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悠言知道不简单,心里隐隐竟是一股不可名状的紧张压迫之感。瞥了眼电梯,除去三座专用梯,其他的旁边满是等候的职员。

又道了句谢,便随那对父子进了专用梯。心里愈发疑惑,一二零大厦,云集了数十间名企,但其中,艺询社财力最厚,一百二十层,仅它便占了二三十层,所以三座梯,独占二,供正副社长之用。这人拿下了这第三座,不知到底是什么厉害来头?

“请问小姐要去几楼?”那年轻男子眸光一闪,眼眸顿在她身/上。

悠言忙报了个数字。

那中年男子扬起嘴角,“不巧,我们也正是去九十层。”

潜藏在心里的那股紧迫之感愈深,悠言不觉悄悄退了一步,与那二人扯开了少许距离。

眸光划过她,中年男子眉微一沉。

电梯打开,外面,那十数个男女已在等候,看到那二人,均弯腰示意。悠言又暗自惊讶并腹诽,纪律严明?!

九十层。前台接待微微一笑,正要相询,那年轻男子轻笑,又蓦地止住,只道:“烦请告诉你们社长,新驻一二零的七十层凌询社社长前来问好。”

凌询社?悠言愣住,这间又是什么企业?竟与那人的艺询社——

那前台小姐不敢怠慢,一按内线相告,便领众人走进里间。诺大的空间里,格子间,上百人在忙碌,穿梭。

还在混沌惊疑中,红毯铺陈的尽头,艺询社社长办公室大门倏地开了。

林子晏以左,Linda以右,后面数个理事,一字错开,居中,顾夜白嘴角噙笑,率众人走了出来。

悠言两眼又眨成星,她的男人真帅。陡然,只觉肩上一重,却是身/旁的年轻男子伸臂揽住了她的/肩。

这人一直笑意满面,现在却明显觉得他浑身弥了寒冷与薄薄的怒意,悠言一惊,又愣愣看向顾夜白,一时竟忘了挣开。

林子晏心下一沉,旁人无法觉察,他却一瞬感到身/旁的男人动怒了。

第一百三十五话敢动她看看林子晏心下一沉,旁人无法觉察,他却在一瞬感到身旁的男人动怒了。

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刚才,Susan来闹,那人看似生气,也许,一切,正中他的下怀。他费了心思做的,不过只为见他的女人一面。

去看怀安,娱乐杂志,Susan,悠言。简单的连锁。

昔日情人来闹一场,这在外人看来,是她还执着于他。谁知道,是他的一个幌子,只为一面。

都说女人有时很苦。

想起那日,在他家,他喝着酒,淡淡说起一切。

明明,眸色淡漠,握着酒杯的指节却泛白得渗人。

她便在咫尺,明明爱到极致,他却连一次见面一个拥抱也去费周章。

相识多年了吧。不是到悲苦处,他不会与自己说,只自己搁在心里。

所以,也不必他多说,这个秘密,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重瞳如电,也不看悠言,甚至那年轻男子,只落在那中年男人身/上,淡淡道:“二叔。

“这许久不见,顾社长神采更胜往昔,真是可喜。”男人笑道。

此人正是顾澜二子,顾腾宇。那年轻男子却是他的独子,顾夜亭。

悠言一震,暗骂自己一句猪头,狠狠瞪了顾夜亭一眼,抬脚便往他的小腿踢去。

顾夜亭正冷眼打量着顾夜白,不意她如此,一时,躲避不及,被踹了一脚,吃痛,松了手。

林子晏大笑,悠言连忙跑了去。

顾夜亭也不恼怒,眸光紧盯悠言,又轻轻笑了。

“二叔,四弟似乎对别人用过的东西都有兴趣,这习惯倒是多年不变。”顾夜白扬眉,淡淡笑道。

顾腾宇脸色微沉。顾夜亭凝了笑容,冷冷道:“那也不比有人守不住自己的东西可耻,不是吗?”

“那是。只一点,四弟也需记住,这随便拿人东西的,得当心——”顾夜白微一挑眉,轻声道:“四弟,你背上的伤都好了吧?做哥哥的一直掂记着呢。”

顾夜亭神色大变,身/子下意识微微一颤。那年,几乎便上了周怀安,却教他赶到,被他的拳头殴至重伤。

顾腾宇一笑,道,“白,你只掂着你弟弟,也不多想想自己,当年你到东京,却几乎连性命也丢了,这做叔叔的才叫伤心呢。”

“三哥,这回可得好好看牢你的东西。”顾夜亭低声道,嘴角笑意阴狠。

“这人与我无关。四弟要便拿去,倒省了我一番心力。”

冷漠的语气,终于,硬生生的拉住了悠言的脚步。其实,离他,也不过二三步了。

这么的恨她么,垂了眸,无意识往旁边一退,撞上了一个女职员,散落了一地的文件。后者冷睨了她一眼,新闻熙熙攘攘,谁不知道,这女人当年劈了腿,现在又厚颜的回来***社长与周小姐之间。

如今那二人正和好如初,先是她的朋友,现在又是她,不知廉耻的上来寻事。

悠言迭声说着对不起,弯腰便帮她捡拾起来。

“真蠢。”顾夜亭收起了笑意,语气泛起几分厌恶。

末了,又轻笑道:“还是周小姐够味儿。”

然后,悠言听得那人沉了声音。

“你敢动周怀安看看。”

手僵硬在地上。在乎她,他在乎她。

是啊,一次又一次把他推开。用尽好笑又可怜的法子。也许,周怀安并不磊落,但始终不离。哪怕他提出了分手。周怀安也是骄傲的人啊。

“不劳驾路小姐。”那女职员冷笑道,一手夺过她手中的文件。

悠言站起,退到一旁,缄默了声息。

“不过一个女人。白,你就这样和你弟弟计较吗。”顾腾宇宙眯眸一笑。

“让二叔见笑了。顾夜白礼数不周,二叔来了这许久,也不曾好好招呼,二叔到我的办公室一坐吧?”顾夜白道。

顾腾宇摆手,淡淡道:“那倒不必。我冒昧过来也只是想看看你的九十层怎样一番光景。琢磨一下,如果往后这是我的办事地点,该怎么修葺一番。”

这话一出,顾夜白背后的理事包括一旁的Linda无不变了脸色。这不明摆着要取而代之吗?

林子晏暗咒,身旁的男人却微微一笑,道:“这等虚无的事,二叔何必费劲去想,倒是顾夜白要感激二叔,社里要扩充,那业主便一直游说我租下七十层。我是只愿往上走,那地方不若这里,我要来做甚?他却不厌其烦来说,二叔拿下七十层,正好了结这桩麻烦。”

“可不就是?这还得谢谢二爷。”理事里,有数个是二朝元老,对顾家之事明了,立刻便大笑起来。

顾腾宇眉一挑,强压了怒气,只道:“白,听说,社里即将举行招募大赛,届时别忘了给二叔一张票子,让二叔看看国内才俊的实力。有人说,一些人的画技如何了得,什么天才画家,你也知道,现在多的是见面不如闻名。”

“那是必定。社里大事,哪敢落了二叔,再说,老爷子也掂挂着二叔呢。到时正好见个面。”

“那二叔便等着。今日就叨扰到此。”顾腾宇挥了挥手,率了众人离去。

顾夜白负手,淡淡看着他。

噢,对了,差点便忘了这事。”顾夜亭返身,眸轻睐,“今日我父亲进驻一二零大厦,我苦于无礼可贺,便收购了一家企业,做为贺礼,后来听我的秘书一说,才盛起,这玩意儿不巧正是三哥你不久前收在旗下的东西。三哥可千万别怪罪才好!”

嘴角微勾,顾夜白只道:“这送给二叔又如何?”

“那我便谢谢了。”瞥了顾夜白一眼,顾腾宇扬眉笑道。

颔首,顾夜白道:“路小姐,请随我到办公室一趟,我的支票簿没带在身上。”

顾夜亭瞥了悠言一眼,眼中蔑视轻恶之意更深,离去。

第一百三十六话独白“老板,你还真大方,一间公司落人家口袋里,眉头也不皱一下。”林子晏皱眉。

“子晏,总归是我二叔,我不能连一家空壳公司也舍不得。”顾夜白道。

林子晏一怔,大笑。

一个老理事问,“社长,刚才不告诉那顾腾宇?”

顾夜白淡淡道:“乐极生悲才好。”

那人一怔,好一会,不禁莞尔而笑。

轻扫过格子间一直忙碌的众人,顾夜白微微拍了拍掌。

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上的东西,全场寂静。

“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今日大家的表现很好。今天的下午茶,我的。”

呼声即刻浩大,顾夜白淡淡颔首,眼角余光划过那尚在某格子旁低头的女子身/上。

“L,下午日本的行程取消。”搁下话,往办公室走去。

在众目睽睽下,悠言垂眸,一声不响跟男人进了去。

几个理事连连看了那娇小的身影好几眼,有些人暗暗摇头叹气。

“副社,虽然我不知道那二位发生了什么事,但社长这——”Linda微叹了口气。

“他有他的分寸。”林子晏一笑,问,“怎么不见了许晴?”

“许理事好像告了病假。”

林子晏想起在圣诞舞会上反诘她的话,也叹了口气。

办公室里,他在前,她在后。

“你打算给我多少?”

悠言的话从背/后幽幽传来,他苦笑,停顿了脚步。这一步,便像她的刚才。

与那对父子对话,但她的每一个动作,巨无细遗,都落在他眼中。

能这样的伤她,只有,假装他不痛。在那二人面前,情绪不能泄露一点。现在,在她面前,亦然。

藉着哥哥的事,把她摒弃在他的生活之外,再以怀安转移他们对她的注意。她离了危险,他便能放手与他们一搏。

却抵不住思念。

子晏与苏珊按的心思,是昭然。其实最终打动他去参加圣诞宴的又岂是成媛。一切,只是她。

不然,不会在平安夜预先多备了一辆车子让人停放到咖啡厅的后门,为的便是摆脱二叔的耳目去看看她。

哪知,舞宴中途,遇上了她的父亲。那男人是个人物。其实,早已猜到了他身份,能让她这般靠近和不设防的男人还有谁?

偏偏担心,那万分之一的偏差,怕她有危险。看他带了她离去,想也不想,便驾车追了去,成全了那男人的算计。

慢慢驾着车。陪她。看她挪着受伤的脚丫,走了长长的一段路,经过最热闹的街心,走过最寂寞的小巷,他的心快碾成粉末。

咬牙再咬牙,才压抑了过去把她抱进怀里的冲动。

然,当看到她没人黑暗的甬道,那若有若无委屈的哭泣声传来,他再也压抑不住,把她困在黑暗里,锁进他的怀里,用最粗/燥的理由和狠厉去亲近她。

听她哭泣,听她害怕。偏偏不能泄露一丝温柔。

还好,这个平安夜,没有错过了她。

其实,不是不恨她的。

泠的事,她撒了谎。似乎,从认识开始,她的谎言就没有停止过。不是说好了,一切都与他说吗。

说好了的约定。为什么在顾澜把她掳了去以后便有了天翻地覆。反复反了悔。他,终究不值得她信任?

所以即使在餐厅看穿她的谎言,决定将计就计后,面对她,忍不住藏了一份恨。

可是,原来,九分的爱加一分的恨,是更加的疯狂。

他想她想得快疯了。她不过是在他的房间里睡过为数不多的一些夜晚,她离开后,他几乎夜夜难眠,瞪着那个据说叫猪言的公仔,睁眼到天光。

Susan说,她夜夜卖醉,他便一点也不心疼?如果可以不疼,那便好。那便不会在那数个星期里夜夜驱车在她住的地方经过。

可是,不能逗留。黑暗里,有人在跟踪。

独自赴了老师的生日,听说了一些擅画蝴蝶的画者的名讳。还有,十数年前在庐山发生的事情。原来,有一个叫迟筝的画家曾在多年前死在庐山的一间小旅馆里,她包下一个房间,不让打扰,然后,一天,心脏病猝发,静静死去。尸体是在数天之后才被发现的。她生前并不画蝶,但临死前在旅馆的房间里画满了蝶。折翅,躯干,苦涩。

那才华横溢的女画家,似乎与他的言并没有直接的交集。但偏偏,多年后,他的她重复了那画家的画。并且,迟濮与那画家同姓。

一查之下,那人竟是迟濮的阿姨,迟濮养母的妹妹。如此看来,迟濮与言交好,估计早在大学之前,也许很多年以前,因为几乎可以断定,迟濮的阿姨迟筝教授了言画画。

所有的纠结却突然终结在,为何他的情人传承了迟筝的画技,也传承了她的蝶她的悲伤?

舞会上,看成媛种种,确定了临终前那陪伴在迟濮身边的是她。于是,问了成媛。她却说不该由她来告诉他。

小女人委屈的邀他跳舞,说有事与他说,那时,他知道,她大概再次笃定了什么,想要告诉他她的小秘密。

可是,他不能与她有亲密接触。里里外外,二叔的人便隐匿在一处。拒绝了她的舞,也错当舞会结束,黑暗里把她擒获时,再若无其事的去探问他的耿耿于怀,她却再一次缄了默。

“你可以给我多少?”

她的声音,拉回了他已走远了的思绪。

深深闭了闭眼,转过身,道:“你想要多少?”

女人摊开手心,向他伸出了手。

“那你值多少?”

第一百三十七话四年女人摊开手心,向他伸出了手。

“那你值多少?”

顾夜白一怔,抬眸,却无法碰触到她的眼睛。她的头低垂着,似乎从刚才开始,她便一直是这个样子。

当看到顾夜亭的手放在她肩上的时候,怒气几乎无法抑制,那一刻,他只想杀了那个男人。不爱怀安,当年那人差点折辱了她时,他可以冷情的并无多大感觉,后来在于补偿,也在于要彻底忘记她,与怀安在了一起。

可是,如果,那被侮辱的对象换做是她,他无法想象他会怎样。

于是,明知是伤害,还是说了,甚至于要说得毫不犹豫,让所有人误解她上来的目的只为财。

这样的在意,却还诸于这样的伤害。

“你说值多少便多少。”话在嘴边,削薄了语气。

“你不要我了是吗。”

声音低低传来,在她弯下头颅的曲线里,叫一个委屈。

“我以为那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侧过身,眺向前方,只怕忍不住会把她纳进怀中。

身/上陡然一暖。

她的手臂环上了他的腰。小脸,贴上他的背。

不过是她做过许多次的小动作,为什么还能如此震撼。

“杂志上说的是真的吗?你与怀安——”她的声音更加的低,几乎听不清。

“我与谁在一起,都与你无关。”逼迫出冷硬的声音。

“原来,你真的不要我了。”

背后,她的声音里泛起了淡淡的笑。

滚烫的泪水,渗进了他的外套。不易觉察的是他的一颤。

“我没有害你哥哥。”她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