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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菲拉着云英连着后退几步,挥去沙尘,抬头望过去,愣住。

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色冷峻,英俊削瘦的面孔一面沐浴着阳光,一面映着泉水的波光,愈发显得精致分明。

此时此景,教丹菲不禁产生错觉,仿佛时光倒退数年,又回到了沙鸣城外的雪地里。

一样的对视,一样的无言。

丹菲觉得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吧。崔景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泉州吗?这人不是崔景钰又会是谁?怎么会长得这么像?

丹菲瞪着崔景钰,脸色变来变去。崔景钰紧绷的表情也终于维持不住,蹙眉粗声道:“你这又是在搞什么?”

丹菲听到熟悉的嗓音,松了一口气。她还未来得及回答,那红衣大美人就已抢先开口,嗓音娇柔如蜜一般,道:“钰郎别生气,她们没有冲撞我。”

丹菲思绪一团混乱,听到这句话,反而被激得噗哧笑了出来。

云英也不禁看猴戏似的盯大了眼,冷笑道:“不知这位是哪家娘子?我们乃是皇后近身女官,今日是随皇后出宫来踏春的。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娘子宽恕。”

红衣美人脸色一僵,将信将疑,转头向崔景钰求助。

崔景钰看着丹菲一脸戏谑之意,嘴角不禁抽了抽,翻身下马。他一下马,身后跟着的下属部曲纷纷下马。红衣美人惊异不定地左右张望,还弄不清出了什么事。

崔景钰牵着马朝丹菲走来。丹菲这才定下神来,深吸了一口气,朝他露出微笑。

“崔……表兄,你回来了?”

“今日才回来的。”崔景钰一身风尘仆仆,脸色有些疲惫,“皇后在?”

“今日亲蚕,皇后和妃嫔们都在,公主们亦在,都在东边山谷里。”丹菲朝那边抬了抬下巴,“你怎么回来了?”

“圣人召我回来,就之前海战的事问话。”崔景钰把缰绳丢给随从,让他们牵马去饮水。

崔景钰的变化很大。丹菲觉得,他就像从一个精致的摆设用的宝石匕首,淬炼成了一柄坚韧锋利、沾血出锋的宝刀。他面孔更加英俊,皮肤是晒不黑的白净,眉若断剑,目如寒星,唇角转折坚毅。他的身材瘦而矫健,肩背、手臂和双腿充满了蓬勃的力量。

丹菲以前总觉得他像一只高贵的鹿,如今看来,他应该是一匹俊美的马。不是隐藏在高山密林中,遗世孤立,而是该是率领群马,纵横在草原上。

“钰郎……”红衣美人儿也下了马。她倒识趣,眼见丹菲身份不同,也不敢随意胡闹,只矜持地站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丹菲和崔景钰。

美人这一笑,好似娇花照水、秋月临空,连丹菲都忍不住一阵心动。崔家随从们更是纷纷露出惊艳之色来。她个子比丹菲还要略高一点,身段修长窈窕,纤腰如柳,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株刚出水的东海珊瑚树般艳丽夺人。

唯独崔景钰像个瞎子,面色如常道:“这是我同你说过的表妹段氏。这位是公孙将军的掌上明珠。”

原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公孙娘子。这等容貌,恐怕在京城里都是头一份。丹菲已经可以预见那些名媛贵妇们不掩妒意的模样了。

“方才唐突孙娘子了,还请娘子见谅。奴乃是含凉殿中六品女司,唤我一声阿段就好。”丹菲一本正经地朝美人行了一个礼。

公孙神爱眼神闪了闪,心里的念头正飞快地转着。

往日崔景钰偶尔提起这个表妹,虽然语气平淡,可眼中总会情不自禁地浮现一抹温暖之意。可如今看这对表兄妹重逢的情景,双方都矜持冷静,并不像关系多亲密似的。

公孙神爱思索着,回了半个礼,笑道:“原来是钰郎的表妹,难怪第一眼就觉得那么亲。”

丹菲但笑不语,显然不想同她多说。云英在一旁看热闹,心里窃笑。又不是一家人,谁同你亲来着?这美人虽是绝色,可论手腕,却是比京中贵女们差了老大一节呢。

崔景钰蹲在水边洗了个脸,领口湿了一片,他也毫不在意。丹菲下意识要掏手帕,公孙神爱抢先一步,将绣帕递了过去。

“钰郎,待会儿咱们要去见皇后的。你弄这么邋遢,可不是要惹人笑么?”

云英凑到丹菲耳边道:“这美人可是你的新表嫂了?”

丹菲把手一摊,“没听说呀。”

崔景钰却没接公孙神爱的手帕,转而接过随从递来的面巾,草草擦了个脸。他本生得面如敷粉,海边的烈日也晒不黑他,哪怕再不修边幅,依旧看着俊朗英气。只是他举止明显粗犷了许多,将领口随意一扯,露出干净的锁骨,袖子高卷,手臂肌肉结实。过去他十分注重仪态,可绝不会这么做。这些举止,想必是他自军中学来的。

丹菲看着,忽而默默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很奇怪,她从不认为自己有多牵挂崔景钰,可如今看他回来了,却清晰地感觉到心口一块石头落了地,归到了实处。

不论好歹,也不论将来会如何,他总是回来了。

“走吧。”崔景钰整理好了仪容,“劳烦表妹通报。既然已闯了进来,自当去拜见皇后。”

“诸位请随我来。”丹菲盈盈一欠身,同云英在前面带路。

崔景钰牵着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公孙神爱无意地看了崔景钰一眼,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男人先前还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上,此刻竟然露出一抹凌厉坚定之意,目光灼热地注视着那段氏的背影,简直就像一头狼,要将那人一口吞吃入腹一般。

韦皇后再见崔景钰,态度明显不如过去那般亲切了。崔景钰离去这一年多,韦皇后身边各色新宠弄臣无数,各个都绞尽脑汁取悦她。比起来,一直若即若离的崔景钰显然不再是她亲信之人。

安乐公主的反映倒是十分剧烈,她兴奋地把小儿子往乳母怀里一塞,就朝崔景钰跑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崔景钰一步退让开,朝安乐俯身作揖。

安乐脸色一沉,眼角扫到跟在崔景钰身边的公孙神爱,眼睛顿时瞪得老圆。

女人对另一个美貌的女人都有一种天生的敌意。更何况公孙神爱的美又是鹤立鸡群的。在场不论浓脂艳抹的贵妇,还是青春逼人的少女,一个照面下来,全都败在了公孙神爱的脚下。

公孙神爱虽然看得出很紧张,却目不斜视地走上去,落落大方地朝韦皇后磕头行礼。

她还未自报姓氏,安乐就冷笑道:“这是钰郎在泉州纳的妾?怎么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公孙神爱一张俏脸霎时铁青,说不出话来。连丹菲都别过脸,不忍心看安乐欺负美人。

崔景钰亦神色肃然地咳了咳,道:“此乃公孙钟杰老将军的爱女。公孙将军回京述职,我们一路同行。孙老先行进长安了,我们路过此处,本想饮马。得知皇后再此,故前来问安。”

安乐不屑地撇了撇嘴。公孙将军不过是驻扎一方的武将,算不上什么大员。此女论出身,赶孔华珍差了一大截呢。

韦皇后待公孙神爱倒是和气,道:“这孩子生得这么好,怎么以前没见过?可是初来京城?”

公孙神爱低头答道:“回皇后,奴自幼长在泉州,确实是初次来长安。”

太平公主笑道:“泉州水土好,才养得出这么漂亮的孩子。看着同咱们汉人不大像呢。你祖上是哪里?”

公孙神爱道:“家母乃是突厥人。”

李氏皇族本身就混有异族血统,大唐各族杂居,混血儿不少,公孙神爱这样的血统并不少见。

安乐公主却是冷哼了一声,道:“蛮夷之女,果真礼数不通。你乃官家女眷,跟着男人到处跑就罢了。来觐见皇后,怎么也能由个男子引见?”

旁人知道安乐公主说话素来百无禁忌也就罢了,公孙神爱却是在娇宠之下长大,没想到会当着众人被落面子,眼眶顿时红了。

安乐公主无事也要挖苦旁人几句,公孙神爱却是头一次这般委屈。

公孙将军性格刚正不阿,耿直倔强,所以虽有将才,却一直受打压升不上去,一把年纪了也只能在地方上做个的武将。

公孙神爱的母亲姓阿史那,是突厥一个小贵族的女儿,生得美艳不可方物。其家族本是想将女儿送到京城里来,嫁进皇室的。结果阿史那氏自己看中了刚丧妻的公孙将军,学红拂夜奔,跟着他跑了。阿史那家族的人没办法,只得嫁了女儿。公孙将军的发妻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只有阿史那氏给他添了一女。公孙将军对这幼女疼爱入骨,看得犹如眼珠子一般。

公孙将军当初既然能被美人一眼看中,自然也生得英俊不凡。公孙神爱继承了父母的优势,容貌比其母更美几分。公孙家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了。她从小就独冠群芳,当地文人没少为她写诗作画,将她捧做仙子下凡。

公孙神爱素来眼光高,嫌弃寻常文士太孱弱迂腐,武将又太粗鲁,一直养到十七岁,再不嫁年纪就有些大了,这才遇见了崔景钰。崔景钰的诸多优点已无需再言表。公孙神爱对他一见钟情也并不奇怪。

那时崔景钰名义上是刚被孔家退了亲,想将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不要太多。崔景钰却都拒之门外,一头扎进公文里,十天半个月都不出来交际。倒是公孙将军因为和他有公务来往,他常去公孙家走动。公孙神爱可谓近水楼台,却一直没能将这明月摘下。这次一起回长安,公孙神爱就打着小算盘,同崔家二老多亲近,想将这门婚事敲定。

公孙神爱当初在地方上一直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待遇,就算崔景钰对她不那么殷切,也是温文有礼的。这是她第一次来长安,她对自己容貌极有信心,只等着过来大展身手。她算来算去,却没算到进京社交的第一场就对上了安乐公主,硬生生挨了一个下马威。

众贵女们自然乐意见这绝色美人吃瘪,全都冷嘲窃笑。公孙神爱也倒霉,今日在场的全是女眷,男人几乎全是阉人,没人会惜香怜玉。

好在是崔景钰将公孙神爱带来的,自然不能眼看她吃亏。他轻咳了一声,出来解围道:“今日本就事出计划外,自然没法讲究礼节。还望皇后见谅。”

韦皇后当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她用眼神警告了安乐一眼,便让崔景钰和公孙神爱退下了。

公孙神爱含着眼泪退到人后。丹菲还以为她会跑到崔景钰那里哭。不想这女孩还是知道场合,深吸几口气忍住了。

崔景钰愧疚道:“安乐公主说话十分……直爽。你若不习惯,日后避开她就是了。”

公孙神爱幽幽苦笑,道:“钰郎放心,我没事的。”

美人含着泪倔强微笑的模样真是楚楚可怜,饶是铁石心肠都要被打动吧。

崔景钰道:“既然见过了皇后,那么我们就动身进城吧。令尊已经走在了前面,莫让他老人家等我们。”

公孙神爱点了点头,朝丹菲道:“还劳烦娘子带我去净面。”

崔郎回归

丹菲让小宫婢打了水来,给公孙神爱净面,又亲自帮她重新上了妆。

公孙神爱若有所思半晌,对丹菲道:“我初来京城,诸多事都不熟悉,阿段可多提点我一下呀。我定不会忘了阿段的好的。”

丹菲心道这美人倒也不笨,初战失利便立刻知道调整战略。丹菲避重就轻道:“我所熟的不过宫中的事,不敢胡乱指点。娘子若是要在京城长住,多出门交际,很快就能熟悉起来。”

公孙神爱一笑,又道:“阿段既是钰郎表妹,那之前那位孔娘子,你可熟悉?”

这问得露骨,丹菲不免有些反感,道:“奴一介宫婢,不敢和孔家娘子攀交情。不过孔娘子端庄贞静,娴雅聪慧,实乃大家闺秀之典范。就连安乐公主都对她有几分尊敬,从不敢拿她来开玩笑。”

公孙神爱被刺了一下,知道自己过界了,却还是忍不住道:“听说孔娘子看不上钰郎放浪形骸,才执意退婚的。不过我看钰郎受此教训,洗心革面,在泉州的时候十分严谨自律呢。孔娘子难道不愿再给他一个机会?”

丹菲弯腰帮公孙神爱戴项链,道:“孔娘子今年初就已由伯父主婚,嫁了一位裴家郎了。”

公孙神爱猛松了口气,又自觉太过明显,补充道:“听闻孔娘子结了良缘,很是替她高兴呢。”

丹菲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娘子真是热心人。”

云英在一旁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这公孙娘子并不笨,只是太心急,吃相便有些不好看。不过横竖她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美人不论犯什么错,都会被原谅的吧。

丹菲把重新打扮的光彩夺目的公孙神爱送回到崔景钰身边。公孙家的婢女牵来了马。崔景钰顺手就将公孙神爱扶上了马,转头看向丹菲。

公孙神爱了然一笑,“钰郎,我在前面等你。”

美人带着亲随浩浩荡荡而去。丹菲望着她的背影,不禁莞尔,“公孙娘子挺特别的。”

崔景钰面色漠然,沉默不语。他走到丹菲身边,把一个马的铁掌递到了丹菲手中。

“我恐怕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崔景钰艰难地开口。

丹菲看着铁掌,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是红菱……”崔景钰注视着丹菲每一个表情。

丹菲脸上血色褪去,紧握住了铁掌,“什么时候的事?”

崔景钰道:“我是骑着它南下的。今年三月的时候,有海寇来袭。我去督战,也并没有上阵。偏偏打扫战场的时候,遇到一股游寇……它受了很重的伤,我没办法,只有让它走得轻松一点。”

丹菲不住深呼吸,抬起头时,双眼通红,“它也算战死沙场了。它是我阿耶的坐骑,同它主人一样,死得其所,没有遗憾……”

她哽咽,低头抱着马掌,泪水落在袖子上。

从长安到沙鸣,再由沙鸣回长安,她一路都骑着红菱。它是她最忠诚的朋友,是代替父亲看护着她的一个守护神。而如今,这个神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死在了遥远的地方。从此,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寄托思念之处。

崔景钰沉默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良久哑声道:“对不起……我似乎,总没法带给你一点能让你快乐的事。”

丹菲心中触动,蹙眉回头看他。

“怎么突然这么说?”

崔景钰背着光站着,面容有些模糊,语气中却有着清晰的愧意。

“我总是让你失望。从沙鸣到今日,我一直没法取得你的认同。哪怕我尽力向你靠拢,我们也永远都不会同时处在同一个位置。我似乎总容易让你难过……”

“不!”丹菲果断地打断了他的话。她注视着男人的双眼,认真地,一字一句道,“崔景钰,你是我所认识的,最包容我、最了解我的男人了。我今生能遇到你一个,就已是最大的幸事!我对你别无所求。只要你能平安地回来,这样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同我说话,对我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崔景钰骑马追上公孙神爱。公孙神爱一眼就看出他有些不同了。

长久以来一直带着愁绪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精致的丹凤眼里的冷漠如云雾散去,紧抿的唇角也带上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男人心情很好。公孙神爱意识到。

崔景钰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他长久以来,眉宇间一直有一种难以捉摸的忧郁,让他少有笑颜。

如今也许是回到了长安,又或许是同亲人一番交谈,一股活力重新灌注到了他的身体里,驱散了他不符合年龄的老沉,让他恢复了本该有的轻松和洒脱。

好似冰雪消融,春满江南。

公孙神爱认识崔景钰也有一年多,却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开心起来,竟然有种摄人心魄的神采。

崔景钰将公孙神爱护送到了公孙将军处,不顾美人挽留,行礼道别。

他却没有急着返回崔府,而是来到曲江池边一处官员宅院门前。门房不待崔家随从自报身份,就已匆匆将门打开。

“将军同郡王今日一早就在府中等候知州了,您快快请进!”

“景钰!”李隆基站在屋檐下,快活地高声叫道,“真是教我们好等!不是说午时前就可以进城的吗?”

“饮马时碰巧遇到皇后在郊游,不得不过去行了礼。”崔景钰将缰绳丢到随从手中,“义云呢?他这做主人的怎么不出来招呼一下?”

“来啦!”段义云执着个酒壶从屋里匆匆而出,“酒菜都温了好几遍了,正说你再不来,我们俩就先吃了。”

崔景钰站在庭院中,露出温和的笑意,朝段义云招了招手,“你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只给他一份?”李隆基嚷嚷。

“亲表兄弟,何必这么客气?”段义云笑着走过来。

崔景钰嘴角笑意加深,慢条斯理地摘了皮手套,猛然一拳捶在段义云的脸上,将他打得仰翻在地!

“这是干吗?”李隆基吓了一跳,急忙冲过来将两人分开。

但是崔景钰一拳揍过,也没打算再继续。他甩了甩手,朝坐在地上的段义云轻笑,“如何?”

段义云捂着脸,鼻血长流,哭笑不得地摇头。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李隆基不解。

“你下手真没半点犹豫。”段义云推开来扶他的管事,自己站了起来,“这一拳是替阿菲揍的?”

“你说呢?”崔景钰依旧笑眯眯的。

李隆基明白过来,无语地看了崔景钰一眼。

段义云拿帕子摁着流血的鼻子,低头沉默了半晌,忽而一笑。

“原来如此。她知道吗?”

“知不知道,并不妨碍我揍你。”崔景钰冷哼一声,大步朝屋里走去。

段义云越想越明白,不禁仰头大笑。笑自己傻,笑某人比自己更傻,更痴。

“别是被揍傻了?”李隆基啼笑皆非。

“你知道?”段义云道,“那你当初怎么不说?”

“我又不是婆娘,怎么会拿这些事闲话?”李隆基不屑,“你负了阿菲,确实欠揍。揍过就好,往事抹平了,咱们好生商议今后的事。”

段义云闷闷地点了点头,同李隆基一道也走进了屋。

陈家姨母

这日,天没亮时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打在后窗外的芭蕉叶上。

丹菲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