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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过几日他不再防范我,再走不迟。

可是,自从这夜起,我再也没有离开过寝房——我被软禁了。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软禁我?为什么阻止我南下?仅仅为了我的安全?

两日里,门窗锁得紧紧的,只有耶律烟送饭来才会开一会儿。我问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总说不知道,待上官大哥回来再问他。

原来,上官复出门了。

然而,他回来后也不肯见我,我不断地恳求耶律烟,求她告诉我实情。她终究心软,告诉我,上官大哥不想我南下送死,因为他喜欢我。

这个答案太过意外。

其实,几年前,有一两次,我也曾怀疑过,但只是一刹那的疑虑,没有多想。想不到,竟是真的。怪不得他一再地出手救我,一再地为我涉险,只是因为,喜欢我。

我让耶律烟转告他,我一定要见他。

终于,上官复来见我了。

“你喜欢的那个女子,我知道是谁。”我开门见山道。

“你知道了。”他的语气冷淡得令人惊异。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软禁我!假若你真的喜欢我,就让我南下,或者你送我回家,可以吗?”

“我不会送你回家。”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让你离开西北。”他从容道,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令人觉得很怪。

“为什么?”我瞠目结舌。

“因为,有你在手,完颜亮就会方寸大乱,西北路契丹人才有一线生机。”上官复冷冽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从未有过的冷。

“你说什么?”我听得很清楚,可是一时转不过弯,我听不懂话中深意。

西北路契丹人?一线生机?他软禁我,是为了要挟完颜亮?

他淡定得可怕,“我是契丹人,上官复只是化名,我叫耶律复。”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化名为上官复?宫中的耶律丽妃并没有化名,他为什么这么做?

耶律烟走进寝房,面容冷肃,“耶律大哥不但是契丹人,还是契丹皇族。”

我大吃一惊,她继续道:“辽国天祚帝长子,被封为晋王,精于弓马骑射,文武双全,很得人心,在辽国皇族、朝堂素有威望,大臣一度拥护他,立他为太子。可惜,晋王英年早逝。耶律大哥是晋王早年与一个侍婢所生的儿子,那侍婢担心晋王妃加害腹中孩儿,深夜逃走,因此,耶律大哥六岁时才与父亲相认。然而,就在那年,在耶律大哥认祖归宗六日前,晋王被天祚帝杀害,耶律大哥在晋王侍从的保护下仓促逃离。”

这个真相,的确令人震惊。

上官复竟然是辽国天祚帝的长子的儿子,耶律复。

“辽国被金国所灭,之后契丹人受尽金人的欺凌与屈辱,吃不饱,穿不暖,服役劳作,命如草芥、蝼蚁。耶律大哥和几个侍从东躲西藏,担心被金人找到,斩草除根。他十岁那年,几个侍从召集了十余个辽国属臣和有志之士,拥耶律大哥为主公,歃血为盟,立志复国。”耶律烟缓缓道。

“这么说,这三十余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国?”我问,心潮起伏,上官,不,耶律大哥竟然背负如此复国重任。

“是!耶律大哥只为复国而生,纵然是死,也是为复国而死,为契丹人而死!”她绝烈道。

“你们软禁我,以我要挟完颜亮,让契丹族人复国?”

“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她冷冷勾唇。

耶律复挥手,耶律烟盯我一眼,退出寝房。

我问:“你想引完颜亮来此?”

他目光冷厉,“非也,我想要的是,宋金大战。”

我骇然,他变了,和那个豪迈爽朗、行侠仗义的上官复不是同一个人。

耶律复背负的是辽国遗臣、遗民复国的重任和所有契丹人的希望,不谈及儿女私情,只为复国耗尽一生,就算有了喜欢的女子,也会掩藏情愫。

——

如此,软禁一月。

耶律复对我说,三月癸巳,完颜亮抵达河南府。

我几次问他:完颜亮根本不知道我在这里,你软禁我也无用,你究竟软禁我到什么时候?

他森然道,总有一日,完颜亮会知道你在我手中,我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寝房,如同牢房,守卫森严,根本逃不出去。我度日如年,越来越烦躁、焦虑,却又无可奈何。想不到,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难道这一生就无法摆脱被囚禁的命?

一日,积在体内的烦躁、郁气像山洪爆发,耶律烟送来膳食,我大发雷霆,掀翻膳食,砸了屋中所有东西。耶律复匆匆赶至,眼见地上一片狼藉,带我到另一个房间。

“你想利用我,就叫完颜亮来,让他放了所有契丹人,或者你杀了他,为所有契丹人复仇。”我怒吼,“软禁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时机未至。”他仍然是那副处之泰然的样子,“我从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

“耶律大哥,我一向敬重你。若非你告诉我,我根本猜不到你的身世,更料不到你会这么对我。”我冷笑,“你救我逃出金宫、中都,只怕是为了今时今日吧。”

“是。”

“时隔六年,你才出手救我,又是为何?若你早些救我,你的族人就不会吃这么多苦。”

“因为,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完颜亮在鸾宫附近部署了一万精卫,守卫森严,旷古绝今,从鸾宫飞出一只苍蝇、小鸟,也会被发现。因此,救你出来,比登天还难。”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不再是以往憨直的模样,“完颜亮聪明绝顶、料事如神,和他硬拼,犹如以卵击石。因此,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这五六年,我总共救你五次,每次总会发生意外状况,使得营救计划失败,第五次才成功救出你。”

原来,不是他不救我,而是前四次都没能成功。

我道:“你我相识十二年,很早以前,你就可以用我来要挟完颜亮,何须等到现在?”

这是一个月来我冥思苦想都想不通的一点,就算他想要宋国大战,并不难。

耶律复道:“宋金交战,完颜亮身在南边,**乏术,无暇北顾,我便可以竖旗复国,攻城略地,将我契丹人的故土夺回来。”

我更不明白了,“早在你第一次救我逃出上京那年,就可以挟持我…”

他的语气不无惋惜,“那年,我们兵马不足,将士所用的兵器也不多,我们必须攒存足够的资财才能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复国一事急不得,必须万事俱备,仓促起事只会死伤更多的人。”

“这么说,你我相识,不是偶然?”这个疑惑在我心中很久了。

“是我刻意安排。”他直言不讳。

“那时我与完颜亮并不相识,你为何…”

“绍兴十九年,上元节前夕,你在临安太白楼的诗文大赛上与完颜雍、赵瑷相识,当时我也在,目睹一切。我一眼瞧出,你大哥、二哥绝非池中之物,便暗中跟踪他们。赵瑷是宋国普安郡王,完颜雍被人追杀,武艺高超,箭术厉害,我猜想他应该不是宋人。后来,你一人北上,在汴京遇到他,很快又分开。那次,我发现他出入金人府邸,金人对他非常恭敬,我便知道,他必定金国宗室子弟,或是朝中重臣。”

“但我出身乡野,你何必大费周章地结识我?”

“因为,完颜雍和赵瑷皆钟情于你。”

“所以,你就萌生一个念头,以后可利用我要挟他们。”原来,一向敬重的朋友竟然从一开始就算计我,我失望极了,“我继续北上寻找大哥,你一直暗中跟着我?”

“没错,我没想到,你会在上京被掳。不过,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你与皇宫有牵扯,更有利于我以后行事。”耶律复不打算隐瞒我任何事了。

“耶律丽妃根本不是你兄弟的妹子,而是你放在金主身边的一颗棋子,是不是?香袭也是为你利用的棋子,是不是?”那些疑团一个个解开,耶律丽妃一直暗中助我,是听命于他;香袭在临安湖畔唱曲儿,想必是为了遇见宋帝,得以进宫。我问,“我第一次遇见香袭的时候,她在湖畔唱曲儿,是为了博得宋帝的青睐吧。你没想到,宋帝见到我,对香袭就不屑一顾了。”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四十六】真相

“是。她们都是我的棋子,一个为我打探金国皇宫的消息,一个为我打探临安的消息。我安排香袭进宋国皇宫,就是为了打探消息。”

“你从耶律丽妃口中得知我的身世,救出我,故意引我去临安,也想让宋帝见到我。如此一来,我就会成为完颜亮、宋帝争夺的目标,甚至,完颜亮会为了我挥军南伐。”这一个月,早年那些事一一浮现,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今想来,却是被人算计了也懵懂不知。

昔日豪爽、忠厚的男子,阴冷地眨眸,深不可测,“那时,宋金两国不太可能交战,我只想引起宋金两国的争端,在完颜亮和宋帝的心中放一根刺。”

我冷冷莞尔,“完颜亮来临安求亲,掳走我,你出尽全力救我,只是不想让我这么快落在他手中,因为你还需时间招兵买马。后来,我和二哥在平江府开粥铺,其实你早就知道,那时为什么不抓我?你把我藏起来,完颜亮找不到我,就会以为宋国把我藏起来,就会南伐…”

耶律复道:“很简单,因为那时完颜亮根本不会南伐。”

我不明白,他解释道:“完颜亮弑君夺位,金国宗室和老臣等等一大批人并不承认他是正统之主,金国的名门望族处处针对他;再说,他杀了那么多人,残暴不仁,大失人心,很少人支持他。还有,金国那些昔日好战的人安享太平日子一二十年,筋骨松了,身子懒了,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勇猛与杀气。他们只想在上京安享荣华富贵,根本不想再过征战、杀戮的日子。如此形势,完颜亮如何挥军南伐?纵然他想,也有心无力。”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问:“完颜亮的下属找到我,是你放出的消息?”

他摇头。

凉意一分分地侵蚀我的心,我道:“完颜亮的下属捉二哥,你没有尽全力,因为你根本不想救二哥和我。”

他颔首,“完颜亮是个多情种,却因为得不到你的心而耿耿于怀,非但没有忘记你,反而越来越疯狂。我还需时间筹备,索性就让你在金宫待一两年,待我万事俱备,再救你出来。”

“你没料到,完颜亮为了防止我逃跑,防范森严,你数次救我,最后一次才成功。”

“我原以为,有耶律娴和香袭做内应,救你出来并不难,哪想到完颜亮的智谋如此厉害。”

“你也没料到,你的复国梦蹉跎了六年。”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最忌心浮气躁,区区六年算得了什么?三十几年都熬过来了,只要契丹人团结一心,就能做大事、成大业。”耶律复自信道。

“筹谋这么多年,大业即将成功,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等。”

“等宋金交战,烽烟漫天?可是,完颜亮未必会为了我北上。”

“会!一定会!”他笃定的语气令人错愕。

四目相对,这些年来他对我的好,一幕幕地闪过,却有真有假,带着既定的目的,如今看来,事事都是阴谋…心越来越冷…失望得心痛…

对视许久,我清冷地笑,“耶律复,我最憎恨被人欺骗和算计。完颜亮对我情深,却也是欺瞒和算计,从今往后,我将你看作和他一样的人。”

他不在意道:“随你,我早已知道会有这一日。”

我断然道:“今日起,你我再无丝毫情谊!”

耶律复定定地看我,无动于衷,“如此便好。”

话音方落,他转身欲走,背对着我道:“奉劝你一句,你逃不出去的,最好不要白费心机,否则,吃苦的是自己。”

我嗤笑,“多谢奉告。那个关于我的传言,是你让人散播的吧。”

他语含赞赏,“自从知道我的身世后,你就想通了很多事。所有的巧合未必都是巧合。”

“你如何知道我身上有红鸾刺青?”

“那年,从上京逃出来后,你在中都救了晕倒在路边的完颜雍。之后,我们住在农家,一日,你在沐浴,突然大声尖叫,他冲进去,我在外面看见了。”

原来如此。

静默片刻,耶律复大步离去。

现在才知,心机最深的是他。

——

知道了真相,只会心冷、失望;看透了某人的真面目,不会再抱任何希望。

原本以为囚徒的日子结束了,未曾料到,又走入一个牢笼。

与耶律复至此无言,即使见面也像是陌生人,倒是与耶律烟能说上几句。

有几次,她想劝和我们,为他说好话,我都以借口推脱,不想听。一夜,西北的夜风还很凉,我睡不着,站在窗前,望月听风。深夜寂静,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吵醒了这个冷凉的春夜;月圆之夜才过,墨锦似的夜幕只有零星的几颗星辰与那轮皎月遥遥相对。

中都的夜空是否月朗风清?东京的夜晚是否深凉如水?临安的夜风是否花香袭人?

睿儿,大哥,二哥,你们可安好?

一人突然出现在窗前,与我仅有一墙之隔。她倚着墙,与我一起望月。

“我自小跟着耶律大哥东奔西跑,十五岁那年才在西北落脚,联络各方人士。”耶律烟的语声幽静如夜,“我一身武艺是他教的,我对这个人世间的认识也是他教的,无论他多忙、多累,都会仔细、认真地教我。因此,自我懂事起,就视他为父兄,情窦初开的年岁对天发誓非他不嫁。我不知这种对他的依赖、崇敬与喜欢,是习惯使然,还是男女之间的情事。”

“你自己都想不通,外人更难看透。”

“是啊,世间很多事,并非表面所见的那么简单,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看透的。”她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早在耶律大哥初识你的那年,我就知道了,只是无缘与你一见。”

“见了又如何?”我冷笑。

“我问过他,为什么喜欢你,喜欢你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那种喜欢、牵挂悄然滋长,莫名其妙,不可理喻,他无法控制,却又不想对你言明,只能藏在心中。”

我不语,男女之间的情、爱,的确莫名其妙,不可理喻,无法控制。

耶律烟轻叹一声,道:“你知道吗?早在你在平江府的时候,不少人劝耶律大哥捉你回来,开展复国大计。他总说时机未至,总说宋金两国都没有开战的意愿,即使捉你回来也无法成事。所有人都觉得他变了,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忘了背负的责任、忘了契丹人的屈辱和仇恨、忘了复国的大计,所有人都说他、骂他、斥责他,对他失望至极。然而,耶律大哥坚持己见,说并非为了你,而是真的时机未至。为了你,他甚至和所有人争执、吵架,差点儿众叛亲离。”

他的确说过,时机未至。

她望着天上的皎月,眸光寂寂,“也许,耶律大哥说得没错,时机未至;也许,他只是为自己的私心找一个借口。我看得出来,拖得越久,他越不想利用你,越不想让你知道他的身世与真面目。因此,才会过了一年又一年。”

或许是吧,他既想利用我,又不想利用我,很矛盾吧。

“耶律大哥这份心意、这份情愫,你能明白吗?”她期待地问。

“就算我明白,那又如何?事已至此,无法改变。”

“我只希望你能谅解他。”她目露怜惜之情,“耶律大哥这一生,从未快活过,早些年他与你在一起,也许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你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对我说这么多?”

“我喜欢他,并非要得到他。能够留在他身边,为他付出一切,看他开心地笑,我就心满意足了。”耶律烟温柔地笑,“今夜对你说这么多,只希望你对耶律大哥不再那么恨、那么冷淡。”

耶律烟和香袭是一样的女子,默默付出,苦苦守候,不求回报。

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子,令人怜惜,亦令人扼腕叹息。

对耶律复不恨、不冷淡?那我应该如何对待他?笑脸相迎?还是和往日一样、毫无芥蒂?

虽然谅解他的责任与矛盾,但是,我无法再视他为可亲可敬的朋友,无法再笑颜以对。

——

金正隆六年五月,西北契丹诸部反,完颜亮遣右卫将军讨伐。

耶律复说,完颜亮依然南下,执意南伐。

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他所领导的西北路契丹起义军便可趁机占据西北故土。

听耶律烟说,我们所在的小城并没有起义军,耶律复担心那些契丹人对我不利,将我藏在这里;再者,他没有直接参与起义,而是放手让他们去攻伐,只是在战术、战略上出谋划策。

这座小城,安静得异乎寻常。

多日观察,我心中有底。这夜,我没有胃口,吃了两口晚膳就让侍女撤下去。亥时三刻,我饿得咕咕叫,让侍女去厨房找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没多久,她回来了,关上门,我站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猛击她的后颈。

她立即晕了,我换上她的衣袍,乔装成她,端着木案,微低着头,在门上轻敲三下。

守在门前的护卫打开门,我走出去,一路往灶房走,护卫没有认出我。

灶房距离后院不远,我立刻逃走,一直低着头,即使巡守的护卫看见我,也没有起疑。

站在后院,夜色如染,我举眸四顾,看不见一个人影。我找到墙角的狗洞,蹲下来,最后看一眼,心中欣喜,钻进去…只要能离开这里,钻一回狗洞又如何?

站起身,拍拍衣袍,正想举步,却惊觉前面有人!

耶律复!

急急止步,才没撞到他。

完了,被他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