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朕一下,朕马上喝完,你顺便将碗端回去。”

看着帝王三口两口喝完,将空碗端下,出了龙吟宫,孔方的背心早已冷汗一层,两腿还在打颤。

幸亏,这是一碗普通的杏仁露啊。

如果真有洛条夏,后果简直不敢想。

看来,太后猜得没错,帝王就是怀疑了。

试毒不是应该用银针吗?王德却用一片什么树叶,说明,试的就不是普通的毒,而洛条夏正是银针试不出来的。

另外,那片树叶还是放在手边的一个瓷盅里,说明早就备在那里的。

总之,好险啊!孔方抬袖揩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内殿里面。

王德退下之后,樊篱便忍不住打趣起了帝王,“你喝得那么爽快,就不怕里面有洛条夏?”

毕竟王德试毒的那片树叶,只是一枚普通的树叶而已,根本试不出什么东西。

帝王勾了勾唇,“王德在试毒的时候,我观察孔方,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此碗杏仁露无毒。看来,我猜得没错,那只老狐狸,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既然你已经知道今天的杏仁露没问题,还让我去搞什么破树叶,让王公公演这出戏做什么?”

“再给太后一些压力,让她明白,我不仅知道洛条夏的事,甚至在怀疑洛条夏是她下的,让她急一急,最重要的,让她消停一段时间,不敢乱来,我这段时间太累了,不想陪她玩…”

******

然而,越是累,越是烦心的事多。

比如,朝堂之上,朝臣们开始提选秀充实后宫之事。

而且,一呼百应,百官空前的团结,力谏要举行选秀,说什么后宫凋零,皇嗣奇缺,选秀势在必行。

又比如,民间忽然谣言四起,说当今皇帝不是妖魔化身,便是在暗练邪功,因为在食人。

关于第一条选秀的事,帝王通常情况下,就听着,经常下面说得口干舌燥,他在上面面若秋水地听着。

可是,群臣锲而不舍啊。

每日每日早朝提,不仅早朝提,还奏折一本一本地上,一个一个全都为他的后宫操碎了心。

日子久了,实在被满朝文武逼得没办法了,他就只得应允了,选就选吧,反正是做样子的事。

而第二条,他听到的时候,正在喝茶,当即一口茶水喷出来。

说他食人?

所谓无风不起浪,据说,是因为在护城河里飘起了白骨。

官府已经介入调查,暂无结果。

而,关于帝王食人之说,是民间老百姓谣传的,因为他们觉得,护城河一向有专门的部门在管理,且管理甚严,不会轻易出现白骨这样的东西。

而,唯一能朝护城河里排放的,是帝王龙膳的排食道。

******

密室里,池轻一天一天等,一天一天失望。

是的,白骨是她扔的。

她知道,这是对死者的极不尊重,但是,她没有办法,她真的没有办法。

密室里没有任何其他可以通过排食道排去护城河的东西。

原本她打算撕身上衣服,让布块通过排食道排去护城河里,但是,她有好几方面的顾虑。

她现在身上所穿,是大牢里的囚服,没有任何特色,所有的囚犯都穿的是这种。

如果什么都不写,就这样流入护城河,就一块破布而已,并不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而,如果写,没有笔墨,且就算有,也得是防水的那种墨,更没有。

她考虑过用自己的血写,但是,血遇水,同样会化掉。

就算没化掉,她写什么呢?写她没死,在密室被困?还是写自己怀了孩子?都不行。

她只是想要让男人下来见她一面,并不想给男人带来任何麻烦。

一旦让人知道龙吟宫下面有密室,且她这个被处以腰斩之刑的人竟然藏匿于此,后果不堪设想吧?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她得做两手准备,做长远打算。

如果她出不去,孩子生在密室里,孩子穿什么?

她身上只有一套里衣,一套中衣,一套外衣,到时,得包裹孩子,得给孩子穿,如果现在撕了,就没了。

所以,思来想去,只能是扔白骨。

白骨扔出去,才能引起大家的关注,才有可能传到帝王的耳中,毕竟护城河不同于一般的河,应该会禀报到帝王这里吧?

虽然可能也会给他带来一点麻烦,但是,以他的能力绝对能够化解。

而且,若是一丁点麻烦也没有,他也不会下来见她。

必须是给他有些影响,却又不至于造成危机的那种,最好。

白骨便是。

所以,跟那堆白骨磕了几个头,又将自己的处境和不得已跟那堆白骨虔诚地做了一个说明,她就开始扔了。

因为要保证能排出去,所以,只能是比较小比较轻一些的骨头。

可是,也不知道是没传到男人的耳中,还是男人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她依旧没有等到任何回应。

******

龙吟宫

帝王坐在龙案前,眉目低垂,看着铺展在面前的一张皇宫地图。

地图上,皇宫的地面建筑和底下建筑都画得很详细。

在龙吟宫的下面,就只有两条沟道,一条是通地龙的,一条便是排食道。

修长的手指点指在地图上,顺着那条排食道,一直指向宫外护城河。

眸光微微一敛,他起身,边卷着地图,边吩咐王德:“帮朕更衣,朕要出宫去看看。”

王德疑惑,取了一件普通的月白色软袍过来,“皇上要出宫看什么?”

“看白骨。”

他也想知道这东西从何而来?

主仆二人微服出了宫,沿着护城河的河堤而上。

帝王手拿着地图,一直走到一处停下来。

“这里便是龙吟宫排食道排到护城河的出口处。”

收起地图交给身后的王德,帝王跳了下去,冬末春初,河水不深,两侧露出松软泥沙的河床。

帝王站在河床上,倾身看向排食道的出口。

边凝目细看,边问站在河堤上的王德:“你相信白骨是从这排食道里出来的吗?”

“奴才当然不信。”王德回得笃定。

每日的残羹剩汁都是他负责倒的,倒了些什么,他可是清楚得很。若说排食道里出白骨,那就是出了鬼了。

帝王“嗯”了一声,“听说,这两日都是巳时差不多在下游看到白骨,现在还是辰时,朕就在这里守一个时辰看。”

“皇上上来吧,奴才下去守着。”

“没事。”

好久未出宫了,他正好吹吹河风。

衣发翻飞间,他又想起了第一次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时的情景,似是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站在河道的河床之上。

他那时还是黄三,他故意说帝王的坏话,她反驳。

她说,你以为皇上好当吗?看起来高高在上,要荣耀有荣耀,要威严有威严,可谁知道他所要承受的压力和必须承受的担当。

她还说,皇上只有一个,他也只有一双眼睛,一对耳朵,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可能事事都兼顾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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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八章 男人的战争,还是男人来吧【更新毕】

密室的这头,池轻靠坐在排食道小洞的边上,面色颓然。

小的轻的骨头都扔出去了,只剩下比较大的了。

骨头风干了,其实很脆,敲断也是可以变成小的,但是,她却不想这样做岑。

原本,将其从排食道扔出,已是对死者极为不敬,如果再敲碎人家的骨头,太狠,不能为欢。

而且,扔的也有些天数了,不是一天两天,男人依旧没有来。

所以再多一次也只是无谓的奢望。

她很沮丧,真的很沮丧,想哭。

事实上,她已经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流进嘴里,咸咸的,她吸吸鼻子,红着眼睛抬头望着青压压的室顶。

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人如此近,只是一个楼上楼下的距离,却又如此远,想见一面都是奢侈,想见一面比登天都难。

好累,如此艰难地活着,真的好累,她想放弃了,放弃自己,也放弃腹中的孩子。

一起自生自灭吧。

护城河的河床边,男人长身玉立,迎风远望,思绪随着河风飘得很远。

河堤上的王德抬头望了望日头,躬身上前一步提醒:“皇上,巳时已过了,眼瞅着快午时了。”

男人缓缓收回目光,侧首再度看了看那个排食口。

依旧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排食道怎么可能会出现白骨呢?简直无稽之谈。

但是,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失望来,很奇怪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来,姑且认为是失望吧?

可他失望什么呢?难道真的希望从自己的龙吟宫排出白骨来?他也不知道。

转身,他脚尖一点上岸。

与此同时的密室里,池轻也自洞口边缓缓站起来,转身,走到席子上躺下。

河岸上,有官员前来。

“皇上,仵作验过那些白骨,系一人,且此人应该死了百年以上,所以,估计应该是老早护城河还没建之前,埋于河底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河底泥沙的冲刷,被冲了出来。”

帝王点点头。

百年以上的白骨,那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皇上放心,我们会将仵作验的报告以告示的形式贴出去给百姓看,不会再有妖言惑众的言论出来。”

帝王挑挑眉,举步从王德身边走过:“回宫。”

******

密室里,池轻不知第几次从梦中醒来,脸上还是湿湿的。

四仰八叉躺在席子上,她一动都不想动,能听到的唯一的声音便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也只有这些,证明她还活着。

生不如死地活着。

其实,她不怕死,她是舍不得孩子跟着她一起死,如果只是她一人,人生已经看不到一丝希望,她真的就想这样算了。

可是孩子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啊?

又空洞地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想,听到滴滴答答的声音响起,她知道,黄昏了。

因为每日黄昏,头上龙吟宫的盆栽浇水。

没有办法,她只得撑着身子起来,去接水。

在这里,她使不得一丁点小性子,稍稍纵容一下自己的后果,就是自己得挨饿挨渴。

她只有两种选择,要不彻底放弃,去死,要不就只有坚强,除此,再没有别的路。

喝了一碗水,存了一碗和一灯座,她就开始拿那块青砖砸磨地下的砖。

她想在地面上砸出凹坑,可以用来存水。

既然水滴能够石穿,既然铁杵能够磨成针,她用青砖的棱角处砸磨地面,一定就能砸磨出凹坑来。

反正,别的她什么都没有,有的就只有时间。

一天不行,两天,一个月不行,两个月,总归是能砸磨出来的。

到时候,存了水,就

tang可以洗头擦身了,也可以洗洗衣服。

她自己脏没关系,等以后孩子出生了,孩子要洗澡,要洗衣服,不然的话,孩子皮肤稚嫩,很容易生包生疮,也容易蛰肉。

而且,后面,那个碗要摔碎的,因为里面没有剪刀,也没有任何利器,到时分娩,得有东西剪脐带才成。

没有办法,只有碎掉那个碗了,碎片再磨一磨,应该能割断脐带。

现在,她必须将所有能想到的困难都想好,然后尽可能地去一个一个解决掉,到时候,又没有人帮她,只有她自己,她只能靠她自己。

趁自己现在月份还小,还能动,还有力气。

******

五王府,郁临旋回来的时候,庞淼正在院子里给几株花木松土,马上就春天了,就要开始抽枝吐绿了。

其实,眼角余光,她看到郁临旋了,但是,她仿若没看到一样,继续专注着手中的动作。

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点化了这个男人,还是他终于大彻大悟了,反正这段时间以来,再也没有烂醉而归过了。

相反,还变得很勤奋,不对,应该说变得很忙。

早上上朝,回府的话,基本就在书房,也不是在书房喝酒,而是看书,很认真地看书。

更经常外出,不知忙什么,有时一忙一整天。

他们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曾经不冷不热的那种阶段。

他对她,再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发疯过,也没有再厉色过,当然,也没有讨好,就很清淡的那种。

她以为今日他又会像平时的无数次一样,她没看到他,他便远远地跟她象征性地打声招呼,然后回书房。

谁知,对方竟然行至了跟前,白底鹿皮软靴入眼,一截袍角轻荡。

她一怔,停了手中小锄,顺着软靴袍角看上去,便看到男人风姿阔绰的脸。

“王爷回来了。”她牵了牵唇角。

真的是牵,很勉力地牵,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发现,她已经失去了眼巴巴讨好这个男人的能力。

或许,她不想再让他觉得自己是爱到尘埃里的那个吧?她也有自尊,她想要保住最后的那一点自尊。

男人“嗯”了一声,自袖中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她垂目,是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眼帘颤了颤,她没有立即接,而是抬眸问他:“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