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对苏唯曦说的不是对赵柳氏,苏唯曦心头一颤,心念一动间身子一倾直直倒进温泉里。

“苏唯曦,苏唯曦……”铁果木跳下池子,捞起苏唯曦,紧张地拍着苏唯曦的脸。

“王爷……”苏唯曦挣开眼,半眯着眼看铁果木,澘然泪下。

“怎么啦?”铁果木紧张地问。

“王爷,王爷把妾身当成谁了?妾身与王爷相识才几日?何来日夜思盼?”苏唯曦越说越伤心,泪珠儿滔滔不绝。

那是疼的,她估计自己的腿可能被自己拧出乌青来了。

铁果木听了苏唯曦的话愣了愣,把苏唯曦一扔,倒在池壁上,双眼直直的看着天空发呆。

苏唯曦委屈地坐在池里,低低地饮泣。

“我的手,就是送在她手里,我烈国五万将士的生命,因为那个女人而葬送,我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但是我见了你,我又只想好好爱你。”铁果木举起右手,伸到苏唯曦面前:“恐怖吗?害怕吗?我曾经是大烈的勇士,现在,我只能龟缩在后方……”

“王爷。”苏唯曦想起那日摔在她眼前的断掌,周身发抖,然而现在不是抖的时候,她轻轻的拿过铁果木那只伤残的手,泪水落在那只断手上。

这泪水不是拧出来的,而是真心的伤痛。

她痛恨这个年代这个乱世。

铁果木伸出左手,给她拭去泪水,柔声道:“赵柳氏,别哭了,就算你不是她,我也会对你好的。等大哥回来,我禀过他,明媒正娶娶你进府,放心吧。”

苏唯曦泪流得更凶了,到最后竟边嗽边喘,有些儿喘不过气来。

温泉泡不下去了,铁果木抱起苏唯曦,拿过披风把她包住,下午回到王府。苏唯曦回了自己房间换衣裳。

赵承宣见苏唯曦周身湿漉漉的,着急地抓住她的手:“……娘,怎么回事?”

“没事。”苏唯曦安抚地摸摸他的脸,转到屏风后换衣服。

衣服换了,头发还是湿湿的,苏唯曦拿起毛巾,坐到铜镜前擦头发。赵承宣关切地站在一旁看着她。

苏唯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站在一边的赵承宣,想起安博远,徐成业,徐家爹娘,心头微微叹了口气:铁果木,对不起。

她抱过赵承宣,开始与赵承宣在桌面上写字交流……

最后写上:都记住了吗?

赵承宣点了点头,然后写上:小姨,你小心些。

苏唯曦感动地摸摸赵承宣的头,重重地点头。

赵承宣又凑到苏唯曦耳边问:“小姨,你说的这些消息可靠吗?得来的太容易了。”

苏唯曦点头,她也觉得有些容易,下午见了那个仓库时她还在考虑会不会是铁果木在给她下套,不过经过温泉中铁果木的表白,她相信了,只是现在想到铁果木对已一片深情,自己却要这样算计他,有点于心不忍。

也许心头太愧疚了,苏唯曦不知不觉又想起她与铁果木之间的一切,包括今天发生的事。

想到那只断手,苏唯曦只觉难受莫名,然后突地心头一咯噔,她想,如果一人害她残疾了,她怎么可能爱上那个人,且那个人还只是见过两面。

苏唯曦心中激流翻滚。如奔腾的马群,和着雷电与暴雨在她心头咆哮着,不可遏止地奔涌撞击,淹没她心中的每一个角落,惊扰她的梦。

上当了,铁果木在演戏。他一开始就确定自己是谁了,仔细想想,樊城害他烈国五万兵马全军覆没,害他成了残废。邺城灭了烈国两万兵马,他怎么可能喜欢她?他是个王子,他见过的美貌女子还少吗?他在下套,要把自己安排在烈国的人一网打净,所以才暂时没动她和嘟嘟两人。他怕自己还不能完全相信他,所以才增加了温泉那一段爱恨交织的表白。”

苏唯曦脸色苍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她把自己与铁果木樊城的两次见面及昊都再次相见的种种重想了一遍,竟是越想越符合这个分析。

现在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铁果木下午在温泉中没有占有她,铁果木竟是怕她身心沦陷真的爱上他,从而不能引出她背后的力量。

怎么办?苏唯曦周身冰凉。

“怎么啦?”

赵承宣微热地手握住苏唯曦的手,握得很紧,苏唯曦慢慢镇静下来,铁果木在跟她演戏,她也可以配合着演戏---请君入瓮。

从未有过如此宁谧似清泉般的心境,从未有过的豪情充斥心间,人取桥万马千军又何足为惧?铁果木,请你举杯痛饮那自酿的酒醇香。

这一瞬,苏唯曦秀雅的容颜下竟隐含淡淡的磅礴大气与无可睥睨的气势。

苏唯曦在桌面上把她刚才的顿悟写上,然后写道:“嘟嘟,晚上烟雨楼的人来后,你跟来人先走,跟他们说计划有变,小姨自己留在这里跟铁果木周旋,慢慢寻求契机。”

“小姨,我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赵承宣坚定地摇头。

苏唯曦叹气,她自己的命她可以不要,赵承宣她却不能不考虑了。既然赵承宣坚持要与她在一起,她只能铤而走险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安博远激情登场

喜重逢

等不及晚上再布置了,苏唯曦给赵承宣略为上了上胭脂,让赵承宣的脸看起来通红,又在脖根上点上红点。

“王爷,我儿子病了,求王爷帮我儿子请个大夫。”苏唯曦跑到铁果木房中哭求。

“赵柳氏,本王说过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不用担心,我这就吩咐请大夫,你儿子平时都请哪个医馆的大夫?”铁果木和颜悦色。

“王爷,民妇家贫,请不起大夫,一向只是自己胡乱写方子,到医馆中抓药。”

“那你写个方子,本王派人去抓药。”

“谢王爷。”

苏唯曦拿起毛笔,别别扭扭地写起来。

铁果木皱眉看着,这写的什么字,歪歪扭扭好似蚂蚁爬,错字连篇,他也没问什么,横竖有人跟着。

侍卫在城中医馆走了一圈,没有哪个医馆愿意接下药方卖药给他,都说:“药不能乱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人命关天,不能草率。”

那个侍卫回去禀报,铁果木皱了皱眉,难道他判断失误?

苏唯曦听铁果木说没人看得懂同,只急得哀哀哭泣,不停地求铁果木延医救自己儿子。

此时烟雨楼的据点内,管事看着手下报上来的那张繁体字简体字参半一点医理不通的药方:夏枯草一兩、天花粉半两、芒硝一錢、二皮一兩、知母三兩、防風一錢、蘆根一兩。

“马上命先前在各医馆潜伏的人在王府请大夫时争取跑一趟。”管事果断地下命令。

大夫请来了,看着赵承宣一直摇头叹息。

苏唯曦着急地问:“大夫,我儿子怎么啦?”

“这是出痘,宜避室而居。”大夫摇头晃脑。

苏唯曦暗喜,烟雨楼的负责人太聪明了。

这里苏唯曦正想着计策,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卫:“王爷,扎什大人遇刺。”

铁果木看看苏唯曦,对侍卫说:“你留下来保护赵柳氏。”

苏唯曦看着铁果木匆匆离去,刚想点那个侍卫的穴道,那个大夫袖子一扬,侍卫已两眼发直。

“小姐,有话快说,他中了我的迷魂香,神智暂失一刻钟。”大夫边说边在桌面上写下英文字母对暗号。

苏唯曦把自己的处境说了,并说了白天的事。她认为昊山中那个确实是粮库,。只是山林中隐着五千不只的士兵,等着她的人去送死。现在的计划是:今晚派少少的几个轻功极好的高手去那里制造混乱,扰乱铁果木的思路,把铁果木引去昊山,然后直接撤退在昊山中隐蔽。另一伙人突袭王宫,先掳了元洪的妻儿,直接回国。

自已今晚就逃离王府,与少部份人一起仍潜伏下来,在下半夜铁果木回皇宫处理事情时突然去昊山粮库。没有开门令牌,就诱铁果木自己开门……

苏唯曦咐咐多多准备迷魂香。

那个大夫点了点头,告诉她秦天川会易容,一切自有安排,不用担心。两人又议论起病情,堪堪那个侍卫也醒来了。

扎什只是受了惊吓,那是烟雨楼为调开铁果木所为,铁果木阴着脸,探望了扎什急急回府。

苏唯曦只在他跟前哭哭啼啼,铁果木恼得只想把这个作戏的女人劈了,面上只安慰,最后烦不过,许苏唯曦不用再到他房中倒茶水伺候,可以回去照顾儿子。

苏唯曦回到房中,与赵承宣密切地留意着外面的情况。

约子时,外面传来马嘶声,铁果木领着侍卫出府。

“走水啦……走水啦……”不久,外面人声鼎沸,乱糟糟的叫嚷声奔跑声,苏唯曦拉着赵承宣出了房门,挤在奔走的人群中,朝起火的马棚涌去。

马棚靠在围墙边,苏唯曦拉着赵承宣一跃而起跳过去,运起轻功很快地向暗影时奔去。

两人在小巷中左转右拐近一个时辰,确认没有被跟踪,于是转上了出城的主道。

昊城门的主道是一条宽阔笔直的青石路,暗黑之中看不清有多长。苏唯曦略略有些迟疑时,路边屋顶跳下一人:“跟我来。”

苏唯曦认出是秦天川,不觉松了口气,秦天川一手抓一人,把苏唯曦与赵承宣抓上四米多高的屋顶。

“多谢秦掌门。”苏唯曦低声说。

“苏姑娘不用说客套话,随我走吧,兄弟们在昊山等着,皇宫那边已经得手了。”

民居离城楼还有十几米,只见秦天川从怀中掏出一根细细的绳子,苏唯曦还没看清,秦天川低声说:“抱住我。”

“嘟嘟,抱紧秦掌门。”两人左右抱紧。秦天川朝城楼扔过绳子,拉了拉,腾身间几个起落拉绳,很快落在城楼上。他收起绳子来到城楼的另一边,勾住绳子带着苏唯曦与赵承宣滑下去,城上的官兵还一无所觉。

三人施展轻功,很快到了粮库前。天色微明,苏唯曦一看粮库前的地面,暗暗松了口气,这些好汉布置得极好,只要那个石壁门后真是粮食,不怕铁果木不上当。

铁果木子时时听说粮库有人袭击,暗自得意,吩咐手下看好苏唯曦母子,自己奔粮库而来,结果他到时袭击的人已经走了,铁果木大呼:“不好。”

粮库首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眼前已经不见了铁果木。

皇宫中除了月国公主和她的所生的王子,元洪的王后与另两个妻妾和两个儿子已经被掳走了。铁果木吩咐士兵朝四个城门追击,自已气匆匆直奔王府,他要把苏唯曦剐了。

远远的王府里火光冲天,铁果木心一沉。

“赵柳氏呢?”

哪个侍卫都回答不出来。

铁果木正自跳脚,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奔进来:“王爷,城门的守卫来报寅时有人从城楼攀下,朝昊山方向而去。他们拦截不及,不敢追赶,去宫中没找到王爷,现在又找到府里来了。”

“苏唯曦,本王不把你剥皮抽筋誓不为人。”铁果木气疯了。

铁果木疾奔昊山,粮库前路面零零散散的大米映入眼帘。铁果木魂飞魄散。

一拍手,那个守领出现了,兵士却没几个。

“这地上是怎么回事?怎么剩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王爷走后来了象是有几千人,兄弟们忙着追击,没有守在粮库前,后来那些人逃了,我们一回来就这样了。王爷,其他人不是你刚才带走了吗?你说几位娘娘和王子被掳,要先去救人。”

完啦完啦!铁果木只觉得天塌下来了,他一伸手,跟那个守领拿了令牌,两下合上,石壁门开了。

就在这一瞬间,那个守领手一扬,铁果木倒地。

“小姐,要杀了他吗?”守领原来是秦天川假扮的。

“不,废了他筋脉,带回京中增加一个人质。”苏唯曦从树后跳出来。

随后呼地一下出来五六百人,每人抱着一把柴火。

“一半人随我进去,一半人在外候着,等我们出来了再进去。”苏唯曦冷静地下着命令,虽然一切顺利,还是小心些。

洞内,还有一个大铁门,苏唯曦愣住了。

还是秦天川见多识广,略一沉吟,他把两块牌子分开,外面的石门合上了,里面的铁门开了,满满的小山似的一堆一堆的谷物、大米、熏干肉、菜干,众人不再迟疑,把柴垛放过去,点燃大火。

“小姐,火够了。外面这些不用再进入了,直接在门口点火吧,把烈国兵引过来,路上追击少了,更方便我们逃走。”秦天川提议。

“好。秦掌门,铁果木交给你,兄弟们分开走吧。”

“小姐不需要人保护吗?就你和小公子两人?”

“不需要,一两人走反而不引人注目。咱们就这几百人,如果走一处,遇上烈国大军围截就跑不了了。”

一众人等上马奔出昊山,朝不同方向疾驰。

津城外,城门紧闭,苏唯曦带着赵承宣已一瞬不停奔了两昼一夜,眼下只觉眼冒金星,大地旋转。她紧咬着唇,心中急迫地思考着:这是昊都已传来消息还是正常的夜间关城门?天边已露出鱼肚白,还有小半个时辰天亮,自己是在城外等着会不会开城门还是绕路?

就在这时,津城城楼上一个黑影出现,黑影往下纵身,半空中足尖在城墙上一点,稳稳地落到地上。

苏唯曦只觉是幻觉,没等她回神,黑影已飘到她跟前站定。

“博远。”苏唯曦一头栽下去。

“唯曦。”安博远心头一痛,抱住了苏唯曦与绑在她背上的赵承宣。

化武山中,苏唯曦醒过来时,身下暖烘烘的,身边火堆烧得正旺,安博远坐在火堆边烤着兔子。

“醒了。”低低的柔柔的声音响起,幽幽的眼眸锁住她。火堆的光焰更显温暖明亮,摇曳的光影里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

“唯曦,我们说说话。”安博远边说边动手搂人。

分别三年多,也曾午夜梦回,也曾朦胧入梦,苏唯曦顺从地依偎进安博远怀里。

夜色挡不住醉人的温柔,淡淡的月光洒下宁静的细碎,辉映在苏唯曦略隐苍桑的脸庞上,安博远的指腹在那日思夜想的容颜上摩挲勾画。

那双明眸深情如昔,几乎让苏唯曦窒息,安博远对她的牵挂,惦念,期盼,渴望,在这温软的摩挲间渗入她的心窝。

那飞扬的刀裁似的眉,那灿若星辰的眼眸,此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带出浅褐色瞳眸中温暖的笑意,那温润的笑颜隐藏着痛楚与眷恋。

苏唯曦有些转不开眼,眼前这人,多少女子梦寐以求。

这样目不转睛的注视让安博远心痒难耐,他把苏唯曦往怀里紧了紧,气息有些急促。

“博远……”搂得太紧了,苏唯曦微有不适,身体微动间腿间碰到坚硬的东西。

苏唯曦红了脸,呐呐不能言语,安博远已经低吼一声捧住她的脸,他的气息粗急,眼神狂乱而热烈,落在苏唯曦脸上的吻又热又辣……

“博远……”苏唯曦推着他的身体,有些微的抗拒。

“唯曦,我等了这些年,别再拒绝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