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剑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有士兵潜入民宅,□妇女。幸好被巡逻的士兵发现。罪犯及其同伙已经被抓住,特来请大王示意。”

陈梓坤满面怒容,她三令五申,结果仍出了这事。

她当下一拍桌案,凛然说道:“直接军法处置,还请什么示下!”

“可是…那个违反军规的士兵头目是大王的亲戚,他是五王爷的族侄名叫郭勇。”这时,众人一下子静了下来。五王爷的族侄,也算是陈国的皇亲国戚了。人人都知道太上王与四个结义兄弟情愈手足。陈梓坤对豪爽大气的五叔五婶也一直感情不错。

周威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求情道:“听陈统领的意思是,这是□未遂,不如饶他一命,打他五十军棍,再命人赔偿那名女子…”

周威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应声。大多数是为郭勇求情。唯有苏放、萧舜钦等人默不作声。

陈梓坤面色阴沉,带众人安静下来,才慢慢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未遂并非他良心发现中途停止,而是被人发现,缘何就要因此被减刑?王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若本王因他是我王叔的亲戚便徇私包庇他,以后,本王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天下人?此事不必再议,拖出去斩了!”

室内一片寂然。

片刻之后,只听苏放朗声说道:“大王英明。陈统领请速去监刑吧。”接着他又悄声对陈梓坤建议道:“如今淇州百姓大多仍在观望,不如大王趁此机会,大肆渲染,在集市斩杀郭勇等人。一则让百姓知道大王执法严明,二则也可让其他将士以此为诫。”陈梓坤默然点头,算是接受除了他的建议。

陈剑接到命令,将郭勇等人押到人流最密集的南市,城中百姓几乎是万人空巷,纷纷涌出来热闹。时辰到,六把雪亮的鬼头刀一起落下,六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极大的震撼了围观的百姓和士兵。

那名差点被淫辱的女子的家人扑倒在地又哭又笑,嘴里不住的赞扬陈王执法严明,不徇私情。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又有一骑快马飞驰而来。来人带来军情急报:魏国四十万大军离卫州只有一百多里。

74第七十四章强攻卫州

接到急报,陈军立即从方才的兴奋中冷静下来。 众将一齐看向陈梓坤,等她吩咐。

她朝文杰摆手示意,文杰立即命人擂鼓聚将,不多时,分散在军中的各级将领陆续到齐,鱼贯进入书房。陈剑带着三十名侍卫在门外警戒。

陈梓坤坐在帅案前,环视一圈众人,用清晰平静的声音问道:“诸位对此看法?”室中一片寂然,众人凝眉思索。

陈梓坤笑吟吟地看向朱晃,问道:“朱晃你有何看法?”陈梓坤深感陈国战将匮乏,所以特别注重对现有几个将领的培养。一般情况下,她总是会尽力引导他们多多思索战况和时局,以便让他们尽快成长为一个独挡一面的大将。但是,目前为止除了索超和文杰外,他们的表现都不能令她满意。

朱晃脸色微僵,他看了看众人,迟疑片刻,只好起身答道:“末将没有想法,唯大王之命是从。”陈梓坤面上一派平静,倒也没有流露出失望之色。她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周威思索稍顷,起身朗声说道:“大王可再派一快骑去联络索大将军。若他能来,我军又添了一大助力。”陈梓坤笑着点头。周威微微松了一口气,重新落座。

接下来,众人各抒己见,议论纷纷。

文杰此时已思索完毕,她站起身来,沉稳冷静的缓缓说道:“当此之时,我军可一面猛攻卫州,一面派兵去前方阻滞魏军。无论如何一定要在援军到来之前拿下卫州。否则我军将面临两线作战的危险境地。”

座中诸人一阵恍然,心中都明白文杰的话是对的。可是要拿下卫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日,苏放说卫州城墙破裂,卫州即将攻破,那只是虚张声势,用来恐吓淇州使者的。事实上,卫州城池比西河坚固许多,再加上赵成治理有方,其攻伐难度更甚于起萧昱镇守的怀州。若是时间充裕,陈军要拿下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眼下时间太紧迫。四十万大军顷刻将至,卫州若是得知援军将来,斗志必定愈发高昂。陈军攻城的难度无疑又加了一层。

但是再难也得咬牙坚持,否则就像文杰所说,陈军必会陷入被两面夹攻的危险境地。 就连刚刚投降的淇州也有可能生变。下一步该怎么办?陈梓坤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她将整个战局翻来覆去的在心中推演,生怕谋错一步。

陈梓坤蹙眉沉思半晌,最后断然下令:“众将听令,即刻攻城。全部兵力压上,强攻!”

“末将遵命。”众将一起铿锵应答。

众人一齐出了府衙,陈梓坤带领侍卫快马飞驰到卫州城下,亲自督兵攻城。各位将领一返回军中,便立即紧张的忙碌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陈梓坤一声令下,陈军十万大军以泰山压顶班的气势向卫州城涌去,将这座城池围了个水泄不通。三十六面战鼓隆隆响起,号角声凄厉长鸣,数万弓弩手按梯次排开,电光火石之间,万箭齐发,箭雨倾泻在城头之上。中箭的守军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纷纷倒下。魏军立即还射,陈军前阵迅速竖起盾牌抵挡如蝗的箭矢,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士兵中箭身亡。连续三波强射之后,陈军像往常一样,一百人为一队,有的架云梯攀爬城墙,有的用冲车撞击城门,还有的用铁爪飞钩往上攀墙。

城上的守军不住的往下齐扔带着尖棱的石头,巨大的滚木轰隆而下。不停的有士兵惨叫着倒下。即便如此,仍旧无人后退,前一波冲锋的士兵倒下了,后一波立即接替上,继续不要命的强攻卫州。

双方激战了整整三个时辰,陈军仍无退却的意思。

城上的守军被陈军这种凶悍无伦的打法给震住了。赵成见势不妙,亲自站在城头督战,他的手中举着一把雪亮的利剑,不停的挥剑嘶喊着:“后退者斩!都给我坚持住——援军快到了——”

仅仅半个时辰,城下已是尸骨累累,后卫队用木板一趟趟地往外抬伤兵。陈梓坤的一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一手持剑,脸色阴沉,胸脯微微起伏着。一旁的将领看得清楚,但一时谁也无法可解。

萧舜钦也一直在皱眉思索,半晌之后,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踢马肚快行几步,来到陈梓坤面前,清声说道:“臣记得大王曾用霹雳火器对付过晋军,缘何今日不拿出来?”陈梓坤一怔,旋即明白他指的是火药。

她黯然摇头:“你有所不知,火药最怕潮气,本王这次出征只带了一点,前些日子阴雨连绵,怕是用处不大。”虽这么说,她仍然立即命令陈剑去检查火药是否可用。

萧舜钦接着说道:“此时正是关键时期,魏军在我军的强攻之下气势已经严重挫伤。如果大王再用霹雳火器攻之,哪怕效果不大,但也足以瓦解对方的气势。我军到时再一鼓作气强攻上去,卫州不愁不破。”

陈梓坤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她侧头朝萧舜钦灿然一笑:“幸亏先生提醒,不然本王竟然疏忽了。”萧舜钦亦回之一笑,没再说话。

这时,陈剑已经清点完毕,上前恭声禀报:“禀大王,火器大半受潮,还有小半能用。”

陈梓坤点点头,凛然吩咐道:“将火器集中到一起,炸开城墙一角。其余的命人登上云车给我往正门扔掷!”

“是。”陈剑响亮应答,昂步离去。

半晌之后,就听见一声山崩地裂一样的巨响,脚下的大地也随之颤抖了几下。战马惊惶的连连高声嘶鸣。

接着,陈军从高高的云车纷纷举臂向城中扔掷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片刻之后,就听见轰隆几声巨响,那几只黑色陶罐或是凌空炸开或是落在人群密集处炸出一朵血花。魏军从不曾见过这种东西。一时间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陈军战鼓重擂,杀声震天,又一次发起了猛攻。

魏军在连番打击之下,士气一溃千里,纷纷奔下城头夺路而逃,赵成和他的亲卫杀逃兵杀得手软也仍然阻挡不住如潮的溃兵。

城上守军越来越少,陈军已经有几名勇悍之士率先登上了城头。对着守军便是一阵猛烈砍杀。接着,越来越多的陈兵攀上城来。

赵成瞪着赤红的双眼,手中疯狂的挥舞着那柄已经卷刃的长剑,嘶声命令:“给我顶住!不准后退——”这时一名陈兵将手中的短矛对准赵成狠狠一掷,锐利的矛尖扑哧一声刺入他的胸脯,数十名士兵一涌而上,试图擒住赵成。赵成的亲兵卫队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双方经过一场殊死血战之后,赵成和他的亲卫终因寡不敌众,全部战死。

赵成一死,魏军越发溃乱不堪,纷纷丢下兵器投降。守门的士兵战战兢兢的打开了城门迎接陈军入城。

周威朱晃做为前锋率先带兵入城,清理战场。陈梓坤领着苏放萧舜钦等几个文臣居中,程金则带人断后。

卫州城内残破不堪,地上的砖头都被抠走了大半,民居店铺也有不少被拆,部分没来及拆的此时也紧闭房门,整个卫州城一片死寂。

陈梓坤转了一圈,朗声吩咐道:“即刻派人去请顾大人,着他派几百人来维持秩序,安抚卫州百姓。”

接着,陈梓坤又连发数道命令。众将各领其命,马不停蹄的开始忙碌起来。

朱晃负责警戒和清理战场。程金负责守城,周威则带人整修破损的城墙。文杰和郑喜则去接管府库,清点户籍。

苏放和萧舜钦一左一右跟在陈梓坤的身边巡视全城。

乐山紧跟在自家少爷的身后,他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含蓄的得意。他昂着脑袋朝苏放看了看,心道:这次的计策可是我家公子出的。

陈梓坤看了看西天沉沉的落日,笑着对两人说道:“两位今日可有空闲,本王请你们一道用晚膳吧。”苏放眉头微挑,看了一眼萧舜钦。欣然答应:“多谢我王,臣乐意之至。”

萧舜钦淡然答道:“臣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奉陪大王。”

“哦。即然如此,那本王改日补请萧先生吧。”

萧舜钦目光变幻数次,接着话锋一转道:“大王可补请微臣夜宵,臣正好有别事要奏。”

陈梓坤眼中笑意深深,痛快的答应道:“好。”说完,她冲萧舜钦略一颔首,带着苏放和一干侍卫扬长而去。

75第七十五章王者之师

陈梓坤说是要请两人共用晚膳,实际上还是为了商议军情。 因为她手下将领的性格才能不一,她若是当着众人的面单独问一两个人,就难免会忽略其他人。若是众人一同商讨,意志不坚的人又难免会受其他人的影响而人云亦云。她同时也怕苏放他们出风头太过,会与其他同僚不睦。由于上述原因,所以她决定单独召见几人。没有旁人干扰,君臣二人有时还会深谈,还会互相启发。像她与苏放就是这样。

陈梓坤在军中的膳食一向十分简单,今日也同往常一样,一盆肉羹,几盘青菜,一叠烙饼就是她的晚膳。

苏放恭敬的坐在下首,当他看清桌上的菜式时也不由得一愣。他来陈国之前,曾经周游列国,对各国的王室宗亲、达官贵人的习俗都有一定的了解。但像陈梓坤这么简朴的作风他还是第一次见。

想到这里,苏放一脸郑重的拱手说道:“我王如此至俭至朴,礼待臣下,臣不胜唏嘘。”

陈梓坤对他的恭维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报之浅浅一笑,说道:“本王素来不耐烦那些繁缛礼节,先生不要拘束,我们边吃边谈。”

苏放朗声答道:“微臣遵令。”

陈梓坤本就是健谈之人,苏放又是纵横名家,两人谈古论今,滔滔不绝。苏放越说越放松,眉宇间不觉流露出一派飞扬之色。

“大王此次东征,不但要夺得魏国国土,更要夺其民众,还要用其贤才。臣曾经周游天下,臣观天下贤才大才多在魏地。”

陈梓坤连连点头:“先生言之有理。”

苏放继续说道:“陈国将才匮乏,大王将来若想争雄天下,必须要有五员以上文武兼备独当一面的大将。 恕臣直言,当下三军之中,唯有索将军可称之为大将,其余如周威朱晃等人,连先锋猛将都称不上。”

陈梓坤面沉微沉,苏放哑然一笑,以为她是为自己的直率而心生不悦,他正在思索要不要拿话圆转一下,谁知陈梓坤稍一沉思便又笑了起来:“先生不要误会,本王是在为国运担忧。”

苏放豁然一笑,继续侃侃而谈。君臣二人尽欢而散。

席散之时,时间已过了戌时初刻。他们两人竟整整谈了一个半时辰。侍卫刚刚撤下残席,就听陈剑进帐禀道:“大王,萧大人已在帐外等候多时。”

“什么?”陈梓坤不由得一怔。“他来做什么?”

陈剑清清嗓子答道:“他说大王答应请他用夜宵…”

陈梓坤感到好笑:“本王是答应过,可是他不应该等本王派人请了再来吗?”

“算了,让他进来。”陈梓坤顿了一顿又接着吩咐:“让伙房准备夜宵。”

萧舜钦踏着朦胧月色款款走来,乐山也低着头提着一摞食盒紧跟在他身后,他看见陈剑,将食盒往他手里一塞,躬身告退。

萧舜钦一进来便郑重其事的说道:“臣知道大王肯定来不及准备夜宵,因此便让书僮备好自带了来。”虽然他的语气很正式,但陈梓坤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味。

“哦,有劳先生,快请坐。”

萧舜钦撩衣坐下,陈剑忙将食盒打开。萧舜钦看着桌上的食盒一本正经的介绍道:“臣知道大王此刻肯定唇干舌燥,特命人准备了葛根白芷鱼头汤,银耳人参汤,可以润燥清喉。另外又备了清心去火的菊花糕。”

陈梓坤压下心头那股奇怪的感觉,不动声色的称谢道:“先生真是有心了。”

“大王无须客气,大王仁厚礼贤、勤卷好学、躬勤政事、机辩好文。臣这么做也属份内之事。”陈梓坤的心中再次涌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同样的话若由苏放说出来,那就是高级而含蓄的拍马之术,让人如临暖风。但从萧舜钦嘴里说出来,则含着一丝淡淡的讽刺,就像肃杀的秋风一样,虽不刺骨却感觉到一股冷意。

陈梓坤心头不自觉的涌起一丝不悦,她面色一沉,长长一叹道:“想当初,本王初见先生之时,先生真是芝兰玉树,卓尔不群,指点江山,犀利无匹,意气风发。其气度和见识让本王无比敬服。如今何至于变成这样?本王所做所为一切都是为了国事。苏放为人放浪形骸,私德有缺,本王也耳有所闻。但他却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胸有长策大谋。本王用人向来以才量人,正德次之,不问私德。为何先生非要拘于成见,无端排斥此人?先生曾经说本王没有大器局,本王怎么觉得先生的器局越来越小?”

陈梓坤的话像一把钢针一样直刺入萧舜钦的心窝,他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一双眸子在烛光的摇曳下愈发显得幽深难测。他默然良久,哑着嗓子,硬邦邦的说道:“臣明白了,臣告辞!”说完,他木然转身,缓缓离去。

“慢——”陈梓坤一直在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这样,连忙适时出声:“先生,一国朝堂犹如宏阔大海,泥沙俱下、鱼龙混杂本是常事。唯有容纳百川,才能成就其大。治国不能仅赖一贤,而是依赖众贤。先生可以性格孤冷,可以依据好恶来与人交往。但本王却不能,本王只能以国事为准。谁对陈国有利,本王就以上宾之礼厚待。无关乎本人好恶。”

萧舜钦刚要答话,就听见陈梓坤幽幽叹了一句:“他们是本王之器,陈国之器,但先生却是本王之师之友,这其中的区别你还不明白吗?你自有你的位置,无人可以动摇,为何要去跟别人比较呢!”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萧舜钦的心头滚滚而过,让他震撼不已。同时又如暖阳一般,瞬间融掉了萧舜钦心头的坚冰。他转过身来,面色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他嗓音清润动听:“臣明白了。”

陈梓坤旷达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来来,我们来用夜宵。”萧舜钦微微一笑,重新落座。

两人边说边谈,气氛十分融洽。

萧舜钦沉淀心绪,稍一思索,肃然说道:“魏国四十万大军即将到来,敌强我弱,大王只可智取,不可与之硬拼。”

陈梓坤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军不能被动防守,四十万大军不可能一起到齐,我军可主动出击,在险隘半口埋伏袭击,扰乱他的计划。大王请看,这是地图。”

两人又几乎密探了一个半时辰,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个多时辰,几乎都是萧舜钦在说,陈梓坤在听。两人直说到亥时末刻方才散去。 陈梓坤原本准备再接着召见其他将领的,见天色已晚也只得作罢。

次日上午,众将聚在中军幕府接着议事时,众人意外的发现萧舜钦的嗓子哑了。苏放也敏锐的察觉到,萧舜钦对自己的敌意似乎减轻了许多。

魏军越来越近,大战将来的气氛笼罩在陈军大营。三军将士一派紧张忙碌。一道道下令从中军幕府发到各处。斥候一批一批的派出去,探马快骑来来往往。

76第七十六章计高一筹

经过陈梓坤这一番开导,萧舜钦豁然开朗。 再没有因为陈梓坤单独召见其人将领而心生嫌隙。君臣合力同心共谋抗魏大事。

隔日清晨,斥候送来急报:魏军已到涧西平原并就地扎营。名为四十万,实则是是三十万。十万骑兵,二十万步兵,其余都是民夫健卒。

涧西平原是距卫州城七十多里,背靠涧西山,左边是涧河。依山近水,很是方便大军驻扎。

陈梓坤稍一沉吟,接着命令斥候继续探明敌情,务必将魏军主要将领的名姓、性格、习性全部打探出来。她早就开始命人打探这些,无奈丞相刘潜为人老奸巨猾,一直竭力隐瞒。直到大军开拔,领兵大军的名姓才公布出来。

仅仅过了半日,魏军几大将领的大致情况便落在了陈梓坤的帅案前:魏军主帅崔泽,是刘潜的得意门生,为人沉稳谨慎。其帐前有一名先锋主将张固,勇猛非常,颇受崔泽器重。其余人如赵见、赵章、崔令等亦是智勇双全之辈,不可小觑。

陈梓坤聚集众将正在商议军事,突然,陈剑进来禀报:前日派出去联络索超的三名斥候至今未归,其他斥候在一百里外的山中发现了记号,三名斥候疑似被魏军俘虏。

陈梓坤一听这个消息,不禁愤然拍案。少顷之后,她急忙收拢心神,镇定如常的说道:“如此一来,魏军肯定已经知晓我军的境况。崔泽肯定会以为我军一定在等待索超的援军。我们趁对方大军初到,突然袭击。若魏军引大军来攻,我军暂且避入城中坚守不出。诸将以为如何?”

一阵寂然之后,众人开始各抒己见。

朱晃程金慨然请命:“末将愿作先锋袭击魏军。”

文杰起身说道:“臣可领三千士兵多带引火之物,趁机放火烧营。”

郑喜也随之拱手:“臣这就去命人打探敌情,勘察地形。”

陈梓坤环视着众人,稍一思索,一一点头应允。

众将躬身退下,各自下去准备。

半日之后,撒派出去的斥候陆续返回。禀报说,在两军中间的路段有一处树林非常适合埋伏,斥候已经前去探查清楚,里面并无敌兵。 陈梓坤与众将商议后决定:派文杰和朱晃程金三人带领三万精锐轻骑沿小路前去偷袭,放火烧营,然后且战且退,将追兵引到埋击地点,再合力歼之。陈梓坤亲自领三万军马在树林埋伏,周威则领两万步在四周伏击,截杀溃逃的魏军。其余大军留在城外布防。

军令一下,各路将领轰然应下,风驰电掣一般前去准备。

苏放和萧舜钦站在陈梓坤两侧,两人遥遥对视一眼,苏放率先请求:“大王,微臣请求留在城外守营。”

“哦?”陈梓坤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她本有意带着苏放去伏击魏军的。

不等她应答,萧舜钦略一拱手,淡然说道:“臣请求随大王一起伏击魏军。”陈梓坤看了看两人,只好点头答应:“好吧。如卿所愿。”萧舜钦面色平静的立在一旁。

准备停当之后,各路大军陆续开出。临走时,萧舜钦再三嘱咐文杰:“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一定要仔细甄别,不可冒进。”文杰郑重点头答应。

文杰率部出发后不久,陈梓坤也亲率她的三万步兵,前去树林埋伏。三万军马衔枚裹蹄,卷起旌旗,带着引火之物,悄无声息的向目的地开去。

此时,已是天近黄昏,天边残阳如血,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大地。萧舜钦一边策马缓行,一边认真观看四周景致。仿佛在游山玩水一般。

在离树林还有一里多地时,他突然一勒缰绳,手指着天空说道:“大王请看上空的飞鸟。”陈梓坤抬眸一看,但见远处的天空中有成群的飞鸟在盘桓飞翔,黑压压一片,煞是壮观。她似笑非笑的说道:“嗯,看到了,好多鸟儿。先生真是好兴致。”

萧舜钦一脸郑重的说道:“此时正值傍晚,但归鸟却盘桓不敢入林,如此反常情景,林中必有埋伏。”

陈梓坤心头一凛,略微困惑的说道:“可是方才斥候来报说,林中并无异常。”

萧舜钦摇头:“战场形势变幻莫测,眼下距离斥候禀报又有了一段时间。”

陈梓坤双眼一眯,手中令旗一挥:“停——”接着,她挥手唤过几名骑兵:“快去前方告知文杰,林中有埋伏,敌兵已有所防范!”三名骑兵飞驰而去。

陈梓坤经过短暂的紧张后,迅速恢复了平静,她转头正色问萧舜钦:“先生看,此时我军当如何应对?”

萧舜钦胸有成竹的应答:“敌军既有埋伏,说明崔泽对我军的计划已经猜了个大概,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围攻伏兵。”

陈梓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当下把三万军马分为四路,一路仍然佯作不知,继续往树林开进,另外三路,悄悄沿着山路和周威的外围军马合在一处,四面点火,副林中伏兵出来,然后四面掩杀。文杰猛然听到喊杀声,必然心头起疑,然后掉头返回。

计划一定,陈梓坤当下断然下令,大军哗啦刺迅速分开,将随身引火之物燃起。刹那间,四周浓烟滚滚。树林上空的飞鸟嘎嘎的尖叫着惊惶逃散。

陈军战鼓如雷,号角齐鸣。弓弩手万箭如齐发,向林中猛射火矢。

林中的魏军硬挨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四散冲了出来。

陈军牢牢栏住四面出路,大肆掩杀魏军。四面山野上喊声震天,陈军如洪水一般涌上来。双方一阵猛烈厮杀,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陈军正杀得兴起,这时,外围有士兵大声嘶喊:“不好了,文将军被包围了——”

陈梓坤一怔,尚来不及反应,又有士兵高声呼喊:“不好了,魏军劫营了——”

陈梓坤被这几声喊声弄得六神无主。萧舜钦连忙从容规劝:“大王,不要着急,冷静思索。”

陈梓坤平复心绪,强自镇定下来,片刻之后,她重新抬起头来,大声命令:“这是敌军故作玄虚,不必理会,给我杀掉这些魏军!”

陈梓坤命令一下,陈军也迅速镇定下来,继续专心杀敌。

萧舜钦拍马上前,两匹坐骑紧挨在一起。他冷静的分析道:“苏放在城中,必不会让魏军讨了便宜。文杰所率是精锐轻骑,来去如风。就算被魏军发现,也能逃回大半,不至于全军覆没。大王只管围住这些魏军便是。”陈梓坤重重地点头。

这时,前方队伍一阵大乱,陈梓坤借着朦胧的天色,凝眸一看,原来是敌方一名猛将正率着数百人拼杀突围。这名猛将身形魁梧,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中一把大砍刀,左砍右冲,碰人砍人,遇马砍马,宛如天神将临一般,所过之处,陈军皆纷纷退让。

陈梓坤命令陈剑:“抽调重甲卫队,围拢上去。”

重甲卫队是专门保护陈王的,若是抽调开来,敌军若是攻击主帅可就麻烦大了。陈剑不由得一阵犹豫。

萧舜钦适时接话:“这名猛将必是崔泽帐下的先锋张固,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大王不若暂且留他一命,将来若有机会收为已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