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疲倦地说:“就他吧,赶紧定下来。”

曼云吓一大跳,要把五姑娘嫁给瘸子,莫免也太过份了吧。

又好奇,不知道五姑娘知道了会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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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回天乏力

更新时间2011-11-18 22:20:14 字数:3276

烈日当空,秀水走出一身汗水,回到蓼园东厢房,直接往里屋走,却被寒星一把拉住了,说:“别进去,二姑娘、四姑娘在里头。”

秀水低声问:“在做什么?”

寒星摇摇头说:“不知道。”

秀水竖直耳朵,什么也没有听到,低声跟寒星说:“我过去听听,你别叫出来。”

寒星连连摇头,秀水那理她,蹑手蹑足地走到门帘边。

只听四姑娘着急地说:“二姐姐别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被二姑娘打断了:“得了,又扮什么贤良淑惠?”

“没事,四姐姐,让二姐姐说吧。”阮碧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清泠泠的如同冷泉一滴一滴地敲打着石头。秀水方才走的一身躁热,听到她的声音,忽然间躁热全消。不由地诧异,平常还真没有觉得五姑娘说话好听,可是跟其他二位姑娘一比,就觉得她的声音太清凉了,而且另有一种魔力,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凝神去听。

从门帘缝隙里,可看见三位姑娘都站着,二姑娘正面向着门口,脸上一层薄薄的愠怒,说:“今日你不在,但大大地长脸了,连带着咱们阮家跟着长脸了,谢贵妃亲自问起你了,她说,听说你们家的五姑娘为我家明月在雪地里站一个晌午,我一直想见见,怎么今儿没来呢?”

屋里有片刻的沉默,然后阮碧轻笑一声,说:“便是为这事二姐姐着急地赶回来告诉我?真是有心了。”顿了顿,声音变得凛冽,“可是二姐姐你好笨呀…”

二姑娘张口结舌地说:“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笨,真的很笨,原本这是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你平白错过了。我若是你,我就会上前一步说,贵妃娘娘,此事实是误传,是延平侯府的梅林太大了,我家五妹又第一回去,迷了路,正好遇到谢二公子,不想传到外头就变成这样子的…”

二姑娘睁圆眼睛。

“…只这么一句,二姐姐的名声便会在京城名门世家里传开了,人人都会说,阮家二姑娘是个爱护姊妹、机智灵敏的姑娘。可是现在呢?你得到什么?我的名声是坏了,难道你的名声就好了?你别忘记了,我姓阮,和你一样。京西阮府的脸面在我这里败了一回,你不去捡回来,却只顾着恼怒和幸灾乐祸…我问你,你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二姑娘完全呆了,一句话说不出来。

四姑娘也是满脸震惊,目不转睛地看着阮碧。

一会儿,二姑娘回过神来,脸色绯红,一句话不说,冲出里屋。

秀水来不及躲开,和她打了照面,二姑娘狠狠地瞪她一眼,骂了一句:“作死。”然后冲出东厢房。

秀水看了她背景一眼,心里砰砰跳,一扭头,又看到阮碧正揭开帘子站在里屋门口,目光冷冷,顿时觉得口干唇燥,说:“姑娘…我刚回来了…”手指指门外,“老夫人她回来了。”

原本阮碧打算老夫人一回来就去露个脸,温言细语地讨个好,方才听二姑娘说起谢贵妃的话,估计去了反而更惹人嫌,只得作罢。见秀水局促不安地站着,眼波一转,有了其他的主意。“我知道你,你累了,先下去凉快一下吧。”

秀水慌不迭地点点头。

阮碧松开竹帘,转身。

四姑娘站在原地,依然一脸震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四姐姐怎么了?我脸上有花不成?”

四姑娘缓缓地摇头,说“五妹妹好才智,惭愧,我也是个笨的…”

“四姐姐别这么说,那场合原本也不是可以随便说话的。”阮碧安慰她。

想她跟二姑娘不过是两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又只有十四岁,进了皇宫,战战兢兢,只顾着别犯错,哪里敢反驳谢贵妃这种拥有生杀予夺大权的上位者。

“不,妹妹说的对。”四姑娘深深自责,错过这么好的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否则明天京城公侯郡王府里传扬的便是自己的名字。

阮碧岔开话题:“四姐姐,不说这些了,今日入宫可见到什么好玩有趣的?”

四姑娘摇摇头说:“便是多走一步都怕错,又跪又拜,哪里顾得上看好玩有趣的?”

阮碧听出她声音里浓浓的失望,说:“没事,下回再看也不迟。”

四姑娘怅然地说:“怕是没有下回了,皇后拉着沈婳说了好久,谢贵妃则拉着杜梦华说了好久。”

“你不是跟赵皇后家是亲戚吗?”

“七拐八绕的,人家哪里会记得我们这种微薄亲戚?”四姑娘含含糊糊地说。

看来这亲戚是勉强牵扯,阮碧想了想,问:“你说谢贵妃拉着杜秋华说话?”上回在延平侯府有个姑娘在阮叶子牌的时候,虽输的很惨却坦然自若,阮碧还起过结识之心,大伙儿好象就叫她“杜姑娘”。

“是户部尚数杜淳的女儿。”四姑娘的口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羡慕。

阮碧想了想,又问:“谢贵妃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姑娘眼睛里闪过一丝异彩,似羡慕,又似感慨。“我只看了一眼,谢贵妃又美又高贵,笑容也亲切,看起来很和善…”

亲切?和善?阮碧在心里冷哼一声,鬼才相信。

原主为谢明月雪中痴立一晌午,这事原本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消停了。可是她又重起话题,而且以她现在的尊贵身份,一言一行倍受瞩目,无论是贬是褒,都会被贵妇闺秀们大肆宣扬。阮碧的名字想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名门世家贵妇们的笑话。再传到坊间巷尾,从此天下皆笑京西阮府的五姑娘就是一个痴儿。

与她素不相识,与她无怨无仇,她却要把自己一脚踩进泥里。在她心目里,自己大概是如草介蝼蚁一般,可以随意践踏吧。这一刻,阮碧真有进宫,与她斗上一斗的冲动。

四姑娘嗟叹着自己错失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阮碧想着接下去怎么做,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窗外,阳光耀眼,蝉鸣声声。

“姑娘。”茶妹在外头低声叫,“饭菜快凉了。”

四姑娘惊醒,歉意地说:“一时忘形,妨碍五妹妹吃饭了,罪过罪过,说起来我也饿了,该回房吃饭了。”

阮碧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走向正房。

吃过饭,秀芝还没有回来,阮碧便让茶妹守在自己床前:“我睡会儿,到未时三刻(13点45分)叫我起来。”

茶妹点点头,一眨不眨地盯着漏钟,准点把阮碧叫了起来。

阮碧对着镜子理理发髻,叫茶妹出去,叫秀水进来。

秀水还在因为中午的偷听而不安,紧张地看着她。

“今天中午,我跟二姑娘说话,你在外头偷听?”

秀水慌张地说:“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阮碧在镜子看她一眼,说:“好了,屋里没事,你去看曼云吧。”

秀水急白了脸说:“姑娘怎么又让我去找表姐?”

阮碧凉凉地说:“不想去也可以,那就去找何嬷嬷领一顿棒子吧。”

秀水完全被她搞糊涂,又看她是真有处罚自己的意思,心里害怕,赶紧退下。出蓼园东厢,急匆匆地到老夫人的院子里。

曼云看到她,顿时皱起眉,低声说:“你怎么又来了?”

秀水愁苦地说:“表姐,五姑娘要处罚我。”

曼云一惊,问:“为了何事?”

秀水便把偷听的事情说了一遍,曼云一指头戳在她额头,怒其不争地说:“你真糊涂了,什么都敢去听。”

“就是好奇,以后我不敢,如今怎么办?”

“你让我想想。”曼云早猜到阮碧的意思了,心里犹豫,帮不帮她呢?

这时,里屋出来一个小丫鬟说:“曼云姐姐,老夫人醒了,让你进来。”

曼云朝秀水使个眼色,让她赶紧退出去,然后揭起帘子进里屋。老夫人坐在床沿,正用手抚着身上衣服的皱痕。

“让我来。”曼云上前,轻轻地扯着衣服。

老夫人犹带着睡意问:“你在外头跟谁说话?”

曼云手上一顿,说:“是秀水。”

中午回来的时候,秀水也在,这会儿又来。老夫人觉得蹊跷,严厉地说:“她不在五丫头屋里侍候着,成天往这里跑做什么?”

秀水早一点来,或是晚一点来,老夫人都不会注意的,偏偏在老夫人快要睡醒这会儿过来…曼云心想,罢了罢了,五姑娘不仅调查清楚老夫人午觉的时辰,而且连她睡醒定要找自己都一清二楚,这么一个心思缜密的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是五姑娘要处罚她,她心里害怕,找我来讨主意。”

“五丫头为什么要处罚她?”老夫人好奇地问,边说边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漱口茶水。

“中午她从这里回去的,昏头昏脑往里屋闯,没注意二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正在争吵…”

“她们又吵什么?”

曼云便把阮碧说二姑娘的一番话复述了一遍。

老夫人含着一口茶水,出神半晌,这才吐掉,叹口气说:“这等急智,可惜了,如果从前就这么聪明,又何止于此呢?去,把五丫头叫过来…”曼云应了一声,正要出去叫人,又听她说:“算了,还是别叫了,如今真是回天无力了。”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无奈,曼云心里怅然,想到如此聪明的五姑娘归宿是个瘸子,不由不感叹造化弄人。

扶着老夫人到偏厅的榻子刚躺下,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一个小丫鬟说:“老夫人,紫英真人来了,此时正要大夫人院子里,说过会来要来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坐直身子,诧异地说:“她…怎么会来?”

京城多少名门世家想请她为座上宾,而不得,她却不经邀请自己上门来了。

第二十九章 再见小白

更新时间2011-11-19 22:09:33 字数:3048

曼云扶着老夫人回屋,重新换了一身见客的裙衫,这才出来。

到正厅,叫丫鬟婆子们把窗前的竹帘子半卷起来。阳光穿过几丛纤竹的枝叶缝隙,洒落光斑到室内地上,各种形状,大小不一。屋外一阵风吹,光斑也就不停地跳动。今日天热,又是晌午,曼云又吩咐丫鬟们多拿几盆冰在屋里放着。

刚刚准备好,小丫鬟在外头报:“大夫人和紫英真人来了。”

老夫人站了起来,示意曼云亲自到正厅门口打起帘子。

大人人引着紫英真人进来,甚是殷切。

紫英真人今日没有穿色彩斑斓的羽衣,只穿了一件普通的青布道袍,手里拿着拂尘,眉目淡淡,嘴角挂着一丝恬然笑意。她向老夫人打个稽首,说:“阮老夫人,经年不见,别来无恙?”

老夫人还礼说:“多谢真人记挂,老身尚且安好。”

寒喧一番,分主宾坐下,丫鬟们上茶,上时鲜水果。

喝过茶,紫英真人说:“今日到城里办事,经过贵府门口,想起大夫人曾经数次相邀,而我一直不得空闲…内心愧疚,于是便冒昧造访,但愿没有打扰两位夫人的清静。”

老夫人说:“真人是我们阮府求之不得的贵客,何来打扰一事?”

紫英真人说:“善哉,善哉,前阵子听说老夫人生了病,我略通歧黄之术,给老夫人把一下脉如何?”

老夫人喜悦地说:“求之不得。”

小丫头拿过腕枕,摆在桌子上,老夫人搁上手腕,紫英真人伸出三根指头搭着她的脉博,又细细观察老夫人脸色说:“已经无妨,我瞅老夫人神骨清朗,若能戒急戒怒,百岁也不在话下。”

谁不愿意长寿?老夫人心花怒放,说:“谢谢真人吉言。”

紫英真人缩回手,说:“听说阮府诸位姑娘钟灵毓秀,不知道我能否见上一面?”

老夫人和大夫人怔了怔,相视一眼,心想,早就有风传,说紫英真人与赵皇后交好。今日上午方才入宫觐见,下午紫英真人就过来要看姑娘,莫非是宫里托她过来看面相?想想又不可能,真是如此,在宫里一块儿看岂不是更好?如果不是皇宫,也有可能公侯郡王夫人,只是阮府今日刚刚在皇宫里丢尽脸面,这些世家名门又怎么可能会托她过来呢?

虽然想不明白她的用意,还是派出几个小丫鬟去请各位姑娘。

住的最近的二姑娘是第一个过来的,随之而来的是二夫人带着的三姑娘、六姑娘、七姑娘,住的最偏远的四姑娘和阮碧自然来的最晚。

见过礼后,按年齿坐下。

紫英真人扫视全场,啧啧赞叹,说:“老夫人好福气,这几位姑娘相貌秀丽,气质清雅,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老夫人说:“真人过奖了,只要她们清闲贞静,守节有德,不辱没阮府的名声,我就宽慰了,那里奢望成龙成凤?”

“老夫人不必担心,京西阮府,百年世家,最擅长的不就是教育后辈吗?记得我年少的时候,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赵家儿郎,铁骨铮铮;阮家女儿,堪比万金。”

这句话戳痛了老夫人,痛心地看了阮碧一眼。

大家见她看着阮碧,也纷纷转眸看她,神情各色各样:七姑娘好奇、六姑娘嘲弄、三姑娘同情、四姑娘若有所思、二姑娘是不屑中带着一点若有所思。

诸位姑娘的表情尽收入紫英真人的眼里,不由地不感慨,都是差不多年龄的姑娘,怎么差异这么大呢?瞧阮碧,在大家眼神的围剿之下,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自顾自在喝着茶,全无一点尴尬与不自在。

轻咳一声,她说:“说起来,你们家的五姑娘跟我有点缘份…”

一听这话,大家都愣了,怔怔地看着紫英真人。

“…前些日子,她住在观里,我一直杂事缠身,也没顾上与她好好说话,今日我来是想邀请五姑娘再到玉虚观小住两日。”

老夫人看看紫英真人,又看看阮碧,一个莫测高深,一个安之若素,搞不清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到紫英真人是郡王公侯家的座上客,有时候她一句话胜过别人十句话,不便为这种小事拗了她的意思。再说阮碧得她青眼,也不是坏事,于是冲大夫人使个眼色。

大夫人会意地颔首,说:“承蒙真人看得起,五丫头你回屋里收拾衣物去住上两日吧,后日是初一,我要去观里烧香,正好接你回来。”

“是,母亲。”

阮碧带着茶妹回到东厢房,秀芝已经回来,迎上来,低声说:“三老爷刚刚回来了,听说到傍晚再去宫里换防。”

阮碧算了算,紫英真人在等着,时间来不及了,只能从玉虚观回来再说。“帮我收拾衣物,咱们要去玉虚观住两天。”

秀芝诧异,不乐意地说:“怎么又要去观里呀?”边说边打开衣柜收拾衣物。

其实阮碧心里也是十分纳闷,搞不清楚紫英真人要做什么,但这事她自己做不得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带着诸位姑娘亲自把紫英真人送到大门外,阮碧就在她们迷惑不解的眼神里登上马车。

大周以礼治国,马车象衣饰一样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天子六驾,大臣四驾,一般士大夫三驾,士族二驾,庶民一驾。不过因为大周西北有戎狄频起兵祸,战马需求很大,便限制民间用马,而且马匹价格昂贵,一般人家包括一些低级官隶都用不起,只用骡车牛车。

紫英真人多半有官府任命在身,坐的马车是两驾的。松木车厢外面绘着一条阴阳鱼,另有小篆玉虚观三字。马车的内部装饰简单,但十分舒适,不知道熏着什么香,一股淡淡的松子清香。

出了城,紫英真人让秀芝到车辕上坐着。

秀芝看着阮碧,见她点头,这才出去。

紫英真人转眸看着阮碧,表情莫测高深,说:“听说五姑娘今日被拒在宫门之外?”

“真人消息真是灵通。”阮碧笑盈盈地说,“本来今日入宫觐见没有我的份,不知道有哪个好事者硬要让我去出丑,如今丑大了,闺誉荡然无存,也不知道她高兴不?”

紫英真人见她还能笑出来,又拐弯抹角地埋汰自己,不由内心佩服,说:“说不定她原本也是一番好意。”

“哦?是什么样的好意呢?真人说来听听。”阮碧饶有兴致地眨眨眼睛。

紫英真人思索片刻,正想说话。后面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又清又脆,一听就知道是匹好马。顷刻间,已到马车旁边,从窗口一掠而过,跟着一声吁响起,马嘶叫着停了下来,有个男子朗声问:“车里何人?可是紫英真人?”

阮碧脑海里自动蹦出三个字,顾小白。

紫英真人揭起帘子一角,探头出去说:“是我,小白放学了?又是去看长公主?”

顾小白催马过来,说:“奶奶不肯回城,我只得三天两头地跑回来,真人,你再帮我劝劝她吧,爷爷他…”

紫英真人轻咳一声打断他,然后把竹帘子卷起一半。

顾小白正感奇怪,低头一看,便看到阮碧半张雪白的小脸,垂眉敛目。

又有杂沓的马蹄声传来,眨眼间到了近处,四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到顾小白身边齐齐勒住马,其中一个就是安平。他抹着额头的汗水,扯着公鸭嗓子嚷嚷着:“哎唷我的大少爷,你骑的可是西域名马,就不能慢一点等等我们吗?等一下长公主看到我们没有跟紧你,少不得又要骂我们一顿…”眼角余光看到马车里的阮碧,怔了怔,“咦,你不是那天那个…”

阮碧皱眉,抬头瞅他一眼。

安平这才想起不妥,赶紧收了口,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想,这姑娘比上回还好看了一点…

紫英真人诧异,问:“怎么,你们认识我身边的姑娘?”

顾小白犹豫片刻,说:“不认识。”

看来这个人还挺识趣的,阮碧抬起眼皮看他。正好他也在看她,眼神一交接,他扭头看着车辕,眉宇间的骄傲与漫不经心满满当当的,似乎马上要流淌下来。他个子高大,但听说只有十六岁,高额隆鼻,眼睛象是墨玉做的,长相挺不错的,只是阮碧非常不喜欢他那种世家子弟的眼高过顶,每回看到他,都有股冲动,想把他踩到泥地里去吃泥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