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嘉言似乎看出徐黛珠的犹豫,解释道,“这里人多,马车进不来,而且我也不放心…,殿下叮咛过,不要让姑娘离开我的视线,不过一会儿,马上就走出去了,姑娘不用害怕。”

徐黛珠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也就不扭捏了,笑着说道,“多谢白将军。”然后伸出手臂,就着白嘉言后背爬了上去。

白嘉言单手握着徐黛珠的腰身,让她不至于掉下来,其实提着徐黛珠的臀部是最好的,但是他觉得不适合,另一只手提着装鱼的筐子,走的稳稳当当的,似乎背上的徐黛珠不过羽毛一般的轻。

两个人这般引来许多注目礼,徐黛珠有些羞涩,只好把脸埋入白嘉言的后背里,只当没有看到路人的目光。

背上的少女柔软馨香,温顺的趴在自己的后背上,像是小猫一般的乖巧可爱,白嘉言觉得自己心中最刚硬的部分已经开始软化,他知道一旦自己无法守住这些…,很快有些东西就像是破了提的洪水,奔涌而出了。

白嘉言越发冷了脸,硬着心,只当自己背着一个货物。

而另一边夜市里的一个小巷子里,一个带着斗笠,看不清面容的年轻男子抓了一把铜钱递给几个孩子。

“干得好,都拿着回去吧。“

等着男孩走了,一个男子领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也从男子手中领走了一把铜钱,而这两个人正是之前说徐黛珠和白嘉言是夫妻的母子俩。

戴着斗笠的男子办完这件事,赶忙走了回去。

到了马车旁边,白嘉言把徐黛珠放了下来,徐黛珠用一只脚站着,收着一只腿,就好像是丹顶鹤一般。

“我扶着你上马车吧。”白嘉言见了说道。

“多谢白将军。”徐黛珠也不客气,反而落落大方的说道,她反正想开了,两个人之间又没什么,太刻意反而显得有事一般。

白嘉言握住了徐黛珠的手。

这一双手已经不是那个小小的,但是满是厚茧的手了,白嫩柔软,带着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握在手里就好像可以直接从手上延伸然后烫到心口去。

太子府里一间屋内,穿着一件湖绿色直裰的白少卿正在安卓前看来往的书信,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神色凝重,显得十分忙碌。

白四端着新沏的茶水走了进去。

“是龙井?”白少卿闻到茶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露出几分沉醉的神色来。

白四笑着说道,“正是西湖龙井,是江南那边的人送过来的。”然后把茶杯递给白少卿,“少爷,您喝喝看。”

“好茶呀。”白少卿吹了吹上面浮末,轻轻的抿了一口说道。

“是呀,还是我们西湖的龙井最为上等,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白四忍不住说道。

“不急,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收复故土的。”白少卿自信的说着,随即话题一转,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都已经妥当了。”

“嗯。”

白少卿闭上了眼睛,有时候种上了一颗种子,它就会发芽。

第53章第53章

化鹤开的药铺子在有些偏僻的西街上,门面不大,却很出名,所以别看晚上了,或着来买药,又或者来看病的人很多,在从药店内进进出出的。

徐黛珠被白嘉言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中年男子看到,惊呼了一声,“黛珠?你的脚怎么了?”

这个中年男子有双浓密而黑长的眉毛,留着山羊胡,目光明亮有神,特别是看人的说话,像是能看透你的心里去,是个长的十分张扬的男子。

这人就是徐黛珠的师伯化鹤。

“你傻站着干什么?她脚都这样了还让她自己走,还不把黛珠抱起来!”化鹤的性子和化鸩卓然不同的,如果说化鸩的说话总是春风细雨,不急不躁,那么化鹤的就急火火的性子,什么时候都要雷厉风行。

白嘉言正犹豫着,怕是在熟人面前让徐黛珠不舒服,听了化鹤的话就马上把徐黛珠抱了起来。

白嘉言手长腿长,一弯腰就把徐黛珠抱了起来。

徐黛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公主抱,颇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抬头看到白嘉言神色如常的的样子又觉得过于敏感了。

化鹤让白嘉言抱着徐黛珠进了里面专门给病人看病的房间内。

“我说黛珠呀,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走路还毛毛躁躁的,竟然把教给崴了。“

“师伯,刚才在夜市有人撞了我。”

“啧啧,我就跟你师父说过,你不能整天呆在屋里诊病,有空就要走出来看看,适当的走动下对身体好…,你看看你,娇贵的跟闺中大小姐一样的,不过走个路就被孩子撞了,撞到就撞了,脚也给崴了,你不会避开吗?”化鹤手上的动作不停,让徒弟拿了跌打药,使劲儿的帮着徐黛珠揉着,嘴里喋喋不休的没个完。

徐黛珠简直泪奔,师父提起师伯都一副头疼的模样,就这样嘴碎,别说是她师父了,就是她也受不了。

“哎呀,师伯疼疼。”徐黛珠疼的脸都白了,化鹤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手上一点都不留余地。

“疼就对了,不疼怎么好得快呀?”化鹤不为所动,喋喋不休的说这话,“死丫头,你上次还说每个月都要看看师伯的,结果已经两个月没来了。”

化鹤的用力一按,徐黛珠只觉得脚上一阵剧痛,忍不住喊了出来。

那声音要多凄惨就多凄惨,一旁的白嘉言眉头一皱,几乎是立即的就拔剑,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音,一把寒光四色的剑就这样毫无声息的压在了化鹤的脖颈上,速度之快叫人都来不及看清动作,他说道,“化鹤先生,你虽然是徐姑娘的师伯,但是徐姑娘殿下的贵客,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凡伤害徐姑娘的人,本将军都不会客气。”

白嘉言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一如他冷冷的性情,但是语气里的寒意却是叫人大白天都觉得背脊发凉。

化鹤是和等人,那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听了不觉得害怕,反而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剑刃,朝着徐黛珠说道,“黛珠,这是谁?你夫婿?终于有人要你了?啧啧,不过揉两下就开始心疼了,知道护着媳妇,师伯瞧着不错,就是能不能让他把剑放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徐黛珠扶额,窘迫的不行,无奈的说道,“师伯,你别乱说,什么夫婿?这是白嘉言大将军,他应该是误会了。”然后转过头对着白嘉言说道,“白将军,这扭伤的脚要用力揉,虽然有点疼…,但就这般治的。”

白嘉言这才收回剑,冷冷的说道,“原来如此。”这语气和神态显然一点都不买账的样子。

白嘉言自己本身就是武者,又怎么会不懂这些,显然只是对化鹤的态度不满。

徐黛珠有些担心化鹤会生气,谁知道化鹤却突然把徐黛珠丢给一旁的大徒弟,示意他继续帮徐黛珠按摩,然后走到白嘉言跟前,很是兴奋的说道,“你就是白嘉言?那个曾经只身骑马横穿上万人的夏军阵营,取了对方将领首级的大将军白嘉言?”

化鹤的大徒弟叫化田七,据说当初化鹤在田七旁边捡到他的,所以叫田七…,当时化田七还跟她吐槽,说幸亏是在田七旁边,要是在山参的旁边是不是叫化山参了?把徐黛珠笑的不行。

化田七朝着徐黛珠挤眉弄眼,悄声说道,“师父不是喜欢去茶楼听故事吗?前几日那说书先生重新编了一套咱们晋地英雄传,师父就迷上了白将军故事,如痴如醉的,回来还跟我讲了好几遍。”

徐黛珠知道化鹤的叨叨,那可不是几遍,估计是反反复复的跟化田七讲,忍不住同情的摇了摇头,说道,“师兄,有劳你了。”

这句话的只有他们俩懂,化田七露出悲愤欲绝的神色,弄得徐黛珠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就又开始龇牙咧嘴的,化田七开始揉她的脚了,虽然没有化鹤那般心狠手辣,但是手上的劲儿也轻不了。

这边化鹤拉着白嘉言坐在太师椅上,又让人送了茶点过来,殷勤的说道,“白将军,您喝茶,然后你刚才说什么?”

白嘉言接了茶杯,说道,“只有三千多人,没有一万人。”

“三千人也很厉害呀…”

化田七揉了半个多时辰,徐黛珠下了床试了试,已经可以站起来,忍不住对着化田七道谢到,“多谢师兄。”

“一点小事,你这几天还是要注意点,记得按时擦药。”化田七说完给徐黛珠拿了两瓶跌打药,“这些记得拿回去,师傅最近新做药水,好用得很,要卖这个是数呢。”说完伸出五根手指头来。

化鹤还有个喜好,那就是爱钱如命,经常会研制一些十分名贵的药物卖给富商们。

“五两?”徐黛珠问道。

化田七摇了摇头,“五十两!”

现在虽然是战乱,粮食珍贵,但是五十两银子也足可以换两石的粮食,这就可以看出这药卖的有多贵。

徐黛珠悄悄的把跌打药收了,化鹤的药是真的好,十分难的,不要白不要。

化田七看到徐黛珠一脸纯善,却不动声色的把跌打药收到了袖子里,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他就喜欢这个师妹通透可爱劲儿。

已经半个时辰了,化鹤还滔滔不绝的讲着,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受不了,偏偏化鹤遇到的是一个即使一个月不说话也不觉得难受的白嘉言,他的忍耐力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比拟的。

徐黛珠走过去的时候,化鹤说的口干舌燥,已经喝了五六杯茶水了,要是旁人,这里面包括徐黛珠在内,早就觉得难以忍受了,但是白嘉言却好端端的坐着,一副无事人的模样。

看到徐黛珠走了过来,白嘉言扫过徐黛珠的脚,说道,“好了?”

“嗯,白将军,多谢你了。”徐黛珠去叫人把自己带来的两条鱼拿到厨房去烧,说道,“师伯,我这次可是带了见面礼了,你可别说我又空手而来,专门就是想吃垮你的。”

化鹤捋了捋胡须,慈爱的笑着说道,“这次知道孝敬你师伯了,快拿去做吧。”然后扭过头对着白嘉言说道,“白将军,我和你一见如故,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在这用一杯水酒,尝尝我们化春堂的蒸鱼怎么样?”

白嘉言本来就是来陪徐黛珠的,她不走他自然要陪着。

药铺后面就是化鹤的住处,和门面不同,后面却是别有洞天,连着一个二进的宅子,还有专门做药的作坊,放着许多药材,平日里药丸都是在那边做。

徐黛珠原本准备进后院,结果走到门帘处却突然停了下来,拍了拍脑门,懊恼的说道,“看我这记性,蒸鱼当然要配美酒了,我在百醇香定了两瓶竹叶青,忘记拿来了。”然后转过身来,说道,“我现在就去拿。”

白嘉言自然要跟着,起身说道,“我陪你去吧。”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黑色短褐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笑着说道,“徐姑娘,小的正要出门采买,替姑娘去一趟好了。”

徐黛珠带着几分探究,问道,“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那男子低眉顺眼的说道,“徐姑娘,你可能不认识我,我刚来不久。”

“噢。”徐黛珠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那人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沉凝,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握紧,正要说话,徐黛珠却突然回头,笑着对化鹤说道,“师伯,那边还是我熟悉,自己去拿比较合适,你先叫人把鱼做上,我一会儿就回来。”

一出门徐黛珠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徐黛珠来的时候街道上还人来人往的,出去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人了,她身后挂着化春堂匾额的药铺,在夜色中拉出长长的阴影来,暗沉的墙壁,带着绿色苔藓的绿瓦,莫名散发着阴森森的气息,似乎下一刻就会变成吞噬人的怪兽。

“我扶着你坐上去吧。”后来传来白嘉言声音然徐黛珠有些浮躁的心安稳了下来。

“多谢白将军了。”

徐黛珠上了马车,白嘉言赶着车扬长而去。

路上没有什么行人,速度要比来的时候快,不过转眼就过了好几条街,只是还没到百醇香的店铺,白嘉言就把马车停在了路边。

“徐姑娘。”白嘉言走了下来,从外面打开了门,见徐黛珠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略显几分苍白的面色让她看起来有几分的羸弱,就好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想要让人抱在怀里安慰。

白嘉言一顿,拼命的压住涌出的情绪,握着门把的手死死用力,等着那铜制的门把被打捏成了烂铁,这才稳住了心神,说道,“化春堂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你师伯他有些不对劲儿,一直反复的在讲一件事…”

徐黛珠拿起放在柜子里的茶壶,直接对着嘴,咕咚咕咚的把已经凉的茶水喝了下去,等着那冰凉的茶水下肚,让她脑子也变得清醒了过来,这才回复了神色,说道,“他们被人劫持了。”

白嘉言皱眉,说道,“你…还好吧?”终于还是忍不住温声说道,“别怕,这里是我们的地,没人能伤害到你。”

白嘉言声音醇厚,又带着他特有的沉稳,笔直如松的站在马车前,这寂静的夜里,就如同一把大伞,把她护在里头,这样的白嘉言顿时就让徐黛珠繁乱的心安稳了下来。

第54章第54章

“跌打药!”徐黛珠从袖子里拿了化田七给她的跌打药出来,白色的瓷瓶,拔出塞子,一股药味就扑而来,白嘉言递了一个茶杯过去,徐黛珠会意,把药汁咕咚咕咚的倒了出来。

“有纸条。”

徐黛珠拿着空瓶子看了半天,终于在瓶子的腹部发现了贴在里面的纸条,她拔了自己的簪子下来,用簪子把纸条弄了出来。

这是一张油纸,字迹有些模糊了,但也能让徐黛珠看得清楚,上面写道:药铺被夏军奸细劫持,小师妹在他们手中,速救。

“夏军的奸细?”徐黛珠抬头正好对上白嘉言的目光。

不过瞬间,浅浅的月光就被突如其来的乌云遮住,浓稠的夜色一下子就晕染开来,像是把人笼在黑色的末日里,夜风躁动的吹来,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腥味,这让徐黛珠有种压抑而沉闷的感觉。

白嘉言全身紧绷,一只手揽住徐黛珠的肩膀,另一只手压在自己的佩剑上,目光锐利的盯着黑暗的四周。

徐黛珠知道肯定是有事了,她不敢贸然行动,也不敢说话,屏息顺着白嘉言的目光看着黑暗处,想着是不是有人追来了?

可是这才不过一刻钟,那些人就追来了?这也太快了吧?而且她当时出来的时候找了那么合理的借口,就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生疑。

那般毫无破绽,他们又怎么会追来?

突然间,寒光闪动,徐黛珠还没来得及看到是什么就被白嘉言的剑给挡了出去,等到掉地上她才看清是一枚飞镖。

白嘉言把她护在身后,冷冷的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

太子府里,赵臻吃了郎中开的汤药就早早的上了床,他躺在方达重新整理过的床铺上,闻着安神助眠的百合香,却是怎么也没办法睡着。

院子里种着一颗槐花树,树冠如伞,在浓稠的夜色中,枝干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摆,发出沙沙的声音。

赵臻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又浮现五年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安静的夜里,徐黛珠和他因为一只老鼠,不得不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被打的脸颊还有点疼,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不对,应该是第二次了,不过显然第一次打他的人和第二次打他的人都是徐黛珠。

说起来当真是可笑,要是旁人这般对他,他早就让冒犯他的人挫骨扬灰了,只是换做了徐黛珠,他却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她。

赵臻翻来覆去,满腹的心事,只是毕竟是这两日劳累,又加上汤药里有安眠的药物,不过一会儿就昏昏欲睡的闭上了眼睛。

落地罩外的守夜的方达眉眼都不抬下,好像根本就没注意到赵臻的烦恼,只是做着他本职的事情。

但其实方达心里却是不平静。

十分的替太子不值,这徐姑娘来的第一天就敢打他们太子爷,明天是不是就要让他们太子爷跪着给她认错了?

这种悍妇,要真是皇后娘娘还在,又怎么会让她近身太子的身边?

方达心中不平,想着到底要如何替太子扫平徐黛珠这一个毒瘤,只是太子对她执念太深,还需要想办法徐徐图之。

就在这时候,原本几乎晕晕欲睡的赵臻却突然坐了起来,大声喊道,“来人!”

方达吓了一跳,却极力稳住心神疾步而入,把宫灯放在床旁边的长几上,灯光下见赵臻面色发白,显得极为惊惧,他心中咯噔一下的,正要发问,却听赵臻问道,“徐姑娘可是回来了?”

这会儿离徐姑娘出就太子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马房里却不见有人来复命,显然是还没回来。

方达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还没…”结果还没说完就看到赵臻从直接下地,连鞋也没有穿就去拿外衣来穿。

方达说道,“殿下,小心着凉。”拿了一双鞋过去要蹲下给赵臻穿上。

赵臻却蹲下来自己穿,把方达往外推,说道,“叫人去备车,我要出去找徐姑娘。”随即在方达极为震惊的目光下利索的把鞋子套好,又说道,“吴大吴将军可是还在关着?”

“是。”方达见赵臻自己把鞋子穿好了,心疼的差点掉泪,想着太子殿下到底经历了多少事情?原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会儿竟然自己学会穿鞋了。

“让人去把吴将军放出来。”

方达却不肯动,说道,“殿下,这么晚了,你就好好休息吧,徐姑娘身旁有白将军跟着,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赵臻却突然发怒,骂道,“怎么?如今不在宫里了,规矩都忘了?怎么连我的事儿也敢过问。”

方达吓的脸色发白,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头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还请殿下恕罪。”

赵臻甩了袖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说道,“当初是把你留在身边是觉得你是母后身边的老人了,顾念着母后对你的主仆之情,想着你长于宫中,到底比旁人强上许多,谁知道你竟然这般让我失望!”

方达听的背脊发凉,豆大的汗珠子就这样从额头滚落下来,赵臻说的没错,这几年来他确实是有些过于轻狂了。

在宫里那就是主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他们这些奴婢说话的份儿?

赵臻穿着洒金箭袖的红色长袍,穿着粉白的青面的短靴,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显得玉质华贵,少年不凡,他蹬蹬的走出了内室,推开门喊道,“人都死绝没?”

绿水领着一帮子人在外候着,听到赵臻的话吓的魂都没了,赶忙跪了下来,说道,“殿下,可有什么吩咐?”然后眯着眼睛朝着屋内望去,看到方达跪在地上,额头上都是血,显然是惹怒了赵臻。

方达觉得自己是宫里出来的,眼高于顶,一直都有些孤傲,对他们这些后来的人都是看不上眼。

郑青山和郑绿水一对兄弟,绿水是哥哥,青山是弟弟,两个人都是有些功夫底子的人,又读过书,五年前跟着孙博文一同来投奔太子,父母叔伯皆是因为不肯剃头惨死在夏军的刀下,可谓是忠贞之后,赵臻看两个人哥哥稳当,弟弟机灵,又都是出身世家,通透明事理,就留在身边。

绿水帮着赵臻跑腿,青山则是管着赵臻的书房,而方达管着赵臻的吃喝住行,原本三个人没什么交集,但是方达一直觉得自己比这俩兄弟资历深,呼来喝去的,让两个人早就心生不满,这会儿方达被赵臻嫌弃,绿水心里忍不住大呼过瘾。

想着,赵臻是太子殿下,即使他如今还小,那也是他们无法僭越的身份,只有仰望的份儿,这个方达总是私自替太子殿下拿主意…,如果太子殿下是一个没出宫的人就算了,在宫里怎么哄着都没事,太子殿下不仅出了宫,还历经生死,是靠着自己的本事才走到今天的,非心智一般坚定着可以做到的。

绿水真打心眼真的敬佩赵臻,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太子殿下,更因为是他觉得赵臻将来是一代明君,他豁出去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效犬马之劳。

而方达却总是自以为是。

“备车,我要出去。”

“是,殿下。”郑绿水跟方达一样,只要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他从来不会去想缘由,只会拼力的照做。

白少卿也被惊动了,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绸缎直裰,戴着藏青色的方巾,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俊朗清逸。

不得不说,白少卿当真是一位少见的美男子,无论风度气质皆是上品,只要他在众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地集中在他的身上。

“殿下,是出了什么事?”

赵臻在青山的服侍下穿上了铮亮的白色的铠甲,红缨头盔,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因为个子高挑,又加上气势出众,竟然就生出唯我独尊的霸气来。

“黛珠出事了。”赵臻推开想要扶着他上马的青山,自己身姿利落的上了马,居高临下的看着白少卿说道,“我要去救她。”

白少卿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斟酌的说道,“殿下,徐姑娘是在我们晋城,这里安防严密,又怎么会有危险?更何况还是由白将军陪着。”

“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情来。”赵臻目光透过高高的红墙绿瓦,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神色肃穆,说道,“当时刺客近身的时候,我闻到一股味道…,那味道很是熟悉,我一直没有想起来,今天晚上我用了黛珠拿来的伤药,我突然想起来,那不是化春堂的药味?”

化春堂的药十分的出名,不乏仿造的,化鹤为了辨别真假,特意在所有药理加了一味药,这药并不会影响药效,但却长久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味道。

许多人闻出这味道来就知道这是化春堂的药,让那些仿造之人无从模仿。

白少卿脸色变了又变,他是何等人?不过一瞬间就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一下子就站在了赵臻的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说道,“殿下,你不能出府,那些人就是冲着殿下来的…,徐姑娘有白将军护着,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我们再想办法去救是了,但是殿下此刻出去就是中了他们的计了!”

第55章第55章

夜风吹的衣袖猎猎作响,乌云布满整个天空,空气凝结,就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暗沉压抑,叫人憋闷的难以呼吸。

随着白嘉言的话,十几个穿着黑色短褐,蒙着面的年轻男子从暗处现身,其中领头的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猿臂蜂腰,拿着一把青龙偃月刀,随着他的步伐,那挂在刀柄上的铁环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就好像索命的嘶吼。

白嘉言原本沉凝的神色在看到那柄刀的时候越发暗沉,全身的肌肉紧绷。

那男子见到白嘉言,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师兄,好久不见。”

“申徒齐,你早就被师父逐出师门了。”白嘉言冷冷的说道。

申徒齐脸上的笑容敛去,只剩下阴狠的恨意,舔了舔嘴唇说道,“白嘉言,当初师父就说我的天分高过你,只是你入门比我早而已,就得到了师傅的真传,今日,我们倒是要比一比,看看到底是谁厉害。”

“你打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