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坤环视着众人,缓缓下令:“兵贵神速,诸将既无异议,本王这就下令。”

“苏放,朱晃,你二人率步骑三万去攻淇州。”

“末将遵令。”

“文杰、周威,你二人去带领四万步兵去攻卫州。”

“遵令。”

陈梓坤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本王亲率三万精骑,居中策应,随时救急。”

众将哗啦一声全部站起,各拿令牌出帐执行军令去了。

半个时臣后,陈军饱餐战饭,整装待发。

陈梓坤手中令旗一挥,朱晃大喊一声:“出发!”全体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昂首向前,天地间除了隆隆的马蹄声和辚辚作响的铁甲抖动声,再无任何声音。

陈梓坤挥手命令陈剑叫过苏放,苏放不知何故,急忙策马奔来。

陈梓坤笑着说道:“苏先生一夜未眠,这有一袋马奶酒和干肉,可缓解疲劳。”

苏放双手接过,朗声笑道:“大王,这可是索将军献给大王的战利品,臣早想尝尝了。”说完,他当面打开封口,沽沽饮下。大声赞道:“好酒好酒。”陈梓坤灿然一笑,苏放的这种表现很对她的胃口,但一旁的萧舜钦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

苏放忽然转过头,笑着对萧舜钦举举袋中的酒:“萧大人,要不要来一口?”

萧舜钦微微侧脸,淡然作答:“在下从不饮酒。”

苏放锲而不舍:“那就吃一块大肉赏赐的酱肉吧。”

“在下从不吃肉。”

苏放摇摇头叹道:“既不喝酒也不吃肉,真是可惜了。”萧舜钦没再搭话,苏放见好就放,朝陈梓坤略一躬身,打马归队。

陈梓坤眉毛一扬,微笑着对萧舜钦委婉的说道:“苏先生口才纵横天下,为人热情,不知先生为何如此排斥?本王希望你们能和谐相处。”

萧舜钦却正色提醒道:“微臣希望大王能够亲贤臣远小人。”

陈梓坤立即反问:“先生是说苏放是小人?”

萧舜钦语气犀利的答道:“他自然不是小人,但此人却极善于揣摩人心。他不仅将魏王晋王的心思揣摩得很透彻,就连大王和朝中大臣的心思也揣摩得入木三分。”

陈梓坤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着天空中变幻莫测的云彩,自言自语道:“能够被人轻易的猜到心思,说明本王还不够深沉。看来,以后本王还有待修炼。多谢先生提醒。”说完,她策马向前,把萧舜钦抛在了一边。

萧舜钦忽然拿不准她是喜是怒,只好强自压下心头的疑惑,专一思索起眼前的战事来。

半个时辰后,陈军便到达了两州城下。卫州守军万没料到对方竟然在如此快的时间内便攻下了天下有名的险关之一——路关。再看看城下的陈军盔明甲亮,兵器纵横,刀枪林立。腾腾的杀气扑面而来。气势上先就弱了三分。

文杰立在高头大马之上,手中令旗一挥,气势十足的命令:“攻城!”她的命令一下,三十六面牛皮大鼓隆隆响起,牛角长号同时凄厉吹响,数万陈军如暴风骤雨一般冲到城下。八千弓弩手同时开弓,万箭齐发,如密集的雨点一样落在城头。城上的守军立即还射。 城下的城军举着盾牌冒着箭雨,往墙上架云梯。城门旁一辆辆冲力极大的冲车轰隆隆的撞向城门。

淇州城下,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苏放命人将路关太守的人头腌制了,用戈矛高高挑起,震慑城上守军。接着他又命弓弩手往城中射箭书,劝淇州太守和城中百姓迅速投降。

信中写道:“魏王倒行逆施,暴虐非常,在位以来,大兴土木,滥用民力。今陈王效法武王伐纣,救民众于倒悬之中。城中百姓若是投降,陈国免其三年赋税。太守、各位将官若是投诚,则官升三级。”

第一拨箭书过后,苏放又命人射第二拨。这次宣扬的则是陈国的国策。像是役民有偿,官学免费,减免农税,军功进爵等等。

第三拨则是魏王近日所发的诏令。像是第四、第五道征兵令,加税令,人头税,渔猎税,商税等等名目繁多的税目,一一射向城中。有的诏令魏王根本没来得及发向淇州。

陈梓坤视察了两地的进攻情况后,问萧舜钦道:“苏放此法倒是极好,功心为上。不知卫州也可否效法?”

萧舜钦接道:“卫淇两州情况不同。卫州太守赵成性格刚硬,他当年就是因为弹劾王亲贵族,得罪了玉林公主,才被贬到卫州做太守。如此一个人,他又怎能会投降?他肯定会死战到底。”

陈梓坤默然点头。

恰在这时,斥候飞马来报:“大王,魏国援军已经到达武关,离此地还有一千里。”

陈梓坤一惊,一千里?若是急行军,两日便能到达。

她沉吟片刻,当下命令郑喜:“传令天机阁和各路斥候,不拘用什么办法,务必拖延魏军的行程。”

郑喜躬身答应:“遵令。”

接着,又一骑快马飞来禀报:“禀大王,晋王在南陵与刘先对峙。双方势均力敌。无有新的进展。”陈梓坤听到袁麟进展不顺利,心头一阵轻松。知道他过得不好,她也就放心了。 陈梓坤还没高兴多久,就被萧舜钦当头泼了一瓢凉水:“大王未免高兴得太早了。晋军进展不顺,若是我军再拿下卫淇两城。说不定晋王会心生不平,两国再起嫌隙也未可知。”

陈梓坤听罢,顿时警醒过来。她连忙问道:“先生看,此事该当如何?”

“只能静观其变。”陈梓坤轻轻叹息了一声,眼下也只得如此。

过了半个时辰,第三骑快马飞来禀报:“大王,好消息。索大将军已经拿下云中,此时正日夜兼程赶来和大王会师。”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陈梓坤不禁两眼放光。

谁知萧舜钦竟然再次泼了一盆冷水:“大王先别高兴,索超所过之地,皆有重兵把守,何时突出重围也未可知。”

陈梓坤无奈的看了萧舜钦一眼:“你就不能让本王高兴一会儿再泼冷水吗?”

此次攻城,从早上一直持续到日落。双方仍无丝毫进展。日暮时分,双方暂时鸣金收兵,准备翌日再攻。

晚饭后,陈梓坤正在帐中揣摩战法,突听亲卫来报:“大王,苏放求见。”

陈梓坤放下地图,挥手命令:“请他进来。”她的话音刚落,又有亲卫来报:“大王,萧先生求见。”

陈梓坤眉头一蹙,只好再次挥手:“放他进来。”

萧舜钦和苏放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中军帐中,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十分勉强的点点头算是招呼。

“两位请坐。”陈梓坤假装没看见两人的暗潮涌动,神情和悦的请两人入座叙谈。

“大王,”苏放率先开口,侃侃奏道:“臣恳请大王向晋王写一封信,请他迅速东进,会师武关,如此一来,晋王必定会以为大王进展不顺。另外,请大王发一道暗诏给崔大人,让他着手征兵征粮。让人误以为大王力不能支。另外,关于明日攻城之事,臣请大王调拨三万军马助攻淇州,以摧枯拉朽之势攻打淇州,迫使淇州太守投降。”

萧舜钦适时反问:“这么说,苏大人有把握让淇州太守投降?”

苏放呵呵一笑:“在下已谋出一策,明日我为副使,入城劝降淇州太守。”

陈梓坤听出苏放的弦外之意,缓缓问道:“苏先生,谁为正使?”

苏放眉头一抬,转脸看着萧舜钦,语调清晰的说道:“敢请萧大人随在下一起入城,淇州太守性格软弱,为人优柔,但他又酷爱名声。若让他投降,必须给他一个极好的名头和台阶。萧家为国内望族,萧先生若是能陪在下前去,定能事半功倍。”

72第七十二章巧舌如簧

苏放的话音一落,陈梓坤似笑非笑的看了萧舜钦一眼,旋即肃声接道:“苏先生,你是本王的外相,出使邦国,劝降外臣本是你的分内之事,怎可再拖上萧先生?”

苏放假意思索片刻,恭声答道:“是微臣疏忽了,微臣独自前去便可,一次不成接着再去便是。 ”

“你又怎知本人不愿意去呢?”萧舜钦声音清冷,他缓缓起身,接着说道:“苏大人前去准备吧,明日在下陪你同去。”说完,他向陈梓坤略一拱手,转身离去。

苏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待萧舜钦一离帐,他起身向陈梓坤道贺:“恭贺大王,公琰肯去,此事便已成了一半。”

陈梓坤倒没有苏放这么乐观,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你们明日尽力就行,劝降不成,本王就把他打服。”

苏放正色道:“大王威武!”陈梓坤不以为意的一笑。

次日上午,苏放和萧舜钦带着礼物和亲随数十人前去出使淇州。淇州太守闻讯,命令守城军士放两人入城。

淇州太守顾荣是中原世家顾氏后裔,因着他的先辈中曾出了几个有名的清流耿臣,所以他一直以清流名士自居,十分爱惜自己的官誉和名声。他的邻居卫州太守赵成发出死战之志。他自然不能落后,否则,他们顾氏的数代清名就会毁于他手。但是面对着陈军的强攻,他又十分惶恐不安,正在不知所措时,士兵来报说,陈王派萧舜钦和苏放为使来入城和谈。

顾荣一阵惊讶又有些激动。萧舜钦他自然知道,萧谢两大望族的后人。顾家虽然也小有名气,但跟萧谢两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这个人竟然亲自出使淇州!

顾荣稍作思索之后,大声命令侍女:“快,将本府的官服拿来。”五个侍女一起忙活,将顾荣从头到脚隆重装饰了一遍。

不多时,士兵来报说,萧苏两人已到了府衙外。

顾荣本想出门迎接,又觉得自己该端矜一些。于是他正襟危坐在桌前,直到两人被侍卫领进门时,他才起身冲两人微微一颔首,淡然说道:“两位特使远道而来,辛苦了,上茶。 ”

萧舜钦略一拱手:“萧舜钦见过顾大人。”苏放也随之通报名姓。三人分宾主落座,叙礼完毕。顾荣便将话引入正题:“两位特使前来,何以教本府?”

萧舜钦低头看着茶杯没说话,苏放知道他是将难题推给了自己。他当下微微一笑,侃侃说道:“顾大人,苏放正是为挽救大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而来。”

“哦——”顾荣拖长声调,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但不得不说,他也着实被苏放的话挑起了好奇心。

苏放从容不迫的抿了一口茶,又故意顿了一下,才接着娓娓道来:“大人真的不知道您目前已有累卵之危吗?”

顾荣以为他指的是围城之危,他心里虽然害怕,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相反,脸上却流露出一副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气势,凛然说道:“淇州城内兵精粮足,百姓斗志昂扬。我大魏四十万大军不日就能到来。本府何惧之有?”

苏放脸上的笑意不减,一语戳破真相:“可是在下却得知,淇州城内的百姓已有投降之意。至于魏国的四十万大军,我王已经派索超索大将军率领三十万精骑前去阻击,不然的话,路关已破,卫淇两州危在旦夕,援军为何迟迟不到?”

“这…本府从未闻听此事。”顾荣半信半疑,心里却在打鼓。

苏放闻听此言,不禁一脸惊诧:“此事,顾大人竟然不知道?”顾荣愈发惊讶,心中疑云再起,但他又不好向苏放详细打听。他仍然用那副慷慨激昂、大义凛然的语调说道:“不管是真是假,本府决意死守到底,若是城破,本官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苏放嘴里不住叹道:“怪哉怪哉。赵太守既然已经得知了军报,为何顾大人竟然不知道呢?”顾荣眼中闪过一丝犹疑。难道说赵成知道什么最新军情,但却有意瞒着他?这也说得通,陈军进攻之初,赵成就曾经特地派人来敲打他刺激他,言外之意,是他不能坚守。当时顾荣一怒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发下明誓说要与淇州共存亡。那么如此说来,赵成肯定是得到了不利于魏军的情报,但又怕自己知难而退,所以特意瞒了他!这个可恶的老匹夫!顾荣暗暗咒骂赵成。

苏放悄悄的观察着顾荣的神色,接着话锋一转,语重心长的说道:“苏放方才说,是为挽救大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而来…”

顾荣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愿闻其详。”

苏放胸有成竹的说道:“如今摆大人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条是像赵成赵大人希望的那样,死守淇州,与城池共存亡。若是我军攻破两州,大人便是舍身取义,视死如归。如此,大人便无愧于君,无愧于列祖列宗。一代清名,百代流芳。大人,苏放说得可对?”

顾荣矜持的点点头。

谁知苏放接着语气一变,肃然正色道:“可是苏放却认为大人此举荒谬无比,大人若果真如此做了,不但不会百世流芳,还会被天下有识之士枉作笑谈!”

苏放此话一出,绕是一直故作镇定矜持的顾荣此时也忍不住破功,他不禁脸色一变,怒声问道:”苏特使何出此言?本官如何会被天下人笑话?你待说个明白?否则本官绝不轻饶!”

苏放坦然无惧的说道:“大人何其糊涂也。大人所忠之君是谁?是倒行逆施、人神共愤的魏王刘昂?天下世百姓公认的君又是谁,是大梁皇帝。如今真正的君尚在夷州,那魏王算什么?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自封的诸侯王。若他施行仁义倒还罢了,可他做了什么?他亲小人远贤臣,甫一即位就将朝中忠直大臣贬斥一空,他的身边只有小人和佞臣。否则,像大人这样的清流之后,栋梁之臣为何得不到重用?为何像赵大人的那样的耿直之臣却被贬到这边远之地。这样一个人,可笑的是顾大人竟然还要为之效忠,并且不惜搭上身家性命。天下有识之士又怎能不笑大人?”

顾荣被苏放这一通言辞驳斥得满脸通红,他有些气极败坏的反驳道:“魏王是自封的诸侯王,你们陈王又何尝不是呢?”

这时,一直认真聆听的萧舜钦却适时插话道:“陈王自然也是,但她一直没忘却自己的本分,她已经对臣做过保证,待到天下太平之后,她自会派人去夷州迎回大梁天子。其实,她早有此意,奈何陈国地处西陲,中间隔着魏吴两国,她即便有意,也无力前去。顾大人别忘了,陈王的母亲可是文氏之后,文忠公当年跟顾氏先祖一样也是清流抵住。若非有此隐情,本人又岂能甘于为之效命?”

顾荣脸色稍缓,拱手说道:“原来如此,可惜本官竟不知情。”

苏放见时机成熟,语气再次一变,他十分诚恳的说道:“顾大人,方才苏放话说得有些急,请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顾荣见对方给自己台阶下,当然也乐意顺坡下驴,呵呵一笑道:“一时话赶话而已,无妨无妨。”

苏放接着说道:“顾大人,请容在下再说一句,路关之险,天下闻名,可是我王得来却不费吹灰之力。今援军迟迟不到,淇州又能守得多久?大人为顾家全族计,为全城百姓计,为身后名声计,都应当投诚我王,我王任人为贤,求才若渴。像苏放一介出身寒门无才无识之人都能得到我王重用,大人见识绝伦,名门之后,我王将来必委以重任。——当然,在下也知道大人不介意这些。但是,大人的职位越高,为大梁天子效力的机会也就愈多。远的来说,将来一旦迎回梁帝,大人当有从龙之功,千秋万代,谁不念及大人的威名?近的来说,全城百姓又有谁不念及大人的恩德?”

说到这里,顾荣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可惜啊,苏特使若是早来一步就好了,奈何本府已经当着众人的面发了明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苏放也随之一笑,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苏放言尽于此,请大人三思。告辞。”

顾荣命手下副官前和亲卫送两人出城。

萧舜钦和苏放两人从容离去,走到门口时,苏放突然转过身,一脸诚挚的握着副官的手说意味深长的说道:“顾大人当时被人蒙蔽发了毒誓,你等并没有,还望大人回去后,多多劝慰顾大人。”副官也是个人精,只觉得此人话里有话,但此时他也没时间细细咀嚼,只得脸上堆笑道:“特使大人说的是,卑职回去定会好好劝劝大人。”苏放满意的一笑。

待两人走远的,副官松开手掌,便见里面有一张纸条:“绑缚,重谢。”他正在沉思间,苏放的亲随又去而复返。高声说道:“这位大人,我们大人说给副官和大人的礼物忘了卸车了。请大人帮忙带回。”副官心头一跳,他直觉这里面必定有给他的重谢。

萧舜钦和苏放两人并马而行,苏放拱手笑道:“今日多谢公琰贤弟襄助。”

萧舜钦淡然接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奉命行事而已,谈何襄助。”苏放笑而不语。

73第七十三章淇州投降

两人回到营地,苏放将劝降顾荣的过程事无巨细的禀报给了陈梓坤。陈梓坤中慢慢转悠了几步,缓缓说道:“看来这事已有七分把握了。至于那个副将,给他的筹码再高些。若不出本王所料,顾荣明日肯定会派他出使,到时苏先生斟酌着答应他的要求。”

苏放朗声作答:“微臣遵令。”

陈梓坤思索片刻之后,再次下令,将围攻淇州的兵马撤去一大半,只留下两万步兵围而不攻。撤走的兵马全部开到卫州城下,加入文杰的队伍一起猛攻卫州。

次日下午,士兵来报,一队人马出了淇州城,正往陈军大营而来。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不由得相视而笑。果然不出所料,淇州使者来了!

陈军大营扎在卫淇两城的中间地带,几十座大营绵延数里,远远看上去极有气势。陈梓坤故意让人将魏使领到靠近卫州的行辕。魏使一路行来,见陈军营帐严整,两旁士兵持戟而立,刀枪闪亮。令人不由得胆寒气弱。

不远处的卫州城下,陈军正在猛烈攻城,杀声震动原野,恍如山崩地裂一般。饶是魏使已经经历过陈军攻城的惨烈情形,此时仍不觉有些害怕。

苏放一脸坦然,热情招呼魏使坐下,寒暄叙礼完毕。苏放陡然变了脸色,怒声质问道:“两位特使,顾太守既然已经答应与我军议和,缘何又要出城抢我军粮。”

正使钱副将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辩解道:“苏大人明鉴,我们顾大人真的是诚心求和,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派我二人前来下书了。”

苏放缓缓点头,假意思索一会儿,抬手说道:“我权且信了二位,以后再作详查。非是在下不问青红皂白质问两位,而是那劫粮的士兵打的确实是顾大人的旗号。我王震怒,已经下令要彻查此事。原本我王是打算亲自接见二位大人的。”

两位使者一脸惶恐,连道不敢。

三人正在说话,这时,突然营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苏放眉头一皱,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何事喧哗?”

这时一个士兵匆匆进帐,一脸难掩的兴奋之色:“大人,非是我等喧哗,而是卫州城东南角被我军攻陷了,战士们心头兴奋,故而声音大了些。”

苏放当下一拍桌案:“真是天助我王,前次西河城墙崩塌,这次又是一样!”说完,他又略带歉意的冲两位使者笑笑:“好了,今日就到这儿了,你们两位回去好好向顾大人说项。容在下提醒一句,最好速做决定,免得夜长梦多。来人,送两人出营。”

两位使者面面相觑,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拱手告辞。

苏放命人送两人出营,脸上仍是一派兴奋之色。

远远地,传来陈军的连天彻地的欢呼声:“卫州城破了!快,堵住各大城门——”两人一听顿时面人无色,不由得加快速度,朝淇州飞奔而去。

苏放快步进入陈梓坤的军帐,将事情经过禀报上去。

陈梓坤再次下令:“再派出百名哨兵,那顾荣一定会派斥候前来探听虚实。一定要让他相信卫州城破了。”

郑喜喏喏领命下去。

淇州城内。顾荣听到两位使者的禀报后,一脸惨淡愁云。他背着手在室中转悠了几圈,末了,仰天长叹道:“天亡魏国,老夫奈何!”

钱副将和几个侍卫头领悄悄使了个眼色,四人猝不及防的一拥而上,将顾荣团团围住。顾荣不觉大惊失色,厉声质问:“钱增,本府待你不薄,你等这是何意?”

钱副将扑通一声跪下,叩头谢罪:“大人,卫州将被攻下,下一个就轮到淇州了。卑职为大人的身家性命和全城百姓,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请大人谅解。”说完,他大喝一声:“押到城头,竖白旗投降。”

一旁的侍卫见顾荣已经被控制,只得从命。竖起白旗,大开城门,放陈军入城。

城外的陈军井然有序的入城,并没有出现趁乱烧杀抢劫之事。

陈梓坤已得到飞马快报,她当下哈哈一笑,兴奋之余,忍不住像父亲那样,大力拍了拍得力属下苏放的肩膀以示夸奖。苏放不闪不避,面带微笑地向她说着该如何治理淇州。萧舜钦的脸上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阴霾。乐山在一旁愤愤不平,明明自家少爷也立了功,为什么全被那姓苏的一个人揽去了。

陈梓坤和苏放两人并骑而行,在众将的簇拥下进入了淇州城。城内不少百姓涌出来,围观陈军入城。文杰当场再次重申军令:陈军入城不得进入民宅,必须与民秋毫无犯。若有不法行为,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百姓不知真假,心中未免忐忑。

陈梓坤在一众将领的保护下进了府衙。钱增等人押着五花大绑的顾荣早在院中等候。其他官员也都乖乖的垂手肃立。

陈梓坤一见到顾荣,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他面前,假意质问道:“顾太守乃是名流之后,怎能被尔等如此折辱,还不快快松绑!”

钱增上前一步,对着陈梓坤一躬到底,一脸自责道:“一切都是臣所为,与他人无涉。请大王责罚。”

陈梓坤盯着钱增看了两眼,感慨万端的说道:“平身吧。本王知道你是为全城百姓,不得已才做出如等行为。顾大人食君之禄,为主尽责,你们都无可指摘。”

“多谢大王。”众降官参差不齐的喊道。

接着,苏放又对这一帮官员进行了一番有针对性的抚慰。顾荣仍任淇州太守,其他官员或升或降,酌情留用。城内兵马由朱晃统领。苏放和郑喜一起带人去查封府库,开仓放粮。陈军的中军幕府也暂时搬到了城中。一切收拾停当,陈梓坤再度召集众人议事。

苏放说道:“卫州太守赵成性格倔强,看样子是要与我军死战到底了。即便如此,臣仍想死马当活马医,想再试着劝降一番。不知我王意下如何?”

陈梓坤点头答道:“这是必要的,他赵成想死战,其他人未必会愿意陪着他死战,你们可以一步步瓦解城内守军和百姓的斗志。”

郑喜稍一沉吟,接着说道:“臣觉得,淇州和卫州离得这么近,两城的百姓说不定互有来往,臣想让淇州的百姓向他们熟识的人写信,然后让弓弩手射进城中。”

郑喜的话音一落,就听周威大声赞道:“这个办法好!”

陈梓坤微微点头,表示答应。

众将议论纷纷,各抒己见。陈梓坤静静地坐在帅案前,认真聆听。间或反问一句。

偏在这时,陈剑匆匆进来禀报:“大王,军中出事了!”众人停住议论,陈梓坤肃然问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