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上一章:第 94 章
  •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下一章:第 96 章

这一次,上官复成功地救出我。

走了很远很远,没有发现追兵,因为,我们往北走,再折向西北。完颜亮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往北走,即使是追,也会往南、往西追。

唯一的牵挂是睿儿,然而,事已至此,放不下,也要放下。

离开中都五日后,我完全放心了,不再担心完颜亮追至。

金正隆五年十一月末,我终于逃离那座坟墓般的鸾宫,终于离开了那个痛恨的地府阎罗,终于过上自由自在的日子。这年,我二十八岁。

掐指算来,与完颜亮的纠缠,将近十二年。

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屈指堪惊。

容颜苍老,身心憔悴,千疮百孔,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无知无畏、天真幼稚、一心只想走遍五湖四海行医救人的小女子,我看透了世间的一切,只想回家,与爹爹和哥哥在一起,过平平淡淡、无忧无虑的日子。

上官复带我到西北草原,让一个二十余岁的女子与我同住一顶毡帐,还请大夫调理我的身子,劝我先安心住在这里。我说我想南下、回家,他说完颜亮必定广派人手追捕我,若我此时南下,风险太大,很有可能再被他捉回去。

想想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再被完颜亮抓回去不就白费工夫了?

于此,我在草原住下来。

只是,对儿子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不绝…一想到,此生此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与睿儿相见,心就很痛很痛,痛得五脏六腑揪在一起…

睿儿,娘亲不是一个好娘亲,娘亲对不住你。

寒冬的草原冰寒彻骨,冷得直打颤,我很不习惯,却也只能忍耐。不过草原广袤无垠,令人心胸开阔,视野也极为开阔,这些年郁结、封闭的心慢慢开朗起来。

雪飘万里,冰封千里,一望无际的草原被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宛若晶莹剔透的雪域之原,如此洁白无瑕的美,令人惊叹。

虽然被草原凛冽如刀的寒风冻得手足僵硬,但宁静、宽广的草原令人身心舒畅,天高任鸟飞,我就像天际的鹰隼,自在地翱翔,想飞多高就飞多高,想飞多远就飞多远。

上官复似乎很忙,有时数日不见人影,不知在忙什么。

有时,他站在冰雪之地,眺望长空与远方,魁梧的身子挺立如戟,在寒风中僵立不动,一站就是一个时辰,不知在想什么。我站在毡帐前静静地望他,他的大氅在风中飞扬如大鹏的羽翅,他的背影给人一种孤独、悲怆之感,那种感觉,难以言说。

过了这些年,他也老了,却还是那般豪迈磊落、义薄云天,不知他是否成家立业。

离开鸾宫太仓促,我不知那一晚就此离开,没有把香袭交给我的两方丝帕带出来,否则,我就能交给他了。真是可惜。

也不知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拿回那两方丝帕,香袭,我有负你所托,对不起。

除夕夜,上官复和我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膳,还有与我同住的女子,耶律烟。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声笑闹,好不开心自在。

草原的酒很烈,我只喝了半碗就晕晕的,不敢再喝,以茶代酒。他们二人不停地豪饮,却全无醉酒之象,令人钦佩。这个叫做耶律烟的女子颇有姿色,平日里话不多,手脚灵活,想必武艺不错。虽然她和我住在一起,却从不与我多说几句,除非有必要才会跟我说话。

她姓耶律,难道是契丹人?

罢了,再过几日,我就会南下,不问也罢。

“上官大哥,我想在初六那日南下。”

“不行!”话音才落,上官复就觉得语气太过决断,缓和了语气,“才过了一个月,完颜亮的人遍布金国诸路,只要你南下,就会被发现行踪,难道你想再次被完颜亮捉回去?”

“那要等多久?”

“至少三个月。”他目光凝定。

“三个月?”我吃惊,照他这么说,完颜亮不死心,广派人手潜伏在金国和江南打探我的行踪,那我这辈子都不能回家了?

“眼下风声正紧,只要你一现身,就会被抓住。三个月后乔装南下,比较适宜。”上官复语气沉重,极力劝服我,“我知道你很想回家,但此种情形,你务必再忍耐两个月。”

“知道了。”为了不再入狼窝,只能如此了。

耶律烟倒了一碗酒,敬我,“上官大哥为了救你,费了多少心思,你要好好报答他。”

他立即道:“多嘴。”

她轻笑,不理会他,“阿眸姑娘觉得不应该吗?”

我笑道:“应该的,你不说,我也会报答他的大恩大德。”

她咕噜咕噜地饮尽大半碗烈酒,“嘭”的一声,搁下大碗,道:“这半年来,无论是宋国,还是金国,无论是朝中大员,还是平民百姓,都在说一个传言。”

我好奇地问:“什么传言?”

上官复阻止她说,说她醉了,让她去歇着。

耶律烟的脸蛋红扑扑的,坚持道:“重瞳女子,红鸾艳骨;得鸾者,得天下!”

重瞳?红鸾?天下?

这句话大有深意,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指…我吗?

他拽她走,她用力地推开他,差点儿没站稳,流露出三分醉态,“半年前,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开始流传开来,传遍宋国和金国。这句话意思是,无论是宋国还是金国,得到一个拥有重瞳之眸、红鸾艳骨的女子,就能统一宋金两国,执掌天下。”

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这句传言所说的鸾者又是什么人?

“阿眸姑娘,你知道这个鸾者是谁吗?”耶律烟笑嘻嘻地问。

“是谁?”心跳加速。

“就是你。”她指着我,笑得完全不像平日里沉稳的模样。

上官复猛击她的后颈,她立即晕了,被抬到床上,他给她盖上厚厚的棉被,然后坐下来,倒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生猛得很,眉头紧皱。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四十五】

我问:“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看我一眼,点点头。

我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怎么会…”

“得鸾者,得天下。换言之,宋国或金国,只要得到你,就能成为天下之主。”

“是什么人传出这样的传言?这根本毫无依据…”

“传言一旦流传开,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如何查得到最初传出传言的人?”上官复沉沉一笑,“金帝、宋帝原本就不会轻易放过你,现在出现这个传言,他们更不会放过你,一抓到你,就会把你软禁在宫中。”

他说得没错,完颜亮自不必说,宋帝也不会放我走。

可是,这句传言所指之人,真的是我?

他淡定得很,好像这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不必担心,你在草原多待一阵子,再秘密回江南。”

只怕无论过了多久,南下之路都危险重重。

怎么办?

如此传言,太不可思议,太荒唐无稽。我有什么本事、能耐能让一国之君得到天下?难道这一生注定身陷宋金之争而无法抽身?

——

渐渐的,我发现,耶律烟喜欢上官复。

她的目光总停留在他身上,一双清秀的眸子泛春波、横秋水,柔情满溢。

他可知道她的心意?

一夜,她翻来覆去的,想必是睡不着,我道:“耶律姑娘,人世匆匆几十年,弹指一顺间,很快就过去了。若有心事,便要对人直言,无论结果如何,自己总算努力过、争取过,不枉这一生,是不是?”

半晌,她才回了一句:“谢谢,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两日后,黄昏时分,耶律烟冲进毡帐,趴在床头,低声啜泣。

如此伤心欲绝,想必是碰了钉子。

我拍拍她的肩,走出毡帐,看见上官复站在自己的毡帐前三丈远,便走过去。

他回头看我一眼,继续远眺,神色沉沉。

这两个月,他总是远望沉思,总是深沉若海,和我所认识的、豪爽仗义的上官复很不一样。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五六年,他遭遇了什么?如今的他,令人费解。

“你应该知道耶律姑娘钟情于你,为什么拒绝她?”或许我管得太多了,但我就是想问一问。

“这一生,我对儿女私情毫无兴致,我不会喜欢任何女子,也不愿有女子喜欢我。”他的语气,听来有点像是刻意的坚定。

“生而为人,谈及儿女私情是自然而然的事,有缘有分,便是上苍的安排,又何必推拒?”我决心挖出他的心里话,“上官大哥,我一向敬重你,今日我不得不问你,儿女情长并没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不愿谈及儿女私情?”

“个人意愿罢了。”

“难道你想孤独终老吗?”

“有何不可?”

“不是不可,而是,与喜欢的女子相伴一生、执手偕老,又有何不可?”

“我不会改变主意,你不必再说。”上官复冷冷道,很不客气。

“我一定要说。”我强硬道,“除非你说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他盯我一眼,再转过头,眉宇平静得好似冰封的雪原,凝着冷冽的霜花。

静默许久,他终于开口:“我喜欢一个女子…但我知道,她永远不会喜欢我,心中永远不会有我…因此,我宁愿一辈子不谈及儿女私情…”

为了那个女子,他宁愿寂寞一生、独孤终老?

我道:“就算你无法拥有她,也可以拥有别的女子,别的女子未必比不上你心中的那个女子,只是你看不到她们的好罢了。”

上官复苦涩地莞尔,“旁的女子再好,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她,说不出缘由,也许她未必是最好的、最美的,然而,这么多年,我就是无法忘记她。”

是啊,这么多年,我也无法忘记大哥,纵然身心憔悴、千疮百孔。那种喜欢,那种迷恋,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每日进膳、就寝一样,根深蒂固,无法拔除。

他语声平静,“十四岁那年,我就决定终生不娶,不谈及儿女私情。后来,她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也从未想过对她言明。”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决定终生不娶,是什么事让他下此决定?

我道:“你可知,你这个决定害了多少女子?”

“我从未想过害人。”上官复冷漠道,“她们的决定,在乎自己,与我无关。”

“十二岁那年,香袭就喜欢你,认定你是她的夫君,此生非你不嫁。你拒绝了她,她默默地守候,苦苦地等待,等你回心转意,等你有朝一日终于看到她的好,愿意娶她为妻。”时隔多年,香袭临死前悲痛哀伤、无怨无悔的神色仍然盘旋在我脑中,我伤怀道,“虽然她柔弱温和,却心意坚定,为你做尽一切,也从未怨怪过你。直至死的那一刻,她心心念念的还是你。”

“香袭…”他低声喃喃,似有悔意。

“她才华横溢、歌艺出色,两支曲子《爱恨成灰》和《相思苦》,都是为你而唱。”想起她耗尽最后一口气写词的情景,我悲从中来,热泪盈眶,“从曲词就可看出,她心中的痛楚很矛盾,刻骨的相思很苦涩,想尽早解脱,可又舍不得,就这么熬着,自己折磨自己。”

“我对不住她…没错,我有负于她…”他痛声道。

“香袭临死前,将两支曲子的曲词写在丝帕上,托我交给你,可惜,那晚匆匆离开,我没有想起这事,落在鸾宫了。”

“我知道便可。”

我拭去眼角的泪,“上官大哥,香袭喜欢你十几年,为你守身如玉,等你十几年,自苦十几年,又死得那么惨,纵然你再铁石心肠,也会感动吧。”

上官复长长一叹,“我并非不感动,但仅此而已。”

我气愤道:“香袭已经走了,难道你想第二个香袭为你而死吗?”

他愕然道:“我只当耶律烟是妹子,在我眼中,她和你…一样,都是我的妹子,别无其他。”

我朝他吼:“你铁石心肠!”

尔后,我奔回毡帐。

——

与上官复冷淡了十日才恢复如常。

这十日,他做了很多事哄我和耶律烟,却不擅长这类事,不仅不会说甜言蜜语,甚至不知道怎么说才不会惹我们生气。

他的笨拙与鲁钝,倒显得他真诚,我们便原谅他了。

我问他,贞元三年他和大哥来救我和二哥,究竟是不是宋帝派来他来的?

他犹豫了许久才道,他求了很久,宋帝才点头应允,因此他才会过了那么久才来救我。

听到这样的答案,失望至极。

父皇,你对我曾经的宠爱与喜欢,都是假的;你不救二哥和我,无论出于什么缘由,都非大丈夫所为,也绝非一国之君该有的气度与气魄!你懦弱无能、贪图享乐、贪生怕死,只想在山明水秀的临安守着半壁江山过繁华的太平日子,你不配为帝君!不配为人父!不配!

上官复还说,这样的君主让他失望、鄙视,因此,护送二哥回临安后,他托二哥代为辞官,离开临安,在中都和西北一带筹谋救我。

他的恩德,我再次致谢。

我问现今南边是什么形势,他说还是风声鹤唳,我只能作罢,再忍耐一阵子。

数日后,他带我离开草原,来到草原边界的小城,住在一座小院落里,耶律烟自然也跟着。

上官复与耶律烟之间的事,不了了之,我也不再管。因为,男女情事无法勉强,他们有他们的缘与分,我能做的已经做了。好在他们相处如往常,她为我们打点一切,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才会默默地叹气。

终于,三月之期到了,我提出南下,他静默片刻,郑重道:“前两日,我收到消息,你想听吗?”

“什么消息?”看他神色不对,我心头一凛。

“二月癸亥,完颜亮南下。”他温淡的话,犹如晴天霹雳。

“他…南下做什么?”我无法克制地发抖,心尖微颤。

“早在正隆四年,完颜亮就命人营建南京宫室。换言之,他早有挥军南伐、灭宋之心,营建南京宫室是为南伐做准备。”他凛然道,“你逃离金宫两个多月,他派人追捕无果,索性亲自南下,一为捉你,二为南伐灭宋。”

南京,就是昔日的汴京。

完颜亮果然不放过我,果然不罢休!

那么,我应该怎么办?

上官复那双黑眼射出冰寒的厉光,“完颜亮应该听闻了那个传言,无论出于什么缘由,他绝不会放过你!”

心头一震,我问:“我不能南下?”

“若你想死,想再次被囚于金宫,就南下!”他的语声重如千斤。

“我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西北吧。”

“走一步看一步。”

望着他离去的僵硬的背影,我觉得他今日怪怪的,给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完颜亮南下,南伐也好,捉我也罢,怎么样都好,我一定不能被他捉到。可是,躲在西北也不是法子,难道他不死心我就要躲在这里一辈子吗?

怎么办?留下来,还是南下?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绝宠【四十六】真相

想了五日,我终究决定南下,只要乔装得好,就不会被完颜亮的人发现行踪。

也想过去中都,若能带元睿离开,那是最好的。可是,倘若完颜亮在中都、宫中广布人手,我一现身,就会被捉住;再说,凭我一人之力,也很难成事。

思虑再三,还是罢了,就让元睿留在金宫吧。

这夜,子时,我偷偷地离开,却没想到,上官复在院门前等我。我正想解释,他不由分说地拽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