又全裂开,她整个人像是泡在血水里,衣裙都红透了。楼似玉无奈地看了看自己又看看他,小声道:“你师父太厉害了,这符咒给我一下,我光是想你都能想到全身的血流干。”

这话若是放在平时,多少也算痴缠,可意识到她中的是什么符咒,宋立言脸色难看得紧,抽出獬豸剑就开始解她四周的妖阵。

这地方的确不好进,若无追思之术,就算上清司一千弟子压在外头也定不能破门,所以石台上的妖阵没让裴献赋倾尽全力,但也不是两三下能破开的,剑刃割断几处主要的阵眼,层层叠叠的妖阵也才轻轻落了一点薄壳。

而里头那躺着的人,血却是越流越快。

手背上青筋顿起,宋立言沉声道:“你别看我,也别想。”

楼似玉半阖着眼笑:“那怎么可能。”

她想死他了,不在眼前都能想得浑身疼,更别说他就在她眼前,哪怕下一瞬要死了也好,她也贪婪地想看着他,最好能在咽气之前伸手抱抱他。

“你疯了不成?”宋立言怒斥,双眼有些发红,下手也越来越重,獬豸剑磕在法阵上,清鸣之声回响在整个山洞。

颜好怔愣地看着,插不上话。

她没见过这样的他,印象里这个人是漠然且孤傲的,任凭你怎么惹恼他,他也不过凉薄一笑,至多出手狠些,不给人留退路,可再怎么也没有从他脸上见过这天要塌了似的慌乱。

没错,一向稳如泰山的这个人,现在慌了,捏着獬豸剑的手都在不停地张开又收拢,一剑劈下去,压根没考虑自己会受多少反噬,急切地想破开妖阵救她。

救一个妖怪?颜好想不明白,他那么讨厌妖怪的一个人,为何就独独对楼似玉网开一面?

白光破入最后一层妖阵,颜好看着,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你只打算救她一个人?”

宋立言看了她一眼。

颜好抿唇,眼神一转:“你先来救我,我能带你出去。这地方你就算进来了,没有人指引也是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