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欢越发的不解,“姑娘…不是无心护法之位吗?”

晨曦中还有一星星的细雪飘落,院子里薄薄的一层素色,我双手负后一壁下回廊往外走,一壁不回头道:“我确实无意护法之位,但是我非常介意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叶白芷。”

大殿前果然跪满了人,我到时老教主正将右护法的四脚青蛇令牌交给叶白芷,声音不怒自威的响彻整个大殿,“叶白芷接令!”

叶白芷就跪在殿前的白玉阶上,双手接令。

我紧了几步跃上台阶,负袖扬声道:“苏谢不服!”

六十六

“苏谢?!”

我听到声线不一,语气不一,三三两两的声音喊我的名字,却都惊讶极了,满大殿的目光唰的就落在我身上。

叶白芷一双尖刀似的瞪过来的眼睛格外的醒目。

我穿过两列的人众,拾阶而上,入了大殿在正堂撩袍单膝跪下,对老教主行了一礼,抬头笑道:“苏谢归教请罪。”

老教主立在玉座之前,拿着令牌惊愣愣的看我。

“苏苏…”阮莲华在玉座右侧,似乎有些吃惊又有些意料之中,跨前一步要过来,却又顿了脚,立在玉阶之上眉目闪闪的看着我问道:“你何时回来的?怎么未听通报?你…还好吗?”

几日未见而已,他如今在巍巍大殿玉阶之上,负袖站在那里,白玉冠束发,一丝不苟,托出一张天山净雪似的脸,眉睫之下的眼睛黑如鬼魅,微微蹙眉的瞧着我,竟让我有些恍惚,似乎几日之间那个柔软的少年郎就成长的玉树一般立在眼前。

我跪在殿下,敛眉对他礼道:“多谢少主挂怀,苏谢好的很。”

他便无话,大殿中一时静了下来,我略微抬眼扫了一圈玉阶之上,左护法在,晏殊居然不在。

立护法这样大的事情晏殊居然不在,按理说他回到教中一定会有一场大闹,可是如今瞧竟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一般。

片刻后,老教主坐回玉座之中,皱眉看着我,冷哼一声沉声道:“苏谢,倒是回来了,要请何罪?”

我在殿下又行一礼才道:“苏谢未能完成护法任务,又迟迟归教,自知难辞其罪,所以回来领罪,任由教主处置。”

大殿里静的很,我抬眼看着叶白芷,好不吃惊的问道:“难道白芷妹妹完成了任务?”

叶白芷脸色青白的瞪过来,我又道:“不知阮碧城的人头在哪里?也让我瞧瞧,出口气过个瘾。”

殿里没有人吭气,我看着叶白芷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化着,等她开腔,果然片刻后她在玉阶之上,反驳我道:“白芷随未曾将阮碧城的人头带回,但阮碧城身中剧毒,早在几日前就死了,白芷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护送少主先回来一步,这些少主可为白芷作证。”

她的新靠山果然是阮莲华啊,怪不得出卖晏殊出卖的那么毫不犹豫。

我抬眼看阮莲华,他略微犹豫的看着我,只是略微,之后便点了点头。我“哦”了一声,又看老教主,问道:“教主可是一诺千金一言九鼎?”

老教主冷哼一声,瞪我道:“老夫什么时候出尔反尔过?唾口唾沫是个钉。”

“那教主的指令什么时候变的如同一句废话了?”我在他发怒之前,直截了当的道:“护法任务既然这般的儿戏,当初教主又何必多此一举?任务失败,万死难辞,苏谢不明白,今日叶白芷当选右护法之位是怎么个理由?若是教主决定的,苏谢再无异议。”

我讲完双腿跪的又麻又酸,索性跪坐在小腿之上等老教主发怒,老教主却蹙着眉未讲话,倒是叶白芷先一步道:“阮碧城中了百足蛊,断断不可能生还!”

“若是他还活着呢?”我问她,眯眼道:“白芷妹妹你敢不敢跟我打个赌?若是阮碧城真的死了,我自刎给你谢罪,若是他没死…欺骗教主之罪,你百死也不足以请罪。”

她白着一张脸僵在了那里,她不敢,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会轻易冒险的,更何况她不清楚解药我给了阮碧城没有。

我不一样,左右我都要死,临死前让那些找我不痛快的人也不痛快一下,值了。

她僵了片刻,转身对老教主叩头道:“当时骊城大乱,白芷为了护得少主周全顾不得那么多,若是有所失误,白芷甘愿受罚…”

我不由冷笑道:“这么说是少主连累了你?保护少主不是你我的责任吗?白芷妹妹话中的意思是什么?”

“白芷并非此意!”叶白芷慌忙辩解,一双眼瞪过来,咬牙切齿道:“苏谢你在骊城中连同祭司做的那些事情以为教主不知吗!”

我眯眼看她,又看老教主,“我做了什么少主比谁都清楚,若有半分背叛教主,教主还会容我在这大殿之中吗?”

骊城发生的一切还有谁比叶白芷和阮莲华更清楚?而这一切她以为凭阮莲华一人做得到吗?若是老教主不知道怎么会放心让阮莲华带了人马去骊城?又怎么会如此心平静气的听我在这里说话?

他若怀疑我有一点背叛之心,就不会容我活着走进来。

可我方才言辞过激,他并未动怒,也未翻脸。

如今他坐在玉座里捏了捏眉心,在叶白芷要再次开口之时,瘫靠在椅背之中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闹腾的老夫脑壳疼…”

“教主。”左护法忙拿了沈青递过来的药丸,俯身递给老教主,低声问:“那如今教主打算…”

老教主含了药丸往下扫了一眼,好不厌烦的摆手道:“散了吧,瞅的老夫烦的很。”

“教主!”叶白芷忙喊了一声。

老教主浓眉一皱,沉声对她道:“你现在该做的是带阮碧城的人头回来,或者除掉苏谢。”

她一愣,老教主已然扶着婢女起身,往内殿去。

一殿的人齐齐跪下,左护法下令让众人都散了,我刚要起身,老教主转过头来冷声道:“苏谢你过来。”

我应了一声是,低眉垂眼的穿过人众往内殿去,上了白玉台阶时不经意瞥见叶白芷跪在地上扯着阮莲华的袍角,他弯腰在她耳侧极低极低的说了一句什么,叶白芷才松开了手,抬头就狠狠的剜了我一眼,从牙缝里挤道:“苏谢你不得好死!”

我低头对她笑了笑,掀了帘子入内殿。

老教主已经坐回了榻上,盖着狐裘,接过沈青的药灌了进去,瞅见我进来,冷哼一声撂了碗。

我忙在榻前几步远的距离跪了下来。

阮莲华随我一同进了来,在我旁侧道:“爹,苏苏刚回来,身体不大好,你就让她起来回话吧。”

沈青凑近左右瞧我一眼,啧啧道:“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剩半天命啊?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老教主不看我,却柔声柔语的对阮莲华道:“乖孩子,你和沈青先下去,爹有几句话要跟苏谢讲。”

阮莲华垂下眉眼来瞧了瞧我,似有些不放心,老教主又道:“你放心,爹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他略一犹豫之下对老教主道了一声:“是。”而后转身出了内殿。

沈青瞧他出去了,也收拾了药箱,弯腰对我道了一声,“一会过来我给你把把脉。”挎着药箱也出了去。

内殿里就只剩下我和老教主外带几个婢女,沉寂寂的,等了半天才听老教主开腔道:“你知道老夫为何没有治你的罪吗?”

我垂眉道:“苏谢不知。”

他松出一口气,幽幽道:“因为你是老夫一手培养出来的,老夫相信自己的眼光,骊城的事老夫都清楚,不论你和那个阮碧城还有晏殊那个混账之间发生了什么,老夫都懒得管,只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低着眉眼不讲话。

他越讲越有些痛心疾首,咬牙切齿,“你说你从小在老夫身边长大,怎么越长越没出息啊?为了个男人,被个小小的叶白芷耍的团团转!多少个男人你都轻而易举到手了,怎么这个阮碧城你就怂成这样啊!”

我叹了一口气,回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

“放屁!少跟老夫扯蛋!”老教主很生气,恨不能冲下榻来扇我,“老夫还听说你为了逃脱晏殊跳崖了?”

老教主的暗线是这么说的吗…

“虽然你誓死忠心的勇气和态度是对的,但是老夫是怎么教你的啊?要死也不能便宜别人啊!”老教主越发的愤慨激昂,婢女慌忙来扶,他一把推开,指着我道:“你说说,你要死怎么不抱着晏殊那混小子一起死!你倒是还有脸回来!”

他正在气头上,我本本分分的跪着,也不吱声,就听他骂骂咧咧半天,他才算消了气,靠在软枕上,捂着胸口呻吟的叹气,“老夫将来怎么指望你啊…”

我也叹口气道:“如今少主聪颖机敏,心计过人,教主其实不必太过担心,有左护法在,何用苏谢啊?更何况少主不是已经收服了叶白芷吗?”

“哼!”老教主冷哼一声,斜眼道:“叶白芷那个小妮子是晏殊一手提拔上来的,尽得晏殊那个混小子的真传,心计诡诈,阴险恶毒,她既然能毫不犹豫的出卖晏殊,就能为了权势自保卖了莲华,你以为她养的熟?”

他比谁都清楚的很。

他叹气道:“今日立叶白芷为护法也是不得已,一是为了给莲华立威信,这娑罗教总是要交给他的,他要先服众,这叶白芷是他选的,老夫得顾着他的威信。二是你死生不明,晏殊那混小子这几日里为了找你报仇也无心顾及教中,所以教中才稳得住,老夫要趁着他反击之前稳住局势,叶白芷得罪了晏殊,目前是肯定效忠莲华除掉晏殊的,这对莲华有益…”

他絮絮叨叨的跟我分析教中局势,晏殊这几日一直在外找我,没顾上教中,所以才这般的风平浪静,可他要在晏殊闹腾之前给阮莲华找帮手,让阮莲华有足够的人马帮他抗住,对付晏殊。

叶白芷就是极好的人选。

我跪在榻前,顿时觉得老教主这个父亲当的真是不容易…面子里子都替儿子布置好了,就怕儿子吃亏。

他叹声不断,讲了半天转过头来对我道:“这护法之位暂时就给叶白芷了,你且好好养养身子,莲华昨个儿说喜欢你,让我成全你们两。”

我心里咯噔一声,问道:“教主应了?”

“应了啊。”老教主皱着眉头看我,“只要莲华喜欢,老夫什么都答应,难道你还不乐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更新~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谢谢大家关心~

我慢慢的就在轻松了,你们看粗来了吗!轻松了吧~会越来越轻松的!信我哟!

老教主对儿子的宠爱是逆天的…你还不乐意吗?不乐意吗?乐意吗?灭了你哟!

六十七

“怎会。”我忙垂下眉目笑道:“教主都不嫌我出身卑贱,我又怎敢不乐意?”又怎么会轮得到我不乐意?

老教主点了点头,随后道:“这件事也不急,搁置到除了晏殊再说。”他对我招了招手,“过来,到榻前来。”

我起身,垂眉低眼的过去,在榻前弯腰问道:“教主有何吩咐?”

老教主抓过我的手拉我坐下,很是慈爱的拍着我的手背,语重心长道:“你是老夫一手拉扯长大的,就跟我亲生的闺女一样,我也就只放心把莲华交托给你,你打小就照顾他,他也爱同你亲近,这样也极好…”

他似乎在夸我?在表示他很信任我?一副要托付重任的模样。

我恩恩哦哦的应承着,听他忽然一叹气道:“所以你要全心全意帮着莲华对付晏殊知道吗?”

我一愣,听他又道:“将来你嫁给莲华,他的也就是你的,这娑罗教总归是你们两个的,便是没有护法之位,你也要帮着莲华,以大局为重,先容了叶白芷,尽心尽力的替莲华除掉晏殊,坐稳教主之位,懂吗?”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倒是没料到老教主的心思这般的缜密,什么都想到了,我估摸着阮莲华和叶白芷之间一定是商议好了什么,这个护法之位一定是叶白芷的,所以老教主才软硬兼施的同我说了这么多话。

他如今对我半信半疑,怕我真的背叛了他投靠晏殊,又怕我万一没背叛为了护法之位真的同晏殊狼狈为奸,所以许了我这么大个以后,未来的教主夫人啊,这金光闪闪的头衔多炫目。

我抽回手,撩袍跪在榻前,赤胆忠心的道:“教主对苏谢恩重如山,苏谢铭记于心。”

“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掌落在我头顶,轻轻的拍了拍,我脊背顿时一僵,听他很是和蔼的道:“明白就好,晏殊回来你知道怎么做吧?”

我顿了顿,抬头看他眨了眨眼,垂目道:“苏谢明白。”

便再无话。

我退出内殿时,一转身就碰上了等在玉阶上的阮莲华,他玉带生风的转过头来,眉头一展便对我笑了,“苏苏。”

眉目依旧,梨涡浅笑,可那眼睛里多了些看不透的东西。

我躬身行礼道:“少主。”

他便伸手扶我,我退开一步,抬头对他笑道:“少主是有话要对我讲吧?”

是顿了顿收回手,他瞧着我,极浅淡的抿着梨涡笑道:“我瞧你脸色不大好,不放心,想找沈青给你看看。”略一犹豫又道:“你的毒解了吗?”

到如今我都不太愿意相信叶白芷所作的一切都是和阮莲华预谋好的,总觉得…他曾经是那么柔软温顺的少年,乖乖巧巧的半分侵略感都没有。

“解了,少主不必挂心。”我回他话,等着他同我讲他该讲的话,可是等了半天他都不开腔,只是欲言又止的瞧着我。

良久良久才憋出一句,“对不起苏苏…我只想除掉晏殊,没想到你会服了毒药…”

我生平最怕听到的就是对不起,每每听到这三个字我就知道我又被悲剧,又吃亏了。

我忙打住他的话,“少主没有些别的要跟我说吗?”

他话语一顿,我耐不住性子索性道:“少主要怎样才肯将孩子给我?”

似乎没料到我会问的这么直白,他略微一愣,片刻之后道:“孩子现在…”

我心头咯噔一声就是一凉,伸手便攥住了他的衣袖,“孩子怎么了?”

“苏苏你别急。”他握了握我的手指,笑道:“孩子没事,只是她太虚弱了,现在在沈青那里,我带你去。”他一侧身,头前走了两步。

我忙跟过去,就听他跟我解释道:“我遇到箫九时看他怀里的孩子奄奄一息,叶白芷说是冷百春的孩子,我以为箫九会对孩子不利,所以就将孩子带了回来…苏苏,你别误会。”他侧过头看我,“你不信吗?”

我不瞧他,只是淡声笑道:“信啊,有何不信的,少主只要把孩子给我,什么都不重要。”我也侧过头看他,“少主回把孩子还我对不对?”

他微微顿了顿,才道:“孩子身子很弱,沈青照料着会好点,而且你也会一直在教中,孩子就在你身边,我们一起照顾她,不好吗?”

这话什么意思?就是告诉我,不会让我带着孩子离开?

小雪已经停了,园子里的花木上薄薄的一层素色,我对他笑了笑,近前一步,贴在他耳侧道:“少主不想再利用我一把吗?”

他身子一僵,顿步在素色融融的腊梅树下,枝头上的银雪扑落落的散下来,落了他一肩,我在他耳侧又笑道:“用我来对付晏殊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等价交换怎么样?我只要孩子,随你开条件。”

他就站在那里声音淡又飘,眉头紧紧蹙着,“苏苏,你不信我?”

“信什么?”我退开半步,挑眉看着他,“你能不能为我杀了叶白芷?”

他便不开腔了,半天才道:“苏苏,如今我留着她还有…”

“我知道。”我拍了拍他肩头的碎雪,笑道:“要为大局着想嘛,总是要有牺牲要有取舍,我明白。”

怎么会不明白?喜欢和大局比起来一毛不值,不是吗?

他站在素色的腊梅树下看我,眉眼蹙的紧紧,我低眉便笑了,“我觉得少主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转身绕上回廊,往沈青的院子里去。

将将的踏进院子就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压在沈青颓丧的声音之上抓的我心尖都动,刚要紧了几步进去,手腕猛地被人扯住,往后一带一甩,我反应都来不及做踉跄着撞进一人胸膛里,我抬头就磕到了他的下颚,愣了住,“晏殊…”

他风尘仆仆的样子,阴沉着一张脸,也不开腔,拽着我转身便走,力气大又狠,拖的我踉踉跄跄手腕都要断了。

阮莲华在腊梅树下横臂拦住晏殊,“放开苏苏。”

“让开。”晏殊眼都未抬。

我挣了挣手腕对他道:“晏殊松手,我有事你先放开我,之后我会去找你。”

“闭嘴!”晏殊陡然喝我,转身一巴掌落在我脸上,我没站稳,踉跄的跌坐在地上,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苏苏!”阮莲华慌忙来扶我,晏殊竟愣在了那里盯着自己的手掌,没有拦。

我拨开阮莲华,啐了一口血,用手抹了一把嘴角,捻着指尖的血便笑了,“过瘾了吗?”

晏殊惨白着脸色站在那里,我起身拍了拍衣服,道:“我还有事。”转身便要入院子。

“苏谢!”晏殊猛地喝我,声音压到沉哑对我道:“跟我回去。”

他冲过来扯我的手,我收手闪开,手指在肩膀上一拉一按,疼的呲了一声,之前刚包扎好的伤口重新裂了开,一点点的血渗出来。

我转过身,他愣了住,“苏谢你的肩膀…”

“祭司大人能不能容我止下血?”我问他,他就僵在了原地不讲话。

我进了院子,入屋便瞧见沈青抱着个婴孩满屋子晃荡,一壁晃荡一壁焦躁道:“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再哭我毒哑你!”

他抬头便瞧见了我,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嚎了一声,“苏谢你快…”话就在看到随在我身后进来的晏殊时闭了嘴,阴阳怪气道:“哟,这是晏殊吗?几日不见苍老的我都险些没认出来。”

我几步过去,瞧着他怀里瘦瘦小小的孩子,问道:“这个…就是冷百春的孩子?”

“废话。”沈青白我一眼,“不是她的难道是我的啊!”

才几天,她似乎就长了些,先前皱皱的眉眼都长了开,咧着嘴在哭,眉睫上挂满了小泪珠,我想伸手又不敢伸手,扒着沈青的胳膊问:“她怎么一直哭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先前中了毒,你解了没?”

“我怎么知道她一直哭个什么劲儿!”沈青左右晃着她,怎么哄都哄不住,“毒早就解了,也刚喂过奶,可她就是闹个没完…”

我第一次接触这么点儿大的孩子,看着软绵绵的一团着实不知道怎么下手,晏殊忽然过来,一把抱了走。

“哎!”沈青先一步叫出声,“你托着托着!不能那么抱!”

我没料到晏殊会忽然过来,紧张的心口一抽紧,慌忙抓住晏殊胳膊道:“别动她!你放手放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