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还列举了一些常用的香。

她说,比如现在接触较多的就是郁金、沉香、檀香、麝香、乌沉香、甘苏罗、玫瑰瓣、水安息,还有帝王用的龙涎香等等。

她将甘苏罗不动声色地放在了所有香当中。

小姐妹回给她说,麝香绝对不能用啊,那可是容易造成滑胎的,其余的香还好,甘苏罗单用也没关系的,别和失英香同燃就好了,而且失英香几乎没有什么味

tang道,不易察觉,所以,安全第一,甘苏罗也不要用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喜极而泣啊。

失英香,失英香,几乎没有味道的失英香,太好了!

她让她外面的人速速给她准备了此香。

午膳的时候,她就给自己用了那呈现喜脉的药,然后做出遇油想吐的症状。

她去了太后那里,行礼起身的时候,又做出差点晕厥的样子。

太后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近日是有一些,吃不下东西、嗜睡、看见荤的想吐。

太后一听两眼就亮了,说傻丫头,不会有喜了自己不知道吧?然后让孔方速速去请太医。

孙太医很快就来了。

孙太医是太后的人,她知道。

这也是为何她不在自己宫里请太医确诊喜脉,然后只需禀报给太后的原因。

若自己确认了,只是将消息给太后,太后想让人确诊也没有由头,还不如假装自己不知道,太后找她自己的人来确认,让太后来得放心。

如此一来,太后必定确信她已怀孕。

后来,她又让人在长乐宫的香里加了失英香。

秦碧的来仪宫里的香料,她是让人趁大家都去长乐宫赴宴的时候偷偷放进去。

一切顺风顺水。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的计划在发展。

夜宴结束后她再服下那消除喜脉的药,并弄了假血,做出滑胎的迹象。

这次她请的太医是自己人,她只是安全起见,怕有些医术较高的太医会看出端倪。

果然,太后生气了,帝王震怒了。

他们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来的子嗣就这样没了。

又加上秦碧冰嬉那日曾有谋害她的先例,这本就让人容易对她产生怀疑。

所以,物证当前,就算秦碧不承认、解释,也会自然而然地被当成狡辩。

秦碧终于除了。

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终于拔掉了。

从此,青灯冷宫,便是秦碧的一生。

以后,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

她是帝王最宠爱的女人,太后以前还有秦碧,现在就剩她…

想着想着,她又不禁笑出声来。

******

帝王跟王德回到龙吟宫的时候,看到樊篱等在龙吟宫的门口。

帝王怔了怔,“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让樊篱微微不爽,剜了帝王一眼:“还不是担心皇上。”

在四王府这个男人表现如此反常,他着实担心。

他说他回宫,他放心不下,就远远地跟了他一段。

发现他并没有回宫,而是去了皇宫后山。

就在他疑惑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发现苍茫夜色下,火光乍起。

就着火光依稀能看到是那个女人的那件血袍。

他将那件袍子燃了烧了,然后一个人长身玉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一件袍子燃成灰烬、火光熄灭,他都没有动。

怕被他发现自己跟踪,且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所以,他先走了。

可是他依旧不放心,最终还是决定来宫里看一看。

帝王往内殿里面走,他跟在后面。

帝王忽然停住脚步,他想着心事,差点就撞了上去,所幸,他是练武之人,反应快,连忙闪身避开。

“有没有绝子花泥?”帝王问他,问完又道:“如果没有,绝子药也可以。”

樊篱怔了又怔。

“绝子?”

“嗯,”帝王走到龙椅上撩袍坐下,扬目看向他,“就是断子绝孙,让一个女人从此再无生育能力的那种花泥,或者药。”

樊篱彻底震住。

还未做出反应,又听到帝王自语道:“药肯定是有的。”

然后吩咐他:“替朕弄一些!”

樊篱眼帘颤了颤,“不是,这样狠的药,皇上是要给谁用啊?”

还未问完,他就猛地明白了过来。

“难道是池才人?”他愕然问向帝王。

帝王没有做声。

樊篱有些懵。

“刚刚听龙吟宫的宫人说,皇上不是已经查出今夜之事的罪魁祸首了吗?不是皇后娘娘吗?”

当然,池轻的厢房里原本放了避子花泥,不知何故会怀孕?

若是想日后省了麻烦,直接用绝子药也是可能。

只是,太狠了。

帝王瞥了他一眼,“怎么?替池轻不平?”

“不是,只是觉得后宫的那些女人太可怜,有些感慨罢了,也难怪书上会写,人们只看到四方宫墙、墙内花团锦簇、住着一个个光鲜美丽的女人,却从未有人知道,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一部血泪史,看来是真的。”

帝王听完,轻嗤了一声,似是很不以为然。

然后,道:“秦碧只是替死羊。”

啊?

樊篱错愕。

反应了一瞬,疑惑开口:“难道是池才人她…”

“是,她一人做的一场戏。”帝王点头,微微眯了凤目,映入身侧烛台上的灯火,寒芒乍现。

樊篱有些心悸。

帝王的声音继续:“朕刚开始还以为避子花泥被谁换掉,或者做了手脚,没有,花泥还在,她不可能怀孕。”

樊篱明白了。

也就是池轻假孕,然后造成秦碧害她滑胎的假象陷害秦碧。

而其实,帝王心里明镜一样,只不过顺水推舟,正好借用此事废了秦碧这个皇后。

秦碧是太后的人,且朝堂之上也有部分娘家势力。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好断太后一臂。

是这样吗?

“既然是这样,想必池轻也命不久矣,皇上下一个对付的人就是她吧?”

“不会啊,”帝王摇头,“若是下一个就要除掉她,做什么让你弄绝子药?”

“皇上的意思是?”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这个男人的,这一点,他却是没听懂。

帝王轻勾了唇角,一抹微弧冷魅凉薄。

“庄文默这边还需太后跟他斗一斗不是,后宫就让池轻跟庄妃去搞,而且,太后失了秦碧,若再失了池轻,定然会再弄个什么张碧、李碧、王轻、赵轻进来,与其弄一个不知道怎样的女人进来,还不及留着池轻,毕竟池轻的身份摆在那里,一个庶女,若无子嗣,是不可能坐上后位的,就算太后想推,礼法不容,朝臣也会反对,而池轻坐不上后位,太后也定然不会让别的女人坐上后位,就算她再弄一个什么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进来,朕只宠池轻,这是全后宫都知道的事,而且池轻是她的人,她也无话可说。”

樊篱听完,点点头。

彻底明白了。

却也有些不寒而栗。

这个男人的确是帝王之才,深谙制衡之道,也太懂人心所想。

很可怕。

只是,他是不是关注的点不对呢,他怎么觉得他就是有意让后位空悬呢?

若不是发生了今夜这样的事情,他嘴巴痒痒地就想开他玩笑,说,莫非后位为某人准备?

当然,他不敢说。

现在不能提某人。

此时某人绝对是禁忌。

帝王起身,“反正冤有头债有主,且多留她风光一段时日也无妨。”

他说得很随意,很清淡。

但是樊篱听得却是心里一瘆。

忽然想起那日,得知秦碧在冰鞋里面放玄铁

削冰刀的那日。

这个男人让王德将另一只冰鞋收起来,说日后真正清算的时候用得着,也是这样的表情,也是说得如此淡然。

但是,眼里的寒芒…

现在秦碧终于得到了报应。

他处理得如此不拖泥带水,如此决绝果断,不留一丝情面。

除了权谋上的种种,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秦碧曾经害某人坠湖差点身亡吧?

樊篱再一次觉得后宫的那些女人实在是可悲。

别人他不知道,但是秦碧他看得出,对这个男人,绝对是动了真心的,结果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他说这个男人狠。

在他的世界里,似乎别人对他怎样是别人的事,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只对自己想对的人好。

这一刻,他忽然好庆幸,自己跟这个男人是朋友。

见帝王脱下身上的软袍,也未喊王德进来伺候,自己拿了件龙袍优雅穿上,樊篱看了看外面天色,疑惑开口。

“方才听龙吟宫的小太监说,皇上不是让传旨下去了,罢朝三日,皇上换龙袍做什么?”

“杨总督早上要出发去东北,朕要在城楼上相送。”帝王垂目,修长的手指不徐不疾地扣着领口的盘扣。

心思却是微凝。

某人请旨说要前往东北,却又已经悄然离开,得想个法子才行。

宫宴上的事樊篱不知道,自是也不知帝王心中所想。

“皇上罢朝三日会不会有点过?”

“朕失去了今生第一个孩子,罢朝三日祭奠有何过?”帝王抬眼反问。

樊篱竟一时无言以对。

好吧,算他多嘴。

“那如果皇上没什么其他的吩咐,我出宫了,天都快亮了,我去补觉,绝子花泥或者绝子药,今日会替皇上弄到。”

“嗯。”

樊篱微微一鞠,转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想起这个男人不去找那个女人的原因,他说,朕已经逼死了她的孩子,朕不能再逼死她,心中一疼,他停住脚步,回头。

“皇上也不要太自责,这次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帝王怔了怔,没有做声。

樊篱转身离开。

意外?

看着樊篱离开的背影,他弯了弯唇。

怎么能是意外呢?

本就是他欺瞒在先,而且后宫争斗,是他一手挑起的,殃及到她,也是他的责任。

******

天色蒙蒙亮,有薄雾袅袅。

郁临渊立在城楼上面,扬目远眺。

亭台楼阁、商铺农家、大路小巷,在一片晨曦薄雾里,若隐若现。

世事真是无常。

几日前,他还跟那个女人在这里并肩同看万家灯火。

她还在他的怀里撒娇,说,怎么办?皇兄,明明知道我们这种关系不对,很不对,是要遭天谴的,可是,我却又管不住自己,怎么办?

如果那时,他跟她说了实话,告诉她他们其实不是兄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此次这样的事情?

没有如果。

她走了,带着丧子之痛。

当然,不仅仅丧子之痛。

会去哪里呢?

微微眯了眸子,他俯瞰着京师的条条大路和能看得见的羊肠小道。

她能去哪里呢?

虽然说不想逼她,不去找她,但是,自己是在做着怎样的煎熬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色渐渐亮起来。

王德自身后看着这个男人茕茕孑立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很确定跟四王府的那人有关。

他所知道的,也就是宫宴之上两个

人闹得不开心,最终这个男人让那个女人滚,女人中场离开。

因为这个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