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一干人等到大门外,上了四辆青幔马车,大夫人和二姑娘一辆,二夫人和七姑娘一辆,三姑娘和六姑娘一辆,阮碧还是和四姑娘一辆。嬷嬷丫鬟们上了后面的两辆牛车。管家骑马在前面开路,一干小厮护院左右随行。

好长的一个队伍,浩浩荡荡地出了陈桥门,往北边而去。

第十八章 紫英真人

更新时间2011-11-8 23:54:37 字数:2933

天色虽早,驿道上却十分热闹,骡声、马声、车轱辘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行了约摸七八里,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辚辚的车轱辘声。

阮碧揭起竹帘一角,只见窗外平原沃野,一望无际,晨雾尚未散尽,青烟袅袅浮在半空。驿道两边稻谷半熟,有农民戴着斗笠在田中耕作,一派田园盛景。

“五妹妹。”四姑娘轻唤一声。

阮碧转眸看她。

四姑娘说:“那日妹妹拉我一把,我还未曾向你道谢呢。”

“这种小事,何足挂齿?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四姑娘垂下眼眸,绞着手绢,问:“五妹妹,我…是不是自不量力?”

这话可不好回答,阮碧想了想,说:“姐姐有姨娘有弟弟,自然要比妹妹多操心些。”

四姑娘想到被抽三十荆条的林姨娘,黯然地叹口气,说:“便是操心又有何用?反而是害了…”

阮碧微微蹙眉,与她并无深交,话题又不轻松,想了想,索性就不接话。

四姑娘甚是聪明,旋即舒展眉头,拉着阮碧的手说:“不说这些了…对了,听说妹妹想再学绣花?以后不如到我屋里一起做针钱吧,若是不懂,我还可以指点一二。”

虽然不明白她示好为哪般,但是阮碧深知,这个时代的女子,德言工容,缺不一可。别人愿意教,她当然愿意学,当即感激地着四姑娘,说:“那小妹先行谢过了。”

“妹妹客气了,我们是姐妹,又是一个院子住着的,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姐姐说的对。”

话题告一段落,冷场了。

四姑娘眼波一转,说:“今日起早了,甚是困顿,我先小憩一会儿,到了,妹妹叫我。”

“好。”阮碧点点头。

四姑娘闭上眼睛,倚着车壁打盹。

阮碧索性半卷帘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又行十里,驿道两边出现一个大村庄,屋宇连排,阡陌纵横,隐隐有狗吠声传来。

秀芝轻推阮碧一下,满脸兴奋,低声地说:“姑娘,到了。”

话音刚落,四姑娘睁开了眼睛,揭起帘子看一眼,对阮碧说:“妹妹,玉虚观附近有不少人家,你把帘子放下吧。”

阮碧点点头,放下竹帘,问:“姐姐见过紫英真人吗?”

四姑娘摇摇头说:“没有,紫英真人盛名在外,可不是一般人能见得。”

阮碧还想再问,车外传来车把子一声长长的“吁”,马车停下了。

牛车上坐着的丫鬟婆子们下来,拿过踩脚凳,扶着两位夫人和各个姑娘下马车。

阮碧抬头,只见一条毕直的台阶通往山顶,山顶上层台累榭,烟雾缭绕,隐隐有种重雾瀛州的飘渺感觉。还想细看,管家已叫了八顶软桥过来,只得上轿,从门帘里偷看,只见台阶两侧都有身着短打布衣的老百姓摆的摊子,卖各色各样的糖果、香烛、时新水果、针织物什…

过牌楼,又过山门,大家才下轿。

有个三十多岁的青衣道姑迎了过来,客气地跟大夫人和二夫人打个稽首,寒喧几句,引着大家往里面走。经过几个大殿,到后面的一座幽静小殿,上书三个大字“长生殿”。

长生殿里虽小,因为只陈设着蒲团和法坛,反而显得很空落。殿里没有供塑像,只在坐北朝面的墙壁上绘着一副五彩斑斓的画,画中间是一个头戴帝冠的神仙,身边围着一堆小神仙。阮碧以前去过一些道观,认得画中间那个头戴帝冠神仙是长生大帝,另有一个名字叫南极仙翁。

青衣道姑请大家在蒲团上坐下,几个小道姑用漆盘端上茶,大家喝过茶后,仍放回漆盘端了下去。一会儿,小道姑又用银盆端着水过来,往每个人身上洒了几点,喃喃有词,大概是沐浴的意思。然后青衣道姑带着一干小道姑退了出去,另有一个穿银光闪闪道袍、手拿拂尘的老姑子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法坛坐下,低低的吟诵声响起…

上午打了祛病延年的长生蘸,中午吃过饭后,又打了祈福谢恩的太平蘸。

太平蘸做完,已是申时四刻,又有道姑过来引大家到后院的“洗尘山居”住下。

这一天车马劳顿,阮碧早累了,一进屋就脱了鞋子躺在床上,看着秀芝把随身带着的物品一件一件地拿出来。

过了半柱香,听得宝珍在门外叫:“五姑娘,大夫人有请。”

“秀芝,你不用跟着我,把东西收好,先休息吧。”阮碧边说,边下床穿好鞋子,走出房间。宝珍站在白石矶上侯着,二姑娘则站在不远处的廊檐下,带着古怪的表情看着自己,好象是幸灾乐祸,又带着一点厌恶畏惧。

宝珍拉住阮碧的手说:“五姑娘,请随我来吧。”边说边往院门方向走。

阮碧一怔,问:“不是母亲要见我吗?”

宝珍笑眯眯地说:“没错,不过大夫人不在屋里,她在紫英真人处。”

阮碧心里突的一跳。

走出洗尘山居,往东走了约摸二三十米,又是一个院子,院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扶疏精舍”。进院门,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丛一丛的芭蕉树,错落有致,高舒垂荫,几排屋宇掩映在芭蕉叶里。

宝珍带着阮碧到一间精舍面前停下,说:“五姑娘稍等,我去回禀夫人。”

阮碧点点头,看着宝珍推门进去。

一会儿,大夫人带着宝珍出来了,隔着一点距离,表情古怪地看着阮碧,说:“五丫头,你进去了,真人在等你。”

阮碧暗暗吸口气,推开木门进去,光线骤然一暗。

这个房间不大不小,北边靠墙有一个坑,坑上有一个小矮几,摆着几本经文,一只香炉。东面墙上挂着一个木雕太极图,西面墙上挂着一副墨宝,上书“离境忘尘”。坑前两个大蒲团,东面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戴冠道姑,脸色白皙,眉目淡淡,一只手执拂尘,一只手捏着三清诀。想来就是紫英真人。

阮碧向她行一个礼,在她面前的蒲团上坐下。

紫英真人看着她,说:“两年未见,姑娘已长大成人。”

阮碧怔了怔,四姑娘说她没见过,难道自己见过?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于是说:“真人却是容颜不老,风采依旧。”

紫英真人默然片刻,说:“无量天尊,贫道方才打了诳语。贫道与姑娘素未谋面,今日实乃初见。”

阮碧心里一跳,面色却如旧,静静地看着她,问:“真人戏弄阮碧,意欲何为?”

紫英真人说:“姑娘心知肚明。”

“我不知,请真人明示。”

“无量天尊,邪祟退散。”紫英真人高声唱一偈,忽然一挥拂尘。

拂尘在阮碧面前拂过,隐隐有一股阴嗖嗖的风吹进毛孔,直往灵魂深处去,便托着灵魂要飘浮了起来一般。只是一眨间,这股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方才的飘浮感尽数散去,落回原处。只是阮碧的心却不由自由地咚咚咚地敲打起来。

紫英真人静静地看着阮碧,缓缓收回拂尘。“无量天尊,姑娘可还识得我?”

阮碧扬眉冷笑,说:“识得,不就是能断生死、遥知未来的紫英真人吗?我呸,什么真人,既无慧心,更无慧眼。”

紫英真人微微迷惑地看着她,说:“奇怪。”闭上眼睛,掐指一会儿,又睁开眼睛,问,“姑娘从何而来?”

“从来处来。”

“因何一病之后,性情大改,还不记得前尘往事?”

阮碧问:“真人可知,我因何而病?又一病多久?”

紫英真人摇摇头,说:“不知。”

阮碧说:“我从前性子弱,遭人诬陷,生了一场大病。一个半月都躺在床上,家人不曾来看我一眼,丫鬟也置我于不顾…这一个半月,我日思夜想,下定决心再不能象从前那样懦弱无能,病好之后,我确实做到杀伐果断,谁知道我的家人却又认为我邪魔附体…”

紫英真人问:“那为何姑娘记不起从前旧事?”

“那些腌臜旧事,每每想起都让我如火焚心,记着又有何意义?”

“姑娘确实巧舌如簧,但所说与事理不合。”

“是吗?”阮碧扬眉问,“那我就要问一下,难道真人生来就想当道姑?”

紫英真人不解地看着阮碧。

“那是什么样的一场刺激?让真人看破红尘,遁入道门…”

紫英真人脸色微不可见地变了变。

“…从红尘女儿到道门女冠,真人性情可曾改变?”

紫英真人垂下眼眸。

“…真人,我与你又有什么区别呢?若要驱魔,不如先驱你自己的吧。”

良久,紫英真人抬头,看着阮碧,微微一笑。“好一张利嘴,我已明白,姑娘去吧。”

第十九章 以退为进

更新时间2011-11-9 23:38:50 字数:3440

阮碧向紫英真人一礼,退出门外。

大夫人和宝珍还在屋檐下站着,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阮碧走到大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地面铺着青石,这一跪用力甚猛,痛得眼泪潸潸。

“请母亲准许孩儿在玉虚观出家。”

大夫人诧异中带着一点提防看着她,说:“你说的什么话?”

“孩儿从前性子懦弱,不被人所喜,孩儿大病之后,奋发图强,还是不被人所喜…孩儿已经心灰意冷,请母亲准许我出家吧。”阮碧说完,朝着大夫人一拜,上身伏在地上。

大夫人微微蹙眉,说:“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浑话,快起来吧。这可不是家里,别让人看了笑话。”边说边朝宝珍一使眼色。

宝珍蹲下去把阮碧扶起,说:“五姑娘,先起来吧,有什么事慢慢商量不迟。无端端地,忽然来这么一句,你不是吓大夫人吗?”

阮碧也不是真想出家,顺势就站了起来。

大夫人看她眼角泪痕斑斑,以为她真是伤心难过,口气略缓,说:“休要再说这种浑话了,紫英真人是得道高人,我瞧你自打病好后,身子骨一直不太健壮,怕是被什么污秽冲着,才带你过来看看,你怎么就胡思乱想起来呢?”

话音刚落,门开了,紫英真人手拿拂尘走了出来,说:“阮夫人,五姑娘大病一场,如今病魔已退,但余毒未清,是以五姑娘的身子骨大不如前,好在她还年少,小心将养一阵子,定能康复如常。”

“多谢真人。”

“至于姑娘行事作派与从前不同,方才我也已经看过了。”紫英真人别有深意地瞅了阮碧一眼,对大夫人正色说,“《大洞玉经》有曰,凡人皆有七窍。五姑娘从前只开六窍,神慧一窍未开,因此浑噩度日。这一场大病原是她命中劫数,也是她命中机缘,灾过福生,七窍俱开,行事气度自与从前截然不同。”

这一番话把阮碧说愣了。

大夫人素来敬重紫英真人,听她这么说,心里放下心了,当下拉着阮碧向紫英真人行礼,说:“麻烦真人了,妾身和小女感激不尽。”

“阮夫人客气了。”紫英真人手捏三清诀,还了一礼。

大夫人又客套几句,这才拉着阮碧告辞,路上少不得又温言几句。什么灾过福生,当好好惜福。又什么闺阁千金以弱为美,以柔为用,戒急用忍,不可学市井泼妇喊杀喊打。

阮碧不管她说啥,都点头说好。

出“扶疏精舍”,回到“洗尘山居”,一进门,就看到二姑娘带着春云站在屋檐下翘首张望,脸上掩饰不住的好奇、着急。大夫人打发阮碧回自己的房间,朝着二姑娘走去,说:“怎么不在屋里歇着?”

二姑娘看着阮碧进自己的房间,低声问:“娘,真人怎么说?”

大夫人拉着她进房间,说:“真人说她从前只开六窍,所以浑浑噩噩,大病一场,七窍都开了,行事就与从前不同了。”

二姑娘皱眉说:“便是行事与从前不同,怎么还忘记从前的人与事呢?她从前每次听到沈婳的名字,都会忿然不平。昨日我介绍沈婳与她相识,她却一脸无动于衷…”

“或许真如她自己说的,烧糊涂了,把前事忘记了大半。”大夫人漫不经心地打断她,既然紫英真人说阮碧不是邪魔附体,她也就不愿意再费心思量了。“紫英真人是得道高人,既然她说不是邪魔附体,那便不是。你也休要再胡思乱想了,她是无关紧要之人,你何必花这么多心思?倒是你,昨日在延平侯府,表现如何,可让延平侯夫人满意?”

二姑娘扭捏不安地说:“好端端地,怎么又扯到女儿身上了?女儿的表现,娘还不清楚?定是让人挑不出错来。只是昨日,延平侯夫人只过来一会儿,没说几句话就回去了。”

大夫人点点头说:“论长相,你在这帮闺秀里数一数二的,论出身,咱们京西阮家虽说未封爵,也是赫赫有名的翰墨诗书之家,自太祖辅助太宗皇帝一统天下,世代入朝为官,这百多年来,光三品以上大员就不下十人,门第也不比其他人差。待你祖母病好,我托东平侯夫人去试一下口风吧。”

二姑娘臊红了脸,细如蚊声地说:“娘,真讨厌,女儿每回跟你谈正事,你都扯女儿身上,女儿不跟你说了。”转身跑出房间,到廊檐下坐着,看着墙角的蔷薇架,痴痴地笑了起来。

稍晚,小道姑送了斋饭过来,大家吃过后,便都各自歇息了。

第二天大早起来,去大殿跟着道姑们一起做上课,中午用过斋饭后,又到长生殿请老姑子打长生蘸。忙完后,正好是申时正,一干人回到洗尘山居,大夫人说:“我先去谢过紫英真人,大家收好物什后,在这里等我。”

大家纷纷说是。

阮碧赶紧上前,轻声说:“母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大夫人细眉微挑,问:“什么事?说来听听。”

“请母亲准许孩儿在玉虚观里为祖母祈福,直到她康复为止。”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大夫人还没有说话,二夫人先开口了:“五丫头有大孝心,大嫂你就准了她吧。”

大夫人微微沉吟,说:“也罢,难得你有这份孝心,我就准你了。我再派几个丫鬟婆子服侍你吧。”说着,目光扫视四周。一干丫鬟婆子纷纷垂下了头,玉虚观生活清苦,吃喝不便,五姑娘又不是什么金主儿,谁也不愿意留下来。

阮碧也不想有人留下来看着自己,连忙说:“有秀芝服侍就可以了,母亲不必再留人下来。既然是为祖母祈福,理当亲力亲为,跟道长们一般起居,方显诚心正意。”

大夫人想想在理,说:“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你自个儿要小心,若有什么事,可到山庄咱们家的田庄找管事的。”

阮碧按捺着心里的喜悦,点头说:“是,母亲。”

大夫人摆摆手,叫来玉虚观的知事,如此这番地说了一遍,又布施了一些银两。知事满口答应,仍然安排阮碧住在洗尘山居。

申时一刻,一干人等打道回府,阮碧送到山门口,看着她们乘着软轿下山,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终于可以暂时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阮府,不必勾心斗角,也不必营营碌碌…

玉虚观的生活很是清苦,不过阮碧却过的很惬意,早晨起来跟道姑们做一做早课,中午睡过觉后,便到藏经阁里看书。如此三天,她跟守着洗尘山居的小道姑熟悉了,便向她借了一身青色道袍穿上,又把头发盘成一个姑子头,只用一根银簪子插着。对着镜子照了照,俨然就是一个小道姑,不由地乐了

秀芝却很不以为然,说:“姑娘真是奇怪,好好的,打扮成姑子做什么?”

“打扮成这样子,我就可以在观里走来走去了。”

秀芝皱眉说:“姑娘,你毕竟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不合适。”

阮碧向她打个稽着,说:“无量天尊,这里没有姑娘,只有道姑白石。”

秀芝推她一把,埋怨地叫了一声:“姑娘。”

阮碧直起腰,收起嘻笑,正色说:“秀芝,我四处逛逛,你不用跟着我。”

秀芝慌不迭地说:“使不得,姑娘。”

“你不用担心,我不出观,再说我这身打扮,大家只当我是观里的小道姑,不会有事。”阮碧耐着性子说。

秀芝知道她性情十分执拗,只得勉强点点头。

走出洗尘山居,阮碧深深地吸口气,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也不挑方向,只管捡风景好的地方钻,路上偶而碰到几个道姑,以为她是观里的小道姑,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往里走到最深处,是个围墙很高的院子,两扇黑门紧闭,门匾上刻着三个字“万妙居”。阮碧看看青石台上斑驳的苔藓,又看看紧闭的门,不由地叹口气,这些女人前半生锁在皇宫里,后半生锁在道观里,一时荣华,却是百年寂寞。

忽然听得风声隐隐,抬头一看,只见一条人影从墙里翻了出来,落在她不远处,却是一个男的。阮碧大感不妙,不敢吭声,也不敢跑,傻呆呆地站着。那个男的约摸二十出头,穿着一件普通的青袍,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目光明亮。他皱眉看着阮碧一会儿,低喝一声:“有德。”

声音似曾听过,阮碧心里一动。

“在。”一条人影从旁边的大槐树上跃下来,是一个二十五六岁左右年轻人,留着短须,腰间挂着一把刀。

青衣男子指指阮碧。

有德轻轻“啊呀”一声,说:“她怎么过来的呀?我刚才都没有看到人,没事,我杀了她就是了。”边说边拔出刀,往阮碧走过来。

青衣男子眉头皱紧,似乎有点不愿意,却也没有反对。

跑是跑不了,阮碧心里衡量了一下,说:“慢着,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便是跟别人说,也无从说起。若是杀了我,别人才会起疑。”

有德说:“得,我杀了你,再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别人只道你这个小道姑思春跑了,谁会起疑?”

阮碧大声说:“我是京西阮府的,是替祖母来观里祈福的,你杀了我才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