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京城中,那座同样恢弘的北胤王府,正坐落于皇城的西南方向。执掌千军万马的北胤王,若是存有僭越之心,必定也将成为一个难除的对手。

隆庆帝望着前方缓缓吐着青烟的香炉,眼神不由得冷彻起来。

夜幕降临,空旷的荒地中,耶律臻看着众士兵搭建起营帐,随后远离了人群。独自来到一处高地,仰望璀璨星辰,微风吹过衣摆,亦摇动身后低木。

斜坡一侧传来了脚步声,他闻声回首,见是莫渊缓步上来,便又回过了身子。“叶姿呢?”他不经意地问道。

“在营帐里。”莫渊道,“不过我有一点疑惑。”

“什么?”耶律臻很少见他会产生疑问,不由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据我观察,她与萧凤羽之间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紧密。”莫渊转过脸,望着远处亮起了灯火的营帐,从这个方向望去,无垠的荒野间那一点一簇的光亮,与天际的群星相互映射,犹如浩瀚汪洋间的渔灯一般。

“不管怎样,她从名义上说,还是萧凤羽的姐姐……”耶律臻不禁微微一顿,转而望着莫渊,“你觉得萧凤羽是知道她的身份,还是只以为她真的就是凤盈?”

莫渊冷静道:“他已经知道叶姿不是凤盈,当初在他们离开上京的时候,就是他坐着马车一路引开了我,如果叶姿没有告诉他实情,他不可能那样做。”

“那他为什么还要如此护着叶姿?明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姐姐,却反而与她走得越来越近。”耶律臻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浮起一丝异常的想法,但没有说出口。

莫渊却还是面无表情,“也许他有自己的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耶律臻颇为意外。

“揭穿叶姿的身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好处,也许将计就计,可以保全北胤王府更多的实力。”莫渊扬起眉,“你不是说过,真正的郡主很得北辽诸多年轻将领的喜爱吗?”

耶律臻没有想到他会这样问,不由一怔:“你是说借用凤盈的名义,继续吸引其他将领为之效劳?”

“目前为止我只能分析到这里。不然我找不到凤羽不揭穿她身份的理由。”

耶律臻淡淡道:“还有一个可能,最离奇却也是最简单的。”

“什么可能?”

“男女私情。”

耶律臻说罢之后,便观察着莫渊的神色,他眉间微蹙,眼神有些迷茫。“你是说,萧凤羽和叶姿有了男女感情?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耶律臻反问,“如果按照你说的,他早就察觉叶姿并不是郡主,那就意味着他们不是亲姐弟。不然为什么他忽然离开上京,说是自己治伤,其实是陪着她逃亡。”

“这很荒唐。”莫渊似乎很难相信他说的一切,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如果我说的不假,你还得将萧凤羽可能带来的阻挠也考虑进去。”

莫渊沉默片刻,道:“你怎么可以证明?”

“要证明他与她已经超出了姐弟之情?这很简单。”耶律臻想了想,“不过我在想,这件事要是被北胤王知道,不知会是什么情形。”

伏罗国与北辽的交界线处,荒草连天,夜风呼啸。北胤王结束了漫长的巡视,挎着腰刀回到了营地,才进营帐不久,便有近卫进来附耳低语。

“快呈上来。”北胤王脱下头盔,沉重地坐在营中。

帐外随即有一名黑衣人闪了进来,低头献上一封以蜡油封缄的密信。北胤王对着油灯打开信笺,那白纸上仅仅写着几个字,却让他的脸色为之变化。

“退下吧,回京途中千万小心。”他挥手,让那个黑衣人出了营帐。

随后,在跃动的火苗上,烧掉了那张信笺。

作者有话要说:形势貌似越来越复杂了。。。

感谢sadako1999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6 17:13:15

第六十七章 风波忽起

叶姿虽然在回京途中不敢与凤羽有太多交流,但在离开荒原后的某天,马队进入城镇休息时,她还是发现了他的异样。

她本是听呼尔淳说起凤羽似有不适,便急匆匆前去探看。推门而进,见他正低着头往腿上的穴位扎银针。

“凤羽,你不是头痛吗?怎么还不好好躺下休息?”叶姿来到他身前,不由想去摸他的前额。他却避开她的触碰,只是道:“等我将银针刺进去。”

她讪讪地将手收回,看着那些纤细的银针在他膝下几寸的地方微微颤抖。他这些天一直在给自己扎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等到最后一枚银针刺入肌肤,才倚靠着床头,轻声道:“我上次说过,以后你不要与我太接近。”

“……我明白,但是你病了,作为姐姐来探望一下难道也不应该?”她觉得他的神色有些黯淡,便倒了水递给他,“你有没有发热?”

他看着茶杯,却没有接过去。“没,我自己知道分寸。”

“不要喝吗?”她有些失望,将杯子放回了桌上。凤羽也没有应答,两人相对,竟一时沉默。她站了一会儿,见他还是坐着,便道:“你不能躺下吗?反正银针已经刺进去了。”

“最好不要动,否则容易移位。”凤羽望着自己的双膝,神思似乎渺远,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叶姿望着他,这些天来,除了休息时会与他说话之外,她确实很少关注到他了。耶律臻始终策马行在她左右,莫渊亦一直尾随,她就算想和凤羽说些什么,在那样的情形下,也没有心情。方才是趁着地方官员宴请太子与国师,她才有机会来看看凤羽,原本想着他定会欣喜,可没料到竟是异乎寻常的冷淡。

“你是不是病得难受?”叶姿疑虑地问道,“怎么无精打采的?”

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只是觉得累了,不想说话。”

她从另一边搬来椅子,坐在床前。“那我陪你坐一会儿吧。”她说着,俯身拉过他扔在一边的斗篷,盖在了他双足上。

凤羽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眉宇间仍含着隐隐的怅惘。外面阳光正艳,走了那么多天,今日难得是个晴天,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叶姿才能感到初春的一丝暖意。可眼前的少年一身素白,却似乎依然为冰雪雕饰而成。

自从那夜她告诉他,她的父亲应该还活在那个时代之后,凤羽给她的感觉就变了。

若是从外人看来,或许觉得他那样彬彬有礼地对待姐姐,倒不似以前的性情,显得更为成熟。但叶姿一天天跟随马车而行,看着他温良恭敬的模样,心中却不是滋味。

那晚她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还是微笑着的,但也不知从何时起,他不再热切地寻找她的身影,即便是目光相对,也多数是平静地看着,没有过去的那种温柔。

就像现在,叶姿就坐在他近前,屋外也没有别人,凤羽也只是独自出神,好像身边没有她的存在一般。

“凤羽……”她独坐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叫了他。凤羽转过脸望着她,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愿和我说话了?”她不想再兜圈子,便径直问了出来。

他垂了垂眼睫,沉默片刻,道:“没有的事,只是不想表现得太过亲近。”

“但是现在太子他们不在,外面也没人守着。”

“那也毕竟是在驿站,随时会有人走过。”

“你说谎。”叶姿抿了抿唇,正色道,“你是不是心中不快活?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强装冷静?”

他瞥着她,眼神有些复杂,“我没有强装冷静。”

“那为什么这些天来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凤羽似是想说什么,但硬是隐忍了下去,转而移开了视线,“我说了,是不愿被别人发现。你以为太子不在这里,附近就没有他的耳目了吗?若是再像先前那样,迟早要引来非议。”

他的这种态度让叶姿无话可说,于是只得站了起来,“那好……你自己休息吧。”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挽留,只看着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叶姿此时离他极近,只需抬手便可抚上他的脸颊,可犹豫再三,还是转身离去。

此后叶姿也有意避免了与他的单独相处,时间一天天流逝,距离上京已是越来越近。在还剩最后两天就要抵达皇城的时候,耶律臻接到了来自宫中的密报。

随后,他找来了莫渊。“父皇已经在暗中行事,想要找到我的逾规之举。”耶律臻冷笑了一声,当着他的面,将信纸撕成粉碎,掷在桌上。

“那又怎么样?”因是白天,莫渊戴上了面具,声音也同样坚硬。

“怎样?”耶律臻扬起剑眉,“你以为此事与你也毫无关系?我若是无法登基,就不可能去雪山祭天,你就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径。”

“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只是顺应时局变化,而不会强行改变历史。”莫渊道。

耶律臻低声斥道:“那就这样坐以待毙?”

“他只是开始行动,结果怎样,谁都不能预计。也许他做了很多,但最后还是没有将你的太子之位废弃。”莫渊缓缓道,“如果你现在轻举妄动,岂不是正好让人抓住把柄?”

耶律臻一蹙眉,转目望着那团粉碎的纸屑,心中的怒火渐渐剪灭了下去。

“你父亲对你和其他人都缺少信任?”莫渊忽而问道。

“只怕他能信得过的就剩他自己。”耶律臻抬了抬眉梢,坐下沉思。莫渊摇了摇头:“但他很信天意。从他上次目睹山摇地动,在极度惊恐之后将我封为国师就可以看出,他现在最怕的是死亡,最依赖的是上天。”

耶律臻心中一动,望着他不语,过了许久,才站起身道:“我想我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莫渊不置可否,转过身朝着房门走去,只是在临出门的时候回了一句:“不管你要做什么,不能危及叶姿的生命。”

“自然不会。”耶律臻微笑道,“或许她还会有很大的作用。”

这支马队继续向上京迫近的时候,皇宫中的隆庆帝又一次陷入噩梦。梦境中他身处于庞大无边的宫阙中,片刻之前还身居大殿,殿下群臣分列两侧,转瞬间竟全部消失如烟,只剩他独自一人坐在龙椅上。金碧辉煌的宫殿亦不知何时变得残破不堪,他匆忙走出大殿,所见皆是断壁残垣,连天荒草。忽而又是杀伐声起,他骇然回望,身披素白战袍的军队浩浩荡荡从天而降,挥动着钢刀长矛朝着他奔袭而来。他慌乱中想要逃离,才冲出几步,却觉身后被人紧紧抓着。强行回身一望,竟被一个披散着长发的女子死死掐住了咽喉,锋利的指甲直刺入他肌肤。

一声惊呼,隆庆帝猛然苏醒。睁开眼,红烛摇曳,彤妃正在对镜松开发髻。

“陛下怎么了?”她听得惊呼,急忙回过身来安慰。隆庆帝撑坐起来,背后衣衫已被冷汗打湿。他闭了闭双眼,挥手道:“做了个梦而已。”

彤妃道:“听说陛下最近一直龙体欠安,不知有没有请太医看过?”

“没用。”隆庆帝叹了一口气,“整日喝那些汤药,也不见什么效果。”说话间,便又不由得咳嗽起来。彤妃正要去倒茶给他,忽听门外传来宫女的焦急唤声。打开门后,只见两名宫女神色慌张,她不禁皱眉道:“何事这样慌乱?”

宫女跪倒在地,战战兢兢道:“禀告娘娘,小皇子忽然呕吐不止,浑身抽搐,还请赶快过去看看。”

“什么?!”彤妃一听便急白了脸,隆庆帝亦大吃一惊,两人随即赶往幼子所住之处。此时太医亦已闻讯赶来,众人皆知皇帝近年来最疼惜此子,眼见隆庆帝紧锁双眉站在一边,即便是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太医也不敢大口出气。

耶律致躺在床上呼吸困难,脸色更是青得发紫。彤妃在一旁哭泣不止,隆庆帝越发心烦意乱,好不容易等到太医诊断完毕,他已按捺不住心头焦急,“小皇子得了什么病?”

太医慌忙道:“据臣所查看,小皇子像是食入了毒芹。请陛下速速派人去太医院取来解毒药物,否则可能危及性命!”

“还不赶紧去取?!”隆庆帝朝着身边内侍怒吼,内侍吓得与太医的随从一起奔出屋子,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隆庆帝在屋中来回走动,越想越气恼,不由环视众人怒道:“朕今早还见到致儿在书房练习书法,怎么到了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是谁给他服下了毒芹?!”

彤妃更是哭喊道:“定是有人嫉妒我儿受宠,暗中要害他性命!”

一众内侍与宫女跪在四周不敢抬头,隆庆帝指着他们道:“不说出真相,你们一个都逃不脱干系!”说罢,袍袖一挥,朝着门外侍卫道,“把这些奴才全都拉出去杖责,直至开口说话为止!”

侍卫们一拥而入,拖起内侍与宫女便往外走,众人大哭小叫纷纷喊冤,终于有一个宫女扒住门槛道:“圣上,奴婢在天黑前曾见到小皇子独自从御花园方向跑来,手中还拿着几根草茎,莫不是就是那毒芹?”

“那些草茎现在丢在了哪里?!”

宫女颤抖道:“奴婢见他玩了一会儿就扔在御花园门口……”

“速去找来!交给太医查看!”隆庆帝说罢,立即有人奔向外面,但他仍是怒火不减,质问道,“小皇子为什么会独自去了御花园?朕的御花园中难道种植了这种毒草?!”

另一名宫女急忙道:“启禀圣上,小皇子本是在御花园中玩耍,但后来奴婢去替他准备糕点,一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小皇子的身影。奴婢与其他人找遍了整座园子也没有寻到他……”

“你们都在说谎!”彤妃哭喊道,“分明是有意害他,还说什么找不到人影!陛下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她一边哭闹,一边捶胸顿足,闹得隆庆帝头痛欲裂,只得走出了门口。

此时太医院已经派人送来解药,彤妃不再让旁人近身,夺过那药瓶亲自给耶律致喂服了下去,擦着眼泪坐在一边等待。隆庆帝不忍看这场景,唤来侍卫吩咐道:“去御花园附近查看有无毒芹生长,一经发现立即来报。”

侍卫们应声而去,他又在风中站了片刻,直至双腿发软,才觉体力不支,摇摇晃晃走回了屋子。

这一夜隆庆帝始终守在幼子房中,耶律致服下解药后虽没再抽搐,但又呕吐了数次,神智也不清楚。宫女与内侍们终于在御花园门边的小道上捡回了那几根细草,经太医查看后证实是毒芹。到了天快亮的时候,侍卫们回来报告,说是御花园中并无毒芹,但却在怀德宫的院子里发现了野生的几丛毒芹。

“怀德宫?”隆庆帝听到这名字,脸色不由一寒,当年萧皇后便是在这怀德宫居住,最后也死在了那里。彤妃亦惊愕道:“怀德宫不是已经荒废多年了吗?致儿怎么会走到那里?难道是有人骗他去的?”

隆庆帝无力地摇摇头,唤来太医问道:“照你看来,致儿的性命可算是保住了?”

太医俯首道:“小皇子已经吐出毒物,性命应该是保住了,但是……”

“但是什么?”隆庆帝不由追问。

太医小心翼翼道:“能否恢复如常,臣也不能下断言……因这东西毒性太强,多数人服下后不久便会死亡,即使能活下来也是元气大伤……”

“必须治好!不得有任何病症遗留!”隆庆帝急火攻心,那边彤妃听见太医的话又是一阵哀哭,隆庆帝想要劝解,不料才一起身,突觉头昏眼花,顿时跌坐了下去。

内侍们大吃一惊,急忙拥上搀扶,但见隆庆帝歪倒在桌边,呼吸急促,竟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第六十八章 情深难诉

“凤盈,前面就是上京了。”斜晖之下,耶律臻持鞭遥指远处城楼,“你回到王府后好好休息,我先要回宫见父皇。”

“好。”叶姿点头应答,不由回头望了莫渊一眼。这个人始终如同影子一般跟在左右,虽不出声,但总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马车缓缓驶入城门,沿途商户有的已经点起烛火,叶姿望着久违的上京城,心头竟也有些归家的感觉。

身后马蹄声响,一回头,却见莫渊临近。“干什么?”她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

“不必那么紧张。”莫渊一边策马前行,一边低声道,“只是叮嘱你一下,如果还想回到现代,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要轻举妄动。”

叶姿狐疑地望着他,“为什么这样说?”

他没有回答,此时大道分岔,一边通往皇宫,一边通往北胤王府,耶律臻回头道:“国师还有话要与郡主说?”

“没有。”莫渊随即道,“只是与郡主告别而已。”

“那就请国师先随我入宫,郡主与世子则回府休息。”耶律臻说罢,将队伍一分为二,自己带着其中一部分往皇宫方向缓缓而去。

叶姿望着他与莫渊远去的身影,心中却还想着莫渊刚才那莫名其妙的话语。正思绪起伏间,却听凤羽问道:“莫渊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她微微一怔,见他推开了马车的窗户望着自己,便道:“回去再告诉你。”

他只看看她,又将窗子关了起来。叶姿心中有所不悦,但四周都是随行人员,也不好当街发作。车马穿过主道回到南城王府时,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守门人远远望到他们归来,急忙回去通传,不多时,府门前便拥满了赶来迎候的仆人。叶姿下了马,见凤羽被人扶上轮椅,便有意没多看他,顾自带着仆人往回走。

本想直接回自己所住之处,可就在转身要离开之时,凤羽在身后发话。“你不是刚才说回来再告诉我吗?”

叶姿回过身瞥瞥他,“我也没有说一回来马上就要说呀。”

“那你准备等到何时?”他坐在轮椅上,需得抬头才能直视着她,尽管如此,神色却仍显倨傲。

“世子要跟郡主说什么?不如用了晚饭再说?”福婶见两人莫名其妙地停在这里,不由茫然不解。

叶姿蹙眉道:“没事,福婶你先带大家去准备晚饭吧。我会送他回房。”福婶见她这样说,只得领着众人往大厅而去。凤羽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似是一直在等待她开口。叶姿见下人们都已散去,便背着双手在他跟前转了一圈。

“到你院子里去?”她板着脸问道。

凤羽默默点头,自己推着轮椅往北边院子缓缓行去。她跟在边上,偶尔斜睨他一眼,偷窥他的侧颜,他也像是没有察觉一般。待得临近院子,远远地便见屋中亮着烛火,有丫鬟正在铺床打扫。

叶姿停下脚步道:“有人在,怎么办?”

凤羽隐忍了一下,抬目道:“很机密?”

她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他便又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往假山那边的小径去,叶姿也不知他要去哪里,就慢慢随着他走。直至转过一个弯,她才明白凤羽要去的地方。天际灰蓝中映着一抹余红,木叶缓缓飘落,四周甚是幽静。前方便是马厩,玉骢仍旧单独待在边上的小棚中,远远的听到了轮椅的声音,便抬头朝着这边发出低鸣。

凤羽到了近前,伸手摸了摸它的脖颈,它亦低头嗅了嗅他的手,拿脖子来蹭他。叶姿蹲下来拿起粮草想要喂它,它却不去吃,只是面朝着凤羽晃动着双耳。

凤羽见她失落,便顺手接过那束粮草,递给了玉骢。玉骢顺从地吃着粮草,尾巴不时地甩动一下,看上去很是安详。

叶姿正看着马儿发呆,凤羽侧过脸道:“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你可以说了吗?”

“哦。”叶姿托着腮,还是望着正在咀嚼粮草的玉骢,淡淡道,“他就是跟我说,遇到任何事都不要轻举妄动。”

她说完之后,凤羽明显愣了愣,又等了片刻,才道:“还有呢?”

“没有了啊。”她看都没看他,随意地说道。

“那你何必弄得这样神秘?”他脸上浮起薄怒。

叶姿皱起眉,侧过脸看着他,“我哪有故作神秘了?是你非要问清楚!他只不过跟我说了一句话,你就那么紧张?”

凤羽直视着她,眼神有些愠恼。叶姿想到这些天来他的有意疏远,便也狠狠瞪着他,心中甚是窝火。可一旦与他的视线相撞,却只坚持了一会儿,便在他那凌厉冷峭的目光下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