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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也是如此。她语重心长地劝:“夫人,殿下和明哥、羽哥不在了,奴婢明白,您心里苦。虽然弑君能为殿下复仇,可是您也要赔上一条命,奴婢觉得不值,往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我愣愣的,不想开口。

她继续道:“听闻陛下伤势颇重,假若再深一点,陛下就…夫人刺陛下那一刀,就当是为殿下复仇了。夫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您何去何从。”

最后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让我瞬间清醒。

继续留在这里为睿儿复仇,抑或离开这个伤心之地、远走他乡,如何抉择?

睿儿,就此放过完颜雍,你会不会怪我?

虽然他害死了你,可是金国不能没有他。金国宗室子弟大多已死,唯有他是民心所向,也只能他能让群臣拥戴、效忠,让金国和宋国的百姓过上安定的日子。睿儿,那一刀就当为你复仇了,好不好?

这夜,我收拾好换洗的衣袍和银两,独自离开合欢殿。

站在殿前,最后望一眼夜色笼罩下的寂静的殿宇,心中充满了悲酸。

安心变成令福之前,曾以为即将开启幸福美满的下半生,曾以为完颜雍和我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料到,世事急转直下,转到一个残忍悲痛、无法挽回的境地。

这座合欢殿,承载了太多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如今,一朝离开,将永远不再回来。

永别了。

走过一座座殿宇,越过一一棵棵碧树,穿过一条条宫道,心中越来越苦涩、悲怆。

曾经相思苦,而今爱恨成灰,灰飞烟灭。

忽然,我看见,前方的昏暗中站着一人,暗影挺拔。

我慢慢止步,他沉沉走来,远处昏黄的灯影映在他的脸上,昏影重重。

完颜雍不笨,早已猜到我的心思。

“三妹,能不能…不要走…”他的声音虚弱无力,不知是因为有伤在身,还是因为他也知道如此恳求本身就很无望。

“你我早已恩断义绝,再无任何瓜葛。”虽然心意已决,心中仍然涩痛。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用了。”他走过来,眼眸沉沉如水,语声悲恸,“三妹,假若还记得临安的上元节,假若还记得汴京的烟柳春雨,假若还记得临安的桃花坞,假若还记得相思木兰、红豆白玉露,就为我留下来。”

“那一剑,已经斩断了这些年美好的回忆;睿儿死了,你我之间的一切随之烟消云散。”

“不是的,我们可以从头来过…”越着急越结巴,他捂着心口,好像那里很痛,“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最爱的是你…年少时,我对令福因怜生爱,因为她的死,我心中负疚,觉得亏欠她。时隔二十三年,突然发现她尚在人世,我更加愧疚,想补偿她,一心给她幸福…其实,这是愧疚心作祟。令福死了,我心痛难忍;但你走了,我如何面对余生?如何面对自己?”

这番话,可谓情真意切,令人心动、动容。

然而,我已心如止水,不会再有丝毫涟漪。

完颜雍站在我面前,悲怆道:“三妹,我对你,是入心入肺的爱,是深入骨血的情。”

饶是如此,也早已不复当初,说爱谈情,还有什么意义?

物不是,人已非。

他的眼眸染了深浓的血色与痛意,用祈求的语气挽留我,“你我之间再无旁人,我是皇帝,你是皇后,只有我们二人,我们会很幸福。”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你不知道,还是不愿面对?

他缓缓握我的臂膀,痛彻心扉道:“三妹,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那些不开心的、痛苦的,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们烟消云散,往后只有我们和我们的孩子…”

《冷酷帝王的绝宠:鸾宫囚妃》章节:结局【终】

完颜亮也说,重新开始,一切会变得很美好。

为什么男人总喜欢重新开始、从头来过,倘若真有回头路,人世间就不会有这么多悲惨的事。

他想抱我,我推开他,漠然反问:“断裂的丝帛还能恢复如初吗?破碎的镜子还能重圆吗?人死还能复生吗?”

他如遭重击,捂着心口,眼中浮现一抹绝望,直抵心间。

“情已尽,缘已灭;聚散离合,一切随缘。”我越过他,往前走去,“珍重!”

“三妹…”完颜雍哀嚎,哭音沉重。

身后,阵阵冷风吹过,他的叫声随风飘散。

揪心十三年的爱恋,终于了断了。

离别之际,真心道一声:珍重。

此生此世,永不再见。

策马南下,小岛上的竹屋是睡梦中温馨的家。

回到平江府,买了一些药材、绸缎和糕点,正准备雇车回去,却看见街角站着一人。

秋风送爽,衣袂飘飞,那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中,静静地望着我,好像痴了一般。

昨晚我才到平江府,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的行踪?

一袭纯白锦衣,一顶碧色玉冠,一张俊美玉脸,丰姿俊朗,神采绝世。

赵玮缓缓走来,白如云絮的广袂飞扬而起,面若冠玉,一块无甚表情的冷玉。

我叫了一声“二哥”,他拉我的手,进入附近一家酒楼。

“为什么孤身去中都?”他劈头盖脸地问。

“那时我听闻睿儿在中都,即将被绞杀,我想一人方便些,就…”

“结果呢?睿儿还不是被完颜雍杀了?”他怒我不争,气不打一处来。

“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想起睿儿被绞死的那一幕,心剧烈地抽痛,“是我害死了睿儿…是我的错…”

“我要为睿儿复仇!”赵玮猛地扣住我双臂,“你不想为睿儿复仇吗?”

“我刺了完颜雍一刀…”

热泪盈眶,心痛如割…是我窝囊,是我没用,无法为儿子复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温润如玉的眉宇变得狠厉,杀气隐隐浮现,“若你愿意,整个大宋会为你复仇!”

泪水静静滑落,“不必了…他只是误杀了睿儿,我刺他一刀…就当为睿儿复仇了…”

他厉声道:“你就这么放过完颜雍?你这个当娘的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泪落无语。

赵玮俊眸睁大,激动地摇我的身,“三妹,你是不是下不了手?是不是因为你爱他所以放过他?是不是?”

或许吧,虽然恨完颜雍,但到底还有情分,我下不了手,做不到狠绝、冷酷。

睿儿,娘亲太窝囊了,娘亲对不住你…

“完颜雍杀了睿儿,你竟然因为情分而放过他!睿儿在天之灵,如何安息?”他怒不可揭。

“我也不想的…我想杀他为睿儿复仇,可是我真的下不了重手…”

“那便由我为睿儿复仇!”他的眼中迸出森厉的杀气,“你随我回临安,看我如何为睿儿复仇。”

“我不会随你去临安。”

“父皇已禅位于我,三妹,你放心,我会勤政爱民,让大宋富国强兵,让金人知道我们大宋国并不是好欺负的。”赵玮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会当一个继往开来的明主,可是我不许大宋公主成为金国皇妃,不许你爱金人。三妹,我只想你在临安好好地活着,我会尽一个男人所有的力量保你一世安稳。”

原来,二哥已经即位为宋帝。

他说,他六月登基,改名赵眘。他初登宝座,政务繁忙,昨晚半夜,他收到飞鸽传书,他的下属在平江府看见我,于是他抛下朝政,漏液赶来,只为见我。

我道:“二哥,我不会再爱任何人,只想回家和爹爹、哥哥在一起,过简单、平淡的日子。”

他气愤,“难道你不想为睿儿复仇吗?”

我淡淡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就算我杀了他,睿儿也回不来了。二哥,你听说我,我很累很累,只想清静地过日子。假若你真地在乎我,就不要勉强我,让我回家,我会很感激。否则,你我之间的兄妹情谊,也将如我和完颜雍那般,恩断义绝。”

他愣愣不语,呆呆地看我。

“十三年来,我不是在金国,就是在宋国,不是被囚在金宫,就是被困在宋宫,而我最厌恶、最憎恨的就是皇宫。二哥,你要我跟你回临安,是想在我千疮百孔的身心再刺入一刀吗?”

“不是,我只是…”

“我只想要平静、平淡的日子,别无所求,难道这样简单的希望也是奢望吗?”我费心费力地说道,“二哥,我真的很累,需要一个清静温馨、与世无争的家来疗伤,烦请你放手,让我走,好不好?”

赵眘凝视我,眸光微闪,似在思索。

半晌,他有气无力地说:“好,我不勉强你,我让你走…”

这寥落的语气,充满了浓浓的失望。

我真心诚意道:“二哥,你将会成为大宋最英明神武、最有魄力的明君,我相信,大宋在你的治理下,将会蒸蒸日上、富国强兵,甚至会让金人刮目相看、忌惮害怕。不要输给完颜雍,不要让我失望,好不好?”

他点头,“我会竭尽全力,不让你失望。”

“离家很久了,我该回去了。”

“好。”

“二哥,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当年娘亲让父皇抹去她在皇室玉牒、民间记载中的一切,起初我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娘亲是大宋帝姬、长公主,却当了几年的金国皇后,娘亲觉得这不仅是她的耻辱,也是大宋的耻辱,宁愿大宋史上没有她这个人,也不愿遭后世议论。完颜雍已经抹去我在完颜亮后宫的一切,劳烦二哥也抹去大宋沁宁公主的一切记载”

“你决定了?”

“二哥,你会答应我的,是不是?”

“好,我会尽力。”

“谢谢二哥。”

赵玮搂过我,轻轻地抱我,好似不愿再放开,“有空来临安看我,若有机会,我来平江府找你。”

分别之际,难免难过,我道:“好,保重。”

他松开我,眸光深沉若海,眼眸红红的,水光摇曳,“珍重。”

我展颜欢笑,尽管眉骨酸胀、泪水盈眶,尽管心中涩痛。尔后,我迈步离开。

离开酒楼的那一刻,泪水轰然而下。

二哥,愿你一生珍重,此生永不再见。

回客栈取那些采买的东西,却在廊上遇到一个完全没有料到的人,纤纤。

她不是要养活一家人吗?怎么也南下?难道是追随我而来?

出了宫,她自然不再是宫女的装束,着一袭素朴的男子衣袍,虽然相貌普通,但这身男子装扮比女子装扮多了三分清逸。

她跟我回房,自称叫完颜纤,扬眉浅笑,不若以往低着头、恭敬的神态。

我微惊,不明白她为什么道出真名。

“我是嘉福帝姬的女儿。”完颜纤的下颌微微扬起,眉目间那股傲气仿若与生俱来,“我娘和你娘是姐妹,年纪相当,也是红颜薄命,在我八岁那年就离世了。”

“嘉福帝姬?你父亲是谁?”我诧异。

“父亲乃太祖第四子,战功赫赫,功勋卓著,熙宗朝若无父亲,只恐大金国危矣。”她为自己有如此名垂千古的父亲而骄傲、自豪。

原来她和我一样,是宋国帝姬和金国宗室子弟结合的后代,身上都留着金国、宋国宗室的血。

她父亲病死后,家道中落,加之完颜亮大肆屠杀宗室子弟,她和乳娘被迫离开上京,四处漂泊,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对了,她并没有一大家子要养,为什么要留在宫中挣银两?

完颜纤冷静自若地笑,“你心中有很多疑问,且待我慢慢说。”

如此自信的神情,和以前大为迥异,判若两人。

“迁都中都后,有一年冬,天寒地冻,米粮吃光了,乳娘病了,没有银子请大夫,我就出去打猎,用猎物换银子。不幸的是,我碰到了一只饿了几日的小熊,不小心被小熊伤了,危急时刻,有人射来一箭,射死了小熊。”她的唇角滑出一抹温柔的笑,“射箭救我一命的人是海陵郡王,也就是我的亮哥哥。”

“完颜亮?”我大吃一惊。

“后来,我经常打听亮哥哥行猎的日子,每次都装作和他偶然相遇,如此就能和他相聚数日。”

“你喜欢完颜亮?”

“我相貌平平,亮哥哥拥有无数后宫佳丽,怎么会看得上我?”她凄冷一笑,“再说,亮哥哥只爱一人,不会再爱其他女子。”

想不到她也是痴情女子。

完颜亮俊美迷人、文武双全,自然有很多女子倾心于他。

完颜纤道:“我打听到,亮哥哥深爱的女子是你。我求他让我进宫当宫女,近身服侍他一辈子,可是他不许。他说,进宫会误了我一生,他让我找一个好夫君嫁了,或者他给我赐婚。我拒绝了,仍旧和乳娘相依为命。”

看来,完颜亮对她颇为怜惜,不愿误她终生,许是因为他们相识于宫外吧。

“过了几年,我听说你逃出中都,亮哥哥一定悲痛欲绝。我使了银子进宫,近身服侍他、安慰他、鼓励他,最终,亮哥哥振作了,挥军南伐。我想随他出征,他不让,我就偷偷地跟在大军后面,到了南京,他也没法子,只好让我跟着。”

“他命丧瓜州渡,你一直在他身边?”

“后来,我回到中都,在明哥、羽哥的引荐下,服侍你和殿下。”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面色突变,眸光骤冷,“之所以进宫,是因为,我不能让亮哥哥最爱的女子再嫁他人,不能让亮哥哥最爱的儿子认贼作父。”

我恍然大悟。

她进宫,是抱着这样的目的。

那么,先前发生了这么多事,与她有关吗?

我不敢断定,却隐隐觉得,应该与她有点干系。

我问:“你做过什么?”

完颜纤微微扬脸,浅浅微笑,“你觉得,我做过什么?”

我颤声问:“明哥、羽哥、令福和睿儿的死,是不是都和你有关?”

“不急不急,且听我慢慢说。”她以胜利者的得意目光看我,语气中含着冷冷的傲慢,“亮哥哥有睿儿这样聪慧英武的儿子,我大感安慰,但是,我不能让睿儿喊完颜雍为‘父皇’,不能让睿儿认贼作父。因此,我就…”

“你就挑唆明哥、羽哥!”我打断她,忽然间想通了一些事,“她们念旧,对我和完颜亮忠心耿耿,你挑唆她们,利用她们对睿儿说金国不能有两个皇帝,说完颜雍夺了完颜亮的帝位,说完颜亮已经死了,被完颜雍害死的,是不是?”

“说‘挑唆’就太难听了,我只是略加提点罢了。她们觉得亮哥哥死得很不值,觉得完颜雍趁亮哥哥南征时夺了江山是不义之举,更觉得睿儿不应该和害死父皇的仇敌相处融洽,我只是让她们这种心思更加强烈而已。倘若她们没有这种心思,我如何打动她们?”她语声缓缓,“我故意和她们聊起这些,让睿儿听见,如此,睿儿就逼问她们。我还让她们明白,完颜雍表里不一,表面上仁厚贤明,实际上又如何?睿儿到底是仇人的儿子,他怎么会视仇人之子为亲子?有朝一日,他必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睿儿。”

原来如此,害死明哥、羽哥的真正凶手,是完颜纤。

没想到暗中挑拨离间的是完颜纤,这个毫不起眼的女子竟然有这般歹毒、可怕的心思。

完颜纤勾唇冷笑,“虽然明哥和羽哥的所作所为危害到完颜雍,不过完颜雍也够心狠手辣。倘若他当真仁厚贤明,就不会杀她们,而是让她们出宫,眼不见为净。虽然明哥、羽哥死了,但她们为亮哥哥而死,是她们的荣幸。”

她所说的,不无道理。

身为帝王,对一些顽固之人,完颜雍当属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