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林姨娘才醒过来,四姑娘去床前侍疾一天。

听说第二天,林姨娘就主动跟大老爷忏悔,说是柳絮落胎,虽非她有意为之,但倒底于她有关。她心里愧疚,夜不能寐,愿意遁入佛门,潜心向佛,为胎儿祈福,为阮府积善。

大夫人当即就否决了,说潜心向佛、积善祈福是好事,但没有必要去庵里,阮府里一样可以。不过大老爷同意了,又去说服了老夫人。

在一个暮色四合的黄昏,一顶小轿把林姨娘从后门抬出阮府,送进了京城郊外的红叶庵。

这桩风波随着林姨娘的离去才渐告平息。

日头渐渐缩短,立秋、中元节方过,中秋节又近在眼前。

第二十七章 缓兵之计

算算日子,上月十九号紫英真人返回玉虚观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她,毕竟是师傅,不能一直怠慢着。再说冬雪还住在观里,不知道情况如何。阮碧向老夫人和大夫人请示去玉虚观一趟,老夫人二话没说准了,大夫人颇有点不情愿,但再不情愿也得准了。

那日大早,阮碧正吩咐秀芝把上回兰大姑娘送来的罗坑茶带上孝敬师傅,却听外头寒星说:“姑娘,大夫人屋里来人了,说是紫英真人来了,请姑娘过去一趟。”

阮碧怔了怔,忙带秀芝到大夫人院子。

走到偏厅门口,听见紫英真人说:“…没想到二姑娘对道教经典也有这么深的研究,比五姑娘不遑多让,善哉善哉。”

又听二姑娘谦逊地说:“真人过奖了,只是平日无事,翻阅了几本,谈不上研究,更不敢与五妹妹相提并论。”

阮碧哑然失笑,想来这阵子二姑娘在闺中,定然是下过苦功夫,以期在紫英真人面前博个好印象。这想法原也是没错,只可惜,事事走的他人后面,又有什么出头日子呢?难道紫英真人还会再收一个阮府的姑娘当弟子?

边想边走进偏厅,偏厅里只坐着二姑娘和紫英真人,却不见大夫人。

看到她,二姑娘带点责怪地说:“妹妹怎么才来?真人等你久了。”

阮碧懒的理她,上前行礼。“弟子见过师傅。”

紫英真人拉起她仔细看了看,颇有深意地说:“长高了也长胖了,与前阵子不可同日而语了。”

言下之意,若没有我这个师傅,你的日子没这么滋润。阮碧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方才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明日去玉虚观见师傅,不想师傅就来了。”

紫英真人慈爱地说:“你也不必常过来看我,我每月风雨不阻要进宫里两趟给太后皇后讲经,顺道过来看看你就是了。前些日子已来过京城一回,原想着来看看你,只是出宫时晚了,我便直接回观里去。今日来的早,先来看你,晚点还要入宫,你也拾掇拾掇,随我去吧。上回皇后提起你了,问我怎么不把新收的小徒弟带进宫里去呢。”

二姑娘在一旁,听的很不是滋味。

阮碧却听的心里一紧,碍于二姑娘在场,不好说话,笑着说:“也好。”

派人去禀过大夫人,得了准后,跟着紫英真人出门,上了马车。马车出槐树巷,却不是朝皇宫方向,而是东拐西弯地进一条小巷子,一直到巷子底的一幢院子前。下人打开小门,马车直接驶进院子里停下。

下马车,阮碧环顾四周,院子是个大四合院,静悄悄的,冷冷清清。

紫英说:“这是太后赏赐我的院子,让我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我甚少来,只有几个下人住着。”

话音刚落,有人从东厢房里冲出来,激动地叫着:“姑娘。”

定睛一看,居然是冬雪,阮碧惊讶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冬雪尚未开口,紫英真人说:“亏你是个精细人,这事却做的实在不咋地。你让她在天清寺雇的马车坐到观里,韩王爷随便派人查查,不就知道了?他若是闹到观里要人,我也不能不给。所以,我没让观里的人收留她。果然没几日,她族兄就跟韩王府的人找上来了,四周一打听,听说果然被赶走了这才作罢。”

一旁的冬雪红了眼睛。

阮碧暗叫惭愧,那天事态紧急,也来不及细想。“确实是我疏忽了,多谢师傅救了冬雪。”

紫英真人淡淡地说:“谢什么?你是我弟子,她是你从前的丫鬟,少不得要照拂一二。再说,韩王那德性,我也实在是瞧不过眼。”

她说的冠冕堂皇,阮碧却心里存疑。没错,紫英真人是个好人,可能看韩王也确实不顺眼,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赶走冬雪,随后又将冬雪安排到京城的宅子里,其中定有一番周折,便是因为看自己的面子?那自己的面子莫免太大了。再说,她们的师徒关系不过是场交易,虽然互相欣赏,但各有利益,不可能象真正的师傅徒弟一样同心同力。

紫英真人冲冬雪摆摆手说:“你先下去吧,我跟你家姑娘还要进宫去,以后有空再聊。”

冬雪虽不情愿,也只得点点头退下。

紫英真人拉着阮碧进正房,关上门,指着桌子放着的一身青布道袍说:“把这一身道袍换上随我进宫吧。”

阮碧微作沉吟,问:“为什么要换上道袍进宫?”

“没有什么,只是图个方便。”

阮碧才不相信这种鬼话,正色地说:“这个方便可不能图,容易出事。若是皇后要召见阮府五姑娘,我不该身着道袍进去。若是皇后要见紫英真人的俗家弟子,我也不该身着道袍进去。”

紫英真人早知道她心思很多,耐着性子解释:“你是我徒弟,换上道袍也没有什么。先帝和太后也曾经穿过道袍。”

“原也是没有什么,若只是让我进宫里一逛,也是没有什么。可是真人,你只是想让我进宫里一逛吗?”

紫英真人脸色微变,不吱声。

她果真又想把自己送进宫里,阮碧叹口气说:“真人,你原也是个精细人,怎么一扯上赵皇后就乱了心思呢?我穿这身道袍进宫,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碰上有心人给我安个乔装打扮私闯禁闱的罪名,不仅是我的错,也是真人的错。”

紫英真人心里已认可这番话,但是恼怒阮碧识破自己的居心,又牵心赵皇后,冷笑一声,说:“我若是精细人,又怎么会屡屡上你的当?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在施展缓兵之策,什么与我交易,什么到时候由我处置,其实都不过是拖延的话。枉我还真心待你,你如今得了天大的好处,却一点也不想付出,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这回确实是阮碧占大便宜,她也确实用了缓兵之计。所谓交易,所谓将来任由她处置,只是为自己争取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内,若是形势改变,也许就不用履行交易条件,或者用其他条件替换。若是不行,那她也做好第二手准备。

但这一点,阮碧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说:“真人这么说就过份了。当初我提出条件,也是真人自己答应的,你情我愿,又非我强迫。”

紫英真人被堵的无话可说,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小看了她,叹口气说:“你厉害,我是说不过你。”

阮碧怕她寒了心,想了想,说:“真人,从前种种孰是孰非暂且不说,如今你是我的师傅,我是你的弟子,这京城无人不知。你与我已是一条线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一点,你也明白吧?”

紫英真人冷哼一声说:“我若是不明白,也不会在长公主面前说你好话。”

“好,既然如此,咱们以后坦诚相待,如何?”

紫英真人看着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阮碧只当她答应了,说:“我心里颇多疑问,还望真人相告。”

“说吧。”

“这第一桩,真人今日为何忽然又想送我入宫?”

紫英真人黯然地垂下眼眸说:“皇后她…病了,身边实在是无得力之人,所以我才想着送你进去。”

“那也应该由她下旨召我…”

“这宫里都是一些势力眼,如今谢贵妃势大,有心有力的早依附过去了,谁肯听她的号令?乞巧节那日,她想召见你入宫说话,可是管事太监惧怕谢贵妃的淫威,没有一个敢跑一趟。如今也只有我能帮着她了。”

“那赵家呢?”

“赵夫人也是个性子柔顺的,那里会有什么主意。赵将军又在西北,鞭长莫及。”

阮碧想了想,又问:“第二桩事,真人送我入宫要做什么?”之前,她一直不愿意深入了解,是怕入局太深,不好脱身。但是如今看来,自己便是不想入局,紫英真人也不会放过自己。索性跳进去,了解个透彻明白,也好应对。

紫英真人莫测高深地说:“留在皇后身边,至于能做什么,就看姑娘自己了。”

到底还是老狐狸,这个回答可圈可点。

阮碧又问:“这第三桩事,赵皇后究竟是真人什么人?”

紫英真人眸光闪烁,半晌,说:“好,我也不怕告诉你。”顿了顿说,“她是我姐姐的女儿,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阮碧诧异地问:“令姐是赵夫人?”

紫英真人黯然地摇头说:“是已过世的赵夫人所出的…”

过世的赵夫人,这阮碧倒不清楚了。只是隐约觉得紫英真人有点语焉不详,颇多矛盾的地方,但看她意思,也不会再明说。只好作罢,说:“多谢真人坦言相告,那我也告诉真人,你与皇后用的办法大错特错。”

紫英真人转眸,不解地看着她:“哪里错了?”

“真人想要送我入宫,可是让我留在皇后身边,与谢贵妃斗,倘若能得与她争宠更好?”其实这句话从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嘴巴里说出来是挺怪诞的,但是阮碧没将自己当小姑娘,就连紫英真人也习惯她的犀利言语。

“没错,确实这么打算。”

阮碧斩铁截铁地说:“这就是错。”

第二十八章 奇货可居

“姑娘倒是说说到底错在哪里?”

阮碧心想,错就错在你总想送我入宫。

心思微转,编出一套说词:“真人,皇后原是超品,地位尊贵无比,本朝历来有规矩,无过错不废后。是以,皇后只要安守宫室,又有赵家作为后盾,无人可以动摇其位置。而贵妃不过是一品,虽然育有皇长子,但是皇后还年轻,谁敢保证她将来不会生下皇子?时间拖的越久,对皇后越是有利,而对贵妃却是不利,所以贵妃才会步步进逼。”顿了顿说,“我认为,皇后适合用缓兵之计,而不是主动迎战。”

听了这番话,紫英真人摇摇头,说:“姑娘虽然智慧过人,到底还小,不懂情爱,谁能忍受丈夫宠爱别的女人呀?”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叹口气。她哪里知道,不是阮碧不懂,而不是故意不提及这方面,若是她一个十三岁小姑娘,对情爱有超出年龄的见解,紫英真人不奇怪才是。

阮碧眨巴着眼睛,不服气地说:“真人,我怎么不懂呢?我父亲有一房妾室,甚得她欢心,可是又如何?前些日子不也被送出家门了吗?我看书里都说,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我父亲妾室都换过好几房,夫人却始终只有这么一个。”

紫英真人依然摇头。

阮碧又说:“真人,便是要斗,也绝不能让皇后自己或是身边的人去斗,因为一旦出事,就直接引火烧身,脱不了干系。最好是让别的嫔妃跟贵妃斗,皇后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紫英真人一怔,若有所思地看她。

阮碧又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我看母亲可都是这么做的。”

紫英真人恍然大悟,感慨地说,“名门世家确实与一般人家不同。我方才还在诧异姑娘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个,原来是耳闻目染呀。”

她主动给自己的聪颖找到一个合理解释,阮碧心里满意,粲然笑着。“所以,送我入宫是下下之策。谁都知道我是赵皇后的人,我无论做点什么,大家都会直接算到她头上,反而容易坏事。真人,你说是不是?”

紫英真人心里认可她的话了,但是又怕自己不知不觉中上她当了——与这位五姑娘打交道几回,每回说着绕着,最后都被她岔到歧路上了。又将她的话重新想了一遍,警觉地看着阮碧说:“你又拿话哄我了,我若是把你送到太后身边,谁知道你与赵皇后的关系呀?”

阮碧笑了起来说:“真人,若是你把我送到太后身边,这将是另一个大错。”

紫英真人问:“又哪里错了?”

“真人把我送到太后身边,无非是想我与谢贵妃斗,让赵皇后坐渔翁之利。先不说我有没有这个能力,单问真人,我会蠢到与谢贵妃去斗吗?”顿了顿,阮碧一字一顿地说,“任何时候,我一定会争取当渔翁的。”这一番话她早就藏在心底,怕紫英真人听了不快,一直没有说。今日说出来,便是要彻底打消她送她入宫的念头。

紫英真人直直眼着她良久,嘲讽地说:“今日方知我收下的徒弟是何种人物。”

阮碧微笑,说:“真人,这样的人物是你弟子,不是更好吗?当年秦王庶子子楚在赵国做质子,被赵人看轻,独有商人吕不韦以他为奇货,而后子楚得秦国天下,吕不韦也成为仲父,传为美谈。”

紫英真人微微震动,早就知道这个弟子非同寻常——否则也不会收她为弟子,但真不知道她的内心如此狂放。“好好好,我就拭目以待,看看是不是真的奇货可居?”

阮碧自信满满地说:“放心好了,真人很快会见到的。”

紫英真人扭头看看沙漏,说:“时候不早了,我去宫里了,你自个儿雇马车回去吧。”说罢,到外面登上马车,看着挥手致别的笑靥如花的阮碧,长叹一口气,知道这一生怕都是斗不过这个徒弟了。

真人走后,阮碧和冬雪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叫下人去街上雇了一顶软轿过来。回阮府的一路,心里十分畅意,因为知道从此之后,紫英真人都不会再动送自己入宫的念头。

这一回,她确实用的是缓兵之计,但也确实做好第二手准备——实在不行,让四姑娘入宫。只是这第二手准备到底龌蹉了点,非到万不得己的时候,她也不想用。

回到府里,直接去老夫人的院子里,却见曼云等一干丫鬟都在门外,或站着,或立着。

见到她,曼云笑着迎上来,拉她到旁边站着说:“老夫人和大夫人在见东平侯夫人呢。方才听说你随紫英真人进宫里去,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走到半路我有点不舒服,便回来了。”

曼云关切地问:“那里不舒服?”

阮碧轻咳两声,说:“喉咙里痒,时不时地想咳一下。”

“是秋燥的缘故,不是大事。前些日子徐大夫给老夫人开过滋肺生津的方子,待会儿我拿给你。”

“多谢曼云姐姐。”

“谢什么?秀水的事情,我心里歉意,一直也没有找到机会跟你说。”

“秀水是秀水,姐姐是姐姐,放心好了,我心里清楚。”阮碧拍拍她的手说,“我先回去了,过会儿再来。”

正要转身离开,正房的门帘一动,大夫人扶着延平侯夫人的手出来了。

看到阮碧站着,延平侯夫人眼睛一亮,说:“五姑娘也在呀?”

阮碧只好上前见礼。

延平侯夫人拉起她,笑呵呵地说:“这前两日,我遇见惠文长公主,她才跟我提起你呢。”

阮碧心里诧异,不好说什么,只好微笑着。

延平侯夫人又目不转睛地看阮碧一会儿,说:“改日有空过我府里来耍。”

这是什么状况?阮碧越发诧异,嘴上乖巧地应着:“是。”

却见一旁的大夫人横了自己一眼,眼底里颇有点恨意。

延平侯夫人亲切地拍拍阮碧的手,这才走了。

她刚走,老夫人在屋里说:“五丫头回来了?进来吧。”

第二十九章 三桩婚事

阮碧和曼云一起走进里屋。

老夫人坐在正厅主位上,微微蹙着眉,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惊异。

看到阮碧,她站起来说:“五丫头,跟我去偏厅说话吧。”又对曼云说,“你把那些小丫鬟打发远点,别让她们吵着我们说话了。”

曼云点点头,冲小丫鬟们摆摆手,小丫鬟们端着残茶和糕点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阮碧上前一步,扶着老夫人进偏厅的榻上坐下,见窗帘都还没有卷起来,屋里光线暗沉沉的。又到窗前把帘子半卷,外面日头正好,秋日的阳光照在树枝头,斑斑点点十分可喜。

“你且过来坐吧,这些事等会儿让小丫鬟来做就是了。”老夫人冲她招招手。

阮碧到她脚边的圆墩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色。

老夫人仔细看她一会儿,说:“五丫头,你实话告诉我,去长公主府里时,她可曾跟你说过什么?”

阮碧不解地问:“祖母说的什么是指什么?”

老夫人犹豫,见她不象是装模作样,又问:“可曾…跟你说过她家的少爷?”

阮碧诧异地问:“顾小白?”

老夫人皱眉轻叱:“怎么可以直呼人家姓名?若是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阮府没有教养。”顿了顿说,“便是他,长公主可曾和你说过什么?”

怎么回事?

先是东平侯夫人来访——这本来也是寻常事,她与老夫人交好,平日里没事两人互相串门,一个月总有这么一趟来回。只是这位东平侯夫人虽是个性子和善的老太太,但门底观念甚重,从前对自己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这一回却是亲切地拉着自己的手说话,且又邀请到东平侯府里去玩耍,看起来就十分诡吊。

后有老夫人的追问——每回从长公府里回来,她可都是一一问过细节的,特别是公主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是这回,问的不是长公主,而是顾小白。

再有大夫人仇眼的眼神。

阮碧不傻,隐约猜出是怎么回事,只是实在无法说服自己,顾小白与自己?一定是那里出错了。想了想,她谨慎地说:“不曾和我说过顾少爷。”

“哦,那你在长公主府里可曾跟顾少爷说过话?”

“顾少爷住在定国公府,不常在公主府里走动,倒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场面话。”

“你看他如何?”

阮碧小心翼翼地说:“只是打过几个照面,相貌是一等一,不知道性情如何。”

老夫人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阮碧,陷入思索当中。

定国公府,顾氏一族,在京城里也是名门望族。追溯起来,也要从太宗皇帝说起来。顾氏先祖出身草莽,本是太宗皇帝的贴身侍卫,与北汉交战时护驾有功,封为将军,而后在平南大战中屡立奇功,封为定国公,世袭罔替。如今已是五世,因为娶了惠文长公主,又成为皇亲国戚。与他家攀亲,于日薄西山的阮府来说,实在大有益处,只是自己女儿…

阮碧见她神情忽喜忽忧,心里直犯嘀咕。

这时,外面小丫鬟传:“大夫人来了。”

老夫人回过神来,冲阮碧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阮碧到偏厅门口,跟大夫人正好打个照面,赶紧行礼:“母亲。”

大夫人眼睛里如同撂着一块生铁,瞅她一眼,不吱一声,揭起帘子进去了。

老夫人坐直身子问:“东平侯夫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