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佑如果看到沈云初画下的,必定又要发一番牢骚,因为纸上画的,赫然是安博远。

三人离开拂云楼,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来到寰天盟的一品楼的大堂喝酒。

“说真的,象沈云初这样的容貌的,太少见了。这次璇玑公子因为他的参与,盈利能翻倍。”苏唯曦赞叹。

赵德佑不满地说:“怎么?我与谢炽不够号召力?”

“烈王爷,你也帅得天怒人怨,关键是你与谢炽参选是热剩饭,宁国上下谁不知烈焰公子与青松公子?人家沈云初是横空出世的,当然红火。话说,这么美的人,即使像他说的自糼居于山林中,外间一丝不闻也很奇怪。”

安博远点了点头:“是很奇怪,唯曦,别光知道赚银子,好好查下这个沈云初的身份来历。你们注意到他那双手没有?柔润纤长,那是养尊处优的人的手,决计不是居于深山之人。拥有这样一双手的人,来到洛都却一个仆从也不带,甚是可疑。”

“更可疑的是,一个白丁,竟敢与当朝太傅比美貌,还咄咄逼人不知进退。”谢炽也怀疑。

苏唯曦因为没有等级观念,倒没有觉得怎么样,赵德佑却叽咕着也没多美貌,让苏唯曦接着

刚才的话,给他介绍美人儿。

“美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风华美人榜第一名,恰与王爷甚般配。”苏唯曦笑着说。

“你说的是水寒烟?”赵德佑大失所望。

谢炽也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水寒烟娇柔秀美,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她?”苏唯曦觉得费解。这个时代的人不是标榜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吗?虽然水寒烟爱慕安博远,可是安博远不爱她啊,这不妨碍其他人喜欢她吧?

赵德佑与谢炽只是摇头。

安博远笑着叉开话题:“唯曦,公子榜年前排出来吗?”

“嗯,本来计划时间拉长些拖到年后的,现在有沈云初这块牌,就这几天,能收的广告费啥的收的差不多了,我想年前就排完,省得夜长梦多。”

赵德佑嚷嚷着没明白排个劳什子美人榜公子榜,寰天盟为什么能赚那么多银子。

谢炽与安博远笑着摇头。苏唯曦大笑:“烈王爷,幸好你是个王爷,要是坐龙椅的是你,估计现在的朝政比上一朝还乱。”

“怎么?小瞧我?谢炽,咱们比试比试,让苏唯曦开开眼界。”赵德佑跳起来,拿过身旁的大刀朝谢炽挥过去。

高手过招,也就是电光火石间的眨眼事情。不花销,只有一个字,快。

谢炽在赵德佑大刀欺身之际,右脚掌蹬地,身体猛地向左拧转,一蹬一拧,已避开赵德佑的大刀,同时软剑抽出,弹向赵德佑面门。速度极快,赵德佑身体轻轻后仰些许避开,大刀砍向谢炽右肩,这一刀被谢炽软剑击开,堪堪擦过谢炽的袖子……

苏唯曦看得心惊胆战,她拉着安博远袖子,颤抖着说:“你让他们别打了,小心伤着谁。”

苏唯曦说话的同时,谢炽展开了猛烈的反攻,软剑如灵蛇一般紧緾着赵德佑不放。

安博远只奇怪地看着,并没有理会。

赵德佑忽地屈膝伸臂,大刀划了个弧度,砍向谢炽下三路,递到一半时身体大幅度旋转,竟绕到谢炽背后了。

谢炽喝了声:“好!”随着声音软剑如水蛇侧滑,猛然勾住扛起,然后身体下沉,侧倾,左手一拳击向赵德佑胸膛,这动作不花哨,快准狠。

赵德佑左手也及时按下。骤然发力,后发制人,竟然将这一拳横推回去,把谢炽整个人都逼退两步,凶猛、凌然之意轰然爆发。

苏唯曦吓出一身冷汗,再也看不下去。安博远看了看她,突然暗器出手了。

赵德佑与谢炽脸色微变,谢炽左脚脚跟猛然立起,只用脚趾触及地面,同时右脚用力蹬地,跟着抬膝弯曲,身子转动间已退离赵德佑十步远。

“好过瘾,谢炽,接着来。”赵德佑连呼过瘾,緾过谢炽还想继续。

谢炽摇摇头,嘴角朝苏唯曦一努。

大冷的天,苏唯曦却一头汗水。

“博远,你喂一颗安神丸吧。”谢炽倒是了解苏唯曦。

“苏唯曦,你真是死人堆里闯过来的?“赵德佑觉得不可思议,胆子这么小的人,邺城那两万烈国兵是这个女人设局击杀的。

苏唯曦真想骂人,那是生死关头,避无可避的行动,跟现在这样的情形怎么相比?她也真骂了:“赵德佑,那怎么相比?那是敌人,你跟谢炽是吗?”

赵德佑哑了,

谢炽倒是有几分感动,看来那一头汗水不是怕的是担心的。

苏唯曦缓过劲来,心思又活泛起来,她要赵德佑和谢炽教赵承宣武功。

谢炽没说什么,点头应下了。

赵德佑却说:“苏唯曦,我还奇怪你现在不进宫了,把承宣丢开了呢,原来还是三句不离本行,见着好的就想拉给承宣。”

苏唯曦不满地说:“嘟嘟还是你侄儿呢?你没责任?”

门外马蹄疾响过,安博远微微皱眉,苏唯曦还没回过神,安博远已一闪身出去了。

“什么事呢?”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齐朝门口走去。

门外一人骑马闪过。

谢炽大喊:“博远……”

马上人没有停顿,疾驰而过。

不远处,徐成业在弯腰咳嗽。谢炽一把拉起他:“出什么事啦?博远怎么走得那么急?”

“太子……太子中毒……命在旦夕。”

“太子?哪个太子?”苏唯曦有些痴傻。

“承宣中毒?”谢炽与赵德佑同时大声喝问。

“是。”

苏唯曦发足狂奔,谢炽与赵德佑随后疾行,行人只觉一个个影子闪过。

远远地,沈云初看着这一切,唇角挑起。

心病藏

东宫大殿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屋人,有侍卫,太监、宫女、赵承宣的妃子、赵德明的妃子……

苏唯曦冲进人群挤过去,扑入内殿。

呕……

赵承宣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安冉月端着盂壶,赵德明抱着赵承宣往里面吐血,一口接一口。

“怎么回事?博远,嘟嘟怎么样?”苏唯曦抓住安博远的双臂狠摇。

“唯曦,你冷静,冷静……”

“冷静?什么意思?”苏唯曦脸色惨白,推开安博远,扑到床前。

“嘟嘟……嘟嘟……”

“小……姨……”赵承宣挣扎着朝苏唯曦伸出手:“小……姨……我不甘心……我……”

“嘟嘟……不怕……会没事的……没事的……”苏唯曦挤开赵德明,把赵承宣抱进怀里,语无伦次。

赵承宣的身体滚烫,苏唯曦心疼得整个人麻木了,悲哀充斥了心房,连呼吸都锥心:“博远,你快想办法,快想办法,嘟嘟有个三长两短,我……”

“小……姨……”赵承宣颤抖着抓住苏唯曦的手:“小……姨……我……不想死。”

谢炽与赵德佑也赶到了,两人气急地问:“御医怎么说?博远,你有办法吗?”

安博远摇了摇头。

“到底中的什么毒?怎么会解不了?”

赵德明难过地说:“天一水。”

“天一水?”谢炽吸了口气,片刻叫道:“不可能,如果是天一水,现在……”

他没有说下去。

武林中传言的剧毒,天一水,无药可解,中者即时身亡。

“唯曦,你干吗?”安博远惊叫。

众人看过去,只见苏唯曦竟是咬开自己左手腕内侧的血管,往赵承宣口里滴血。

安博远伸手欲点苏唯曦穴道,却被苏唯曦的眼光止住了,那双眼里的哀痛,深深地刺痛着他。

赵德明等人看了,心头一酸。

苏唯曦见安博远不再动手点穴,垂首柔声对赵承宣说:“嘟嘟,多喝点,你只是失血,补点血就没事了,别说话,快喝,你不想抛下小姨吧?快喝,快点好起来。”

安冉月放声大哭,赵德明看着苏唯曦发神经病一样的言行举动,眼眶也红了。

苏唯曦本来就因为担心脸色惨白,现在失血更加白如银纸,待得她喂了一会儿血,安博远有些忍不住了,悄悄儿挪到跟前就准备点穴,赵德明却按住他,脸上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个时候,谢炽与赵德佑也发现了,谢炽低叫:“博远,你再给承宣把脉看看。”

赵承宣刚才脸孔通红,现在已渐渐正常了。

安博远意外地看了看,拿过他的手腕把脉。

“怎么样?”

“脉象沉稳,虽然还没完全解毒,但没有生命危险了。”

“真的?”好几个声音惊喜地大叫。

“苏姑娘,谢谢你。”安冉月又笑又哭。

“小姨,我好些了,你别再喂我了。”赵承宣抬眼示意安博远给苏唯曦点穴止血包扎。

“太好了,喝血能解毒。”赵德明一伸手,跟赵德佑要刀准备割自己手腕。

“等等,先等等,观察一会看。”安博远止住他,然后对着几人打了个眼色,对苏唯曦和安冉月道:“哭,大哭。”

谢炽悄悄地移到殿门朝外察看。

“医不好太子,留你们何用?留你们何用?”赵德明咆哮,苏唯曦茫然地看着,赵德佑与赵德明已到窗边朝外察看,安博远已自沉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宣儿……我的儿……”安冉月先领会了,放声大哭起来。

赵承宣很快配合,直直地歪倒在苏唯曦怀里。

“嘟嘟……嘟嘟……”苏唯曦也反应过来,嚎叫起来。

梁莹和其他妃子哭着进了内殿,扑到床边呜呜有声。

苏唯曦下午疾奔回城耗力,又担心赵承宣病情,刚才更放血伤身,现在再听一殿中此起彼落闹哄哄的哭声,两眼发黑,一头载倒,晕过去了。

殿中兵慌马乱,按道理梁莹作为太子妃,不能叫她回避的。赵德明这时冲安博远使个眼色,安博远会意,袖子微动间,安冉月也倒下了。

赵德明命内监送安冉月回采莲宫休息,顺理成章的,梁莹与肖娥、王青颜一起到采莲宫照顾安冉月了,其他人被赵德明遣退了。

“我小姨没事吧?”赵承宣急切地问。

“没事,休息一会就好。”安博远轻轻地抱开苏唯曦放倒床上。然后问:“说说,你怎么会中毒?所有的食物不是都要内监试过,银针验毒的吗?天一水虽然无色无味能避开银针,但是内监试毒怎么会没事?”

赵承宣也不明白。赵德明告诉安博远,已经把午膳的所有菜式和碗箸封起来。派专人不步不离看守着。

“现在叫人送过来给你查吗?”赵德明问。

“不急,我们先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做,德明,皇宫里的这个鬼不揪出来,宣儿还有危险。再来就是,宣儿体内还有余毒,要先解毒。”

“喝血能解毒,我来放血给宣儿(承宣)喝吧。”赵德明赵德佑与谢炽三人同时说。

“德佑和谢炽放血吧,德明,你就不要放了,他俩人放血足够了。”

赵承宣喝下谢炽与赵德佑放出的血,差不多是苏唯曦刚才给他喝的量了。安博远又给他把了下脉,一下子皱紧眉头。

“怎么样?”三人关心地问。

“一点效果也没有。”

“奇怪。莫不是要女子的血?”几人都有这个想法。

两个时辰后,赵承宣喝血喝到要吐了,安博远还在摇头。

“莫非要宫外的女人的,我命人出宫……”赵德明着急地说。

安博远看看苏唯曦,他觉得跟宫外宫里无关。中了天一水的人都是即刻身亡,赵承宣却只是不停吐血,估计他体内有了另一种东西与之抵抗。而这种抗体,苏唯曦体内也有。

他问赵承宣:“你跟唯曦在宫外生活那段时间,有没有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赵承宣想了想,忽然脸孔涨红。

“想起什么来?”

“没什么。”赵承宣摇头。

“你不说,只能让唯曦放血给你喝了解毒。”安博远盯着他。

“就是……就是……在化武山中吃过野果。”赵承宣扭扭捏捏地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估计那是难得一见的神果,能抗百毒。”赵德佑犹疑着问。

“你当时吃了那种果子身体有什么不适吗?”

赵承宣的脸更红了。

安博远看了看他,突然问:“那种野果唯曦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