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在房外转悠多时的李思原终于鼓足勇气禀报:“大王,太后已经在文化殿等候多时。”

“什么?”陈梓坤几乎一跃而起,萧舜钦更是满脸通红,一言不发的飞快穿衣下榻,逃一般的离开了寝宫。

陈梓坤缓缓整衣敛容,纵然强悍如她,此时面对母亲,也不由得有些赧然。

她定定心神,走出寝宫前去见太后。

“母亲。”陈梓坤笑意盈盈的唤道。

文丹溪慈祥的笑着:“你身子可好些?”

“回母亲,好多了。”

文丹溪点点头,她那温暖柔和的目光在女儿红晕未褪的脸上一扫而过,不动声色的问道:“萧舜钦来过了?”

“…来过。”陈梓坤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小了些。那神态跟小时候犯了错被母亲抓包时颇有相似之处。

文丹溪心中一阵感慨,嘴里却是轻轻一叹道:“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自当有自己的生活,我和你父亲不会干涉你的。”

“多谢母亲。”陈梓坤的面容逐渐恢复正常。

“只是…”文丹溪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你既有意于萧舜钦,明明白白的纳他为夫便是。怎地如此磋磨他?”

陈梓坤听母亲问及此事,眸光闪了几闪,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母亲,有些话,我不方便跟他人讲起。既蒙母亲相问,女儿实话实说便是。”

陈梓坤放略一斟酌,不疾不徐地说道:“女儿心目中的王夫人选必是贤惠大度进退有度,他可以聪慧过人,但绝不能有任何野心;他可以出身良好,但身后不能有庞大的家族;他可以懂得国家大事,但绝不能有参与的心思…——而这几点,萧舜钦恰好都犯了!”

文丹溪心中悚然动容,她幽幽一叹,自古以来,男性君主立后也必然会考虑这些问题,更何况是她。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发生外戚当权、后宫干政的危险局面,与国家社稷大大不利。武则天吕后之流更是历代男性君主所忌讳。而男子天生比女子更有野心,夺权干政也更为便利。所以,她选择王夫必须慎之又慎,稍有差池,陈国便会后患无穷。

陈梓坤面容端严,继续说道:“即便如此,女儿还是想给他一个机会。所以自从有这个意识后,我便有意将他排斥在朝堂决议之外,观察他,磨练他,看他的心志到底能不能耐得住寂寞。如果他连眼下这点寂寞都耐不住,那么此后几十年,又如何能指望他洗净野心安于宫室?同时,我还要让他淡出陈国朝堂,退出人们的视野,他的聪明才智也必须收敛起来。因为,从此以后,他将不再是我的谋士和上卿,他只是我的王夫。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揣摩清楚了。”

文丹溪深沉的一叹:“只是这对他不公平…”

陈梓坤沉声答道:“女儿自然知道不公平。但我身为一国之君必须要考虑这些。我可以有私情,但这私情一定不能越过王权公器。我必须要扫清路上的一切可能的障碍,谁也不能例外!我绝不能让陈家王朝一代而终,不仅如此,以后我还要我的女儿、孙女、曾孙女继承王位。”

文丹溪心中波澜迭起,默然半晌之后,她扶着椅子慢慢起身,“梓坤,娘以后不管你的事了,你,好自为之吧。”她想了又想,只能如是说。以后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智慧和眼界。帝王之家的铁血法则她不能贸然违背,以前,她有幸可以不必遵守,但女儿却必须遵守。因为,自她开始,她还创立一套新的法则——女主临朝。前路到底有多艰难,她现在仍然无法想像。她帮不了她什么,能做的到便是彻底放手,默默关注。这也就是所谓的求仁得仁吧。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105第一百零五章潜龙勿用

陈梓坤身体稍一恢复,再度召集心腹大臣商议对吴之策。此次遇刺,表面上看与吴国大有干系。其实他们君臣都心知肚明,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晋国。但以陈国的实力此时却不能向晋国发难和挑战。

“今日朝会主旨是商榷对吴之策,诸位爱卿请畅所欲言。”陈梓坤一开口便限定了朝会的主旨。崔博陵和苏放文宾等几位重臣悄悄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位秉性刚烈的君王已经开始学会主动隐忍了,两人早已准备好的劝谏之言已派不上用场。

众人沉寂片刻,最终是文臣首领崔博陵率先开口说话:“君上,老臣以为此时吴国新君即位,正是主少国疑之时,我王可借行刺之名,向吴国发难,试探性进攻吴国。一来陈吴两国从未交过手,可借此机会试探吴国战力,以便以后全面评估三国国力。”

崔博陵话音一落,索超便高声接道:“崔相言之有理,陈国为尚武强兵之邦,一味休养生息会磨了国人的血性和锐气。对吴之战,一是可以攻城夺地,二是可以以战训兵。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众人见索超言谈举止变得文雅许多,不禁会心一笑。

张固等一帮武将更是?锵应和:“臣等附议。”

陈梓坤面容平和冷静,她缓缓环视众人一圈,目光落在了一言不发的苏放和文宾身上。

“苏放、文宾,你们以为如何?”

苏放此时已经思索斟酌完毕,他用冷静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道:“启奏我王,臣尝闻古人曰:潜龙爀用。时机未到,若要强飞,会对大局不利。统一天下所耗时日漫长,非一朝一夕能成。我王有雄材大略,同时也要有坚韧耐力。当此之时,敌不动,我亦不能动。”

索超嗤笑一声,针锋相对道:“暂时不能动晋,我能明白,如何连吴国也不能动?难道我们陈国一直就这么静待时机?苏相须知,我们在积蓄国力,对方也同样如此。如此一直积蓄下去,何时是个头?照我说,不如将这时局搅乱了,乱得让人分不清东西南北来,对方才会乱中出错。到时陈国也好浑水摸鱼。”

众臣被索超这一番直白粗浅的话说得轰然大笑,他们方才惊讶此人竟突然变得文雅起来,如今见他说不了几句话便露出马脚来,脸上不禁流露出善意的笑来。索超丝毫不放在心上,照样侃侃而谈。

苏放蹙眉沉吟良久,肃然拱手:“君上,索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不若这样,臣折中一下:先由微臣去吴国与吴王交涉,索将军则率三万轻骑陈兵边境,若吴王不给臣一个合理的交待,再由索将军出兵讨伐。”

文宾已思索成熟,他神色肃整,胸有成竹地接道:“臣可率领十万边军前去陈晋边境,威慑晋国,使其不能出兵援吴。”

郑喜也朗声补充道:“我们可边打边谈,苏相初谈要漫天要价,坐等对方坐地还钱,谈不拢便将索将军出兵讨伐,然后双方再谈,如此缠磨得吴国君臣没了脾性和耐心。便是我们抛出底价之时。”

陈梓坤平静的眼眸中闪过一阵波动,她隐约看到了一丝亮光。她端坐在案前,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沉吟良久,便断然做了决定:“此事须双管齐下,兵事由文宾索超拟定,邦交由苏放郑喜全权做主。”

“臣等遵令。”众臣齐声作答。

“散朝。”

建元三十一年冬,陈国外相(专司邦交之相)苏放和郑喜一起出使吴国,以陈王在新河被刺之事为由向吴王要十五城做补偿。消息一经传出,吴国朝野议论汹汹,愤慨不已。双方初谈不拢,三日后,索超率五万精骑飞驰陈吴边境,旬日之间,陈军接连攻破淮州汉州等四座城池,吴王焦急万分派特使向晋王求救,恰在此时,陈国另一名大将文宾率十万精兵屯兵边境,虎视眈眈以待晋军。晋国君臣计议多时,最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他们一方面安抚吴国特使说会尽快出兵,另一方面则以种种借口拖延出兵。三方从十月一直僵持到十二月初,其时,晋国西北部发生重大雪灾,晋王一时无暇顾及陈吴之争,出兵之事不了了之。吴王被逼无奈,只好交割十座城池于陈国。

陈吴两国事毕,晋王特使便到了易州。这年的十二月底,陈王的宠臣郑喜迎娶了晋国王子。婚礼办得隆重无比,易州的百姓纷纷冒着严寒涌到王街前去观看威严肃整的仪仗队。暮色降临之时,易州街头万盏风灯齐亮,锣鼓震天彻地,十里长街上车水马龙,火树银花,一片锦绣灿烂。

云鹤居中,萧舜钦迎着夜风独立廊下,看着半空绚丽绽放的烟火默然不语。

乐山悄悄走上前来为萧舜钦披上一件大氅,轻声劝道:“公子,天冷,您还是进去吧。”

萧舜钦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仍然站着不动。

乐山嗫嚅着唇,正要再次开口。就听萧舜钦飘渺低沉的声音传来了进来:“陪我出去看看。”

“哦?”乐山压下心中的惊诧,回头示意乐水跟上,主仆三人收拾停当,一路慢慢悠悠的朝拥挤不堪的天街上走来。这条街是城中最宽阔齐整的大街,两侧住的多是高官贵胄,从早到晚,一直车马喧嚷。又因着直通王宫广场,故被人们称这天街,又称王街。

三人艰难的走了一小段路,就见人群如潮水一般向前方聚集而去。

乐山忙扶着自家公子,生怕被人挤挨。乐水拉着旁边匆匆而过的中年男子问道:“这位大哥,前方有何热闹可看?”

那位中年男子一脸兴奋的说道:“快去看吧,我们的女王带着她的新宠来天街观灯了!”

乐水心下猛地一沉,飞快地看了萧舜钦一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谁知旁边又有人好奇问道:“女王身边又换人了?”

那男子嘻嘻一笑:“早换了,我给你说…”一帮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议论得热火朝天。

乐山十分不满的看了这群人一眼,小声嘀咕道:“公子,咱们走吧,别听他们瞎说。”

萧舜钦款款迈动脚步,那萧索落寞的身影渐渐融入了如潮的人流中,他脸上的阴影深深地隐藏在夜色之中。也许,有那么一天,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这些市井百姓的口中,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会和那些人共同拥有一个称号:男宠。这个念头让他万念俱灰。

乐山为了安慰自家公子,勉强笑着说道:“公子您看,这陈国的变化真大,六年前我们初来时,这条街一到夜晚便静悄悄得没个人影,再看看如何这繁华气象。可媲美当年的大梁了。”

萧舜钦牵牵嘴角,脸上逸出一缕苦笑,陈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这个人又何尝不是!一想起她,萧舜钦的心便不由自主的一阵揪疼。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再进宫。自从那次探视归来,陈梓坤非渀佛将他彻底遗忘了一般。连对吴国用兵这样的大事也不曾让他参于。

转瞬间,建元三十二年的春天来临了。大地苏醒,河冰化开,浩荡的春风吹鸀了陈国的山川原野。沉寂了一冬的国人又开始沸腾起来。春日大朝会上,陈王连发诏令,前三道全是关于兴修水利的诏令。

由谢善兼任河渠令,并广招天下水工能才,征发几十万民壮前去魏地修筑河堤,开焀沟渠。

陈国庙堂的种种动向全部传到了晋国。晋王同朝臣们商议之后,最后断然决定:“今年先不修河渠。”他们的理由如下:兴修河渠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聚集几十万民夫,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发生暴乱。更何况,大河也不是每年都有水患问题。有时一连几年甚至十数年都是风调雨顺。晋王的决定很快便传到了陈国朝臣的耳中。这些大臣不禁犹疑起来,朝会上,苏放忧心忡忡的提出问题:“君上,晋国如此做为也不无道理,治水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而且短时间内未必见效。一旦事情有变,晋国趁火打劫,陈国又当如何?”

陈梓坤微微一笑,如金石一般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苏卿所言极当,但,本王之意却是:若要富国必须先富根基,陈国先前为国土贫瘠狭窄所限,一直不能大出天下。如今得了中原膏腴之地,解了陈国之忧。但中原之地向来河患迭生,非涝即旱。若要旧魏之地彻底化入陈国,必须要疏解大河之患,开焀河渠。此次要虽然要耗费国力民力,但陈国尚能支撑。至于怕引起民乱,本王以为只要举措适当,还是可以避免的。”

苏放忧容仍在,拱手再问:“晋国之事,我王如何处置?”

陈梓坤神色飞扬自信,一字一句地说道:“本王不轻言战事,但也不惧兵戈。他要战,本王随时奉陪。”

大殿上一阵岑寂之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山呼:“我王英明。臣无异议!”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十章左右就完结了。卡得要死,筒子们表急。

106第一百零六章利剑出鞘

建元三十二年春,陈国征发八十万民夫前往旧魏故地修筑河堤,开焀沟渠。然而就在筑堤工程进行得如火如荼时,意外果然发生了。先是有人煽动旧魏遗民复辟,接着是河工民夫抗议河工令克扣口粮,与此同时,刚刚划入陈国版图的吴地十城也卷入了其中。

一时间,三国官道上探马流星络绎不绝。一封封急奏密报像雪片一样落在陈梓坤的王案上。她连夜召集心腹大臣商议对策。

“诸位爱卿你们对此事有何看法?”陈梓坤问完话,低头啜了一口浓茶。

众臣工见她虽然面带倦色但并不慌乱,心中不觉有了底气,渐渐地也跟着平静下来。众人沉吟半晌,开始各抒己见。

有人主张杀一儆百,先杀掉复辟的魏地遗民再杀带头挑事的民夫。先平定内乱,然后再进军吴地平乱安民。

也有人主张以宽待魏地遗民,以免错杀,以致引起大乱。

就在众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一直神色凝重的文宾开口了:“大王,臣以为灭吴的时机到了。”

“?”陈梓坤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其他几位大臣也一起转过头来惊诧的看着文宾。在他们看来,文宾性格稳健谨慎,无论说话还是行事都显得十分扎实稳重。今日朝会,他骤然放出大言怎能不让人惊讶万分?

文宾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得略有些不自在。

陈梓坤淡然一笑:“文宾,将你的谋划详细道来。”这也是她多年磨练出来的心性,哪怕她心里根本不赞同某些建议,但仍然会认真的听下去。

文宾起身肃然一躬,酝酿片刻,接着,他那浑身响亮的嗓音开始在书房中回荡开来:“君上,末将觉得我们的思路被限制住了——即我们君臣一心只想对付晋国,只想着晋国是我们的生死大敌,却一直在忽略了吴国。诚如索将军所言,我国在积蓄国力,晋国也同样在积蓄,如果没有意外变化,双方便会这样一直僵持下去。但是如今,我们何不换一个方向来想想,吴国富而不强,君主臣懦,索将军三万精骑就能势如破竹舀下淮北十城,若是我们率十万精骑攻吴会将如何?”

“好,说下去。”陈梓坤笑着鼓励道。

文宾顿了一下,接着娓娓道来:“末将原本也没想舀吴国试剑,但淮北一战,让末将看到了吴国的弱点——自吴睿王开国之后,吴国便一直偏安江南一隅,从不掺于中原逐鹿之战。长此以往,吴国便形成了重文轻武的习气。末将打个粗俗的比方,吴国就像一块肥肉,大王若不先下手,这块肥肉势必会落到晋王口中。”

众人会意一笑。

陈梓坤面容一敛,骤然问道:“你们说说,晋王是何想法?”

苏放这时悠悠开口了:“依微臣所见,晋王之暂时不动吴国,一是想保持三国均势,用吴国来牵制陈国;二是他还没做好准备。”

文宾环视众人,仍坚持已见:“敢请我王准许末将独领灭吴之战。”

陈梓坤略有些迟疑:“可是本王和陈国都尚未做好准备。”

文宾郑重作答:“我国没做好准备,吴国也一样,晋国也没想到我国会在这时候会出兵灭吴。君上不觉得此次时机绝佳吗?”

陈梓坤心中一动,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沸腾起来。她的性格中原本就有嗜血和冒险的一面,只是,她担负着国家兴亡的责任,不得已只得将这股原始的野性强压下去。

她盯着文宾看了片刻,最后拍案定夺:“此事可议。索超、文宾,张固、苏放你们几人拟定一个章程出来,记得事要机密。”

众人齐声应答:“谨遵王令。”

崔博陵呐呐问道:“君上,魏地旧民复辟一事如何处置?”

陈梓坤略一沉吟,挥手说道:“此事由你全权处置,本王之意是,尽量用怀柔之策,仔细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只诛首恶,协从者从轻发落,不要牵扯无辜民众。”

崔博陵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声音也轻快了不少。实质上,此次复辟事件牵连甚广,崔家萧家等几大家族都有牵扯,但他为了避嫌又不好主动要求从轻发落。如今听到陈王如此吩咐,他一直紧绷的心才忽地松弛下来。

“大王,”崔博陵刚请示完毕,郑喜也开口请示:“微臣自荐担任河工令一职?”

“你?”陈梓坤看着郑喜沉吟不语。

郑喜侃侃自述理由:“微臣觉得河工令牵扯到方方面面,事情不大却琐细得很,但,俗话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些琐细事情处理不好,必会耽搁工程进展。臣思来想去,朝中唯有臣最适合。”

郑喜的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不由得一亮。

接着,崔博陵等人相继表态:“臣附议。”

陈梓坤笑了笑,便顺势答应了下来:“辛苦郑卿了。”

五日之后,文宾等人的对吴作战筹划完完整整的呈了上来。陈梓坤一面看一面不住点头。君臣数人又密谈一个时辰。几位关键将领悄悄开赴各种的驻地,开始秘密调动军队。

就在吴晋两国等着看陈国的笑话时,索超和文宾各带十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吴国腹地压去。与此同时,文杰和张固率领二十万重甲步军驻扎在陈晋边境,以防不测。陈梓坤率二万精骑居中策应,并赶赴东南边境样自督办粮草。

陈吴之战突然拉开序幕,吴晋两国一时惊诧万分。任谁也没想到陈国敢在元气尚未复原之时再度发动灭国之战。

两国君臣召开秘密朝会,同时两国密探从各个行业一起涌入陈国打探消息。但陈国庙堂却将此等机密瞒得密不透风。晋王用尽办法,也打探不出一丝有用信息。

“君上,有人开始按捺不住了。”李思原迈着碎步悄无声息的走过来说道。

陈梓坤缓缓喝着参茶,漫不经心地说道:“是该急了。你稍微透露一些消息出去。”

“是。”李思原诺诺退下。

李思原刚退下,陈梓坤就挥手命令内侍去宣华蔚蓝入宫晋见。

不多时,锦衣玉冠的华蔚蓝在宫女的引道款款而入。

华蔚蓝脸上带着安适恬淡的笑容,用清越动听的声音躬身请安:“草民华蔚蓝参见我王。”他虽自称草民,举止神态却是不亢不卑,安娴坦然。

“来,坐下吧。”陈梓坤笑着招呼他。

华蔚蓝恭恭敬敬的坐在了下首处。

“来,再近些。”

“是。”华蔚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神色,慢慢挪动椅子往陈梓坤这边凑近了些。

“这是你前些日子献上的宫殿布局图。本王做了稍许修改,你看如何?”

华蔚蓝靠过去展卷观看,末了,出声赞道:“大王圣鉴,这么一改,愈发显出皇家气象。草民惭愧。”

陈梓坤一面看着桌上的画图一边用随意的口吻说道:“本王听人说,吴国国都聚集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本王这次定要将他们全部掳来。”

华蔚蓝面带喜色朗声接道:“草民祝我王旗开得胜。”

陈军攻吴之战,节节胜利。吴王连连向晋国求援,晋国商议多日,最后决定出兵援吴。然而,就在这时,晋国西北传来八百里急报说,东虏骑兵犯境!晋王心急如焚,派了援兵和特使前去平乱。谁知援兵一到,敌骑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如是三次,晋王终于确定这是陈梓坤在使障眼法。晋王亲率大军南下援助吴军。陈梓坤一得到消息,当下星夜召回索超。

“索超,本王之意是让你率五骑轻骑绕过云中草原直扑晋国边城代城,给晋国以雷霆一击。”

索超沉默半晌,?锵应答:“末将定不负王命。”

这场战争从春二月一直持续至当年五月。三个月的时间,陈军连下吴国三十八城,占领了半个吴国。吴王无奈之下只好迁都避难。就在国中大臣认为陈军可以一鼓作气攻下吴国全境时,陈梓坤却突然下令大军停止行进,就地驻扎。一时间,朝野一片哗然。朝臣们更是议论蜂起,士兵嗷嗷求战。陈梓坤丝毫不为所动,除了发明诏之外,她还特意写了一封私信给文宾。

文宾接到诏令后,二话不说,果断命令大军停止前进就地驻扎。

炎炎夏日一过,东南狼烟再起!这一次,却是晋国对吴国发起了攻势。

陈国君臣召开秘密朝会,商讨对策。

陈梓坤此次只有一句话:“我们要守住既得成果,坐山观虎斗。”

索超用不解的口吻问道:“微臣不解,大王为何要让大军停下?将半个南吴拱手让给晋国?”

张固等人心有戚戚然,一齐看向王座上的陈梓坤,等着她的拆解。

陈梓坤不慌不忙地反问道:“不知你们可曾啃过肉骨头?”

众人一脸不解:“…”

她笑得一团和气,气定神闲地说道:“吴国就像一根肉骨头,先前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上面的肉啃光了。剩下的南吴便是那根没有油水的骨头。”

索超豁然明白,他拱手说道:“多谢大王开导,末将明白了。”

文宾点点头,附和道:“我王言之有理。我们当初攻伐吴地之所以如此顺利,一是我军神速,打得吴国君臣措手不及,二是吴国国土辽阔,我们攻下了北吴,他们还有南吴可作退路。人一旦有了退路,打起仗势必不肯拼尽全力。”

苏放也笑着补充一句:“可是如今晋国再度伐吴,与我们不可同日而语。吴王一旦没有退路必定会和晋国血战。我王之意就是让他们两虎相斗,待其两败俱伤时,我们再择机介入。”

众人议论完毕,陈梓坤往下压压手作总结陈词:“这几个月来,诸位臣工辛苦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全部好好休整,也许过不多久又要大忙了。散了吧。”

陈梓坤走出政事殿时,脚步比往常轻快了许多。她一回到寝宫,李思原便笑着迎了上来:“萧先生已等候大王多时。”

107第一百零七章激烈争吵

“公琰——”陈梓坤满面春风的跨进寝宫。宫中的内侍宫女极有眼色,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