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回来了!”车子甫在乔公馆前停下,院子里的仆佣下人们便都围了过来。

“我们总算把小姐给盼回来了!”

“大家都辛苦了!”乔霏笑着对众人招呼道。

“梁叔你的头发白得好生厉害啊。”

“方婶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宋妈你的头发可是现在最流行的样子啊…”

乔霏一个一个寒暄过去,光从大门口到大厅就花了近半个小时,除了那些老面孔,还有不少陌生的面孔,这几年家里的变化也不小。

她对下人一向亲切,是以众人皆是一脸欢欣,那些新来的下人早就从家中老人那里听说了乔五小姐的为人,对她既好奇又仰慕。

“小五,你可回来了!”姚碧云眼眶含泪,紧紧抱住了乔霏,这个时候乔绍曾和乔新杰、乔新伟都上班去了,“妈妈好想你!”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乔霏回抱姚碧云,“这几年让妈妈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姚碧云拉着女儿坐下,茶几上摆满了丰盛的下午茶,“来,多吃一点儿…”

“妈妈,我刚刚在姑姑家吃过了,现在一点儿都不饿。”乔霏笑道。

“可是你看起来比过去瘦好多,这几年受苦了。”姚碧云心疼地拉着她,“那不然你先去洗个澡睡一觉,好好休息一下。”

“好!”乔霏点点头,长途旅行的确是很疲倦的事情。

“砰!”

从楼上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把两人都吓了一跳,姚碧云瑟缩了一下,咬住了下唇。

“哗啦!”

又是一声巨响,大概是零零碎碎杂物落地的声音。

“怎么回事?”乔霏望向姚碧云。

“是你三哥。”姚碧云对这样三不五时的折腾早已习惯了,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的泪,“你应该在你姑姑那儿已经听说他的事了吧?”

乔霏点点头。

“云清的死,我心里也难受,你知道我一直都疼爱她,把她当做自己的忘年交,甚至把她当做女儿来疼爱,她嫁进门后,我也事事顺着她,扪心自问,我从未亏待过她,可是新耀却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心里真是接受不了…”姚碧云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我去找他谈谈。”乔霏其实并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她自己都还稚嫩得很,没有太多心灵鸡汤可和人分享,但是毕竟这是自己的亲哥哥,无论如何也得勉强一试。

“别去,”姚碧云拉住她,“他现在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成日乱发火,要是伤了你…”

乔新耀如今乱丢乱砸的,前几日还真的伤了个下人。

“不会的,那可是我三哥啊。”乔霏拍了拍姚碧云的手,“没事的。”

“小五,我真是个失败的母亲,好像做什么都是失败的,你们兄妹几个遇上我这样母亲真是可怜,你们心里一定都怨极了我吧。”姚碧云颓然靠在沙发上。

“妈妈,你别这么说,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自己好的?你的心我们都明白的。”乔霏笑道,虽然心里知道姚碧云的确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有点缺失,但此时显然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何况在这个年代的华夏,有几对父母会讲究什么爱的教育?

乔新耀正双眼通红地躺在床上,手边放着一瓶洋酒,眼睛痴痴地望着爱妻的照片,嘴里不断念着“云清,云清…”

“笃笃”的敲门声传来,他不耐烦地吼着,“滚,不要来烦我!”

敲门声停了,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我说滚出去,没长耳朵吗?”随着一声暴喝,洋酒瓶碎裂在门边,玻璃渣四溅。

“三哥。”门边传来低低的声音。

“小五,是你回来了!”乔新耀眨了眨迷蒙的醉眼,立刻坐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一脸抱歉地走了过去,“对不起,三哥不晓得是你,没伤着你吧…”

纵然心里再痛苦再烦躁,对这个唯一的***,他还是疼爱愧疚的。

“没事,”乔霏朝他笑了笑,“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可以,只是屋子太乱了。”乔新耀将她让了进来,却为一屋子的狼藉而汗颜。

乔霏不以为意,随手收拾出一块干净的区域坐了下来。

“三哥,你变了好多。”

乔新耀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副胡子拉碴的模样有多可怕,可是他真的没有办法一秒钟不想云清。

“小五,对不起,三哥知道你今天回来,不仅没去接你,还朝你乱发脾气。”不管乔新耀变得再如何暴戾,对这个唯一的妹妹依旧如往常又敬又爱。

“这些小事,我怎么会放在心上,我在乎的是三哥你,大家都不希望你这样一蹶不振,天天消沉下去。”

“我也不想,可是我的心好痛,”乔新耀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近乎崩溃地说,“我不能失去云清,没有了她,我觉得我也活不下去了…”

“三嫂泉下有知,也不想见到你这样…”乔霏并不擅长和完全感情用事且失去理智的人沟通,她干巴巴地安慰道。

“她如果舍不得,就应该回来,回来啊!…”乔新耀抱着照片哭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用头撞着相框。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爸妈想想,他们年纪大了,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知道多伤心…”乔霏叹了口气。

“就是他们害的!若不是他们想要抱孙子,云清也不会成日想着生孩子,如果不是因为生孩子,云清就会好好的,好好地在我身边,我才不要什么孩子呢!…”乔新耀嚎啕大哭起来。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逢

“难道真是爸妈要她生个孩子,她才生的么?”乔霏皱眉,“我是女人,我知道女人的心思,每个女人都想为心爱的男人生个孩子,云清那么爱你,自然想要给你生个孩子,那是你们爱情的结晶,就算爸妈不想要孙子,云清也会想要一个属于你们的孩子,哪怕她明知道有危险,她也会奋不顾身去做的,这就是女人,这就是母亲!”

“那么是因为我?”乔新耀止住了哭泣,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乔霏。

“是因为爱!每个女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无疑是要到鬼门关闯上一遭,为了一个孩子情愿赌上自己的性命,云清是这样的,妈妈也是这样的,妈妈生了我们几个,每一个都是她用自己的命博回来的,她这样千辛万苦换回了我们,你怎么还忍心让她伤心?”

乔新耀无语,半晌才讷讷开口,“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我太想云清了,心里的痛苦和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倾泻到家人身上,他们这段日子被我害苦了。”

“我知道你的思念,我听人说过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但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但却死了’,对于云清来说,她永远活着,活在你的心里,也活在我们全家人的心里。三哥,你的文采那么好,为什么不把你对云清的思念写成文字,让全世界知道世上还有过云清这样一个美好的人,让这样美好的她活在大家的心中呢?”只要能鼓励乔新耀振作起来,乔霏愿意尝试一切方法。

乔新耀被她一说,显然动了心。

“你说的对,我要让大家知道云清有多好,她那么温柔美丽,那么才华横溢,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我要让她永远活着,让她活着就是我活着的意义!”乔新耀的眼中发出了灼热的光彩,“小五,谢谢你!”

“自家人说什么谢谢,只要你能重新振作起来,我们全家人都放心了。”乔霏微松一口气,让人将乔新耀的房间打扫干净。

“还是我们小五有办法,我们几个被折腾了快一个月,什么方法都使上了,就是不管用,你一回来,三言两语就把老三给解决了!”乔新伟长长地松了口气,家里好久没有这么宁静过了,乔新耀一天到晚摔东西骂人的,快把一家人给搞疯了。

“新伟说的对,我们真是什么法子都想了,什么狠话都撂了,新伟甚至还揍了新耀,结果有什么用呢?他还是那副德性,烂泥扶不上墙!你究竟是怎么把她说服的?”乔新杰也好奇地看着乔霏,今天是云清去世后,乔新耀第一次下楼吃饭,而且总算有几分人样,还说了几句人话,把一家人都给吓了一大跳,大家也知道都是乔霏的功劳。

“我让他把对云清的思念和爱写成文章了,多少能够转移一点他的痛苦。”乔霏也知道这根本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不禁摇摇头,“三哥这个性子…”

标准的艺术家,浪漫随性,无拘无束,说好听点是性情中人,说难听点就是毫无理性,不顾别人心情的自私鬼。

这样的人周身充满了弱点,若是与他为敌,很容易击溃他,可他是自己的哥哥,需要自己保护的对象,乔霏有些头疼,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保护好他的玻璃心,才能不让他被别人所利用。

“痴情种…”乔新杰撇撇嘴,他如今是标准的生意人,可没乔新耀那么多情情爱爱的想法,他的性格和乔新伟一样都更像乔绍曾一些,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说是痴情倒也未必,你们还记得他以前也爱一位姓罗的姑娘爱得要死要活的,后来见到了云清不就一见钟情,将那个姑娘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我看,还是赶紧为他物色个新欢来得实在一些…”乔新伟笑道,和乔新耀从小玩在一块儿,他更了解这个弟弟一些。

“那也不容易,之前也不是没尝试过,全被他骂跑了。”乔新杰没好气地说,“平白得罪了别人家的小姐。”

“再给他些时间吧,什么爱啊恨啊,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也就淡了。”乔霏淡淡皱眉, 只要乔新耀能平静下来,时间久了自然也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非但没照顾好你,还累得你刚刚回国就得为我们操心,想想真是惭愧。”乔新杰神色有些沮丧,身为长子,他一直努力地想要孝顺好父母,照顾好弟妹,可却做的总是差强人意,妹妹一回来,全家自父母到下人,每个人的眉宇都舒开了,就连暴躁易怒的乔新耀都轻而易举地被捋顺了毛,似乎只要有乔霏在,大家就像是有了主心骨。

乔新伟也面有惭色,“听妈妈说,你回来后本想睡一觉的,都被新耀那混球给搅了。”

“我这一个多月困在船上,成日都在睡,回来要再躺着休息,那和废人有什么区别?”乔霏笑道,“我回来一见到大家,什么疲倦什么困累全都一扫而光了,恨不得拉着你们说个痛快。”

“我们也有一肚子的话要和你说。”乔新杰和乔新伟相视一笑,“咱们兄妹三个今晚就煮一壶咖啡,聊个通宵!”

在家里待了三四天,略尽了孝心,乔霏就急切地准备收拾行李去涵碧山庄小住,可家里却突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五,你看谁来了。”乔新伟比往常都要提早回家,一进门就冲乔霏嚷嚷。

父母都不在家,乔新耀照例闭门不出为云清写小传,乔霏在房间里翻检着从美国带给乔老太爷和老师的新奇物事,被乔新耀这么一嚷,便笑眯眯地下楼。

却在见到乔新伟身后的英挺男子时讶了眼色,红了双颊。

“你怎么来了?”她站在楼梯上脱口而出。

“正好请了休假。”男子抬头仰望着她,言语不多,声浅,却极度清悦。

“我看你是特地请了休假来看我们家小五的吧,哈哈哈。”乔新伟打趣地哈哈大笑起来。

“新伟!”

“二哥!”

两个声音带着恼羞成怒,不约而同地制止乔新伟的大笑。

“你们怎么了?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这么激动做什么?”乔新伟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个人面红耳赤的模样,开始觉得有一丝不对劲,这样的玩笑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开过,可也从未见过他们会有这样激动的反应,尤其是他的小妹,对于这种玩笑话向来都是安之若素的,怎么去了趟美国回来,倒变得如此害羞了。

可前日宣昭初来家里看她时,大家也开了他们的玩笑,可她却微微一笑完全不当回事,哪有今日这样像吃错药了似的反应。

乔新伟正为妹子的反应奇怪着,乔霏却深吸一口气,绽出客套的微笑,“沈将军,请坐吧。宋妈,麻烦你拿一壶正山小种,再给二哥沏一杯龙井。”

“这几年不见,你们倒是愈加生分了,”乔新伟摇头笑道,“记得你们当时要好得很,你一向是直呼绍隽的名字,如今叫他‘沈将军’,我倒是不自在了,还是叫‘绍隽’的好。”

乔霏心跳如鼓,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若不是两人都心里有鬼,怕面上也不会如此尴尬,就怕一个不小心让乔新伟看出端倪。

“我就不明白,这红茶哪有绿茶清香?我是一向喝不惯的。”宋妈将茶端上来后,乔新伟满足地啜了一口茶水感叹道。

“绿茶伤胃,绍隽胃不好。”乔霏将茶递给沈绍隽,两人手指相触,都不自觉地颤了颤,连一个眼神的交会都不敢有。

“哈哈,绍隽你说我们家小五是不是细心,身边人爱吃什么爱喝什么,她永远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乔新伟得意地说。

“清如一向温婉体贴。”沈绍隽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杯,清隽沉稳的嗓悠悠叹道。

“你们俩今天真是古怪,明明不是陌生人,却比陌生人还陌生。”对乔新伟来说,沈绍隽也是他大学时的好友,过去几人在一块儿常常吃饭喝酒,谈古论今,气氛十分融洽,如今却变得如此冷场,他也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谁的身上。

三人默默无言地喝了几杯茶,气氛一直尴尬到沈绍隽起身告辞。

“我送送你吧。”乔霏也起身。

“哼。”乔新伟冷哼一声,表示不懂他们两人在搞什么鬼,害得他喝了半天闷茶,灌了一肚子水,结果这两人看都不看对方一眼,言语更是少得可怜。

乔霏给了乔新伟一个抱歉的笑容,她实在怕一不小心便在兄长面前泄露了她的脉脉情意,感情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得,哪怕理智如她,也有可能失态,就像那日在乔星诃家中自己那极力掩饰,却让人轻易察觉的怒气。

虽然总是低头浅笑,可她却能感觉到自沈绍隽进屋起,自己脸上的热度就没有消过,不过一会儿工夫,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见到久别重逢的恋人,她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继续保持淡定?

第一百七十七章 决心

“要不要到花园里走一走?”只剩下两人独处,乔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但是略带紧绷的声音,还是泄露了她的雀跃。

“嗯。”沈绍隽淡淡应道。

乔公馆的花园十分精致,请来了法国的园林设计师亲自为他们设计,花园之中一年四季鲜花常放,空气中自然而然流露着罗曼蒂克的氛围。

“你住哪儿?”两人肩并肩走着,一时无话,还是乔霏主动打破了沉默。

“我在上海置了一处宅子,前几天刚收拾好。”他的嗓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微的笑意。

“难为你还会想着置宅子,”乔霏活泼地笑了起来,“还以为你的薪水全都送给古玩贩子了呢。”

虽然贵为戴国瑛的心腹爱将,但沈绍隽是一个毫无理财观念的人,不贪财不理财,对这些身外之物完全不上心,人家捞油水得好处四处买宅子投产业的,他只管料理他自个儿的爱好,毕竟是历史系毕业的,对生活没有太大讲究,喜欢的就是些文玩杂项,一看到喜欢的古董字画便一掷千金,他的薪水并不低,可手里却根本就没攒下多少钱来,他手下的一个小营长恐怕都比他有钱。

沈绍隽被她说得有些微窘。

“若有天你手头的钱不够了,会不会去街头摆个摊儿卖字?”乔霏存心逗他。

他也笑了,“卖字倒不至于,以字易画倒是常做。”

“都是些谁的画?”

他念了几个人名,乔霏微微吐了吐舌头,都是有名的国画大家,他们的字画在后世价格高得无法估量,这些顶级的书画圈子讲究的是以画易画,或是以字易字,顶尖的书画作品是外界用钱都买不到的,就连姚碧云都挤不进这样的圈子,如果不是沈绍隽那一手惊人的好字,他也不可能结交到这些书画家。

“这宅子三年前就置好了,我知道你会回到这儿。”他突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她。

乔霏停下脚步回望他,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男人也许对许多事都漫不经心,毫不在意,也许不谙人情世故,内向木讷,但对她的每一句话,都珍而重之地放在心上,每一个细节都为她考虑周全。

像他这样一个不把钱财放在心上的人,这些年来竟然一直记着要攒下一笔置宅子的钱,的确是十分难得。

她突然笑了起来,她怎么会以为他们会走到罗素夫妇那样的地步呢?

他和罗素根本就是不一样的人啊。

沈绍隽不明白她在笑什么,依旧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带着疑惑。

“我明天可以去你的宅子里看看么?”她拉着他笑道。

“好。”他眉宇之间的沉郁尽散,如雨后的天空,天朗气清。

近情情怯,虽然每日盼着早些见到她,可真的见了面却又忐忑不安,生怕她…

“我本想着过段日子去西北看你的。”他常驻在西北,来回不易,倒是她无事一身轻,来去更方便一些。

“那你过些日子再来,我带你好好出去看看。”他的语气轻快了许多。

“可你怎么这么急着来?手边没有要紧的军务么?”乔霏嗔道。

“我等不及了,请了休假赶过来,谁知道还是迟了三天,听你二哥说,你明天就要去涵碧山庄了。”他低语,嗓中带着微憾,他日夜兼程地赶着,可距离实在太远了,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你来了,我自然也不急着去了。”乔霏知道军中休假难得,两人聚少离多,哪里舍得离开,何况他的假期恐怕也所剩不多了。

听她这么说,他的眸光愈加柔软,清越的嗓音低了下来,“霏霏,这些年我很挂念你。”

“我也是,其实我在回来之前心中总是不安着,担心你在国内另结新欢,或是迫于压力另娶他人…”乔霏抬起头望着他,眸中似嗔似怨,想到几日前那唐小湘便一肚子不快。

“那些人怎么能和你比?”他唇角微勾,天上地下只有一个乔霏,再好的女子和她一比,就觉得俗了。

“万一真出现了个比我还好的女子呢?”她依旧不依不挠的。

“那就让你的哥哥们娶去,”他忍俊不禁,“他们可是成日喊着要娶个和自己妹妹一样好的女孩儿,若真有那样的人,咱们可得撮合他们。”

乔霏早已笑眯了眼,这话可不像是板正的他会说出的话,“方才在屋里那茶是加了蜜的么,你今天说的话怎么这么甜。”

“还甜?新伟怕是要被我的拙于言辞给气坏了。”他唇角微勾,可是清楚地记得方才那尴尬的场面。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想起二哥那吹胡子瞪眼的无奈样子,她也觉得好笑。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见到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担心和忧虑全都一扫而空了,只有满满的开怀,“绍隽,你知道吗?其实在回来之前,我动摇过…”

她把罗素夫妇的事和自己前一段的胡思乱想全部和盘托出。

沈绍隽定定地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好半晌才开口,“其实我也有过好几次动摇。”

不是因为遇见了多美多甜的女子,而是在死神逼近的时候,从心底产生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