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着,漆黑如墨的眸子也未离开过她的脸。

“因为我需要的解药跟这个名字息息相关,所以毒性发作时,无意识地喊了这个名字,而已,真的只是这样而已,你要相信我。”

男人用力握了她的手。

郁墨夜眼帘微颤,垂了眉眼,心里早已说不出来的滋味。

木雕是一个朋友的,朋友死了,他中毒了,朋友身上只有木雕,木雕是解药的线索…

弯了弯唇,她点头,“嗯,我信。”

她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信,除了“朋友”这个词,她觉得用得有些讽刺之外。

所以,木雕是郁临渊的,郁临渊死了,死之前可能自卫,给他荼毒了,他在郁临渊身上找解药,没有,只发现木雕,所以…

如此一说,她想不通的就通了。

的确,解药跟木雕有关,跟池轻有关,毒性发作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时,会喊出这个名字,也正常。

“你应该早些跟我说的,害我心里膈应那么久,”郁墨夜撅嘴,“既然是跟你身上的隐疾有关,那自然是要留着,希望能早点找到解药。”

男人笑,捏了捏她的脸:“不是有你吗?要不要解药都无所谓了。”

郁墨夜亦是笑,心里却很无语,无语这巧合。

郁墨夜甚是开心、甚是满意地离开后,男人大大松出一口气。

幸亏他脑子转得快,找了这么个理由,骗她其实并不好骗,他想过了,除非跟生死有关,所以,他就扯上了隐疾。

******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郁墨夜心情很低落,浑浑噩噩的。

其实,她起那么早跑过来上朝,然后又跑到龙吟宫来道歉,哪是真的觉得他生气了?

她就是冲着心中疑问而来,关于木雕的,关于意识不清喊她名字的。

可他的答案让她更加痛苦了。

还有,方才看着他的脸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六六长得像他,说明他不是换脸。

那这世上没有易容,没有换脸,却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有一种可能。

两人是孪生兄弟。

既然是孪生兄弟,就不可能一人是太后所生,一人是淑妃所生,定然是同一个母亲,只是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分开养了而已。

其实这样一想,也通了。

前段时间,她还在想,虎毒不食子,就算太后重权,也不至于要毒死自己的孩子?如果郁临渊不是她的亲生骨肉,那就可以理解了。

虽然现在的帝王是郁墨夜,但是太后并不知道不是吗?她在觉得是郁临渊的情况下,还想下毒毒死他,所以,不

tang是她亲生就完全说得通。

还有,上次那毒,要洛条夏加上坏亚才能成为绝毒,庄文默的字画上只有坏亚,说明洛条夏早已下,她那日问过帝王,身上有没有中洛条夏,他说没有。

现在想来,那肯定是郁临渊中了。

虽然她是个杀手,但是,她完全接受不了兄弟之间为了权利地位互相残杀这样的事。

就好比当日,郁临旋让她在半路刺杀质子回朝的郁墨夜一样,她起先拒绝了这个任务。

后来,还是郁临旋跟她说,因为他掌握了郁墨夜跟岳国勾结的事实证据,他返朝只会对大齐不利,她才去执行的。

同父异母的手足相残已可谓毫无人性,何况孪生兄弟?

怎么下得了手?她想想都觉得害怕,那还是人吗?

啊啊啊啊,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感觉到胸口要炸了,她抬手撩开马车的窗幔,想要透透气。

正逢闹市,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更觉耳边聒噪,正欲放下窗幔,一个抬眼,蓦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前方路边的一家医馆里出来。

顾词初。

她一怔,她来医馆做什么?府中不是有青莲吗?而且,看她两手空空,也未提药。

难道是为了身上的绝子药而来的医馆?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当即便让车夫靠边停了下来,待顾词初走了有一段距离,她才从马车上下来,入了医馆。

因为是清晨,医馆里的生意还比较冷清,除了两个正在柜台前抓药的,坐堂的大夫正好空着。

她走过去,直接开门见山,“请问大夫,方才那位夫人来看什么病?”

说完,她还将刚刚看到的顾词初的装扮描述了一遍。

大夫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官爷,替病者保护隐私,这是每个大夫必须遵守的道德法则。”

“她是本官的夫人。”郁墨夜用的本官,因为穿着朝服,她想,有身份总归好办事一些。

可是对方还是不愿意说。

“实在见谅,无凭无证,谁知是否是真夫妻,如果是,官爷大可回去亲自问夫人便可,而且,就算是夫妻,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我们一样也是不能随便透露病者隐私。”

郁墨夜扶额,怎么所有医馆的人都是一根筋呢?

前日她买个潮来草也是,死不卖,今日问个病情亦是,死不说。

这是要逼她动粗吗?

猛地将手自额头上拿开,伸臂一探,就直接将身材魁梧高大的男大夫给拧了起来。因为自己个子矮,她得举着手,才能让对方双脚离地。

大夫吓得不轻,医馆里的其他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住,都紧张地朝他们看过来。

柜台里面有两个伙计准备出来帮忙,郁墨夜眼角瞥见,便直接擒着大夫,带着他只一个闪身,便进了边上的一间诊室,衣袖一甩,“嘭”的一声带上房门。

“你…你…做什么?”

“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即可!”郁墨夜松手,对方瘫坐在地上。

“开门,快开门!”门口传来“砰砰砰”地敲门声,接着又撞门。

想来是医馆的伙计,郁墨夜蹙眉,只扬袖一甩,都没碰到门,门外便传来“哎哟哎哟”倒地的声音。

她只是想要知道答案,并不想无辜伤人,所以只用了小成内力,让人摔跤而已。

大夫却已是被她强大的武功吓得一张脸毫无血色,只得实话实说。

“方才…方才那位夫人,是过来让我…看她身上中的绝子药的…”

果然是为了这个,郁墨夜眸光微敛,“然后呢?”

“然后她问我,能不能从脉搏上看出她是个石女?”

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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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如果连宠她爱她,也只是一个阴谋

郁墨夜不知道怎样出的医馆,也不知道怎样上的马车,又是怎样回的府,满脑子充斥的都是,顾词初是石女。

石女就是天生不能跟男人行房的女人,顾词初原来竟是石女啊。如果她是石女,如果她是…沿…

难怪被下了绝子药会如此平静淡定,难怪呢。

难怪那个男人跟她在她这个原配的眼皮底下过着夫.妻生活,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难怪她跟她的男人生了孩子,她都愿意背黑锅。难怪啊…纺…

回到王府的时候,远远地看到院子里青莲抱着六六在晒太阳,边上顾词初在逗着六六。这画面…

眸光微微一敛,她举步走过去。

青莲是背对着她的方面,顾词初侧身对着她的方向,两人一边逗着六六,一边在说着话,也未注意到她的近前。

“姑姑,谢谢你昨日给我留足了面子,没有将我是石女的事说出来。”

顾词初只手在六六面前摇晃着,微笑轻语。

郁墨夜脚步稍稍一滞。

对哦,方才医馆的那个大夫说,因为石女没有月事,所以脉搏是可以看出来的。昨日青莲探脉,只说中了绝子药。

也是,青莲是帝王的人,怎会不知道帝王跟顾词初的关系?

如此通透的青莲,自是知道帝王清楚这一切,所以,她昨日探脉后的所谓诊断,其实,只是说给她一人听的是吗?

微微苦笑,郁墨夜继续拾步向前。

青莲的声音传来,“王妃言重了。”

顾词初低低叹。

青莲见状,安慰道:“王妃不必太在意自己是石女的事,奴婢相信上苍是公平的,这方面让你没有,定会让你收获别的。”

顾词初笑,“没事,这不还有六六吗。”边说,边再次逗起六六来。

郁墨夜却是听得眉心一跳,还有六六?还真把六六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吗?加重了脚步声,她走过去。两人闻见动静回头,便看到了她,“王爷。”

“嗯,”她笑着走过去,瞥见六六正玩得欢,又道:“六六醒着正好,”边说,边左右看了看,见没其他人,红着脸着急道:“我正胀得厉害呢,赶快喂给他吃。”

青莲闻言亦是笑,连忙将六六给她,她接抱在怀里,一刻也未耽搁,转身便快步回了厢房。

回到房中,关上房门,一屁股坐下,她忽然觉得自己可笑,那举措就像是生怕别人抢走了她的孩子一般。

事实上呢?

将六六放在摇篮里,她脱了朝服,再抱起六六坐下,撩高上衣,小家伙蹭了蹭,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听着小东西吧嗒吧嗒的吮.吸声,郁墨夜陷入了沉思。想着想着,她忽然觉得背脊发寒。如果,如果这又是一个阴谋,如果连宠她爱她,也只是一个阴谋…

顾词初是石女,可那个男人是正常的男人,有需要,且,还是帝王,必定要有自己的子嗣,否则江山后继无人,所以,她最为合适。

一,在顾词初的眼皮底下,二,身份是王爷,这样隐晦,不会轻易暴露两人的关系,三,她是假身份,想要除掉的时候容易。

是了,就是这样。

不然他为何从不避讳将六六暴露在众人眼前,六六长得那么像他,外人怎会不揣测他跟顾词初的关系?

就算上次搞了个什么滴血认亲,那种东西,大家都知道的,作假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六六的长相已经说明一切。

这些都是铺路吗?为以后坐实他跟顾词初的关系铺路吗?她不知道。

还有,顾词初的那张空白圣旨,是准备几时用的?这种种的种种,让她不得不多想。

******

五王府

庞淼端着杯盏走进书房的时候,郁临旋正在垂目研究着一张地图。

“王爷,喝杯热茶吧。”将杯盏放在郁临旋的手边,庞淼看了看那张铺开的地图,“皇宫地图”四字入眼,她怔了怔。

郁临旋抬起头,见到是她,“哦”了一声,又道了句“谢谢!”便

tang一手端起杯盏,另一手顺势将地图一折,将其遮住。

庞淼何其敏感,自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弯了弯唇,“王爷先忙吧,妾身先回房了。”

郁临旋呷了一口热茶,点头,“嗯,天儿冷,早些歇着吧。”

庞淼转身,正欲出门,突然眼前金光一冒,她身子一晃,情急之下,她伸手想要扶住桌子,却是没有够着,人便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郁临旋一惊,连忙起身,将她扶起:“怎么了?”

庞淼虚弱地笑笑:“没事,就有些头晕。”

“让人去请个大夫看一下吧。”

“没关系,老.毛病了,不碍事。”庞淼忍着腰和后脑上的痛意,轻拍着身上的灰尘。其实,心里比这两个摔痛的地方更痛。

她这样直挺挺摔下,他首先不应该是关心她有没有摔到哪里吗?找个大夫看看,好敷衍、好不走心的关心。

“不打扰王爷了。”庞淼捡了一步,又觉得眼前一黑,便连忙停住脚步。

郁临旋蹙眉,握了她的手臂,伸手探上她的腕,庞淼一怔,有些意外:“王爷会医?”

“会一些。”郁临旋面色淡然,随随回道。

庞淼便不做声了,任由他凝神静探,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以前看过大夫的,她体寒、体阴、宫寒、还有一些妇科上面的,发头晕不是一次两次,也不止一个大夫跟她说,等嫁人了,这些症状都会得到缓解。

等嫁人了,意思很明显,就是男女行.房了,她的病就会得到缓解。如今,她嫁人都快一年了…

他既会医,自是应该也探得出这些吧?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庞淼轻抿着唇瓣,看着男人脸上的反应。

没有一丝表情,男人将手自她腕上拿开,抬眼看向她:“有些寒体,本王等会儿让人去给你抓点药。”

药若能治好早治好了,也不会拖至今日,一入冬,有多难捱只有她自己知道。

“好,谢王爷。”庞淼璀然笑着。

******

房里燃了暖炉,被褥也很厚,可庞淼依旧觉得就像是睡在冰窖里一般,几次想要像在娘家时一样,喊婢女海蓝来跟她一起睡,却终是忍住。

最后实在熬不住,她就将手炉放在被褥下,暖着双脚。如此总算是暖和了,她就慢慢睡了过去。

可没睡多久,就醒了,是被烫醒的,确切地说,是痛醒的。

掀开被褥,看到脚踝处烫伤了一大块,灼烧刺痛,钻心一般,她连忙伸手想拿走手炉,手炉在被褥里面一蒙,烧得极旺,烫得她手一痛,没拿住,就直接扔在了床边的地上。

吮.吸着被烫痛的手指,她发现床单也被烧黑一块。

脚踝痛,手指也痛,又没有药,她坐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忍了很久的眼泪终是抑制不住流了出来。

郁临旋进房便看到她坐在床上默默抹泪的情景,床边的地上手炉歪倒,炭火撒了一地。

“怎么了?”他蹙眉上前,看到她脚踝上的伤,大概已经了然发生了什么,低低一叹,转身去壁橱找药箱。

找来药膏,他坐在床边上,伸手握住她的赤足,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拧开药盒食指掠了一坨,轻轻涂抹在她烫伤的脚踝上。

刚烫伤,已是痛得要命,又突遇药膏,更是蜇人,庞淼脚一颤,本能地就想收回,却是被郁临旋眼疾手快按住。

“别动,忍着点,不上药,明日更严重。”

庞淼咬着唇看着他,看着他眉目低垂,专注地、温柔地将药膏一点一点轻擦在她的伤口上。

那一刻,她有些恍惚,她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那么一点温情在的。

“又不是三岁小孩,手炉能放在被褥里用吗?人醒着的时候还好,睡着了,那可是非常危险的,没听说过手炉放在被褥里失火的事情吗?”

庞淼低着头,没有做声。

她是太冷了。

擦了药,郁临旋又找来纱布将她的脚踝包好缠好,“睡吧。”

他起身,将药箱收拾好,又拿起墙边的扫帚开始扫撒泼在地上的炭火。

滚落在地上的炭粒子差不多已经灭了,还有一小些燃着,他将其都扫在簸箕里,然后加在房中的暖炉里。

庞淼本来想说,可以让海蓝进来收拾的,想想算了,夜已经深了,他愿意收拾就让他吧。

她扯了被褥准备再睡下去,脚蓦地碰到一片厉硬,她才想起床单也被烫焦了一块呢,得换掉才行。

她挪身下床,单脚站着,先将被褥叠起,抱在怀里,单脚跳着,想放到边上的凳子上,郁临旋回头,见她如此,放了手中扫帚,举步走过来,将她怀里的被褥接过。

“你先坐着,本王来换。”

因为被褥厚且蓬松,很大,交接的时候,完全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结果,两人的手就碰在了一起。

庞淼心跳踉跄,郁临旋很快拿开。

庞淼坐在桌边看着郁临旋,看着烛火下的他将烫坏的床单揭下来,看着他走到壁橱里取出新的床单,看着他将新的床单铺在床榻上。

动作不徐不疾,优雅迷人,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