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羲给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捧着她的脸亲了一口,柔声:“乖,快些去睡,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夕夕强撑道:“我要跟哥哥一起。”

元羲揉了揉她的发,忽然弯腰把她整个人都抱起来的,大步走向了室内。

“哥哥!”她连忙搂紧了他的脖子。

男子已经将她放到榻上,想走,她的手却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乖,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睡。”他伸手把她的手臂轻轻拉下来,又给她盖好被子,便出去见那位楼国公子了。

房门口守着连轸和婉儿。二人瞧着元羲离去的身影,婉儿道:“这几日来访的人不知道多少,第一回见主子主动见别人的。楼国与楚国相距甚远,主子为何会跟楼国有所牵扯?”

连轸道:“陛下来陵阳城一趟,其一是为元羡,其二便是这位楼国公子了。”他瞧了眼目露诧异的婉儿,续道:“跟楚国没多大关系,主要是关乎夕夕。”

“哦?”婉儿想了片刻,忽然瞪大双眼,“莫非…夕夕小姐果真是楼国人,是那位楼国翎蓝公主的女儿?”

连轸忙道:“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切不可说出口。如今夕夕就是允信侯的小女儿,没有旁的身份。”

婉儿点点头,可心里却免不了担忧起来。

翎蓝公主…那可是个仿佛厄运缠身的女人。传说中身带尚光灵玺的人,哪里能有什么安宁日子?若是她的女儿,这辈子只怕都要笼罩在被人争抢和迫害中了。

难怪,主子想要给她另造一个身份,还千方百计给她弄来了冰蝉。

前厅里,元羲喝着茶,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年过四十的楼国公子。

这一辈楼国的王十分长寿,也生了许多儿女,翎蓝公主便是其中一个。然而大约是儿女太多,楼王对儿女都不大上心,只求偏安一隅,保全自身。

眼前这位楼国公子便是明渊的长子明渊,身量挺拔,略显清瘦,眉目有着楼国人独有的清秀儒雅,却暗含几分愁郁。

明渊是想来找元夕的。那日万和宫一面,他总觉得这位姑娘的眉眼有几分肖似他那个苦命的妹妹,这几日几经挣扎,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来瞧她一眼。

他那个妹妹,当年为躲避追杀,多年来流落异地,后来好不容易回国,又很快送到唐国和亲。大约没几个人晓得,当时妹妹已经有一个女儿。当年他送她出楼国时,她就对他说过,自己大约命不久矣,希望明渊能把她女儿藏好。谁料,妹妹离开楼国边境没多久,明渊尚未来得及返回楼国王都,她那个孩子便被人掳走了。

是他没尽到责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结。然而楼国国小病弱,父王懦弱无能,就连自己的公主都护不住,连带着整个王室都是醉生梦死,也只有他,还在不间断地寻找着她们母女。

“所以,明渊公子也并不知道翎蓝公主的下落?”元羲淡淡道。

明渊摇摇头,“找寻多年,一无所获。”顿了顿,他抬头道:“在下已经坦言了一切,如今只想知道,元夕姑娘到底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看得出来,你对元夕姑娘十分宠爱,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会希望她能与自己的亲人相认。若她果真是…”

“不是。”元羲打断他的话,沉稳而淡然,“她不是楼国人,而是楚国人。她是允信侯的女儿,出生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所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明渊愣了下。

元羲续道:“我今日之所以见你,也是因为先前就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并且差点让她身陷险境。我不想让这种疑心变成她的威胁,所以才特地来见你,让你知道,她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他的神情平静无波,明渊根本无法判断这话的真假。

元羲站起身,道:“明渊公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了,便早些回去吧。来人,送客!”

看着元羲离去的身影,明渊才觉得自己走了一步没脑子的棋。这个男人隐藏很深,他说的话根本不知道该不该信。可问题在于,如果元夕当真是自己要找的人,那元羲如此拒绝自己,反而对她更加安全。所以不管真相如何,他都该装作元夕与自己无关的模样,让她远离楼国这摊子浑水,方是上策。

打发完了那楼国公子,元羲的神情却似乎愈发沉重了。他原以为明渊会知道一些翎蓝公主的消息,没想到他也没有,白费了这么长时间套他的话。

找到翎蓝公主,才能找到让夕夕脱离尚光灵玺的方法。他找了许多年了,仍然一无所获。或许真的已经死了?

元羲叹口气,朝连轸和婉儿道:“你们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回国。”

第64章 碧霞山,明月曲

昭灵帝三十五年冬,唐军占领夏王都,后二十万大军南下,直奔夏丰边境的崡昌关,欲攻入丰国。不料那丰国女帝仿佛能预知未来似的,算准了对方进攻的时机,以三千精兵诱敌深入,利用崡昌关的峭壁悬崖,攻破了唐军二十万,登时轰动了东昭各国。

从夏国一路势如破竹的唐军,在崡昌关一战中,损失惨重,大伤元气。

“公子,曹将军不知听了何人挑拨,得知这地图是楚王处得来之后,便不肯用。如今才落的这样的结果…”陶行低声对许南垣道。

许南垣仍然是悠闲的模样,只不过眼中一惯的笑意比平常略浅了些。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我早料到他不会轻易用那地图。但却没料到那云天依竟有如此本事,过去倒是我小看了她。”

陶行又低声道:“芮世子这次重伤,至今未醒,想必也是云天依下的手。若非如此,有芮国的协助,曹将军这次也不会轻易中计。”

许南垣摆摆手,“胜败乃兵家常事。事已至此,就无须怪旁人了。”

这次崡昌关一战,是他老早就开始筹备了的。拉拢芮国,趁丰国不备一举攻下边境重地崡昌关。不料,不止云天依事先有了唐军的消息,就连芮阳那里,也忽然出了岔子,没有及时协助曹广。最后白白葬送了无数唐军的性命。唐王盼望已久的南征就这样功亏一篑。

许南垣思来想去,这样巧合的事情,背后定然有一把推手。这推手,光云天依一个人是万万做不到的。

陶行见主子陷入沉思,沉默半晌,才低低问道:“主子,咱们如今是继续去楚国,还是回唐国?”

楚王带着夕夕回国了,他原计划是追上去的。倒不是他胡搅蛮缠,而是那个小丫头在幻月楼时拿走了他的玉佩,他得把玉佩拿回来才行。

他也是把幻月楼前前后后翻了个遍,才想起来大约是被那丫头偷走了的。那玉佩不是普通的玉佩,是他过世过年的母亲留给他的遗物,当然不可落入旁人之手。

但是,现下唐军遭此大败,这事只好放一放了。他叹口气,淡淡道:“先回颍都吧。”

******

崡昌关唐军大败的消息传到碧霞山庄时,元羲正在抚琴,一身素色锦袍,宽大的衣袖落在膝上,右边有一团鼓起,仿佛藏了一只小猫,边缘处露出一角嫩黄的纱裙。

夕夕就趴在他的膝盖上,安安静静地听他的曲子。

早春时节,枝头结了许多花骨朵儿,地上有深浅的嫩绿。

料峭春寒让她觉得有些冷,小脸半藏半掩在元羲的袖摆下,偶尔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瞧着琴弦上跳动的修长的手指,实在觉得赏心悦目。

张解不敢打扰,直到一曲终了,才敢上前去回禀。

元羲只是嗯了一声,便让他退下了,又补充了句,若无重要的事,不要再来打扰他。

这一战,虽说与楚国无直接相关,但其实是意义非凡的。楚国去年大败了宋梁联军,国威大噪,而唐国也不甘示弱,夺取夏国之后,又直取丰国。这出乎意料的崡昌关一败,让楚国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东昭第一大国。张解知道这个消息时,高兴极了,原以为陛下怎么也该有点反应才是,不料竟如此波澜不惊。

夕夕瞧着张解有些遗憾的模样,推了推元羲,替他问出了他的问题,“哥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喜啊?”

元羲一边拨弄着琴弦,一边淡声道:“早就料到的事情,有何惊喜?”

话毕,又道:“现在这首是《明月夜》,你听听,看是否与过去弹的有所不同?”

夕夕点点头,又侧头靠在他膝盖上了。

有暖融融的阳光照下来,将她娇白的脸庞照得明亮。她觉得有些刺眼,便又躲进了他宽大的袖摆中。

张解只好默默地退开了。

从芮国一路回到元城,元羲没有进宫,而是带着夕夕暂时住在了碧霞山庄,这个时节的碧霞山庄,景致极好,漫山遍野的花木,都仿佛新生一般,即将绽放出蓬勃的生命。连轸被派出去办事儿了,元羲便召了王宫里的张解过来伺候。

晌午时,封濂到了碧霞山庄,被张解拦在了外面,“陛下今日兴致好,两位若无重要的事情,就晚些时候再进去回禀。”

封濂听到里面的琴音,道:“这…可是陛下在抚琴?”

张解点头,“陛下抚琴,最不喜被打扰。”

封濂了然,“我是来回报关于纯熙郡主册封的相关事宜,倒也算不得急事,便姑且等等好了。”

两个人站了没一会儿,又有另一个人赶到了。

张解瞧着满脸兴奋的高渐,奇道:“高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

“大喜事!大喜事!”高渐连连道,“陛下可在里面?我要面见陛下。”

张解拦住他,“高大人慢些,陛下说了,若无紧要事,不要进去打扰。”

“梁国传来的捷报!”高渐道,“你说是不是紧要事?”

张解也瞪大双眼,“哦?这是可是祝将军的折子?”

祝续将军,便是此时征讨梁国的主帅。自楚、梁、宋缔下约定之后,梁国又试图行刺楚王,楚国以此为由,去年冬再次兵发梁国。虽说两国兵力悬殊,此战告捷是早晚的事情,但能这么早就取得捷报,也是很令人惊喜的。特别是在唐军大败的背景之下。

封濂闻此,也凑了上来,喜笑颜开,“咱们楚国如今是当之无愧的东昭第一强国,也不枉陛下三年亲征的辛劳,还有无数楚国将士的英勇。哦,当然还有祝将军也是功不可没啊。”

“哈哈,说的是!”高渐捋须而笑。

高渐和张解一前一后进了园子,那琴声舒缓中透着安宁,轻盈中隐含抚慰,正如它的名字,明月之夜、静谧之乡。

元羲听到了脚步声,却没停下指尖的动作,只是抬头朝二人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脚步放慢些。

琴声犹自悠扬,膝上的“小猫儿”却没有了动静,一只软乎乎的小手原本是放在他腿上的,然后慢慢地、慢慢地滑了下来。

他及时接住,又轻轻放了回去。

袖摆微移,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果然,已经睡着了。

琴声停了下来,她似乎有所觉察,脑袋动了下。元羲便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是那种她熟悉的频率,于是她便又安稳地睡了去。

高渐向前行礼,呈上了那折子,“陛下,祝将军八百里加急呈上来的折子,请陛下过目!”

“小声些,别把她吵醒了。”元羲轻声说着。

高渐这才看见趴在元羲膝盖上睡得正香的夕夕。

看高渐的神情,也晓得是个大好的消息。元羲却只是将折子扫了一遍,波澜不惊,“你们先下去吧,待祝将军归来时再论功封赏。”

“是!”

元羲又道:“封濂来了没有?让他进来回话。”

高渐一肚子狐疑地走出来,对张解道:“陛下为何不见高兴?”

张解道,“莫说这份早就有所预料的捷报了,就是我方才把崡昌关的事情告诉陛下,也没见陛下高兴的。”他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说他早就料到这次崡昌关之战的结果了。”

高渐一愣,忽然露出喜色。心想定然是陛下在背后做了什么,不然那丰国不会这样容易赢了唐军。

“高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张解道。

高渐叹道:“陛下虽年轻,但慎思密虑,运筹帷幄,非常人所能及。”

******

夕夕醒来时,就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抬起头,便看见哥哥坐在案前,正在写着什么。

“终于醒了?”元羲将她抱起来,顺便把刚写好的诏书给她看。

夕夕揉了下眼睛,瞧了眼,“纯熙郡主?”

男子点点头,微笑道:“封你做郡主,好不好?”

“不是说好的王后么?”她诧异道。

瞧她似乎等不及的模样,元羲忍不住笑起来,敲了敲她的脑袋,“没那么快。先封郡主,咱们再成亲。给你安排个妥帖的身份,也好堵住某些顽固不化之人的嘴。”

那诏书上说,楚王为世子时流落在外,少时幸得允信侯之女的救助,才躲过一劫,又因出生高贵,所以封做郡主。

这出生有了,功劳也有了,日后成亲,更是顺理成章。夕夕瞧了瞧那诏书,道:“哥哥的故事编得不错,瞧不出什么漏洞来。”

元羲微笑道:“傻丫头,这是事实,并不是我编的。”

“唔?”

男子伸手把她的衣领拉下一点,露出脖子下面一点肌肤。那里能隐隐瞧见紫色的蝴蝶翅膀。

“这里原本是一处伤疤。”他轻声道,“如今用刺青遮住了。这个伤疤,便是当年你给我挡箭所留下的。你那时候还小,所以不记得了。”

他的手指忍不住轻轻抚摸上去,经过这么多年,仍然有一点凹凸的感觉。

夕夕却猛的推开他,一边笑一边往旁边缩,“哥哥!不要摸,好痒!”

元羲见此,唇角微微勾起,愈发搂紧了她,手指滑了进去…

第65章 武相斗,艺争锋(一)

册封郡主那日,夕夕见到了自己名义上的爹爹,允信侯。

倒是个十分和蔼的老人,发色半白,笑起来十分慈祥。他送了块玉佩给夕夕,道:“不论过去如何,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允信侯府的三女儿了。你上头还有两位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另还有一个义女婉儿,是你见过了的。日后你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雪瑶山寻我。”

雪瑶山位于楚国极北之地,正是允信侯的隐居之所。

夕夕后来问元羲,为何他会愿意接受一个陌生人成为他的女儿,元羲道:“因为夕夕比较可爱。若是一般人,他是不会收的。”

“哥哥,我跟你说正经的。”夕夕娇声道,“不许敷衍我。”

元羲便只好轻描淡写道:“两年前他女儿遇险,是我无意中救了她。他这是还我人情。”

夕夕这会儿已经不是小白了,听他这话,已经嗅到当中肯定发生了什么。不过哥哥既然不说,想必跟她关系不大,也就装个糊涂算了。

夕夕住进了渭河之滨的郡主府,那里像极了青葙谷。她住进去原本是高兴的,唯一不高兴的便是哥哥不能时时在此陪她了。

另一边,元羲这段时间落下的政务,几乎堆成了小山。楚王陛下就一连两日呆在天庆殿中,焚膏继晷地处理文书奏折。好不容易见底了,元羲停下笔欲歇息片刻,张解呈上一杯茶,低声道:“陛下,齐嫣姑娘回国了,如今就在宫外候着,陛下可要见一见?”

元羲犹豫片刻,点了头。

芮王死了,依照芮国的祖制,齐嫣跟一众没有子嗣的妃嫔一样,是要被送去出家的。当然,区区尼庵关不住她,她刚被送到那庵里,就使了个金蝉脱壳的计,离开了芮国。

回到阔别三年的楚国元都,齐嫣是喜悦的,甚至想到,她早就该把芮王杀了,这样,她也可早日解脱。可今日刚到元都,看到街上的张榜诏书后,便再也没有喜色了。

今日刚贴上的公告,陛下即将与刚册封不久的纯熙郡主成亲。

当初送她冰蝉,也不过是想先博取她的信任,再从长计议。没想到陛下的动作这么快,连婚期都定下了。可她,为了先王后的愿望,为了楚国的未来,定要阻止陛下这样做。

天庆殿中,齐嫣跪地行礼,“参见陛下!”

元羲的视线从文书中抬起,看着下面跪着的女子,淡声道:“寡人早就让你想法子怀上芮王的孩子,你不愿意。如今,寡人这里也没有什么位置给你的。”

齐嫣心头一凉,涩涩开口道:“陛下,您如此希望我待在芮国永远不回来,是真的…不当齐嫣是您的手下了吗?就因为当年青葙谷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元羲道:“虽说我在芮国并没立下什么功劳,但好歹拿到了冰蝉。陛下,难道不能让我将功折罪吗?”

“并非寡人不愿意用你。是用不起。”元羲想了想,道:“寡人不为难你,是因你是先王后生前最器重的人。你既然执意回元都,那寡人只能派你去给先王后守墓祈福。”

齐嫣脸色一白,道:“陛下如何处置齐嫣,齐嫣都自当认命。但齐嫣能否斗胆问一句,如今唐军崡昌关大败,我楚军势威,陛下接下来打算如何?”

元羲沉默片刻,道:“齐嫣,你去守了陵,只怕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面见寡人。寡人今日便多说几句。”他站起身,走到她跟前,“在你心里,其实从未把寡人当成主子过,你的主子,从来都是先王后。当年你设计离间寡人和夕夕,大约也是奉了先王后的命,寡人说的可对?”

齐嫣一震,说不出话来。

元羲道:“你对先王后素来忠心,先王后不在了,你自然也对寡人忠心。当初让你留在芮王宫做奸细,寡人知道你心中并不愿意,但并没有多说一句,还是依从了寡人的命令。”

齐嫣道:“原来陛下都知道。齐嫣的确不愿意伺候芮王,但我愿意留在芮宫,因为芮王的确宠爱我,这份宠爱,让我可以为陛下做许多事情。只要是对陛下的大业有益的事情,不管是什么,齐嫣都愿意做!”

元羲摇头道:“不要说的这么好听。寡人只想问你,你到底是忠心于寡人?还是忠心于那个以称霸天下为己任的楚王?”

齐嫣抬头道:“陛下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男子道:“寡人猜想,你今日见到城中告示,应该很不高兴吧?这也是你迫不及待面见寡人的原因。”对着女子诧异的目光,他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错,又继续道:“当年你在青葙谷那样做,就是因为在你心里,她是寡人的负累,是寡人成就大业的绊脚石。寡人说的可对?”

“陛下…”齐嫣低头道,“陛下料事如神。既然陛下已经说到这里,齐嫣也想问个明白。齐嫣听说,陛下为了那个小姑娘,甚至送了丰国的地图给景陵侯,这可是真的?”

元羲目光变得尖锐,当中泛着几分寒凉,“不该你管的事情,你想来都管得很多。”顿了顿,又道,“今日寡人便告诉你,事关夕夕,莫说丰国的机密,便是楚国的机密,寡人也愿意双手奉上。”

齐嫣抬头道:“我倒想问问陛下,如若那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想要离开楚国,跟过去那样避世隐居,陛下是不是也会甩下这泱泱大国,抛下您的万千子民,离开元都?!王后看人果然没错,那个小姑娘,就是我大楚的祸水!”

“放肆!”元羲脸色黑沉。

一旁的张解胆战心惊的,“陛下面前,岂容你如此出言不逊?”

齐嫣却笑了一声,“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陛下娶她,日后便不会再以称雄天下为要务了。这个世道,狼奔豕突,陛下如此行径,只怕我们楚国危矣。”

沉默片刻,元羲渡着步子缓缓走回到椅子上,喝了口茶,道:“齐嫣,寡人倒是好奇,你当初为何不设计害死寡人,然后再让先王后立你为储君。寡人看,你若是做个女君主,说不定比丰国的云天依还要做得好。”

齐嫣一愣,低声道:“齐嫣始终忠于先王后和陛下,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陛下若果真要齐嫣去守墓,齐嫣绝无二话。齐嫣只是觉得,那个丫头配不上陛下。”

元羲道:“你忠心的人始终是先王后罢了。你总是自视甚高,还总是瞧不起旁人。但你可知道,你并不了解夕夕,只是光凭外表就妄下断语。不说别的,她的武功就在你之上。你又有何资格,说她不配留在寡人身边?”

齐嫣还想说什么,元羲却摆摆手,道:“不必说了。寡人不想与你多费唇舌。如今就成全你对先王后的孝心,你收拾一下,自行去皇陵吧。”

******

办完了事儿的连轸回了元城,刚到郡主府,便瞧见夕夕一个人正在园中无忧无虑地荡秋千,忍不住感叹道:“你倒是逍遥快活,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你引来的那拨人给一一打发走了。”

夕夕道:“什么?”

连轸瞧了瞧四周,并没有人在,这才放下心,低声道:“你可还记得邵温?”

“邵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