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淼皱眉。

平素只要挨上他,就能让她心跳踉跄,何况是这样被他压着。

记得曾经有一次也被他这样压过,那一次,她激动得差点晕厥过去,后来,是他叫一个女人的名字将她生生拉到现实中来。

可是,很奇怪,此刻没有,没有那种如同小鹿乱撞的心跳。

或许是她知道,他又定然是神志不清,将她当成了别人。

“下去!”

她冷声开口。

男人没有动,一片赤红的血眸迷离地望着她,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庞淼呼吸一滞,愕然睁大眼,有那么一瞬间忘了反应,可是,很快她就意识过来,摇头想要避开。

男人却是大手捏上了她的下颌,让她无法动弹。

不知轻重地肆虐她的唇瓣,庞淼痛苦地紧紧咬住牙关,不让他进入。

男人明显有些恼,直接咬了她一口,她吃痛一哼,他的舌尖便顺势钻入她的口中。

浓烈的酒香夹杂着男人独有的气息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她的神经,她感觉到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口中酒精的缘故,她自己竟也有一些微醺。

她对自己这样的反应感觉到了羞耻。

于是,她也反咬了他一口,用尽大力。

男人吃痛闷哼,放开了她。

终于可以说话,她便连忙厉声告诉他:“请王爷仔细看看清,我是谁?我不是池轻!”

男人身子似是微微一僵,她趁此伸手大力将他推开,翻身下床。

可是,刚刚双脚落地,又被男人给扯了回去,并大力掼在床榻上。

“知道你是庞淼,你难道不是在等着这一刻吗?不是在等着本王来上你吗?”

男人声音苍哑得厉害,也因为有些大舌头吐字不清,但是,庞淼还是真真切切、明明白白地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庞淼震惊地看着男人,小脸一下子没了血色,与男人的满面通红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在等着他来上?

屈辱爬上眼眸,庞淼大力将他推开,挣扎着想要起身。

却是再次被男人大手一扯,按倒在床榻上。

“难道不是吗?你伙同刑部侍郎贾前救池轻,你还因此杀死了贾前,你不就是为了让本王感激你,让本王来上你吗?”

男人含糊不清地质问。

庞淼苍白着脸摇头,难以置信地摇头。

原来他都知道了。

定然是捡到她写给海蓝的那封信了吧?

那日她回来的时候,信还在的,原本是准备烧掉的,后来,海蓝伺候她睡了。

第二天,她忘了信的事,等到她夜里点灯的时候,才想起来,准备拿出来烧掉时,却发现不知道几时已经掉了。

为此她还担心了数日呢。

原来被他拾到了。

可是,他说的是人话吗?

既然他知道整件事的始末,他就应该知道,她最初的计划是准备自己替下池轻,去受腰斩之刑的。

一个都准备赴死的人,要他的感激作甚?

等着他来上?

人都死了,上什么?上鬼吗?

以前,她还只是伤心,此刻,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或者说,绝望。

她可以无视他的真心,可是视而不见,可以看不到。

但是,他不应该这样践踏。

“郁临旋,你混.蛋!”她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如是道。

“装什么装,本王现在满足你!”

男人再次倾轧而下,大手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领。

庞淼心如死灰,双手推不开他,就弓起自己的脚,一脚踢在他的下身,趁他护痛之际,甩起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男人上下受痛,被打得有点懵。

庞淼又拼尽全力将他的身子一推,高大的身躯滚跌到地上。

庞淼翻身下床,鞋子都顾不上穿,拢了衣袍就跑。

赤脚踩在茶壶的碎片上,她也顾不上,快速跑到门口,拉门跑了出去。

眼泪夺眶而出。

厢房里床榻边的地上,男人爬着坐起,靠在床沿上,失神地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茶壶瓷片,也猛地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

******

龙吟宫

王德端着一碗煮鸡蛋踏进内殿的时候,帝王正坐在软椅上,怀里抱着六六,微微倾着身给小家伙穿蹬掉的鞋子。

“小东西,你就不能消停消停,一下午不知给你穿了几次鞋。”

青莲站在边上笑。

王德躬身走了过去,将煮鸡蛋放在男人面前的桌案上,“皇上,蛋来了,请问需要奴才剥好吗?”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今日又是怎么了,突然说要吃白煮蛋。

白煮蛋有什么好吃的?一点味道都没有。

男人“嗯”了一声,让他放在那里。

给小家伙的鞋子穿好后,男人拿起边上的毛巾揩了揩手,便拿起一个鸡蛋,在桌案边上敲了敲碎,剥了起来。

眼前又浮起去年今日的情景,那个女人还专门从四王府煮了鸡蛋,送到宫里面来找他。

当时他问:你深更半夜进宫,就是为了送鸡蛋给朕?

她点头,说,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看了些岳国的书,在岳国,每逢过生辰的时候,人们都会煮鸡蛋吃,因为蛋生鸡,鸡生蛋,无穷尽也,所以,鸡蛋象征长寿,这种习俗就像是大齐生辰要吃长寿命一样。

她还说,我在岳国呆了将近二十年,想必前十九年的生辰都是吃鸡蛋的吧?就算后面没有,前十年母妃在,母妃肯定会煮鸡蛋给我吃的吧?

她告诉他,生辰的鸡蛋不能一个人吃,一定要跟最亲的人分享,才能收获最大的幸福,所以,她就进宫来了。

那一刻,他的心魂俱颤,到现在他还记得。

可是,他没有告诉她,那天真正过生辰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他也没有告诉她,在岳国,他根本就没有过过生辰,就算前十年他母妃在,他也没有吃过鸡蛋,因为冷宫里哪里有那么好的条件,有鸡蛋煮着吃?

他更没有告诉她,那是他第一次过生辰,且,第一次生辰吃鸡蛋。

还以为自那以后,每年的生辰都会有她一起陪着过呢。

没想到今年又剩下了他一人。

去年除了她,还有樊篱在,今年樊篱都去了岳国。

寿辰的鸡蛋不能自己一个人吃,一定要跟最亲的人分享,他跟谁分享?

这世上还有谁是他最亲的人?

那个跟他同年同月同日生,为了掩人耳目,却不得不做了虚假生辰的孪生哥哥吗?

当年,他们兄弟两个一出世,他父皇就安排人将他哥哥送到了宫外。

听说,他哥哥是在两个月大的时候,抱进宫给现在的太后的。

名义是他父皇跟一民间女子所生。

当时,跟太后说的是,他哥哥三个月大,故意比实际报大了一月,跟他的生辰错开。

而在这之前,听说,为了造成他大哥是太后亲生儿子的假象,太后也假装了十月怀胎,假装了分娩,假装了孩子三月。

他不知道太后怎么会同意的?他只听说,这是他父皇跟太后之间达成的交易。

鸡蛋剥好,他垂目看着晶莹的蛋白,失神了片刻,送到嘴里,轻咬了一口。

怀里的小家伙看到,“咿咿呀呀”伸着小手想要。

对,六六是他最亲的人,唯一的、最亲的人。只是,那么小,能吃蛋吗?

稍稍掰了一点蛋白送入小家伙已经流着口水的小嘴里。

小家伙瞬时就开心了,挥舞着小手臂,吧嗒吧嗒着小嘴。

青莲连忙上前阻止:“皇上,六六还小,胃很脆弱,这样煮的整蛋不易消化......”

听到这样,帝王自是不敢再给他吃了,可小家伙哪里肯依?嚷嚷着非要。

没办法,帝王只能让青莲将小家伙抱走。

待内殿里只剩下帝王一人的时候,他又剥了一个放在桌案上,然后,拿起自己手里的这个,跟桌案上的那个轻轻碰了碰。

就如同喝酒碰杯一样,亦如同去年的今日一样。

只是,同样是鸡蛋,同样是没有一丝味道的白蛋,为何那夜觉得如此好吃,今日却是这般难咽?

******

密室里,池轻捞到一个整蛋和一个吃剩的半边蛋的时候,怔了好久。

算算时间,应该是她的生辰,不对,是他的生辰。

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拿着那一个半鸡蛋,她坐在那里失神了老半天。

想起去年的今日,她还以为是自己过生辰,拿着两个鸡蛋去宫里找他分享时的情景。

竟恍如隔世。

那时的自己真的好傻好傻。

对了,一直过着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日子,现在知道了今日是他的生辰,那具体日期等于就知道了。

她起身在墙上做标记的地方,刻上了日子。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记号,她略略一数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关在密室里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没有换衣服,一个月没有洗澡,一个月没有洗头。别说洗头了,一个月没有梳头。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气味了?她感觉自己已经跟气味融为一体了。

马上要进春了,天气一天一天暖和起来,特别是夏天的时候,该怎么办?

其实存水是可以的,冬日她喝水少,而且也没怎么活动,更是不怎么喝水,三大碗水,她完全每日可以存两碗的,多积几日,便可以用来洗头洗澡。

只是,没有东西存。

咬了一口鸡蛋,她缓缓咀嚼,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既然,她来这里已经一个多月了,她的月事怎么没有来?

不会有了吧?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嘴里的鸡蛋直接滑下了喉,噎得她半死。

连忙端起瓷碗,喝了几口水,用拳头捶着胸口,才将鸡蛋咽下,她想想觉得不可能。

她记得在最后一次跟他同房之前,她连续服了几天潮来草,强行让自己的月事来了。

后来在太后寿辰的前一天,她停服,月事便也没了,夜里她跟他同房。

书上不是说,月事刚过,同房是不会有喜的吗?

另外,书上还说,刚生过孩子,六个月之内,有喜的可能性也小吗?

那她怎么会?

难道是因为关在这密室里,没吃好没喝好,营养跟不上,导致月事紊乱了,所以没有来?就像是她刚关进来的时候,两日没有大小便一样。

会是这个原因吗?

虽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但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她想了种种可能。

书上说,刚生过孩子六个月之内,有喜的可能性小,只是说小,也没有说绝无可能。

还有,如果潮来草来的不是月事,只是强行让内壁出血之类的,怎么办?

那她就完了。

她开始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能有孩子,千万不能,只是紊乱,只是紊乱!

密室这样的环境,她活着,已是这般艰难。

若再怀上孩子,她简直想都不敢想。

所有倒霉的事情都已经摊在了她的头上,霉运应该已经被她用光了吧,不会再这么不走运吧?---题外话---第一更,今天万更,晚上还有一更~~孩纸们有月票的记得砸张月票鼓励鼓励素子哈,素子今天开始万更,争取三天之内,让那谁谁谁见面,哈哈~~谢谢【果壳宝宝】亲的荷包~~谢谢【MissJing.梅占】亲的花花~~谢谢【棒棒我爱】、【草藤妈妈】、【星光点点愁】、【q-21hmze3p】亲的月票~~爱你们,群么么~~~

第三百一十六章 行刑都是行给活着的人看【万更毕,求月票】

帝王走在前面,王德亦步亦趋地跟在帝王身后。

这是王德第一次进冷宫这种地方,原因是,被关在冷宫的池才人不见了。

一个大活人无缘无故失踪了。

若不是上午有小太监来冷宫派发粮油,发现关池才人的冷宫无人,还不知道要几时才会发现欢。

具体几时不在的,也没人知道,因为冷宫一般人平时是不会踏入的,内务府派发粮油也只是一个季度一次。

冷宫果然是冷宫,一片破旧荒芜,房子一看也都是经年失修的那种,不少的还塌了。

王德看到了秦碧,因为他们路过秦碧的冷宫外面。

秦碧就站在门后边,露半个脸,偷偷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走过。

王德不知道帝王有没有看到,反正他是看到了,若不是知道那里关的是秦碧,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明显消瘦了不少,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眼,正值风华的年纪,竟然花白了头发。

王德心中叹息,可看前面帝王步履稳健、目不斜视,他也不敢多言。

池轻的冷宫里,刑部跟禁卫已经有人在查。

他跟帝王到的时候,霍谦就跟帝王禀报着目前能知道的信息。

桌上的半碗米粥已经发霉得厉害,应该是失踪了很长时间。

不见尸,不见血,没有任何打斗、挣扎过的痕迹,初步判定是被人救走。

衣物未拿,首饰未带,当日关到冷宫来时所派之物都在,说明救人者与她应该不是事先联系好的,她应该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救走的。

而帝王在意的是,冷宫也在宫里,谁那么大的能耐,能在宫里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去?

只能说明这个人地位肯定不低。

会是谁呢?

原本这个女人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白,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但是,如果有人冒险将她救走,那就不得不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