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笑,见他跪地求饶的样子,伸手在他肩膀上一拍,说道:“哼,你这狗奴才,这宫内的事有什么是逃过朕的眼睛的……”四爷说道:“皇上明鉴!”

康熙略叹了口气,又道,“唉,其实朕怎会不知道?建宁向来任性,又经常欺负你,你当然不敢违抗她……只不过,小桂子,别说朕没警告过你,以后不要再做诸如此类的事,倘若建宁再要挟你,你只管打出朕的旗号不许她出去就是了……幸亏这次没事,倘若是有事,朕再怎么对你好,也饶你不得!”最后这几句,便又带了几分严厉。

四爷耳朵跳跳的,听到那句“你爷爷的”,心想皇阿玛竟然会骂这样的话,想也不想就知道必然是这小太监教得……听到最后又捏了一把汗,说道:“奴才遵命,不会再有下次啦,谢皇上恩典!”

康熙见他兀自一本正经地,还只道他是吓怕了,便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行啦,你也不用这样儿,朕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惹出大祸来就无法收拾……倘若建宁有个闪失,别说朕,太后那边先饶不过你,今天的事,你虽然有错,但建宁也有错,稍后朕会去教训她的,嗯……你起来吧,小玄子哪里忍心责备小桂子呢!”

康熙说的话,四爷字字都听在心里,尤其听到最后一句,更是惊了一跳,这是他第一次听康熙自称“小玄子”,四爷微微动脑就知道以前这“小桂子”曾如此称呼康熙,故而如今康熙才用调笑语气这般自称……可见小桂子跟康熙的关系实在是……

只是,转念又想到小桂子是天地会青木堂香主,却同康熙如此这般的交好,……四爷心中滋味很是难受,只觉得这小桂子实在可恶之极,却无法子。

四爷心想:“皇阿玛如此珍视疼爱这小太监,这小太监却欺上瞒下的,唉,我必要对皇阿玛加倍的好……倘若皇阿玛发现小桂子是欺瞒他的,不仅仅会震怒,更会伤心……只是我却不知,我眼中的皇阿玛总是无所不能的,却也有如此‘胡闹’‘轻浮’的时候,果然是因为还是少年么?”四爷心头琢磨一阵,却见康熙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说道:“你爷爷的,你的胆子不是挺大的吗?难道是被朕三言两语吓破胆了?”

四爷打起精神,伸手作势抹了抹额头,说道:“皇上一发怒,乃是天子发威,小桂子自然是吓的六神无主……”又诚恳道,“多谢小玄子网开一面……小桂子以后一定会对小玄子加倍忠心,替小玄子办事,不让小玄子操心。”

康熙笑道:“你又来了,油嘴滑舌的,不过这样朕也就放心了,你爷爷的,既然如此,就先把沐王府这件事给朕摆平吧,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四爷拍胸说道:“皇上请放心,小桂子出马,一个顶两,再加上有英明神武的小玄子幕后筹划,管教那些反贼无所遁形,插翅也难飞!”

康熙乐不可支,忍笑说道:“行了行了,朕知道你能干,赶紧滚你的蛋,去替朕好好办事吧!”

四爷“滚”出了上书房,才松了口气,站在门口轻轻吐气,只觉得方才在里头那一场,简直惊险万分。

面对这样的康熙,四爷觉得很新奇,但是与此同时又压力重重。只因小桂子的性子跟他实在大不同,四爷本是内敛深沉个性,却偏偏要在康熙跟前作出那种大相径庭的油滑举止,实在非他所愿,有些“强人所难”,幸好四爷是个“能人所不能”的,才会察言观色,信手拈来,应付的水到渠成毫无纰漏。

只不过演戏虽然是他的强项,但他自己却也不知道能演到那一日,何况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四爷是明知的:总有一日纸包不住火,他的真实身份——韦小宝天地会青木堂的身份会泄露,那么康熙会如何处置他?

现在虽然可以游刃有余的应付,但一想到未来并不乐观,四爷忍不住叹息连连。

但四爷却绝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虽然以后如何还不清楚,但轻易退缩却不是他的本色。

而且细想,其实也不是没有生机的,第一,康熙对小桂子的确是有感情的,另一方面,倘若小桂子真的为康熙立下大功,那么康熙日后处置他自然会多想一想。第三么……就算康熙真的翻脸无情,那么……退无可退之时,至少他还可以选择逃出宫中这一途的。

四爷只是犹疑为难了一小会儿之后,飞快给自己推算了几条出路,便重新打起精神来,决定先去摆平沐王府之事。

且说四爷忙的热火朝天,建宁回坤宁宫后不久,侍卫们将买到的东西送来,建宁命坤宁宫的太监宫女将东西一一搬进来,坐在桌边儿上津津有味地挨个欣赏。购物是女人最爱的一种运动,建宁望着面前一堆堆的东西心中涌起阵阵的满足感。

正看的高兴,外头有人叫道:“皇上驾到!”建宁赶紧跳起来接驾。

康熙进门,表情严肃地扫了下地上的东西,又看建宁,说道:“建宁,这些东西是哪来的?”建宁说道:“皇帝哥哥……”吞吞吐吐。

康熙扫她一眼,将头转开看别处,淡淡说道:“跟朕实话实说。”建宁见他有些生气,便小声说道:“皇帝哥哥,是外头买来的……”

康熙哼了一声,怒气勃发,扭头望着建宁,皱眉说道:“什么叫外头买来的?”建宁嘟起嘴,道:“是、是建宁偷偷出宫,买回来的。”

康熙转身怒道:“你终于肯跟朕说实话了?”建宁上前,拉了拉康熙的衣袖,说道:“皇帝哥哥,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你的……”

康熙扫她一眼,将手一撤,怒气不休说道:“朕不来问,你难道会主动跟朕说?私自出宫,这是何等的没有规矩!先前太后派人来找你,还是朕给你搪塞了过去,要是给太后知道了又该怎么办?你实在是好大的胆子!”

建宁心道:“这可不算是真个在生气。”表面却仍是一副心虚害怕的样子,小声说道:“皇帝哥哥,人家也知道错了,只是总在宫内,很闷又无聊,皇帝哥哥那么忙,整天都没工夫理我,也不陪人家玩……我可不是怪皇帝哥哥,我只是很想跟皇帝哥哥多在一起嘛,又不敢去打扰你……而且人家这次出去,都买了很多东西给皇帝哥哥的……”

康熙心头一动,却仍皱眉说道:“你当朕稀罕外头的东西,宫内什么没有?而且外面那些天地会、沐王府的反贼众多,倘若给他们识破你的身份,对你图谋不轨,那怎么办?”建宁说道:“有小桂子在嘛,他那么机灵,而且我自己也会加倍小心的……我以后不敢了!”

康熙扫她一眼,说道:“那你知错了么?”建宁慢慢说道:“……建宁本来不知的,可是见皇帝哥哥这么生气,才知道了。”康熙问道:“这是为何?”建宁说道:“皇帝哥哥是怕建宁出事才这么生气,皇帝哥哥平常为了国事操心已经很累很上火了,建宁不能再给皇帝哥哥添乱,建宁知错了,皇帝哥哥,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就泪汪汪地。

康熙听闻她私自出宫之后的确很是火大,但最怕的就是她出意外,如今看她好端端回来了,心中大石放下,早就偷念阿米托佛了。如今这幅生气的样子,只是为了震吓她下回不要再犯就是了,如今见她竟然如此懂自己心意,眼泪汪汪看着自己,康熙心疼妹子,一颗心陡然软了,面色亦缓和下来,望着建宁说道:“你……真知错了么?”

建宁急忙伸手捏住自己耳朵,一脸认真委屈望着康熙,道:“知错了知错了,一万个知错,只求皇帝哥哥别生建宁的气了。”

这幅模样看的康熙也差点红了眼,心中的怒火烟消云散,望着建宁,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你……你呀……唉!”

建宁问道:“皇帝哥哥,你要骂就骂建宁吧,不要气坏了自己。”

康熙双眉蹙着,叹气说道:“你是朕的妹子……朕哪里会真的生你的气?难得你知道朕的心意……朕也是怕你出事才动怒的,幸好你好端端的回来了……”

建宁向前一靠,重新拉住康熙的衣袖,软软叫道:“皇帝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康熙低头看着她,一刹那万种柔情,顺势将她抱住,说道:“好了,你知错能改,以后别再犯就好了,别担心,朕不气了。”

建宁仰头看他,情不自禁地张开双手,将康熙拦腰抱住,说道:“皇帝哥哥,你对我真好……”康熙欣慰笑道:“算你还有些良心。”

作者有话要说:唔唔,小玄子有爱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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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汗,发现虽然定了发布时间不过木有点确定,怪不得木有看到新章,唉,幸亏我习惯发了之后刷新一下页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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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虎兄无犬妹...

康熙拢着建宁肩头,说道:“方才你说朕没时间陪你,朕最近确实是很忙,本来朕以为朕最大的敌人是鳌拜,没想到将鳌拜铲除了之后,三藩的问题又冒出来了,而且跟之前不同的是,现在朕面对的三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唉,实在是让朕头疼。”

康熙从来不谈国事,建宁见他主动说起这个,就说道:“皇帝哥哥这么厉害,三个老狐狸怕什么,皇帝哥哥就是最强的猎人,现在先晾着他们,等皇帝哥哥想好了,嗖嗖嗖三箭出去,保管叫三个老狐狸立死当场!”

康熙只是随口说说,以为建宁不会对这些感兴趣更加不会懂,只是因她说自己不陪她,故而多嘴提了提,话一出口心中就想道:“建宁不过是个任性好玩的公主,朕又何必对她说这些,她若懂的话,必然会替朕忧心,她若不懂听听也就罢了倒好,万一说出去的话岂非不妥?”正想要叮嘱建宁不可将此事说出去,却没想到她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康熙颇为讶异,只觉建宁这番话模糊听来只觉孩子气,细细想来倒有几分意思。

康熙笑道:“你到底是孩子,说的简单,要是那三个老匹夫真的是老狐狸倒是好了,朕召集御前侍卫,立刻将他们乱刀分尸,但那三个老匹夫却比狐狸还狡猾,朕一时半会还真得晾着他们,唉,如今朝中大臣还以为朕真的是怕了他们呢。”

建宁说道:“这叫做策略,要攻其不备,才能出奇制胜,好猎人都是这样的,先把猎物的行迹啊习惯之类观察明白,万事俱备之后再出手,自然是箭无虚发的,那些心浮气躁沉不住气的,哪里知道这么高深的道理呢,皇帝哥哥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康熙很是惊讶,笑看建宁,道:“建宁,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怎么你今日竟能讲出这样的大道理来?”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这是在夸奖我么?俗话说‘虎兄无犬妹’,皇帝哥哥这么聪明,我若是太笨了岂不是很丢皇家的面子?自然也要学的聪明点儿,我最近看了许多书,自然比先前知道更多,大道理么事能讲几句,不过大抵上不了台面,只跟皇帝哥哥面前胡说八道几句,皇帝哥哥别说我就好啦!”

康熙摇头,说道:“朕不会说你,倒要好好地夸你几句,你方才那些话,连朕的大臣都讲不出……建宁……”望着建宁时候,眼中不由地多了几分东西,不再像是单纯看孩子一般的眼神了。

建宁心头一动,急忙咳嗽说道:“那么建宁就女扮男装,考个科举,当皇帝哥哥的大臣好不好?”

康熙先前还要对她“刮目相看”,没想到转眼她竟又说出这样天真烂漫的话来,不由地哑然失笑,说道:“你啊你……又开始胡说了。”

建宁道:“人家是真心的嘛,皇帝哥哥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你以为每天看你为了国事操劳,睡不好吃不好的建宁会心安吗?建宁心里头也不好受的,唉,建宁只恨自己不是男子,不然的话,就可以入朝为官帮助皇帝哥哥啦,什么可恶的鳌拜,可恶的三藩之类的,皇帝哥哥说怎么做,建宁立刻冲上去无,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哭爹叫娘,让皇帝哥哥出气!”

康熙见她说的眉飞色舞,说话时候握着小小拳头还不停地作出挥打的动作来,虽然知道不过是孩子气的语言,但是她这一番为了自己好的心思却是千真万确的,康熙心头感动,更觉得痛快,哈哈大笑过后,将建宁抱入怀中,点头说道:“人家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今朕跟你是兄妹齐心,建宁你放心,皇帝哥哥不会那么没用的……很快你就会听到好消息的。”

建宁伸手摸摸头,看看康熙,才又说道:“其实建宁知道的……”

康熙眨眼问道:“知道?”建宁说道:“是啊,建宁自然知道的……皇帝哥哥其实不知比建宁强上多少倍聪明多少倍,怎么需要建宁胡言乱语其利断金呢,皇帝哥哥是天生要当皇帝的,是天之子,那些邪门歪道鳌拜三藩乱七八糟,都注定要被皇帝哥哥扫平的,建宁刚刚那么说呢,只不过是为了博皇帝哥哥一笑罢了,建宁自己也知道自己的分量,是做不成什么大事的……不过呢,能够逗皇帝哥哥开怀一笑,也算是一件大事了吧?”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笑眯眯地,邀功献宠一般看着康熙。

康熙一怔之下,双眼满是宠溺望着建宁,柔声说道:“其实在朕的心里,建宁你才是最最厉害的……朕真的……很感激上天,能够赐这么一个妹子给朕。就算朕再苦再难,都也不会觉得太苦……毕竟还有建宁你在。”

皇家里的真情本来就极珍贵,康熙年少登基,周遭都是些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之人,连他自己也都是,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已经比些成年人不知还要强多少。

康熙之所以跟韦小宝那么好,只因韦小宝是第一个不怕他,甚至对他“以诚相待”的人。

而现在建宁跟康熙之间,便也是如此,康熙算计谁都好,甚至连韦小宝……他心中还做一份保留,不知未来如何,但是对自己的这个“亲妹子”,康熙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算计一丝一毫。

再加上建宁如今总是对康熙“卖乖”,说话做事都入康熙的心,他心中更是极疼爱建宁到骨子里,只觉得要一辈子好好地疼惜自己这个妹子才是。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大概是演得太过投入,这场景太过“兄妹情深”了一点,建宁竟然觉得眼睛里湿湿的,忍不住大力将康熙抱住,叫道:“皇帝哥哥!”将脸贴在康熙的龙袍上,感觉怀中之人宽阔的胸怀,建宁心中想道:“如果你真的是我的亲哥哥,那该多好啊……唉……”此时此刻,她虽然自诩是演戏,但究竟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却赫然分不清楚了。

建宁便把外头买的那些个东西给康熙看,她出去乱逛的时候就带了个心眼儿,知道康熙这人精明,怕是她前脚出宫他后面就会知道,因此特特给康熙带了些新鲜古怪的小玩意儿。

倒不是些什么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泥做的陶罐笔洗,树根直接挖成的根雕笔筒,还有些线状书本。

康熙一一翻看,他登基之后一直忙碌异常,更不曾想过踏出宫门半步,这些散发着乡野气息的小玩意儿康熙倒是觉得很有趣,一一啧啧称奇。建宁又把外头的所见所闻对康熙说了,又给他品尝外头带进来的小食,还怕他生气,只道:“我是尝过了,觉得好吃,心想这么好吃的东西皇帝哥哥居然吃不到,岂不是没天理?于是又买了一包进来。”

康熙笑道:“你这鬼灵精。”看来看去,目光落在了那套线装书上,细细一看,却见是些先朝的演义话本。

康熙颇觉讶异,问道:“建宁,这也是你买的?”建宁说道:“啊,是呀,我知道皇帝哥哥爱看书什么的,而且这一套装帧又很精美,而且便宜,就随便买了。”

康熙再度失笑,望着她说道:“朕看你只是看他便宜才买来给朕的吧?”建宁说道:“价廉物美的东西谁不喜欢,而且我知道皇帝哥哥富有天下,五湖四海莫非都是皇帝哥哥的,贵的我也买不起,就买点儿小东西讨讨皇帝哥哥欢喜了。”

康熙信手翻看了一会儿,觉得印刷的倒是十分精美,他看建宁有心,自也心里受用,便含笑点头,转头之间想到一事,却又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建宁问道:“皇帝哥哥怎么叹气?难道是不喜欢?”康熙说道:“倒不是,只是朕忽然想起先前的明史一案。”

建宁怔了怔,知道是因为湖州庄家印刷了一部明史,引发的一系列血案,韦小宝的小相好双儿就是因此被牵连其中,韦小宝也正是因此才跟着茅十八进京来的。见康熙无缘无故说起来,不由地凝眸细听。

康熙说道:“这件事本来不算大事,那朕原本想压下去,因为若是要牵连起来,恐怕许多人会因此枉送性命,却没有想到鳌拜趁机抓住不放,终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鳌拜向来痛恨汉人,连朕看汉人的书他都心怀不忿,常常说汉人会把我们满人教坏……”

建宁闻言说道:“怪不得鳌拜被皇帝哥哥铲除了,这种脑瓜当朝臣,实在是一大危害!”

康熙问道:“咦,这是为何?”

建宁哼了声,道:“建宁虽然读书少,不过也知道,这天底下的大道理,是一理通百理融的,而且在我们满人入关之前,都是汉人的皇帝坐江山,汉人的书籍之中虽然对我们满人有诸多的不满甚至过激之处,但他们大部分的东西却是值得我们学习的,鳌拜那厮却一味的想要镇压,实在是混账之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都不想更了T__T,混蛋月榜,积分涨得真快,你妹的。。咋也追不上。。

下章四爷会出来折腾的,嗯。。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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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甘为无间道...

建宁说罢,康熙眼睛一亮,说道:“这是为何?”

建宁心道:“我若是表现的过于聪明,反而有些不正常。”于是眨眼望着康熙,只道:“皇帝哥哥觉得呢?难道……我说错了?我只是觉得鳌拜的想法实在有些过于狭隘,毕竟汉人几千年的历史经验,自有我们要学的好地方,一概抹杀固步自封的,反倒是不好。”她伸手挠挠头,装作无知的模样。

康熙笑道:“说的甚好,一概抹杀固步自封,哪里会进步?其实朕心中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入关没多久,就如你所说,在此之前都是汉人皇帝坐江山的……因此那些汉人对我们不满也是有的,但不管如何,朕都想要做一个好皇帝,能让这天下的子民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唉……只可惜,现在民间里头,什么天地会,沐王府……都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反清复明’……”他说到此时,目光之中便透出忧色来。

建宁点头,上前主动拍拍康熙肩膀,说道:“皇帝哥哥,别担心,你是个好皇帝,不管他们现在怎么闹,不过就像是小孩儿发发小脾气罢了……反正千百年后,大家都会记得你是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的。”

她这话说的恳切踏实。只因她知道在百年之后盖棺论定,康熙是个什么样儿杰出的帝王。

但康熙自是不知,见她一本正经理所当然般说出这些话来,心中却又是惊喜又是好笑,惊喜的是建宁年纪还小,这些话也不尽然是拍马屁,说起来竟有几分真心,俗话说“童言无忌”,但竟能如此夸赞自己,可见他做的也实在不差。只是看她不过是个柔弱粉嫩的稚龄少女,却又能如此老气横秋般,隐隐地又觉得极可爱。

康熙闻言便笑道:“建宁,你说的煞有其事似的,你又怎会知道朕会是个好皇帝……朕在那些汉人眼中,是怎么也比不上他们的皇帝的,就算是汉人皇帝再荒淫,对他们来说都是好的,而朕……还需要加倍努力才成。”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不用管那么多,不管是汉人皇帝也好满人皇帝也好,只要能让老百姓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安安乐乐的,那就是好皇帝!”

康熙听得心花怒放,说道:“不错,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朕也就不愧从祖宗手中接过的江山了,朕自继位以来,从来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做的不好,听了建宁你这番话,朕更觉得信心百倍,朕一定会努力做个名垂青史的好皇帝的!”

建宁拍手说道:“皇帝哥哥,一定没问题!”康熙一高兴,便又道:“朕只当你是个什么都不懂只会胡闹的性子,没想到……建宁,真真叫朕意外啊。”他笑笑的模样很是动人,建宁便道:“建宁知道皇帝哥哥心怀天下,倘若建宁总是胡闹,皇帝哥哥会不喜的,因此建宁拼命学点东西,好跟皇帝哥哥有些共同语言,跟皇帝哥哥你说起话来,也不至于让皇帝哥哥觉得乏味嘛。”

康熙哈哈大笑,道:“说你鬼灵精怪,果然如此,小小年纪,竟想的这般多。”

建宁说道:“建宁想的再多,也不如皇帝哥哥你呀,对了,我听说,皇帝哥哥最近重用那个汤……汤什么的外国人。”

康熙看她,说道:“你说的是汤若望汤玛法跟南怀仁吧?”建宁说道:“是啊,皇帝哥哥,我想见见他们。”康熙问道:“咦?怎地你也对他们感兴趣?”建宁说道:“皇帝哥哥如此器重他们,建宁自然也有几分兴趣啦,听闻这两个外国人知识渊博,我学一点儿然后在皇帝哥哥跟前卖弄卖弄,也是好的。”康熙笑道:“以前让你读书,你总说头疼,现在倒好,竟主动起了这心,朕自是高兴,改日朕叫两人来见你,只不过你记得,万万不可捉弄他们。”建宁笑吟吟说道:“建宁遵命!”

康熙同建宁畅谈这许久,见她的乖巧聪明真真前所未有,心中欢喜之至,当下心满意足起驾回宫。

建宁见无事,便去探望太后。太后这几日病养的已经差不多好了,母女两个相见,不免嘘寒问暖,说长道短,建宁把从宫外买的小东西给太后,太后甚喜,也未曾问她哪里来的,只道她很是有心。

太后又听闻康熙这几日频频前去坤宁宫,愈发欣慰,抱着建宁说道:“先前你任性之极,频频惹出事来,弄得你皇帝哥哥很不开心,他虽然面儿上不说,只因你是他妹子才忍着,但他终究是帝王,心思深沉……嘴里不说心里到底不喜的,天长地久,吃亏的是你,如今你竟如此懂事,跟皇帝的关系这般好,我也放心了。”

建宁说道:“太后放心吧,皇帝哥哥现在不知多喜欢我呢,太后只管好好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太后微微一笑,面上却略带隐忧。

建宁自慈宁宫出来,心道:“太后有心事,究竟是怎样?哦,……我知道了,大抵是为了四十二章经之事,他们那个神龙教很是邪门,倘若得不到四十二章经,就会受那什么‘豹胎易筋丸’的毒药折磨,苦不堪言!唉,倘若太后被折磨死了,那我也就完蛋了……对了,我记得韦小宝好似得了几本经书,不如我去找找看……反正神龙教那帮家伙不知道经书里头的秘密,我只消随便把经书里头的碎片取出,所谓的大清龙脉他们找到死也找不到,经书他们要几本就给他们几本都不打紧,哈哈!真正绝顶聪明!”

建宁自夸自赞了会儿,便往四爷的住处而去。

且说另一端,四爷收拾了点儿东西,到了大牢去探望沐王府几个刺客。门口的几个侍卫见他来到,纷纷围上来。领头的两个侍卫,一个名唤张康年,一个叫做赵齐贤,跟“韦小宝”是交情匪浅。

四爷说道:“我奉皇上命令,过来审问几个犯人,怎么样,他们招认了什么没有?”张赵两人愁眉苦脸说道:“这几个刺客实在嘴硬,属下等动了大刑,他们只说是平西王吴三桂手下。”

四爷便道:“我们食君之禄,要忠君之忧,尽心竭力为了皇上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其他消息,也罢,我进去看看。”张赵两人赶紧哈腰相请,四爷止步说道:“你们在外头,不要跟随了,我好言好语哄骗他们,你们在旁反而不美。”张赵两人点头赞同。

四爷入内,果然见三个人被绑在柱子上,赤-裸上身,伤痕累累,其中一个年纪较大,另外一个正当壮年,唯有第三人年纪尚轻,一张白脸,倒不难看。四爷暗自挑眉,心道:“莫非这人就是小郡主说的刘一舟?跟死去的姓方的相好那个?待我探一探。”

四爷扫着三人之时,这三人也在看他,那白脸儿的见他一身太监服色,就骂道:“狗太监,你看什么看!”四爷不恼,看看门口空无一人,知道张康年赵启贤两个领命不敢进来,他便低声说道:“方怡方姑娘……”

话一出口尚未说完,就见那白脸的陡然变了脸色,叫道:“狗太监你说什么?你为何知道……”旁边那老者喝道:“住口!”他说话之时,头不停摇动,甚是激动之态。

四爷淡淡一笑,扫了那白脸儿的一眼,道:“你便是刘一舟?”那白脸的瞪大眼睛,冲口叫道:“你如何知道?”旁边老者摇头大怒,道:“他诈你的!”

四爷望着那老者,低低说道:“阁下不必如此警惕,我为何知道你们的底细,自有我的法子,不过门外那些清廷之人却不知道,实不相瞒,我是受人所托前来救几位沐王府的好汉的。”四爷唱做俱佳,面色诚恳之极,自有种叫人无法拒绝气度,三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四爷早有准备,将门口的侍卫几人支开,便把三人的捆绑解开,说道:“我的朋友乃是天地会青木堂韦香主,受沐小公爷之托冒险前来救几位出去,几位见了沐小公爷,自会知道,这里有几套服饰,劳烦几位尽快换上,我带你们出宫。”

三人半惊半喜,见四爷做事利落又说的详细,却情知是九分真了,急急将衣裳换上,刘一舟问道:“公公,请问我方师妹……”

四爷心头一动,想道:“方怡是死透了,她是被我亲手所杀,此事我瞒小郡主容易,不过日后小郡主跟这人相见了,言差语错说起来,必定会被他察觉……”他一时犹豫,刘一舟已经又说道:“我听闻些狗侍卫说杀了名女刺客,乃是宫内一个叫桂公公的亲自下手……公公,你不必瞒我,此事可是真的么?”

四爷见他早就知道,暗自捏了把汗,说道:“此事出去再说详细,事不宜迟……”那摇头老者也说道:“一舟,儿女之事,暂且放下,何况我们进宫就知道必有死伤的。”刘一舟欲言又止,双眉拧在一起,却不再言语。

正在此刻,外面有个太监大模大样进来,叫道:“小……”四爷惊心动魄,恰好那太监看着面前几个人换了服色,一时吃惊那个“桂”就叫不下去,电光火石之间,四爷闪身向前,面上带笑,却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戳进那太监胸口,那太监闷哼一声,倒地身死。

四爷手脚利落杀除一人,回头喝道:“快快跟我出宫,稍后有人发觉便不得了!”三人见四爷毫不犹豫杀了这太监,只信他果然是自己人,又佩服他区区一个小太监反应竟如此之快且又心狠手辣,哪里知道四爷是怕这太监泄露自己是“桂公公”,生恐被刘一舟听到后有话说不清反而惹祸上身?

四爷避开相熟的侍卫,领着几人而行,将走到宫门处时候,正在盘算要及时堵住那几个神武门侍卫的口,免得他们叫出自己名号来,不经意间回头扫了眼,忽然一惊,却见那原本跟在最后面的刘一舟居然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刘师兄干嘛去了?

内牛,恁们敢不敢打个分?为毛半天不见留言,忽然出来还恁么多是零分的,俺真滴好心痛有木有。。。T_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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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狭路竟相逢...

四爷忽见刘一舟不见,不免大惊失色,但他性子老辣,当下临危不乱,依旧谈笑自若,把沐王府的两人送出宫门。侍卫们哪敢多言。四爷出宫之后,交代了几句。那两人虽然觉得刘一舟未曾一并出来不免遗憾,但却明白皇宫之内危机四伏,如今救出他两人已经全赖这小太监机灵果决,当机立断敢作敢为,何况四爷还另向他们说明会尽力将刘一舟找到送出,这两人便告辞四爷,急急而去。

四爷回身之时,心头的不安才隐隐分明,沉吟想道:“这刘一舟怎会忽然不见,自然不是被侍卫们截下,应该是他自己走的才是……只不过这是皇宫,他也知道危险,怎会四处走动?万一被视侍卫们发觉惹起事来,倒是麻烦。”想到此处,不由很是皱眉。无法,只好先去回报康熙说明刺客已经被他成功“放走”之事。

四爷迈步便往上书房而去。

且说建宁给太后请安完毕,见太后面带忧色,便猜太后是为了“四十二章经”之事,他们神龙教安排细作进宫,不惜甘冒奇险取代真太后,无非是为了那四十二章经里头的秘密。

建宁想到韦小宝似有一本,她便想着要搜出来,将四十二章经里的碎羊皮秘密地图取出来之后再把那没用的经书给太后就是了,这是何其一举两得皆大欢喜之事。

建宁便往四爷的住所而来,她惯常胡为,却怕总是往四爷这边走,底下会有不好的流言,如今她“改邪归正”,在康熙眼中俨然明珠宝贝一般,自然不肯做的太过了自毁名声。

建宁走到半路便找个借口,将太监宫女先行遣回坤宁宫,自己欢欢喜喜往四爷这边而来,见周围静悄悄地,竟连小祈子都不见,她轻声唤道:“桂公公,桂公公……”里头无人答应,建宁情知四爷不在,便大模大样推门进入。

其实她心中打定主意,就算是四爷在的话也不怕什么,只怕四爷不懂什么是“四十二章经”甚至连藏在哪里都不知……这屋子里的“机要之物”……尤其是海大富留下的那些个东西甚多,四爷虽然精明,却到底不能样样皆通。

建宁跳进门来,里头静悄悄地,一点儿声响都无,建宁看看周遭,自言自语说道:“到底要从哪里先开始找呢。”她先将靠墙的柜子打开,却见里头是一叠叠书籍,下面的格子间里放着几瓶东西,又有个木匣子。

建宁信手翻了翻书,果然不是她想找的,又拿起瓶子晃了几下,有的瓶子是空的,有的却盛着东西,建宁忽地想到那极其霸道厉害的“化尸水”,心想这可不能乱碰,免得不明不白把自己小命送掉,当下又放回去。

建宁蹲□子,将那木匣子打开看,里头仍旧是许多的瓶瓶罐罐,建宁皱眉,自语说道:“唉,只可惜我不知道这些究竟是什么用途的,不然的话收了倒是好……嗯……且慢,我虽然不知,有人应该知道的。嘿嘿。”她见了这些东西,心头高兴,当下全部抱出来放在桌上,望着这堆,又道:“老四在这里住惯了,应该知道自己屋里有这些东西,万一看不见了,一定会疑心的,诶……疑心就疑心,我是公主,他敢说什么?无非是敢怒不敢言,哈哈哈……”

她得意非凡,想到四爷无奈之态,越发欢喜,手舞足蹈又去继续翻找其他。

建宁迈步要往里屋去,脚步一动瞬间,忽地见里面的垂帘一角轻轻地飘起,建宁怔了怔,还以为是有风,撩起帘子往里走,却见里头的桌子上,随意放着个茶杯在边儿上,隐隐地还带着水渍未干。

建宁虽然跟四爷“认识”不久,却知道他是个仔细端庄的人,一举一动,皆有章法,譬如这屋内之物,从来不会四处乱放,桌椅板凳皆都归位,怎么会落下个茶杯在外头?何况还有水……

建宁皱眉,脱口叫道:“小祈子?”无人应声。建宁咬了咬唇,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当下二话不说,往外就跑。

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却有人比她更快,建宁人到了门口,将要拉开门的瞬间,却被那人一把擒住肩头,手爪铁硬,捏的建宁肩胛都快要碎了,她尖叫一声,刚要大叫救命,那人冷冷一哼,轻而易举点了她的穴道,将人一把抱回。

建宁脑中一昏,竟无法出声,只觉得人被抱着回来,扔在床上。这一切都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简直让人反应不过来,她震惊之余却想不通究竟是谁人如此胆大,居然会出现在四爷房中,还会偷袭自己。

那人将建宁扔在床上,建宁动弹不得,过了会儿缓过神来,慢慢睁开眼睛。却见有一张脸在眼前晃动,白面无须,长的倒是不难看,是个陌生的男子。

建宁问道:“咳,你是何人?胆敢……”忽然想到自己跟四爷初见之时四爷不慎说出自个儿身份,成了她的把柄。当下将后半句咽下去。

那人却冷笑一句,说道:“你是鞑子的公主?”建宁暗暗叫苦,原来先前她进门偷东西的时候,只顾着洗劫的痛快,不知不觉竟报上了自己的名号,却给这个人听到了。

建宁只好垂死挣扎,只说道:“不,我不是,你误会了……大侠你……你是谁?”

那人盯着建宁,眼睛里透出野兽般的神色,道:“你不是?方才你在外头说自己是公主,我听的清清楚楚,老子跟鞑子势不两立,哈哈,没想到今儿个竟然捉到个鞑子公主,果然这一次来的极对,待我将你杀死,也算是给方师妹报仇了。”

建宁听着前半句心里很是自责,听到后半句却眼前一昏:原来此人不是外人,乃是熟人……大名鼎鼎的刘一舟刘师兄。

建宁当下说道:“不不,你误会了,我不是公主,我只是公主身边的得宠的宫女,刚才我是太得意了所以胡言乱语的,没把后半截说出来,其实我要说的是‘我是公主身边最得宠的’……你想想看,堂堂公主怎么会来一个小太监的房间呢?”

刘一舟一皱眉,道:“你不是公主?那……这里真的是小桂子桂公公的房间?”

建宁隐隐地猜到刘一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看他说话时候这幅凶神恶煞的样子……建宁说道:“这个……不是,这是四公公的房间,怎么会是小桂子公公的房间呢。”

刘一舟一呆,道:“四公公,谁是四公公?对了,我刚才听你说‘老四’,难道这里真的不是桂公公的房间?可恨,那个小太监骗我!”

建宁见他上钩,赶紧说道:“是啊,他们肯定是骗你的,唔,你要找桂公公吗,我带你去吧,我知道他住在哪里,你解开我的穴道呀。”

刘一舟望着她,似乎在分辨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建宁赶紧趁热打铁,说道:“怎么了,难道你不相信我吗?唉,你刚才说的那方师姐……是不是前些日子进宫行刺的一个刺客啊,我记得她长的很漂亮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惜可惜……”

刘一舟发怔,震惊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建宁说道:“说起来,这件事……唉……你能不能先解开我的穴道再说?我浑身无力,头脑发昏,怕会晕过去说不成了,再说,我只是个不会武功的小宫女,大侠你却这么孔武有力,怕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