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问问。”

春云应了一声,出去,很快又折回里屋,说:“守门的婆子说,一次都没来。”

二姑娘惊讶,握着笔的手一抖,字就写歪了。她皱皱眉,再无练字的心境,把笔一放,说:“倒是看不懂她了。”

春云纳闷地问:“姑娘怎么又不懂了?前两天不是才跟我说,五姑娘送字的目的是想利用你,你是绝计不会上她的当的。”

二姑娘说:“就是知道她的目的,所以才不懂她怎么又不送了?”

春云说:“许是她没有赏钱,使动不了那个汤婆子。”

这个理由并不让二姑娘信服,她的性格最是执拗,别人若是事事顺着她的意思,她早早没了兴致。倘若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反而会牵挂着,要追个水落石出。“走吧,咱们去看看。”

二姑娘带着春云,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到蓼园东厢房,汤婆子谄媚地上前帮她打帘子,高声地往里传:“五姑娘,二姑娘来了。”

这丫头果然是沉不住气,阮碧嘴边闪过一丝微笑,迎到里屋门口,挑起帘子请二姑娘进来。二姑娘今日穿着浅绿绣金枝上襦和米色绫罗瘦裙,她已经发育了,身材婀娜有致,确实是个美人儿。

二姑娘问:“你不是说要送练字贴过来吗?怎么又不送?”

阮碧把她引到案几,请她坐下,然后拿起一叠练字贴递给她。“姐姐请看。”

二姑娘接过,看了几张,眉头微皱说:“怎么越写越糟了?还没有之前那张好。”

阮碧苦笑着说:“所以妹妹才不好意思送给姐姐过目。”

“练字要一心一意,定是你心里杂念太多了,所以才写不好。”

阮碧佩服地看着她,说:“姐姐真神人也,这几日妹妹写字时候,总想这字是要给姐姐过目的,一定要写好,心里紧张,越是如此,反而越写越糟糕。”

二姑娘摇摇头说:“何至于此?你放轻松地写,我又不会吃了你。”

阮碧吐吐舌头,说:“姐姐教训的是。”

二姑娘又指着贴子上的字一个一个的点评,阮碧凝神侧耳听着,时不时用敬佩的眼神瞅二姑娘一下。若是有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这两姐妹有多要好呢?

呆了约摸小半个时辰,春云小声地提醒:“二姑娘,今日上午大夫人要跟账房对账,让你也跟着学学的…”

“啊,差点忘记了,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二姑娘埋怨地说着,站起来急匆匆地就往外走。走出东厢房后,雨气扑到脸上,忽然又清醒了一点。隐隐地后悔着,却不知道在后悔什么。

春云又问:“姑娘,五姑娘若是派人送字过来,可还要赶走?”

二姑娘想了想,说:“算了,让守门的婆子收下吧。”

吃过午饭,阮碧正准备小憩一会儿,却见茶妹冲她使了一个眼色,说:“姑娘,我听前院的何嬷嬷说,刚吃完就睡下,对胃不好。不如先看会儿书。”

“也好。”阮碧点点头,拿本书到榻上躺着,外面的雨越发地大了,敲打着巴蕉,抑扬顿挫。

茶妹收拾好碗筷,端着漆盘出去,一会儿就传来她跟槐花、汤婆子说话的声音:“…这雨下的这么大,定是没有人来了,不如咱们都去歇息吧。”

又听槐花说:“本来就没有人来,咱们每日里巴巴地守着,真没劲,还不如在外院呆着,时不时可以跑出府去玩玩。不管了,我先去睡了。”

“婆婆你回屋里去睡吧,我在偏厅的榻上躺一会儿,若有人来拍门,准听得到。”

能偷懒谁不愿意,汤婆子吧哒吧哒地往耳房走去。

又过一会儿,阮碧隐隐听到门开的声音,然后便有脚步轻轻地往里屋里。门帘挑起,冬雪进来,头发肩膀微湿,未语先红了眼圈。“姑娘。”说着便跪了下来,眼泪簌簌。

阮碧扶起她,心里感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冬雪姐姐,姑娘,你们说话,我去门外守着。”

看着茶妹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阮碧好奇地问:“茶妹怎么对你这么服气?”

“从前她在外院的时候,我便认识她,她人不笨,只是胆小了点儿。”冬雪抹抹眼泪,“姑娘,时间有限,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姑娘你还好吗?汤婆子整治人最有一套,有个绰号汤阎罗,她可有虐待你?…”

“暂时无事。”

冬雪一听这话眼泪又是簌簌。

“别哭了,你可曾问到我父亲何人母亲何人?”

“已经问过干娘了。”冬雪抹抹眼泪,便把那夜郑嬷嬷所说的简单地说了一遍。

阮碧恍然大悟,难道原主如此懦弱怕事?从小顶着克死老太爷的名头,受人歧视,又怎么养得出光风霁月的性格?

“姑娘,干娘跟我说,此事老夫人下过禁口令的,你可万万不能跟别人说。”

阮碧点点头,说:“我知道。”虽然知道身世,却好象于事无补,兰大姑娘在千里之外,信件往来最少要三个月月,何况未必能寄出信。她问过汤婆子,是有驿站,但只送官府官臣人家的往来信件,平头百姓若没有关系,要想寄信,一般都只能托熟人捎带。而且信件常常寄丢了,或者好几年才收到。

正想的出神,冬雪忽然又跪了下来,说:“有件事情想请姑娘帮忙。”

“尽管说吧,何必跪下?”阮碧拉她。

冬雪却不起来,说:“我想请姑娘助我赎身。”

阮碧怔了怔。

“我以前跟姑娘说过,我父亲本是冀州府下面的一个县官,因为梁王一案受了上司牵连,被罢了官。回老家途中,病倒在汴水河的船里,盘缠用尽,父亲却没有…”冬雪哽咽一声,“当时我只有十岁,无奈之下,卖身为奴。父亲临死时,叮嘱我将他骨灰带回家乡,一晃六年,我每每想起,都是泪湿枕头,但一惦记着姑娘未成年,二是因为赎身钱不足。如今姑娘身处困境,我又无能为力,每日里辗转难安。姑娘,我仔细想了想,能救姑娘的,只有兰大姑娘一人…请姑娘助我赎身,让我去广州找兰大姑娘,也完成我父亲临终遗愿。”

“你家乡何处?”

“湖南湘潭。”

“你是准备先回湘潭,埋藏父亲骨灰,然后再去广州?”

“是,姑娘。”

“你只是一个弱质女子,广州有千里之遥,万一途中有个好歹?”

“冬雪从前跟着父亲上任也走过一些地方,对外边并不是一无所知,而且二夫人娘家有商队到湖南,我去求她一下,她应该会答应的。到了湖南老家后,家里有个族兄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再请他陪我一起去广州。”

听她所说,分明早深思熟虑过。倒不失是个办法,可是能相信她吗?阮碧暗想,跟她有情有义的是原主,自己认识她不过两个多月,连一次坦诚的交谈都没有。她就不相信冬雪真感觉不到她病好之后的隔阂。

而且她侃侃而谈,也说明她是个主张有胆识的人,这种人最难控制了。很有可能,她获得自由,从此天高地阔逍遥自在。而自己便在这深深宅院里,要不默默死去,要不熬到出嫁那天…

自己目前的处境,算是危中暂安,这份安却是自己耍了手段得来的,也是因为时日尚短,汤婆子槐花不敢过份。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若是大夫人和老夫人从不问起她,那么给钱才能吃饱饭,给钱才能洗脸的事情,早晚会发生的…钱财榨尽冷眼受尽地苟活到成亲那天,又有可能一树梨花压海棠,也有可能大婆是河东狮吼,又或是一口板牙黄灿灿…不不不,在这个出嫁从夫的朝代,如果不能掌控自己的婚姻,便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还不如死去。

冬雪见阮碧半天不出声,只是看着自己出神,难过地问:“姑娘可是…不相信冬雪?”

阮碧看着她,慢慢地摇摇头。时间无多了,这虽然是一张冒险的牌,但也只能赌了。“我让你埋起来的东西全归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冬雪热泪盈眶,向阮碧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第十五章 慢性毒药

更新时间2011-10-17 20:50:54 字数:2683

阮碧翻开自制的日历看了看,冬雪已经走了七天了,此时应该已过泗水,沿长江流域南下…

外屋忽然传来吧哒脚步声,跟着槐花挑开帘子,挟着一股风走进屋子,嚷嚷着:“姑娘,罗大嫂子说了,纸笔墨是给少爷们备下的,一个姑娘家哪里用得着这么多纸墨。”说着,眼神灼灼地看着阮碧,肆无忌惮。

罗大嫂子原本是大夫人的丫鬟,嫁给大夫人陪房罗山的儿子,管着各院的给养,是心腹之一,她的态度通常也就是大夫人的态度。这是继厨房越来越糊弄她的饭菜后,又一个实权管事媳妇给脸色了。

“姑娘,你倒说话呀,都没有纸了,你岂不是不能送字贴给二姑娘了?”槐花大声说,口气里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槐花,你嚷嚷什么?姑娘的事还用着你插手吗?”汤婆子边说边挑起帘子进来,瞪着槐花,然而这回瞪眼跟以前可不一样,以前那是杀气凛凛,这回却有点使眼色的味道。

汤婆子转眸看着阮碧,讨好地笑着。“姑娘,那些管事婆子都是这种嘴脸,甭理她们…这样子吧,老婆子帮你去外面跑一趟,买点纸回来吧。”

司马昭之心,阮碧乐了,说:“婆婆,你这么大年龄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你跑腿?许是库里正好没有纸张了,也不着急,等过几天再去领就是了。”

汤婆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有了,拉长脸说:“那就随便姑娘了。”甩手就往外间走,什么的规矩全忘记了。

槐花发出一声讥笑,也走出去了。

从门帘下把可以看到汤婆子和槐花一直站在门口不远处,虽然听不到,却感觉得到她们在商量着什么,空气里隐约有股古怪的压抑气息,让阮碧觉得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中午的时候,阮碧忽然听到槐花和茶妹说:“以后由我去厨房领饭吧。”

茶妹说:“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槐花隐恻恻地说:“就这么说定了,茶妹,你最好听话点。”

茶妹顿时就不敢出声了。

槐花的脚步声吧哒吧哒地出去。

阎罗好过,小鬼难缠。阮碧疲倦地闭上眼睛,暗想,是否自己穿越到这个孱弱的身子里,连性子也变孱弱了,为什么做起来总不象过去一样杀伐果断?然而想了想,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什么。

吧哒吧哒的脚步声由外间到里屋,阮碧睁开眼睛,看着槐花拎着的食盒,脸上挂着一点诡异的笑容走近。

“姑娘,吃饭了。”槐花边说边从食堂里拿出一碗饭,手腕一翻,饭倒在地上,她哎唷一声,“姑娘,对不起,我把饭打翻了。要不你吃菜吧…”又把菜端出来倒地上,夸张地说,“哎呀,也打翻了,姑娘,你别怪我呀…”

她一个人惺惺作态,表演的不亦乐乎。阮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慢慢地把手伸进抽屉里,握住裁纸刀,只一下又松开了。槐花牛高马大,从小干粗活,自己这具孱弱的身体根本不是敌手,一旦自己主动武力,就彻底撕破脸了。

“哎呀,又打翻了…”槐花还在不亦乐意地玩打翻菜的游戏。

阮碧缩回手,慢慢地举起手,然后鼓掌。

槐花诧异地看着她。

阮碧黑眸如冰,直直地看着她一会儿,问:“你是不是打算天天这么打翻菜,然后把我饿死?”

槐花有点局促不安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想用这个方法,让我掏钱吃饭,我也告诉你…”阮碧眉毛一挑,口气森冷,“…绝无可能。我若死了,也必定攥着你一起下地狱。你趁早收起这套把戏,给我滚出去。”

槐花哪里见过这么强硬的人物?被她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所慑,早没有刚才的嚣张,慌不迭地跑了出去。阮碧弯下腰,把打翻的饭菜挑了点干净的到碗里,慢慢地吃着。非常形势之下,那在乎什么干净不干净,面子不面子,如果自己不能吃饱,没有力气,那就得让她们为所欲为了。

门帘被挑起一角,一双三角眼睛骨碌碌地转动着。

阮珠眼梢瞟到,却装作没有看到,专心致志地吃着饭。

汤婆子想了一会儿,揭起帘子进来,挤出一脸义愤填膺。“天才的小贱人,居然敢这么作贱姑娘…姑娘,都怪老婆子年老体弱,骂又骂不过她,打又打不过她…”扯出手绢抹着眼泪。

阮碧只觉得一口饭梗在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真的厌烦了,每天对着这两个惺惺作态的小人演戏,真的好想撕下所有的伪装,将她臭骂一顿。阮碧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这种冲动,咽下梗在喉咙里的饭,说:“婆婆,别哭了,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谢谢姑娘的体谅,那小贱人,早晚没有好果子吃的。”

“佛家都说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这一声边鼓咚咚,汤婆子听了,止住眼泪,暗想,这丫头也不过十三岁,怎么比从前那些成年的姨娘还难对付呢?

晚上,依然是茶妹去领饭,只是饭菜很一般,连点油水也没有。

阮碧心里隐隐有种奇怪的不安,便让茶妹托人买了一点糕点回来藏了起来。

槐花现在都不进里屋了,平时不是在外间榻上躺着磕瓜子,便是去花园里闲逛,所有的差事基本都落在茶妹身上,好在她以前在外院是端菜送水的粗使丫鬟,体力练出来,而且她也毫无怨言。

又过三天,那天中午,一大早消失的槐花忽然出现,又抢着要去食堂打饭。拎回饭菜后,殷勤地摆在桌子,堆起笑容对阮碧说:“姑娘前一些日子,我无礼了,请你莫怪,以后我一定用心服侍姑娘。”

“你这么想,最好了。”阮碧淡淡地说,看着饭菜,干干净净的,没有看到沙子,也没有看到虫子。

“姑娘,请用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阮碧琢磨不出她的意图,只好拖着。“且放着吧,我现在不饿。”

“凉了就不好了,姑娘还是早点用吧,郎中说你的胃忌食生冷。”

她如此的殷切,阮碧更加不敢吃了。想了想,挟起一口饭放进嘴里,假装咀嚼了一会儿,说:“饭太干了,槐花给我倒杯水吧。”

槐花答应的很爽快,转身就去倒水,阮碧趁机把饭吐在抽屉里,跟着又把饭碗里小半碗饭倒进去。槐花端着水回来,见饭下去小半碗,眼睛里掠过一丝喜色,说:“姑娘,慢点吃,水来了。”

阮碧一直留意她的神色,自然没有放过她眼睛一闪而过的喜气,心里警钟长鸣,放下筷子说:“许是天气热了的缘故,胃口不开,我吃不下了。”

槐花也不再多说,收了饭菜出去。

阮碧站起来,假装要睡觉,把房门关好。然后把抽屉里的饭弄进漆盘里,搁在床下,这房子有些老旧了,常有老鼠出没。

黄昏,槐花又抢着去打饭,阮碧自然还是不敢吃,实在饿了就啃点糕点。第二天大早起来,看床下的饭已去大半,但并不见老鼠的尸体,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转念一想,指不定药性发作的慢,老鼠跑回洞里去死了,还是等上一阵子,这天气热了,要是老鼠死了,很快也就发臭了。

仍然不敢吃槐花端来的饭菜,每日只是弄出一点饭菜放在床下。自己每天就啃糕点,如此几天,饿的饥肠辘辘,浑身无力,还是没有见到死老鼠,或者闻到尸体腐烂的气味。阮碧暗想,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这么一想,就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晚上,槐花送来饭菜,阮碧吃个净光,好几天未沾热饭菜,胃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踏在贵妃榻上小憩。忽然听到两声无力的吱吱,她疑惑地跳下榻,揭开床单,只见一只老鼠慢慢地爬到饭菜边吃着,吃完后,又慢慢地爬走。

阮碧恍然大悟,原来下的是慢性毒药。

第十六章 刀逼槐花

更新时间2011-10-18 23:35:02 字数:3028

阮碧赶紧奔到马桶边,有手指扣着喉咙,正痒痒欲吐,忽然想起,自己被软禁着,没有自由,又没有后台,这回是在吃食上下药,槐花做的明显,自己又谨慎小心这才躲过,如果下回再在茶水里下药,岂不是防不胜防了?

穿越千年到这个时空,已有三个多月了,起初自己只是一味的逃避,无所作为。被软禁后才振作一点,但也只是想不被汤婆子等人欺负,想早日恢复自由,行事完全没有从前在职场的杀伐果断。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问题,身心都不愿意融入这个世界,所以只是走一步看一步,求得一时苟安。

树欲静而风不止,如今不但失去自由,便是性命也是堪忧。

想到这里,阮碧回到案边坐下,思索片刻,仍然手指扣着喉咙,把方才吃下的饭菜吐在漆盘里,用手绢盖着。她饿了几天,又吐到酸水都出来,人很虚弱,不过因为心里憋着一股劲,倒也没有瘫软了。到衣柜里,找出两条披帛,一条汗巾搁在床上,然后拿着磁枕,到门边低声说:“槐花,你进来。”

“姑娘,叫我什么事?”槐花边说边走进来。

阮碧不待她站定,用磁枕狠狠地扎在她后脑勺,槐花哎唷一声,委顿在地。

阮碧迅速地送上门,下了栓子。然后拿过披帛把槐花捆个结实,又用汗巾塞了她的嘴巴,这才用茶壶里的冷水泼她。

槐花悠悠醒过来,起先还有点迷糊,及待看清楚自己手脚被捆,骇然失色,拼命地扭动身子,嘴巴里发出唔唔唔的声音。阮碧摸过案上的裁纸刀,慢慢走到她面前蹲下,拿刀片在她脸上比划着,槐花吓的浑身发抖,又不敢乱动,只是圆睁着眼睛害怕地看着阮碧。

“好好看看,这是你今晚给我端来的饭菜。”阮碧揭开漆盘上的手绢,指着呕吐物说。

槐花本来还心存侥幸,听她这么一说,脸又白了三分,眼神里添了求饶之色。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呢?”阮碧漫不经心地晃动着刀片,在她脸上拉开一道口子,鲜血即刻渗出,凝结成珠,落到地上。“你说一刀一刀把你脸上的肉割下来可好?”

槐花浑身颤抖,眼泪滚滚,拼命地摇着头。

“那这样子可好?”阮碧边说,边一刀戳在她小腿上。

槐花疼的冷汗涔涔,拼命地摇着头。

阮碧见再下去,她快要崩溃了,于是拔刀出来,说:“我可以饶了你,但你必须告诉是谁指使你。”

槐花使劲地地点着头,她平时虽然嚣张,那是觉得阮碧不得势,受了欺负也无人撑腰,如今见识了她的狠戾,胆都吓破了,只愿她赶紧放了自己,不要说供出主使,便是供出爹娘都干了。

“我现在取出汗巾,不过你要是敢叫一声,我就扎一刀,叫两声,我就扎两刀,听明白了吗?”

槐花又猛点头,阮碧这才取出她嘴巴里塞着的汗布,她颤声求饶:“姑娘…饶命。”

阮碧转动着刀片说:“饶不饶,得看你交待的是否清楚明白。”

槐花看着雪白的刀片,语无伦次地说,“姑娘,不关槐花的事,都是那个老虔婆指使的,是她让我把药下在姑娘的饭菜里的…”

阮碧皱眉打断她:“哪个老虔婆?姓啥叫啥,哪个院子的?”

槐花摇摇头说:“她自个儿说她姓孙,却不知道她是哪个院子的。”

“她许你什么好处?”

槐花犹豫片刻,身子往后缩了缩,声音低的不能再低地说:“她给我十两银子,又说事成之后,调到三姑娘院子里差。”

“那她给你的是什么药?”

“她说这药不会害死人的,只是会让姑娘病一回。”见阮碧沉着脸,以为她不信,槐花赶紧说,“姑娘,槐花说的都是实话,不敢欺瞒姑娘。姑娘是主子,槐花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伤害姑娘呀,这可是要送官府砍头的。”

阮碧冷笑一声,说:“如此说来,你如今做的事情不叫伤害,倒是好心好意了?”

槐花低下头,不敢看她,只是不停地说:“姑娘,槐花错了,饶过我这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