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离暗叹一声,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萧宁搁下了药碗,“苏先生定也是一夜未歇了,剩下的事情都交予朕吧,苏先生去休息。”

苏莫离注意到了萧宁手上依旧沾着血色,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罗律留下的,他上前执起她的双手,用帕子一一拭去其上的血迹。“陛下,你必须去休息。”他用的是强硬的口吻。

萧宁摇头,“朕不能休息,弘安帝有红衣大炮,也不知有多少尊,朕一定要想出办法解决掉那些红衣大炮。朕不能让罗律白白牺牲,更何况朕也不累,而且…”

蓦然,她急急按住了心口处,眉头紧皱,似在忍耐着极大的痛楚。

苏莫离看在眼里,心倏然就提到了嗓子处,他神色难得的慌张,“哪里不舒服了?”

萧宁紧紧地抿住了毫无血色的唇瓣,良久,她方微微张唇,用极轻的声音道:“朕没事,苏先生你去休息。这是朕的命令。”

苏莫离仿若未闻,他伸手扼住萧宁的手腕,却猛然发现她的手冰得惊人!

他眉头一皱,立即唤了莺儿进来。

莺儿替萧宁把了脉后,神色不由凝重起来,她抬眼瞧了苏莫离一眼,轻声道:“陛下内力消耗过度,又因未曾及时治疗,引起了寒症复发。”

苏莫离眉头愈发紧皱。

萧宁却道:“朕说没事就没事,区区寒症不足为惧,苏莫离你出去。”

苏莫离瞪了萧宁一眼,未等萧宁反应,便点了她的睡穴,旋即对莺儿吩咐道:“你去弄几个火炉进来,再去将我营帐里的棉被拿来,还有去煎几剂驱寒药。”

莺儿一一应了。

苏莫离低头看着怀里的萧宁,长叹了一声,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搂紧了怀里满身冰冷的人儿,“宁儿,你教我该如何是好?”

低低的叹息带着极致的柔情。

兜兜转转,心中的人,仍旧未曾放下。

莺儿很快就拿来了所有苏莫离要求的东西,在她刚要为床榻上的萧宁盖上棉被时,苏莫离接了过来,“莺儿,我来。”

莺儿怔怔地看着。

苏莫离将棉被叠在了萧宁身上的棉被上,而后又往萧宁怀里塞了个暖暖的手炉,最后又掖了掖被角。这一切做得十分自然熟练,仿佛已是做过了无数次。

莺儿倏然大力地吸了吸鼻子,“公子,你对陛下真好。”

苏莫离淡道:“没有所谓好不好,这只是…我想做的。”

莺儿有些心疼了,“公子,你也一夜没睡了。陛下现在都睡下了,你快些去休息吧。”

苏莫离只道:“莺儿,你在这里看着陛下。每隔半个时辰换一次手炉里的黑炭。若是她醒来了,立即让她喝下驱寒药。”

莺儿着急地追问:“那公子你呢?”

苏莫离道:“我还需处理些事情。”顿了顿,他瞅了莺儿一眼,“莺儿,你莫要忘记了。”

莺儿无奈了,唯好说:“是是是,莺儿一定会把陛下照顾得妥妥当当。但是公子你若是累了,你一定要去休息,不要强撑。”

苏莫离“嗯”了一声,就往外走去。

莺儿叹了声,回过头,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色苍白的萧宁许久,“陛下,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哦。不然我家公子肯定会担心死的…哎,真是的,公子都把你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了,你还要去纳那什么风…唉唉唉,你一定要快些好起来,不然公子肯定不愿去休息了…”

直到夜幕降临时,萧宁才逐渐转醒。还未睁眼,她就感觉到自己被一片温暖所围住,缓缓掀开了眼帘,映入眼底竟是莺儿的俏脸。

她伸手揉了揉眉间,问道:“莺儿,你怎会在这里?”话刚说完,脑里就瞬间忆起是苏莫离点了自己的睡穴。她不由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

“公子要莺儿照顾陛下呀。”莺儿端来了一碗热腾腾的药,“陛下,趁热喝吧。你寒症复发,需尽快压下,否则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萧宁凑前一嗅,熟悉的药味扑鼻而来,她蓦然一惊。

“莺儿,这是什么药?”

莺儿答道:“是驱寒药。”

萧宁抬眼盯着她,“药方是什么?”

莺儿微愣,“陛下问来作甚?这药方子是我爷爷所开的,寻常大夫是决然开不出的。陛下你放心啦,喝了后很快就会好了。”

萧宁定定地道:“十钱黄芪,八钱当归,十钱红枣,二十钱阿胶…”

未等萧宁说完,莺儿就愕然地张了嘴,“你…你…你怎么会知晓?明明知晓这药方的人只有…”

萧宁垂下眼眸,静静地喝光了莺儿手中的驱寒药。

熟悉的苦味在嘴里散了开来,萧宁在心中苦笑。

见萧宁喝完了药,莺儿顿时眉开眼笑的,也顾不得方才心中的疑问,笑吟吟地说道:“陛下,睡前还需服多一剂。”

萧宁颔首。

莺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犹豫着道:“陛下,你…”

苏莫离的进来打断了莺儿的话,他瞧了眼空空的药碗,说道:“之前是我一时情急,所以才会点了陛下的睡穴。”

萧宁低低地道:“苏先生是为朕好,朕明白。”

苏莫离对莺儿使了个眼色,莺儿便悄悄地走了出去,他走至萧宁身侧,刚想张口说些什么时,萧宁挪了挪身子,示意他坐下来谈。苏莫离也不觉有何不妥,也未曾察觉萧宁神色间的变化,坦坦荡荡地坐在萧宁身侧,两人离得极近。

苏莫离缓缓开口:“弘安帝仅有四尊红衣大炮,每尊有两发炮弹。前日一战,已是用了两尊,如今只剩两尊。若想抑制其威力,只有一法。”

这话对于萧宁而言,就如冰天雪地中倏然出现的一抹生机勃勃的□,她抓住了苏莫离的手,急急问道:“什么法子?”

苏莫离瞅了眼手上的柔软,不由微笑道:“拖延时间。待弘安帝一出红衣大炮,若是我们可拖住发炮时间,我便可趁机毁去剩余的四发炮弹。一旦毁了炮弹,红衣大炮也仅是摆设。”

萧宁并没问苏莫离究竟要如何毁去那四发炮弹,她只知但凡是他说出口的,他定然有办法做到。如今所要思虑的,是要如何拖延发炮的时间。

萧宁想得太过入神,一时也忘了自己仍旧紧握住苏莫离的手。苏莫离也不吭声,只是温和地笑着,专注地凝望着她。

良久,萧宁方回过神来,缩回自己的手,对苏莫离笑了笑,眸中若有浮光,隐隐晃动。

“莫离辛苦了,剩下的,就由我来处理。”

称谓间的突然变化让苏莫离不由一怔。

萧宁瞅着他,意味深长地道:“若是莫离待会见到莺儿,替我向她道声谢。驱寒药,十分有效。”

苏莫离神色微动,眼里愈发深邃,他轻声道:“好。”

往事悠悠挽回难

往事悠悠挽回难 飞林城二战,北国损失一名大将,死伤无数,幸好东军及时赶至,弥补了中军的受创,而南国虽是击退了北国,但内部亦受到了极大的重创。

是以两国暂时休战。

皇榕和堂舟日日早起练兵,罗律的离去,虽是让中军沮丧了好一阵子,但幸好有东军统帅张署补上,才不至于阵营大乱。

萧宁也多次出来安抚军心,鼓舞士兵们。众人只见自家陛下面色憔悴,眉目间却是令人折服的坚毅,而身侧的苏先生神色镇定,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顿时也觉红衣大炮并不可惧,可为国牺牲乃是家族荣幸,一万辈子的大幸。如此一来,众人是热忱备战,气势如虹。

期间,萧宁曾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万里之遥的绿萝手中。

绿萝心有戚戚,细细读了一遍后,恸哭不已。虽知沙场无情,此番南北之争定有死伤,但她却万万未曾想过罗律竟会战死沙场。但凡天灾人祸不曾波及到自己或是身边人,最多也不过是感慨一番便了之。而一旦波及了,心中悲凄也可想而知了。

罗律与绿萝相识十载,二人共事一主,同患难同欢愉,虽不及她对皇夫殿下情谊之深,但同僚之情十载友谊也断然不假。如今一闻好友战死沙场,再见纸上陛下颤抖的字迹,绿萝不由掩面放声痛哭。

五年已过,当年仍在襁褓中的婴儿已是长得粉雕玉琢,一双浓眉万分英气。刚刚从太傅那儿回来的青儿一进殿里,就见自己娘亲双肩发颤,泪流满面,心中不由一急,慌忙跑了过去,用着仍旧稚嫩的声音道:“娘亲不要哭。”

绿萝松开手,睁眼瞧着满脸担忧的青儿,心中方少了几分悲凄,她擦干泪水,抱着青儿,轻声道:“嗯,娘亲不哭。”

青儿虽仅有五岁,但也十分懂事。他伸指拭去娘亲眼角处的泪痕,问道:“娘亲,怎么了?”

绿萝摇摇头,方想说些什么时,却见柳涵风款款而来,掀开重重帐幔,眉目含笑地站在了绿萝一尺外。绿萝敛了悲凄的神色,拉起青儿,欠身行了一礼,“风侍郎殿下万福。”

青儿也随着绿萝有板有眼地行礼。

柳涵风虚扶绿萝和青儿,“绿萝姑娘无须多礼。涵风闻之罗太尉英勇牺牲,恐绿萝姑娘伤心过度,特来慰问。”

绿萝大骇。柳涵风久居深宫,周遭心腹早已被陛下遣散,这消息她也是刚刚得知,怎么他却比她还早得知?心中骇然归骇然,绿萝面上仍是平静镇定,言辞得体,“谢过风侍郎殿下。绿萝虽感伤怀,但亦有欣慰。罗太尉可为陛下而死,想必九泉之下亦能含笑。”

柳涵风微微一笑,“想来也是。罗太尉对陛下之心,涵风一个外人看在眼底,也不由深感钦佩。”

绿萝心有不悦,柳涵风此番话虽是揪不出错误,但听在耳里却甚是刺耳。

柳涵风又道:“绿萝姑娘对皇夫殿下之心,涵风亦是深感钦佩。”

绿萝倏然抬眼,目光凌厉。

“殿下,你这话是何意!”

柳涵风懒懒一笑,“绿萝姑娘何须生气?涵风说的也不过是事实罢了。莫不是绿萝姑娘要否认自己对陛下与皇夫殿下的忠心?”

绿萝直直地看着柳涵风。

“罗太尉与绿萝对陛下和皇夫殿下之心日月可鉴,绿萝虽是未曾读过书,但方才殿下言辞间的暗讽绿萝是听得一清二楚的。罗太尉已逝,陛下以亲王之礼厚葬,论官职论地位,风侍郎殿下也是位于亲王之后,按照北国律令,后宫郎君不得议论朝中之人之事,更何况殿下是以下犯上。再者,紫鸾殿里多为女眷,如今陛下征战在外,殿下身为侍郎,贸然出入紫鸾殿,男女有别,若是传出任何闲言蜚语,岂不是有辱陛下脸面?还望风侍郎自重。”

柳涵风面上不由闪过尴尬之色,宝蓝色的眼里愈发深邃。

“绿萝姑娘虽说未曾读书,但口齿伶俐让涵风也不由为之折服。绿萝姑娘言之有理,是涵风鲁莽了。不过…”柳涵风的目光落在了青儿身上,他含笑道:“涵风许久未见青儿,甚是挂念,所以才会贸然前来。寒冬已至,含风殿里的红梅昨夜依次盛开,朵朵红若朱砂,极是美妙。青儿,可愿随我前去一同赏之?”

青儿不知所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仍旧支支吾吾的。

柳涵风轻声劝诱道:“青儿,含风殿里还做了甜甜的梅花糕。”

绿萝暗叹,以柳涵风侍郎之位,她断然不能拒绝他的要求,柳涵风不怀好意,她自是知晓的,若是他当真要对青儿不利,她也不能对他怎么样。正在绿萝心中纠结时,她蓦然想起陛下的书信里提及的事情。

信中,陛下除了言及罗律战死沙场外,还说了要她带上湖碧祥云羊脂玉枕速速赶往战场。

绿萝捏紧了青儿的手,心中决意生。

“殿下,这恐怕不妥。陛下密令,绿萝需立即带上青儿赶往战场。时间紧迫,青儿无法前去赏梅了,还望殿下见谅。”

柳涵风微微讶异,“青儿不过五岁尔,战场凶险,刀剑无眼,若是…”

绿萝垂下眼帘,“绿萝自是会护住青儿的,多谢殿下关心。”

柳涵风见状也不多说,扯唇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紫鸾殿。

青儿曾在书中见过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恢弘战役,他满脸兴奋之意,“娘亲,我们是要去看陛下打仗么?”

绿萝苦笑一声,“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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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洋洋地连下了数天,今日总算是停了。萧宁走出营帐,遥望过去,但见千里冰封,白雪皑皑,寒意凛凛。

苏莫离经过时,恰巧见着了萧宁衣衫单薄地立于营帐之外,眉头不由一皱。他走了前去,“陛下的寒症可好了些?”

萧宁点头,“服了几天的药,已是痊愈了。”

苏莫离进了帐里,拿了件披风出来。“天气寒冷,陛下却是衣衫单薄,虽是痊愈了,陛下也莫要掉以轻心。”

萧宁颔首,依言披上了披风。

苏莫离见她遥望着北方,便轻声道:“罗太尉的灵柩会安全送回洛阳的。”

萧宁神色微动,良久,她叹息了一声,“你总能猜中我的心思。”

苏莫离眼里一柔,安静地站在萧宁身侧。

寒风夹杂着冰雪呼啸而过,萧宁乌发飞扬,她眸色沉静,忽而道:“莫离,我约了弘安帝明日在此相谈。”

苏莫离面上并无任何惊诧,她做的事情从未瞒着他。

萧宁仍旧凝望着远处,“…绿萝也该快到了。”

苏莫离一怔,这会倒是眼含惊愕。他瞅着她,心中百般滋味终究化作一股无奈的叹息。“我始终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萧宁扭头,眸子里是盈盈的笑意。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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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宁曾只带数人赴乌城之约,这次弘安帝也不逊于长平帝,孤身一人前往北国军营,赴长平帝之约。弘安帝如斯勇气,萧宁也不由为之钦佩,当下便命人以一国君王之礼待之。

昔日战场上兵戎相见,今日筵席上言笑晏晏。

今日萧宁一改往日戎装,竟是换了身绯红交襟绣梅儒裙,腰间挂有别致的同心结,发髻也懒懒挽起,一支点翠镂空玉蝶步摇轻晃。南宫白仿若也心有灵犀般的,今日竟也一改着装,仅穿了件墨绿色的锦袍。

两人对席而作,若是忽略之间的话语,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寻常朋友在高谈阔论。

萧宁以酒敬之,“弘安帝愿意赴约,朕感激不尽。”

南宫白一饮而尽,含笑道:“长平帝愿赴朕的乌城之约,如今朕自该回报。”

“弘安帝果然豪爽。”萧宁掩嘴而笑,发髻上的步摇颤颤晃动,垂下的玉蝶衬着乌黑的发,宛若在采着乌花的蜜。

南宫白瞅了萧宁一眼,“你想谈些什么?讲和?”

萧宁又斟了杯酒,酒香四溢,“嗯?你觉得我们该谈些什么?昔日你我实力相当,如今不同往日而语,你可想过归降的念头?”

南宫白冷笑,“你觉得呢?”

萧宁轻啄一口酒,懒懒一笑,眸中波光流转,“以你的性子,自是不可能了。”

南宫白皱眉,“既然你已知不可能,那今日之约,你想谈些什么?”

萧宁身子跃过桌案,为南宫白倒满了空空的酒杯。

她浅浅一笑,问道:“柳后最近安好?”

南宫白心中有疑,但也不便表现出来,他答道:“一切安好。”

萧宁叹了声,略微遗憾地说道:“当年若是没有柳后,如今恐是一切都大为不同了。”

见萧宁如此坦荡地说着她以往不愿提及的过去,南宫白心中微动,他也叹息一声,“诚然,当年若是朕处理妥当的话,也不会出现如今的场面了。”

萧宁垂下了眼帘,纤长的睫毛如小扇子般密密铺下。

南宫白一见,知她想起了往事,心中不由感慨万分。再见她削瘦的身子掩盖在一身绯红之下,宛若雪地里一株颤颤巍巍的红梅。他当下就有了几分怜惜,神色也随之一柔。

“笑笑。”

萧宁一颤,眼睫一扬,声音带了几分颤抖。

“…南宫白。”

两人相望一眼,皆是可见对方眼底的惋惜。南宫白心中一动,方想去握住案上那只纤纤玉手时,萧宁忽然执起酒杯,仰头大大地喝了一口。

南宫白叹道:“以前你从不这样喝酒…”

萧宁也叹道:“以前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这样的结果。”

火炉里的炭火孳孳地响着,细碎的火星偶尔跳跃出来,旋即又消失在冰冷的地上。附着声声叹息,萧宁连喝了数杯,直到面上微有酡红时,她方放下了酒杯,抬眸对南宫白盈盈一笑,“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如今你我皆有家室,你有三千妃嫔,我亦有三千夫郎,你有女承欢膝下,我亦有…”

萧宁脸色蓦然一慌,但旋即又恢复正常,扯唇一笑,“总之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南宫白倏然目光犀利地望着萧宁,“亦有?北国皇夫已然离开数年,莫非是风侍郎的?”

萧宁眉头微蹙,“不管是谁的,都是我北国的孩子。”

南宫白面色绷紧,眼底似含有极大的怒气,他一字一句地道:“前些年,我回过平城,遇见了方进。”

萧宁神色不变,垂眼为自己添满了酒,“哦?”

南宫白盯着她,蓦然发现她执着酒杯的手竟在微微颤抖,他眼神愈发深沉,“方进告诉我,你曾怀了我的孩子。”

萧宁神色一变,酒杯里的酒不小心溢了出来,她抬眼瞪着他,“胡话!方进在胡说!”

“是吗?”南宫白眼里深邃万分,“你我多次欢好,要怀上也并非难事。”

“你…”帐外忽传一阵马车辘辘声,萧宁耳尖一动,她腾地站起,“弘安帝,过去之事休要再提。我们战场再见!”

南宫白双指轻叩案面,他慢条斯理地说:“笑笑,是我的就是我的,这一点,即便沧海桑田,也不会改变。”

萧宁面色一冷,高傲地俯视着他,“有些东西从未属于过你的,即便沧海桑田海枯石烂,也不会是你的。”

两人再度僵持,气焰不分上下,一时间营帐里气氛僵到了极点。

恰逢此时,一道脆生生的稚嫩声音传来,在这满是粗狂男子的军营里显得格外与众不同。萧宁和南宫白也不由得同时一怔,僵持的氛围瞬间瓦解。

“苏哥哥,我以后也可以参军打仗吗?”

含笑的声音也一并传来,“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南宫白心中一颤,目光触及萧宁花容失色的脸,更是笃定此时的想法。他猛然起身,也顾不得萧宁的阻挠,直直往外走去。刚掀开帘子,就见不远处有一裹得厚厚实实的男娃子,正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那眉目,那耳鼻,竟像极了他孩提时的模样。

南宫白浑身颤抖,刚要往前迈去时,身边却倏然刮过一阵风,再定定望去时,方才还在营帐里的萧宁已是站在那孩子身前,完完全全挡住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