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霏点点头,“还是你心细,你与我身材相仿,便拿一套你的衣物给我吧。”

卸掉身上多余的饰品,换上棉布衣裳和布鞋,扎上辫子,俨然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大姑娘,乔霏有些新奇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除了这张脸太过漂亮与一身打扮不搭之外,倒没有太多扎眼之处。

“天凡那儿有一种药水,涂了能让脸色变黄。”洪梅也觉得乔霏的皮肤太过于白皙细腻了,在这样的年代,只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养出这样的好气色。

涂上药水的乔霏脸色呈现出姜黄色,又用粉底混着眉笔在脸上涂了几笔,让脸上多了几颗雀斑,这才让这张脸平凡下去。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罢。”四人轻手轻脚地下楼,诗文已经将宅子里的仆佣引往别处。

“你们三个小兔崽子啥也不懂就想带着小姐闯荡江湖?”没想到在大门口处,遇着了笑眯眯的江伯和梁叔。

乔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江伯挥了挥手止住了,“你心里想什么我们都明白,老大说了,沈将军恐怕还没死,但是此次劫难深重,你们夫妻一场,去战场寻他正是有情有义之举,我们不会拦你。不过这三个小兔崽子江湖经验尚浅,一路上恐怕只有添乱的份儿,所以你还是带上老梁一块儿去,一路上有个照应。”

第二百零二章 寻

“江伯,梁叔!”乔霏的眼睛浮上了一层薄雾。

“好了,好了,莫再做那小儿女情态,”江伯哈哈大笑,“你们尽管去吧,这家里我帮你顶着。”

“好!一切便有劳江伯了。”乔霏点点头,梁叔已经叫了几辆黄包车,几人依次上了车,径往火车站去了。

“小姐莫要担心,路上都已经打点好了,待到了之后自然有人接应,一有沈将军的消息就会报上来的。”见乔霏一路上始终难掩忧色,梁叔低声安慰道。

“代我多谢亚湾兄了。”乔霏朝梁叔点点头,知道这一切不是仅靠梁叔和江伯就能做到的,定是严亚湾在背后使了很大的力气。

“沈将军刚正不阿,吉人自有天相,此次定会安然脱险的。”梁叔笑了笑,“而且小姐之前的布置有几步已经成功了。”

“你是说?”乔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梁叔点点头,“虽然事还未成,但见他们那意思已经是有所松动。”

“陇海线艰难,津浦线也未必好到哪里去。”乔霏叹了口气,“兵力悬殊颇大,若论战场上真刀真枪厮杀,恐怕**军是要败亡的。”

这一场内战和之后与倭国的战争不同,始终还是以政治层面上的机关算尽,勾心斗角为主,华夏上的割据势力之间各有矛盾,又有其共同利益,要下好这盘棋,还是要靠政客合纵连横的手段。

一路上越往北走,交通愈加不便利,四处可见军士们挤着一列列火车开往前线,而普通乘客则是一票难求,火车里拥挤不堪,鱼龙混杂。

梁叔毕竟是老江湖,三两下就和周围的乘客混熟了,打听起了前线的情况。

“什么,你是来找儿子的?”那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连连摇头,话中不无惋惜之意,“这兵荒马乱的,你上哪儿找去,若令郎真无事,自然会和你联络,你这样恐怕是白走这一趟…”

“我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老天莫要如此待我…”梁叔哭得真真切切。

“老人家,不是我劝你,如今这年月这事儿也是常见,你莫往心里去,说不准你儿子被抓了壮丁,几年后,嘿,升了军官,那你晚年可就享福啦!”一个黝黑壮实的男子笑道。

梁叔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好男不当兵,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儿,这男子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中年男子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下便缓和气氛道:

“老人家,如今这河南乱得很,我劝你还是先回去吧,人人都想往南跑,你们偏要往北走,唉,真是——”

“实不相瞒,我一个孤老头子哪有能耐自个儿出来寻人,这一趟是陪我们家少东家出来的,虽是前线,可总要吃粮吧,我们就是来看看这儿需不需要粮,趁这当口也能赚上些钱。”梁叔说着说着,声音又黯然了,“我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钱,就为了能让儿子娶个媳妇儿过好日子,谁想到…”

众人点了点头,商人逐利,越是乱的地方,越少不了这些逐利商人的身影。

“开封一带的粮价的确是高得吓人。”一个小个子的男人插嘴道,听口音倒是开封一带的人士。

杨天凡很配合地流露出一丝喜色,乔霏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议论,却依旧望着窗外不言不语,窗外四处可见衣衫褴褛的饥民,瘦得皮包骨头,脸色发黄,眼神麻木,常有人为了一丁点儿的食物大打出手,有的沿着铁路线寻找从窗口扔下的垃圾,希望能捡着一些可以饱腹的食物,这些人绝对比她在美国所见的饥民要惨上数百倍。

“你们猜猜这次大战,会是谁赢谁输?”那山羊胡子似乎对战局十分感兴趣。

“我看会是胡大帅,听说他那铁甲车可厉害了,来回开那么两趟就把**军一个师给打趴下了…”

“瞎说,真要这么厉害,这战还要打这么久么?铁甲车开个两三天,**军还不全军覆没啊?”

“就是,净是胡说…”

“才,才没胡说呢…”那人不服气道,“不然怎么开战没几日,那**军最能打的小将军就被打死了呢。”

乔霏呼吸一窒,手紧紧攥成拳,虽然还是望着窗外,那抹心痛却袭上了眉头。

“说到那沈将军倒是可惜了,听说他治军极严,从不扰民,还帮忙剿匪,他驻扎在哪儿,哪儿的人民就有福喽。”

“可惜如今这世道,好人不长命啊。”立刻有人附和道,在普通老百姓眼中,官兵历来都比土匪还可怕,仗着手上有枪,随意奸yin掳掠,百姓们敢怒不敢言,有怨也没处诉。

“听说沈将军才刚刚新婚就死在了战场上,可怜他家那如花似玉的小寡妇喽…”一个大汉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梁叔几人都脸色突变,乔霏回头警告似地望了他们一眼,才勉强低头压下怒气。

“那位沈夫人可是金枝玉叶,出了名的美人儿,真是命苦,才刚尝到男人的滋味,就死了男人,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哈哈…”

“你这么同情她,不如去安慰安慰她?哈哈哈…”

梁叔到底老成持重,而杨天凡和洪梅听到这污言秽语,几乎都要按捺不住眼底的怒火,正要发作,谢英却比他们更快一步,狠狠地一拍桌面,气怒交加地站了起来,“你们休得在此胡言乱语!…”

“英子!”梁叔喝道,“出门在外不得如此刁蛮!”

刚才热烈讨论的众人被她一喝,都吓了一跳,此时面上都有不虞之色。

梁叔抱拳笑道,“她是我们小姐的贴身侍女,从小被惯坏了,到底是云英未嫁的女儿家,方才那些话女孩儿听了总是不自在的,多有得罪了,还望各位见谅。”

能坐火车的也都不是最下层的粗人,若不是一群大男人挤在一处海阔天空地瞎侃忘了形,也不至于在女眷面前说那样粗俗的话,被谢英那一喝和梁叔那一番解释给泼了一身冷水,气氛顿时有些冷了下来,一路上都讪讪然的,不复之前的热闹。

“出门在外什么人都会遇上,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嘴长在人家身上,他们想说就任他们说去吧,于我们又没什么损害,千万不要再起任何争执了。”在车站换乘的时候乔霏严肃地看着他们三人,“今日若不是梁叔,这事儿恐怕就闹大了…”

“但是他们侮辱小姐…”谢英忿然道。

“他们未必心存恶意,不过就是嘴上花花,图个热闹的气氛罢了,这样几句话就让你乱了方寸,若真有人恶意挑拨怎么办?”

梁叔点头附和道,“小姐说的不错,江湖险恶,你们还是要谨慎少言为妙。”

“小姐,我们知道错了,下回一定不会再犯。”洪梅认真地说,她想起在美国时,师父常说自己历练太浅,不通为人处世,只有跟在乔霏身边虚心求教,才能有长足的进步。

“若论养气功夫,恐怕我们谁都不如小姐。”杨天凡笑道,“当年小姐年纪小小被山匪掳去,在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面前依然镇定自若地和他们周旋,最后竟然还策反了两个山匪。若换作谢英你被掳上山恐怕这小命都不在了。”

被山匪掳走的事对乔霏来说不过是生命中不起眼的小插曲,但对谢英这样的小姑娘来说却充满了诱惑力,她最喜欢听的就是这段故事,无奈乔霏向来不肯多讲,这回逮着了机会,她便缠着杨天凡给她说。

“谢英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梁叔感慨道,递给乔霏两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出门在外,吃的简陋,小姐就将就一些吧。”

“无妨。”乔霏于吃穿上不甚讲究,何况这红薯煨得温热,既能暖手,又入口香甜。

“这一车车都是要调往前线的**军,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能把沈将军救出来呢。”梁叔乐观地安慰。

乔霏苦笑,“接连两次临阵换将,**军的阵脚已乱,这些兵调往前线也未必有什么大用处,绍隽如今孤立无援,恐怕粮草不继…”

她顿时没了胃口,现在的他说不定连这一口红薯都吃不上。

“小姐可有想过找到沈将军后该怎么做?”梁叔突然问道,“以沈将军的为人,怕是不肯抛下那一干手下独自逃亡的。”

要救就要救一个师的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乔霏摁了摁眉心,她承认自己毫无把握,“到时候只能依赖之前的布置了,成或不成总得放手一搏,加上若是姑父知道我在这儿,应该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从一开始她便没有周密的计划,凭是也不过是一时冲动非要来前线寻他,事到如今,她赌的就是加上她这颗筹码,乔家会给戴国瑛施压,而戴国瑛也绝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嫡系精锐全军覆没的,这两颗筹码加起来应该够分量让他加派兵力全力救援吧,实在不行就算打晕沈绍隽也要救他走。

第二百零三章 希望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嘛,抬起头来给爷笑一个。”几个衣冠不整的兵痞一摇三摆地晃了过来,为首的一个显然喝了点酒,伸手就要挑起乔霏的下巴调戏。

梁叔利落地挡在了乔霏身前,赔笑道,“这位大爷,小女得了肝病正要去城里医治,小心过了病气。”

“你个死老头,给我闪开。”那军服都没扣上的兵士显然不吃他这一套,恶狠狠地推了梁叔一把。

可梁叔到底是练家子,怎么会是这种喝了酒的普通兵士动得了的,岿然不动地挡在乔霏身前,脸色也冷了下来,这些兵痞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哟,死老头还挺倔,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就不知道老子是谁…”那兵士气红了眼,把袖子一卷,一拳揍向梁叔,身后那几个兵士也摩拳擦掌地要上前助阵。

梁叔一手接住他的拳头,另一只手掏出枪顶在了兵士的腹部,冷冷地在他耳边低语,“识相的就快滚!”

“你,你们是谁?”那兵士被冰冷的枪管一顶,一个激灵就酒醒了,看他们的装束打扮绝对不像是能带枪出门的人,除非······是土匪!或者是特务处的特务…

无论是土匪还是特务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这老头的力气很大,拧得他的拳头都快断了,疼得他冷汗直冒,若真是土匪还好,他大声叫唤几声,干脆就把他给毙了,反正就当是剿匪了,可若是特务处的怎么办?谁不知道特务处的向来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若真杀了他们的人,恐怕他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他正犹疑不定。

“我们的身份你没资格知道,快滚!”梁叔低声喝道。

“是是是。”那兵士忙不迭往后退·一脸诚惶诚恐,身后几个同伙正不明所以,他在他们中低声说了句什么,几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试探。

“等一下,”一直低头沉默的乔霏突然抬起头,“你们的长官是谁?”

虽然她打扮得土气,可坐在那儿自有一股清灵的气质在,才引得这几人上前调戏,她这一抬头更让几人一惊,一股冷漠高傲的清贵之气扑面而来·这种久居上位之人才具有的威压,让几人刚才的酒气都散得一干二净,不由自主颤着腿肚子求饶。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长官,还望长官饶了小人们这一回罢…”

这些兵痞都是下层士兵,一没有势力靠山,二没有真本事,凭的不过就是这一身虎皮和腰间的枪·恃强凌弱,横行乡里的事儿也都是做惯了的,他们虽然横·但知道轻重好歹,普通人家会随身带枪的么?就算真是带枪的匪人,他们几个也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先暂时低头探探情况再作计较。

这个时候杨天凡和一个身穿军官服饰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小姐,发生了什么事么?”杨天凡立刻关注地问道。

“那几个兵痞冲撞了小姐。”梁叔冷冷地看着他们,就如在看死人一般。

杨天凡身后的军官皱眉,严肃冷冽地看着他们,“你们的长官是谁?”

那几个兵痞本还想要诬赖梁叔和乔霏是携枪的匪人,见这个营长级别的军官都对乔霏毕恭毕敬,心里登时凉透了·心想这定是特务处的特务头子了。

“我们······”那几个兵士吓得更厉害了,在军队之中等级制度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军官这个级别的,甚至可以随意掏枪出来毙了他们,到时候再用个违反军纪的理由的报上去·谁也不会真和他计较。

见这几个兵痞支支吾吾的,那军官干脆就掏出枪来指着他们的脑袋,“说!”

被枪一指,几人立刻就瘫软下来,跪在地上不住求饶,“我们的长官是许多得,他是我们的排长。”

“你们的团长是谁?”小小一个排长自然不会有人认识。

“是,是刘木仁。”几人几乎都要哭出声来了,附近偶有路过的兵士也都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眼神,不知道这几个兵士犯了什么大罪,竟会惹得长官拔枪相向。

“刘木仁,军校第二期毕业生,能这么快做到团长的位子,本以为也算有点本事,没想到带出来的兵竟然与土匪军阀无疑。”乔霏的声音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可听上去偏偏带了那么一丝冷嘲,就连那军官听了也不由得心中一寒。

虽然不知道乔霏的真实身份,但能这么随意说出刘木仁底细的,地位绝对要比他高得多,那军官有些同情地看着那几个兵士,也算是他们倒霉,平日横惯了却没想到会撞到这位小姐手里。

“小姐,他们几个怎么处理?”军官恭敬地请示道。

“让他们走罢。”乔霏倒也干脆利落,“刘木仁的兵自然应该由他自己管束,这里是车站,就不在这里多生是非了。”

那几个兵士一听此言,如蒙大赦,磕了几个头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卑职汤同见过小姐。”那军官恭敬地向乔霏行了个礼,他也是严亚湾的门生,严亚湾特地交代了他会有一位上海来的贵人途经此地,让他帮忙打点好一切,至于这位贵人有多贵,严亚湾却是没有细说,他向其他几个师兄弟打听,只知道贵人是位千金小姐,来前线有机密要事,他们只需要把事情做好即可,其他的不必多加打听。

“一切有劳你了。”乔霏冲他点点头。

“卑职已经安排了热饭菜和房间,小姐在这里休息一宿再赶路也不迟。”

“不必了,我们赶时间,坐最近的一班车走。”乔霏心悬沈绍隽,眼看离前线越来越近了,哪里有心思在这里耽搁。

“好,卑职立刻着人去安排。”这汤同十分上道,见乔霏坚决便也不勉强,对身边的副官叮嘱了几句。

“这几日可有第一师的消息?”她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幽幽问道。

“沈将军的第一师?”汤同微微皱眉,“尚未有确切的情报传来,只是听说第十一师也被包围了,如今情势危急,极有可能陷入第一师的险境。”

这消息已经算不得什么机密情报了,所有人都知道革命军这回在陇海线上吃了大亏,这援军源源不断地送到前线,但全部都被牵制住了。

“多谢!”乔霏道过谢后,便不发一言,胸口那渐渐弥漫开的钝疼让她呼吸困难。

谢英和洪梅买好了路上需要的东西,也一脸沉重地回来了,显然在外打探到的消息并不让人满意。

“小姐,你说沈将军会在哪儿呢?”终于到了开封,几人住进客栈,因为沈绍隽的音讯全无,几人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是啊,会在哪儿呢——”乔霏紧锁着眉头,望着眼前这幅最新的军事地图,虽然她对军事没有太大的研究,但这几年跟着沈绍隽也渐渐学会了看军事地图,甚至可以凭借印象立刻画出一幅简略的地图。

“当时他是在这座山附近失踪的,”乔霏趴在桌子上冥思苦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一支军队销声匿迹?”

“躲进山里?”

“装成平民?”

“都不可能,那么庞大的一支军队不可能就躲起来的。”乔霏摇摇头,沈绍隽打战悍如虎,狡如狐,若是这么容易猜透,就配不上他的威名了。

“小姐,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军情未必就是真的?”梁叔大胆地猜测道。

乔霏眼睛一亮,“不错,当初第一师、第三师和第十一师已经被打散了,首尾不能相顾,只有胡杰和唐峙说他们围灭了绍隽,总统府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失联,听了胡杰的话才相信他兵败身死,而实际上则是第一师大部失去踪迹,说明他们当初根本没有围灭第一师,只不过是故意为自己造声势的,借此让姑父自乱阵脚,而绍隽早就已经突围而去

“可是以沈将军的为人不至于这么久不和总统联系吧······”

“或许是唐峙的事让他不敢轻易信任通讯渠道,毕竟唐峙有密电码,可以轻易截获他的电报,知道他的动向,所以他一直不敢对外联系…”重新燃起的希望,让乔霏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那沈将军到底在哪儿呢?”谢英问了第二遍,分析了大半天还是不知道人在哪儿。

“以他的性格定然是要反攻的,第三师和第十一师都陷入苦战,第三师还好,有后援持续不断地补上,而第十一师则被围困,处境与当初的第一师相似,这段时间,他应该就在这附近。”乔霏兴奋地用笔在地图上圈了一片区域。

“既然知道他在哪儿了,那就快去吧!”谢英迫不及待地说。

“怎么去?那里可是前线。”寻常人谁会吃饱撑着往前线跑,前线炮火连天,子弹不长眼,去找一个人简直难如登天,何况遇上敌军的几率很大,听起来简直就是找死。

“既然来了,就是要去找沈将军,否则我们来这一趟做什么?”梁叔正色道,“小姐放心,老梁拼上这条命也会护你周全的。”

第二百零四章 村姑

梁叔多谢你们了!”乔霏为自己的私心感到愧疚这凶险无比,若有个万一,几人就要命丧于此,他们完全都是被自己连累的。

因为没有人愿意往前线去,他们自然雇不到车夫,只能依靠徒步一点一点地靠近战场,当然一路上并不是没有人,许许多多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流民携家带口地四处迁徙着,还有不少伤兵、逃兵仗着手中的枪抢夺流民的口粮,同时又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部队的追捕,一路上不难看到各种抢劫枪杀强暴的惨景。

几人从一开始的震惊不忍到后来也变得麻木起来,四处都是焦黑的田野、房屋,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臭的味道,还有不少人曝尸荒野引来野狗的撕咬。

“从这些流民和逃兵说的话看来,这几天胡杰的军队似乎打了败战,这些逃兵也大都来自胡杰的部队,以第十一师的实力本来就处境艰难,应该不可能能够击退胡军,除非有了援军,这部援军会不会就是沈将军?”梁叔猜道。

“但愿如此,”乔霏望向远处,依稀可见硝烟弥漫,还有轰隆隆的枪炮声,“但是胡杰的军队已经包围了第十一师,以第一师的兵力就算和第十一师内外夹击胡军,也未必能讨得了好,除非万长山真的铁了心和刘恩翻脸,否则就更艰难了。”

越往前走见到的溃散逃兵就越多,见他们五人落单,这些土匪似的兵士本想从他们身上讨些好处,没想到全被梁叔他们给收拾了。

梁叔出手向来不留情面,为绝后患向来都是一枪毙命,到了后来就直接抢了这些逃兵们的枪。

“小姐,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便是战场了。”梁叔拉住了乔霏,此处离战场已经近到可以听见厮杀的声音甚至有流弹直直落到他们脚下的泥土之中。

“那便等一等吧。”五人找了块巨石,背靠着它席地而坐,就在这炮火隆隆中分食干粮,进行短暂的休息。

“待会儿炮声停了我先到前头去探探风声,看看到底是哪两支部队交战。”杨天凡主动提议道。

梁叔略一思忖,“好,你带好枪,自个小心,遇事机灵点。”

“我知道分寸。”杨天凡点了点头。

不多时杨天凡便扭了个少年士兵回来,那小兵被捂上了嘴虽然不断挣扎着却被杨天凡钳制得死死的。

“逮这小家伙回来可费了我不少力气。”杨天凡微喘着,“差点被他大喊大叫引来追兵。”

“他是革命军的人。”从制服上就可以轻易辨别这一点。

“刚才他们在清扫战场,见他落单了,我便把他掳到一旁,本想打探点消息,谁知道这小子不配合,不捂着他嘴就大吵大嚷的,我没办法只得把他绑回来。”杨天凡无奈地搔搔头。

“你绑这么个人回来做什么?他一开口就引来追兵,不开口我们也问不了。”梁叔频频摇头,杨天凡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