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便来送云清最后一程。”乔霏划了一根火柴。竟是要将照片和书烧去。

“不要!”他大骇,疯了似地上前抢过照片和书,失声痛哭了起来。

“你不是说云清已经死了么?你心里既然装了其他的女子,为何还要强留云清?你应是知道她的,她那外柔内刚的性子。怎么愿意在你心中有别人的情况下,还想硬占有那一席之地?你不放她走。便是侮辱她!”乔霏步步紧逼。

“不要!不要!我只有云清,只有云清了!”乔新耀哭得如一个小孩儿。

他情伤累累,虽然出身名门,也有不少闺秀爱慕,可他爱过的三个女人都离开了他,初恋甩了他,妻子离世,最后恋上的这个烟花女子又莫名其妙地和他断了联系,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变得越来越暴力,越来越乖戾,和那两个对他毫不留情的女子相比,云清无疑是最美好的,她至始至终没有嫌弃过他,不仅给了他无数的爱,还是在他怀里微笑着说着“我爱你”离世的,前尘往事历历浮上心头,无疑云清是他最重要,也是他唯一真正拥有过的女人,他又怎么肯让乔霏烧掉她的东西。

“谁是真心爱你,谁是虚情假意,想必三哥比较之后,心里也有数了吧。”乔霏叹了口气,“若三哥还执意要走,我会劝爸爸妈妈放了你,还会给你一笔钱,但是你必须将云清的东西全部烧去,一件不留,否则那便是侮辱了她。”

乔新耀没有答话,依旧抱着云清的东西哭个不停。

“我再多嘴劝三哥一句,千万别做傻事,云清笃信上帝,必定已经上了天堂,你若是做了傻事,有违教义,便永生永世都见不着云清了。”

乔霏的这一句话瞬间让乔新耀的脸色变得灰败衰老,这样污浊黑暗的尘世,他注定要一个人痛苦地活下去。

“自从你那天走了之后,新耀倒是消停了许多,除了时不时地哀嚎啼哭让人渗得慌之外,那样的破口痛骂倒是没有了,也不成日吵着要去上海了,我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这个家总算安稳了些。”姚碧云抚了抚胸口,这样下去也不必苦恼将他送走了,只愿他能一天天好起来了,“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让他回心转意?”

“也不是什么稀奇的法子,就是问他对得起云清么?”

姚碧云愣了愣,旋即苦笑,“全家也就你敢在他面前提云清,换做是我们指不定他要骂得多难听呢。”

“我想来想去也就云清能暂时制住他了,确实是没有其他的法子可想,好在他是心里不舒坦,而不是真的疯了,若是真疯了,那我真是一点儿法子都没有。”乔霏叹道。

“只是暂时?那以后怎么办?”姚碧云心有余悸,她年纪大了,正值更年期本来人就不舒服,再被乔新耀这么一闹,差点就要卧病在床了。

“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今后云清对他的影响力渐渐小了,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上海那烟花女子也会在他脑中慢慢淡忘了去,他这样容易疯魔的状态,我看还是让他少接触些女子为妙。”

“你说得不错,我和你爸爸也是死了再让他成家的心思,只要他能好好地活下去,我们就别无所求了,你瞅瞅,他从小到大一沾上什么情情爱爱的,就发疯发懵的,这已经来来回回折腾了我们三次了。”姚碧云一脸愁苦,“要再来一次可就要了我们全家的命,还不如他乖乖地呆在家中清心寡欲呢,你说我们家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异类?”

乔家人一向都是理智的,乔新耀这样的性格半分都不像是乔家人,要不是那张脸长得像,他们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被抱错了。

“妈,大哥最近怎么样了?”乔霏状似无意地问道,“几次回来都没遇上他,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

“还不就是银行那些事儿,”姚碧云摆弄着斗柜上的鲜花,“你们这些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你三哥那个样子不说,你大哥也是个让人头疼的,一把年纪了,还是不肯结婚,身边连个好好相处的女孩子都没有,都三十多岁的人了,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啊,二哥都结婚了,大哥这样真让我们觉得过意不去,”乔霏笑了笑,“我倒认识个不错的女孩儿,要不介绍给大哥认识?”

“哦?什么样的女孩儿?”姚碧云立刻来了兴致。

“说起来这女孩儿你也见过的。”

“哪家的闺秀?”一听这话,姚碧云就知道这姑娘的家世定是不差。

“胡杰的最小的妹妹,那个叫做胡素心的。”她也不卖关子,“小姑娘今年刚满十八,现在在政治宣传部做文员,倒是个规规矩矩的好女孩儿。”

“这姑娘我有印象,模样倒是挺周正的,也是个聪明玲珑的,只是,”姚碧云沉吟道,“这胡家——”

“我知道妈妈在顾虑什么,”乔霏笑道,“不过你想啊,如今都一致抗倭了,姑父和胡杰还能有什么恩怨?胡杰不过是头拔了牙剪了爪子的老虎而已,如今也就领个闲职在城里瞎混,姑父还会把他放在眼里么?何况胡杰和兄弟姐妹之间走得并不近,胡素心是胡素心,胡杰是胡杰,人家小姑娘自幼外出读书,学成之后也自食其力,不是那些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妈妈也是知道小姑娘的姐姐胡素月,她虽然是胡杰的妹妹,可是两个姑姑都十分看重她,因为办学的事儿,姑父还亲自表彰了她。他们虽然都姓胡,可我看妈妈是多虑了。”

第二百六十章南洋之事

“既然是在政治宣传部做文员,想来你是了解的,你看上的人,妈妈还是放心的。”姚碧云也笑道,不过还是有些犹豫,她向来很尊重孩子的,“只是不知道你大哥怎么想的。”

“只当是多认识个朋友,何必想那么多呢,我看就不必先问过大哥了吧,这几年妈也给他介绍了不少名媛闺秀,他哪次是愿意的?索性也别给他压力了。”乔霏笑得十分温柔和煦。

“你的意思是先斩后奏?就怕你大哥时候不高兴。”

“我们又不是逼婚,只不过给他介绍个朋友而已,大哥不也常常介绍朋友给我们么?大家只做朋友相处,若是处好了,再说不迟。”乔霏真心地说,“妈妈也别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你说的倒也不错,”姚碧云沉吟片刻,“过几日你小姑姑那儿有个舞会,你大哥肯定会去,到时候你把那个小姑娘带过来。”

“妈妈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她的眼中滑过一丝诡异的光彩。

“对了,你手头若是有不错的男孩子,不妨介绍给若心认识。”姚碧云又动了心思。

“若心回来了?”乔霏吃了一惊,虽说是一起乘船去美国,但是一到国外姚若心就被她的兄长接去了,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治病疗养,两人几乎断了联系,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了。

姚碧云点点头,“你小舅舅和舅妈一向最疼爱若心,哪里放心得下她,听说她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好你表哥他们回来便顺道带她回来了,否则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国外也不是个事儿。她毕竟得过那个毛病,当初在上海也闹得很难堪。自然不宜大张旗鼓地宣扬,就咱们几家亲戚知道。但她现在病好了,年纪也不小了,你比她还小上一些都做妈了,她再这么呆在闺中也不是个事儿,若是有品行不错的,不妨让他们认识认识,让她将来有个归宿,也了你舅舅一桩心病。”

“我会帮她留意的。”虽然对姚立言没有好感,但是姚若心却待她一向很好。

“昭初。你总算是回来了。”乔霏兴奋地握着老友的手。

“好在我这一趟不辱使命。”宣昭初也是一脸喜色。

“不过倒是黑了许多啊。”乔霏打趣道,宣昭初满面风霜,看上去老练精干。俨然是个稳重的生意人,哪有当年翩翩佳公子的风采。

他“呵呵”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不以为意地说,“南洋日头毒,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不过我倒是带了个意外的好消息给你。李先生回国了。”

“和你一块儿回来的?”

“那倒没有,他拖家带口的难免会慢上一些,想来过几日便会到重庆了,他已经将家产转手,预备回国来支持国家抵抗倭国,另外他想以自己为号召。凝聚海外同胞捐钱捐物,为抗倭做贡献,像他这样无私的义士真是不多见!”宣昭初一脸兴奋。

“如今橡胶价格还没下来。他竟然有这个魄力放弃橡胶园,真是不容易。”乔霏点点头。

“还不是因为这几年我们的旁敲侧击,他一直留心着倭国,倭国搅乱橡胶市场的举动刚刚开始,他便察觉到了。立刻就将橡胶园转手,连倭人都觉得意外。倒是卖了个好价钱,不过他对倭国也是深深恨上了。”

“李先生德高望重,倭人肯定都盯着他,倭国特务猖獗,难保不会对他下手,我还是让几个人去保护他更妥当一些。”乔霏沉吟道。

“那敢情好,”宣昭初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我在南洋一带的确是见到了许多倭人,固然有部分正经商人,但还有不少行踪诡秘,更有不少倭国武士,让人对他们的目的很是怀疑。”

“你是没见识过倭国特务的厉害,许多精明的大人物都着了他们的道,最可怕的是那些特务里不仅有倭人,还有我们华人。”乔霏叹道。

“竟有这样为虎作伥之徒!”宣昭初一脸怒容。

“正是如此才防不胜防,你在外须得多多小心,一想到倭国特务的手段,我便更加担心李先生的安危。”

“倭人这次对李先生还是颇为满意的,他们本就看上李先生的橡胶园,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出手了,他在南洋一直没和倭人撕破脸,倭人总不会为难这位识抬举的李先生吧,否则便是寒了他人的心,不过橡胶这么重要的物资拱手让与倭人,真的没问题吗?”宣昭初一脸可惜。

“我们这个时候出手还能赚上一笔,倭人做事一向不择手段,钱买不来便硬抢,与其到时候分文不得还得拱手相让,倒不如先赚上他一笔,再用这笔钱来打击倭人。大丈夫能屈能伸。”

“李先生也是这么说的。这能不能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宣昭初打趣道。

她笑了笑,“南洋豪绅们家底很厚,如果能够携手抗倭,对我们真是一大助力,如今联合政府的财政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因为乔绍曾是财政部长,乔霏自然再清楚不过了,战争一直持续下去,军费只能日益增加。

“倭国又何尝不是呢?他们也在这场战争中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可是战争迟迟不能结束,也是处于入不敷出的状态,长此以往,我就不信我们拖不死他们。”宣昭初愤然道。

“闲话不多说,这次去南洋可有发现我们乔家的产业有什么问题么?”既然持有家主令,在乔家的新一任家主没有选出来的情况下,乔霏就必须代管乔家庞大的产业,年纪轻轻就成为乔家这个庞然大物的掌舵者。

乔家家大业大,不仅是在华夏国内,在世界各国都有所涉猎,而和华夏唇齿相依的南洋,更是在乔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乔霏初初上任未必能够服众,尤其是那些老掌柜们,没有见识过她的厉害,又怎么会轻易听从她这个年轻女子的话,当然乔霏对他们也不放心,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还是要自己的心腹宣昭初去查上一遍才放心。

“南洋没有问题,而且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关停了所有的大商号和那些与战略资源相关的商号,只留下一些小商号,有一部分掌柜在当地住惯了,还是愿意留在那儿,另外一部分想要落叶归根的,我也安排他们乘船回来了,不过他们对你一上台就大张旗鼓地关闭商号的举动很不理解,真以为乔家衰败了,一个个哭得不行。”宣昭初头疼地说,一路上安抚这些老掌柜们可费了他不少心思。

“没办法,要和他们说南洋很快就要动荡不安,被倭国占领,他们肯定不相信。”乔霏无奈地摊手。

“关于倭国会在南洋开战的问题,先前听你分析我也觉得颇有道理,可待我去南洋转了一圈,却又动摇了。”宣昭初如实相告,现在的他对乔霏的看法半信半疑,若不是长久以来她的决断全都无一例外地言重,让他无法不从内心产生信服感的话,他恐怕也会和那些老掌柜一般。

“南洋的经济着实不错,虽说是列强的殖民地,可是整个社会很平静,百姓安居乐业,根本看不到开战的苗头。再说倭国不过是弹丸之地,在华夏全面开战对他们的国力来说已经很勉强了,他们真有那个实力两头作战?要知道在南洋他们面对的可不是我们华夏啊,列强难道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倭国杀红了眼,已经是骑虎难下,这场仗他们是非打不可,不过这一场仗他们必败,你说的不错,倭国自然不是列强的对手,”她笑了笑,“不过一旦开战,南洋一片混乱,战后的格局必然要重建,那些大商号在战争和动乱中必定首当其冲,反倒是不起眼的小商号还有可能趁乱崛起,就算有个闪失,于我们也损失不大。”

“听起来有些道理,我们家在南洋也有不少产业,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宣昭初有些感慨,他家兄弟几个,虽然宣成最看好他,但是他却对兄弟阋墙,争权夺利没有太大的兴趣,早早便离了家随着乔霏做事,因为这事儿把宣成气得不行,但他也因此脱离了乌烟瘴气的宣家,倒比过去自由了不少。

“还记挂着他们?”对于宣昭初毅然脱离宣家的内情,乔霏自然知道得很清楚,若不是他那些兄弟做得太过分,他也不会心灰意冷得放弃偌大的宣家。

“毕竟兄弟一场,不过那个家我是实在不想再踏进一步了。”当年为了打击宣昭初,他的兄弟们竟然害死了他即将临盆的妻子,一尸两命的惨剧差点让宣昭初差点疯了,尤其是知道一切是被人蓄意谋害的时候,宣昭初的愤恨达到了极致,毫不犹豫地和整个家族决裂,随着时光的流逝愤恨之情是淡了,但是那种无奈和遗憾还是常常萦绕在胸。

第二百六十一章兄妹阋墙

“逝者已逝,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见宣昭初一脸感伤,乔霏劝道,他那惨死的妻子是他的第一任妻子,当年的他还是位翩翩佳公子,不知道勾去了多少少女的芳心,最后他选定的妻子虽然不被父亲所喜爱,但年少时候的爱侣感情特别深厚,两人着实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好时光。

没想到爱妻竟然死于非命,当年的他虽不至于像乔新耀那样变得疯疯癫癫,但是那种痛苦也是深入骨髓的。

自此以后他才换了性子,后来自然也续娶了一位妻子,也是名门闺秀,十分端庄能干,与精明的他夫妻和睦,他常年在外奔波,她一人在家也将一家子操持得十分妥帖,但两人之间却似少了些什么似的,总是相敬如宾。

宣昭初点了点头,“佳婉的确是位好妻子。”哪个豪门大户没有点儿恩怨?虽然往事值得唏嘘,但这些戏码想必都是她自小司空见惯了的,他又何必特别矫情?

“对了,你大哥最近手笔倒是很大啊。”他的唇角隐隐有些不屑。

“怎么了?”

“自从外汇管制以来,倒卖外汇和黄金一直都屡见不鲜,可像乔新杰这样疯狂的却不多见,你这个大哥不简单,至少不像外表那么温良啊。”宣昭初笑道,“我看他还是挺有野心的。”

“毕竟他是长子…”乔霏意味深长地说,大哥的转变是自从她得到家主令开始的,这变化并不引人注目,却有蛛丝马迹可循,虽然长房和本家不睦,可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面对本家偌大的家业。她就不相信乔新杰不动心。

若是本家的一切由其他房的子弟继承,兴许也就算了,偏偏是被乔霏这个长房的出嫁女给继承了,难免会觉得心理失衡。

“目前的财政政策固然能缓解压力,但是长此以往,恐怕会伤了国家的根本。”宣昭初既是专业人士又是局外人,反而看得更加通透,外汇管制虽然有利于现下的形势,却很容易被人钻空子。

“你说的有道理,指望手中握有权力的人自觉抵御诱惑实在太困难了。就算有些人能做到,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能做到,尤其是在大家族面前。家族利益往往大过了国家利益。”对于这一点乔霏比谁都清楚。

宣昭初最佩服的就是乔霏的识大体,她虽是大家族的掌舵人,但却从未被家族挟制,家族反而成为她手中的工具,能够在权力面前有这样清醒的认识世间恐怕仅此一人。

“大哥最近做得是有些过了。也该敲打敲打他了。”乔霏沉吟片刻,乔新杰与她的感情一向很好,但是最近又是离间她与沈绍隽的感情,又是大肆敛财,的确惹恼了她。

“大哥,下周实业公司开张。还是要由你去剪彩才好。”晚饭时分,乔新伟笑道,这家公司是由他筹办的。费了不少心血,终于要开张了,他自然是一脸喜色。

“要去你自己去。”乔新杰冷冰冰地回了他一句。

乔新伟愣住了,“可是上次你答应过…”

“答应?我不记得。”

“你怎么这样?”乔新伟也有些怒了,乔新杰不仅脸色难看。还无缘无故地与他针锋相对,虽然敬重大哥。可他也是有脾气的。

“我怎么不能这样?我这个做大哥的哪点对不住你们?”乔新杰当场摔了筷子。

一家人全都愣住了。

乔绍曾在总统府开会,坐在桌上吃饭的只有姚碧云、乔新杰和乔新伟夫妇。

“新杰,你怎么这样说话?”姚碧云不可思议地看着乔新杰,这个儿子一向稳重,从小到大都很让人省心,对待弟妹也十分关心,像这样任性的发脾气还是第一次。

“在你们看来什么都是我的错了?”乔新杰冷笑,“我哪点对不起你们?”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不仅是姚碧云,就连乔新伟都觉得大惑不解。

乔新杰冷哼一声,将筷子一推,“我没胃口,你们慢慢吃吧。”

“新伟,你大哥究竟是怎么了?”姚碧云担心地问乔新伟。

“我怎么知道?”乔新伟也一脸郁闷,“早上还好好的,下午的时候姑父派人把他叫去总统府,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不会是他犯了什么错吧?”

“大哥做事一向有分寸,爸爸和姑父都十分信任他,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乔新伟虽然对乔新杰有信心,却也难掩担忧。

回到房间的乔新杰狠狠地将书桌上的东西统统扫落在地,浑身气得不住发颤。

刚刚回到家的乔绍曾脸色也很差,姚碧云担心地上前问他话,他也只字不提,径自上楼找了乔新杰。

“你做的好事你姑父都告诉我了!你怎么就如此不懂事?这点儿轻重都分不清吗?”乔绍曾很少用这样严厉的口吻训斥长子,此时也是憋了一肚子怒气。

“我做错什么了?我做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乔新杰毫不示弱地顶嘴。

“为了这个家?我们家落魄到需要你这么不择手段的地步了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乔绍曾怒不可遏地摔了儿子一个耳光。

乔新杰震惊地望着父亲,这是从小到大,父亲第一次打他!

“你们就是如此偏袒她!所有好的东西都留给她,所有的美名她也担了,这恶人就由我来做?!”乔新杰咆哮道。

“你在说谁?”乔绍曾虽然愤怒,但更多的还是不解儿子口口声声提的“她”是谁。

“除了乔霏还有谁?无论是你还是姑姑,就连老太爷都事事偏袒她,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难道我不是乔家的长房长孙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绍曾已经出离愤怒了,只觉得荒谬,“你无缘无故提到小五做什么?”

“她得到了家主令!”

“那又如何?”

“她舀到家主令之后可为我们乔家做过什么事么?她已经出嫁了,自然不为我们家族考虑,如果我还不为家里做些什么事,难道要看着乔家就这么败落下去么?”乔新杰振振有词。

“你疯了!”乔绍曾连连摇头,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儿子陌生得惊人,“从小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我们本来就不图本家的那些家业,就算本家的家业再大又如何?我和你爷爷经营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会饿着你们?老太爷和小五投缘,愿意将家主令给她,那是小五的缘分,整个家族里的人都没有一句怨言,你这个亲哥哥竟然竟然会对一直爱护有加的妹妹心生妒意,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和她相比,你总归是会对我失望的。”乔新杰毫无悔意,“你们永远都偏袒她,可你们想过没有她若真是我们乔家的人,又怎么会不为我们乔家做事?又怎么会处处扯我后腿告黑状?”

“告黑状?你竟然觉得这件事是小五故意害你的?”乔绍曾总算有些明白了,更加恨铁不成钢,“她同你一向亲厚,又岂会有这些蝇营狗苟的心思?我实话告诉你,这事儿是王勤告诉你姑父的。他们王家同我们一向不对盘,仗着是你姑父的乡亲和旧部,对我们处处掣肘,时时都想逮着我们的小辫子,你这事儿闹得这么大,有心人怎么可能查不出来?王勤一探得这个消息就洋洋洒洒地告了上去,别说是你了,就连我都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你姑姑和小五在一旁低三下四地为我们求情,你方才无事,你却倒打一耙,怪到了小五身上,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小五根本无心从商,她的才华本就适合从政,你们兄妹若能合在一处,这威力大得连我都无法想象,你却…”

“难道不是小五告的密?”乔新杰依旧心存犹疑。

“真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一直是把你当做好大哥来尊敬,”乔绍曾无力地坐了下来,没有想到自己悉心教导出来的长子竟会变成这样,他最担心的就是大家族之间的争权夺利,兄弟阋墙,没想到最终还是会面对这个问题,“小五的优秀竟然成为你妒忌她的缘由,你要知道你们是亲兄妹,就像我和你的两个姑姑,我承认她们都比我优秀,可我从来不曾妒忌过她们,她们永远是我最关爱最让我骄傲的妹妹。新杰,你今日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乔新杰闭口不语,对于乔霏他的感情很复杂,从当年的心疼,到后来的疼爱尊重和敬佩,到了现在竟然变成了恐惧。

她太过深不可测,尤其是最近,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微笑似乎都带着深意,让人摸不透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尤其是上午遇到她时,她看似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他莫名地出了一身冷汗,而下午他的事就东窗事发了,让他怎么能不怀疑她?

身为长兄,本该是一家之主,却拥有这么一个让人胆寒的妹妹,他真的无法做到像过去那样平心静气地相待。

第二百六十二章打压

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妹,曾经情深意重,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乔霏难免也会觉得心寒,若还是前世那亲情淡薄的苏家也就算了。

可重生之后乔新杰这个大哥一直关心爱护着自己,自己想要的喜欢的,他都会费尽心思地帮自己弄来,甚至比父亲还要细心呵护着她,一直到她决定嫁给沈绍隽的时候,他还总是以挑剔女婿的眼光挑着沈绍隽的刺儿。

在乔新杰的心里,她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珍贵的女子。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永远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感情更是如此,就算是亲情在金钱和权力的诱惑下也会渐渐腐化变质,而这一切还是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乔霏叹了口气,重又恢复了冷肃。

她得到家主令自然是一个诱因,但乔新杰身边若没有几个奸佞之徒煽风点火,他也不会转变得如此之快。

“你大哥这次真是混得不像话了。”乔星诃也面有不虞之色,她膝下无子,将哥哥的几个孩子都视如己出,却没有想到乔新杰会如此明目张胆,着实让她在戴国瑛面前十分难堪,“本来就处在危急之时,他也不看看形势,简直是胡闹。”

乔霏低头不语。

“他这么着急上火地敛财做什么?我们乔家每年在公债、专卖上揩的油水还不够厚么?他竟然连这样见不得人的生意也做,若是手头紧,做一两笔也就罢了,偏偏这么厚的一笔,你姑父昨天眼都急红了,今后他怎么看我们乔家?还会信得过我们么?…”乔星诃气得一夜难眠,想到戴国瑛昨日冲口而出的“窃国”。她心里就隐隐发寒,“这次怕是连你爸爸都要被连累了!”

“恐怕这次大哥是被人陷害的。”乔霏缓缓开口,“姑姑也知道大哥做事一向稳重,我们乔家也还没缺钱到那个地步,何至于…”

“他都承认了,怎么可能是被人陷害的?他又不是傻子!”乔星诃咬牙切齿道,“我看他这次是被鬼迷了心窍!”

“事情虽是大哥做下的,可以他的素行来看,不像是这样莽撞的人,倒像是有人唆使的。”乔霏直直地望着乔星诃,“姑姑,我们乔家正是如日中天。难保不会有人心怀妒忌,若是有人故意在大哥耳边挑唆使坏,诱着大哥犯下这错事,又立刻到姑父那儿告上一状,这打击的可就不止是大哥了。还有爸爸和姑姑你啊!”

“你说得对!这可能也不是没有!”乔星诃的脑中立刻浮现出好几位政敌的名字,也是心下一凛,乔家越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就越是有心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眼下我和你爸爸必须先把这个责任担起来,但这件事绝不能善罢甘休,幕后的指使者是谁我非得查个水落石出不可。谁敢在背后搞我们乔家的鬼,我定要让他后悔!”

大约是戴国瑛也觉得乔家的气焰太盛,有意打压,竟然真的免去了乔绍曾财政部长的职务,而新任的这位财政部长更是让乔绍曾吃了个哑巴亏。竟然是他的大舅子姚立德。

姚立德这个人也是留洋归来,学经济出身。为人也颇为稳重,无疑也是个镇得住场面的,与乔家不仅是亲戚,还是世交好友,戴国瑛选择了姚立德无疑也算是全了乔绍曾的脸面,这样的结果也是乔家可以勉强接受的了。

但被罢黜回家的乔绍曾始终是心中郁郁,看在乔新杰的眼里,只觉得对不起父亲,心里也是苦涩难当,只恨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冲动,若是细水长流地做些手脚,倒也不至于捅个这么大的篓子,自己也就算了,还连累了老父,自觉惭愧的他辞去了大华银行的职务,准备老老实实地办个公司,就如二弟乔新伟那般也并非没有前途。

而乔新杰身边那几个成日朝他吹耳边风的“友人”,也并不难寻,有心人稍加打听便觅出了他们的踪迹。

这几位少爷多是大家族里不得宠的,对掌权者的愤懑和怨恨比谁都厉害,乔新杰的妹妹声名远在他之上,这些吃不到葡萄的人自然要大说葡萄酸,惹得心中本就不痛快的乔新杰和乔霏隔阂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