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见他办事缜密,便点点头,又问道:“你离了神龙岛,那岛上事务谁来料理?”

陆高轩说道:“苏荃一手掌握,胖头陀从旁相助,还有新近提拔的几个龙使都还算得力,教主放心,绝无纰漏,属下等都是极为忠心替教主办事。”

他两个一问一答,旁边毛东珠听得心惊肉跳,她自然知道“苏荃”是教主夫人的名字,如今陆高轩连“教主夫人”四字都不提了,直呼其名,可见神龙岛上果真大变天了。

陆高轩说罢,四爷点头道:“有劳了你辛苦一趟,记得小心出入,别让人发觉,嗯,此地已经无事,你便回去吧。”

陆高轩道:“属下遵命,另外,属下最近新研制了几味药物,相送教主傍身用的,这本册子上写明的是各种药物的特性,教主有闲慢慢来看,另外,这是紧急传讯用的烟花,教主若有传召,就将此物对准天际,自会有人赶来。”说着,便从袖中掏出若干东西。

四爷面露笑意,道:“陆先生果然想的周到。”便将陆高轩交付的东西一并手下。

陆高轩见四爷收了,才又对太后说道:“毛东珠,你切记的韦公子是新任教主,敢有无礼的话……下场你自己知道。”太后不敢多言,只说道:“属下遵命。”

陆高轩便功成身退,向四爷拜别后,仍旧无声无息消失门边。

四爷见他离开,才回过身来看向太后。太后跪在地上,一时不敢起身,战战兢兢,低声说道:“属下无知,多有冒犯,还请教主饶命!”

四爷心中百感交集,虽然知道这不是个真正的太后,但总觉得被她这样跪拜着颇为古怪,四爷便说道:“过去之事就过去吧,我不想再提,我只想知道的是……”

太后道:“教主想知道什么?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极想弥补先前的过失,便极力表达忠心。

四爷点头道:“好,我想知的是,如今那真正的太后怎样,还有……”他迟疑了会儿,终于问道,“公主,她究竟是真正的皇族血脉,亦或者是……”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来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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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母爱大过天...

四爷问罢,地上的假太后毛东珠面色大变,伏低的身体一阵颤抖,迟疑了会儿,才颤声问道:“教主……教主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来了?”四爷冷然说道:“我问你什么你回答便是了,只是切记的莫要有隐瞒。”

他已经并非真正的韦小宝,说话气度,自是极为不同的,如今更是神龙教教主……毛东珠深为恐惧,不敢将头抬起,双眸盯着地面,一时之间心中纠结不已,想道:“为何教主会问这个?先前建宁那丫头不知深浅,跟他极为要好……对了,当时他还不是神龙教的教主,一定是这番出宫才发生的,虽然不知这人是怎样将岛上的众人收服的,但连教主夫人跟陆高轩胖头陀等都对他服服帖帖,可见他手段更胜前教主……可是他问建宁又是为何?建宁是我跟瘦头陀两人所生的,要跟他说么?我同瘦头陀之事,本就是瞒着神龙教其他人所为……如今知道内情的柳燕跟邓炳春都已经死了,就算我不说教主也不知道,但如果我说了……教主难道会因为这样就对建宁另眼相看?我跟瘦头陀两人在神龙教中已经是身不由己,苦不堪言,难道还要再拉建宁下水?她若不是我的女儿倒也罢了,我大可不理会她的生死,但……我怎能亲手害她?”

毛东珠思来想去,四爷道:“你还不说么?”

毛东珠身子又是一震,把心一横,心道:“如今之计,我只好将建宁同我撇清开来,建宁是皇族的公主,教主想对她下手也要忌惮三分,建宁跟我无关的话,就也不会是神龙教之人了,也不用服‘豹胎易筋丸’,就让那丫头好端端地当她的公主,安享一世富贵,岂不是好?……建宁建宁,希望你懂得为娘的心思……”

毛东珠想到此处,眼中不由地酸酸的,却终于说道:“教主……教主既然问,属下也不敢隐瞒,那……真太后……她、早就被属下杀死!至于公主,公主她……她的确是真太后跟顺治老皇帝所生的女儿!”

四爷听了这话,忍不住皱了皱眉,看着毛东珠说道:“你说的可属实么?”毛东珠说道:“属下对教主忠心耿耿,绝对不敢欺瞒教主分毫!”

四爷说道:“你行事如此狠辣,既然能杀死真太后,为何不能杀死建宁公主?”

毛东珠说道:“杀死真太后,是为了让属下取而代之,但是倘若公主无端端的死了,岂不是会引人怀疑?更加上当时,属下为了掩饰身份,就好生的笼络公主,作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模样来……就算是有什么马脚露出来,都会遮掩过去,而且皇上很疼爱建宁……所以建宁对属下来说,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四爷眉头皱的越深,看着地上的毛东珠,心道:“她说的倒是合情合理,只不过……那人、她当真是皇族血脉?……按理说,还是我的皇姑奶奶,我先前尚且担心皇族血脉有了混淆,如今看来,这份担心倒是多余的,可是……她要真个是皇族中人,那我……我……”

四爷翻来覆去地想,心中有些宽慰,又有些失落,一时也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儿的答案才是好的。

毛东珠见四爷沉吟不语,她心怀鬼胎的,生怕四爷不信,正要再说,却听得外头有人道:“建宁公主到!”毛东珠一听,即刻从地上爬起来,四爷便也退后一步,两人之间的位置架势顿时互换过来。

毛东珠本能地要在建宁面前掩饰,心中却还忐忑,便不安看了四爷一眼,却见他低眉顺眼,垂首而立,很是谦卑的模样,跟先前的气势逼人简直判若两人,毛东珠心头不由叹道:“神龙教换了这位教主,也不知是好事坏事,看他小小年纪,行事竟然如此利落令人刮目相看……实在是绝对不能小觑,先前见建宁对他维护有加,只不知建宁那个傻丫头知不知道他是个如此可怕之人,而他对建宁又是何种心思呢?只盼我方才那番话他真个信了,不至于为难或者加害建宁,不过……倘若他对建宁不利的话,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维护建宁的。”

毛东珠在神龙教中厮混,惯常的冷血无情,可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是真正的关爱有加,正所谓“为母则强”。

这片刻间,建宁从外头极快的进来,人还没到里头,便大声叫道:“母后,母后!我回来啦。”毛东珠听了这个熟悉声音,一时之间眼眶发红。说话间,建宁便跑了进来,一路冲到毛东珠跟前,将她抱住,叫道:“母后,建宁回来啦!”

毛东珠勉强看了四爷一眼,却见他仍旧垂着头没有往这边看,毛东珠便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建宁的肩膀,说道:“好啦,你回来了就回来了,干什么这么大呼小叫的,没有个公主的样子,让人看到了会笑话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瞥了四爷一眼。

建宁一怔,扭头看过来,见到四爷也在,才缓缓起身,说道:“咦,小桂子也在?”

四爷垂手,不动声色说道:“回公主,正是奴才。”

建宁看看毛东珠,又看看四爷,问道:“母后,怎么小桂子也在这里?”毛东珠道:“哦……只因我听说小桂子他在外头对你照顾有加,故而叫他来问问情形如何……顺便嘉奖他的。”

建宁见她神色勉强,双眸微红,就知道事情有些变更,却仍做一副无所知晓的模样,说道:“是啊母后,小桂子他做的的确不错,多亏了他在,对建宁百般照料,……只不过母后不用嘉奖他啦,皇帝哥哥那边说要赏他,你再赏他,他岂不是乐坏了?”

毛东珠笑道:“皇上给的是皇上的,我的是我的,好啦,小桂子,没事你先出去罢。”四爷道:“奴才遵命,奴才告退。”

毛东珠望着四爷离开,才一把握住了建宁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想到方才之事,身体微微发抖。

建宁回头望她,略觉诧异,问道:“母后……你怎么了?”

毛东珠眼中泛泪,却极力忍着,说道:“没、没什么……母后一时之间有些心绞痛,不过看到你回来了就好了。”

建宁见她如此,心中猜想到六七分。而毛东珠望着建宁,说道:“建宁,你瘦了,在外边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建宁坐在毛东珠身边儿,说道:“母后,你放心吧,我倒是没吃什么苦头的。只不过我这一番出去,让母后担心了,不过建宁向母后保证,以后我都不会再乱跑出去啦。一定会守在母后身边的。”

毛东珠忍着泪,点点头说道:“你很乖,建宁……你是母后在这宫内唯一……放不下的。”

建宁说道:“建宁知道母后疼我。”说着就将头埋在毛东珠怀中,心中却想道:“一定是老四对她说了什么,不然的话她怎会如此反常?太后很是忌惮老四,叫他来恐怕是想对他不利,如今老四好端端地,怕是因为袒露了自己身份,故而毛东珠不敢造次……但是老四那个人,谁知道他心中想什么?见太后这幅模样,难道是他向太后询问什么了?糟了,难道老四问太后我的出身?而太后把我是她跟瘦头陀两人生的跟老四说了?”

建宁心中乱转,一时想到回来的途中四爷看向自己时候的奇特目光,顿时心乱如麻,想道:“我怎么忘了,太后是神龙教的人,如今老四接管了神龙教,或许就会知道这一点,他一路上看我的眼神那样,大概就在猜测我的出身了……关键的是现在太后怎么说的。”

建宁想到这里,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寒而栗,毛东珠却说道:“建宁,你这番出去,你皇帝哥哥找到你的时候,有没有不高兴?”

建宁打起精神来说道:“没有啊母后,皇帝哥哥很关心我呢,为了我还亲自也出了宫,皇帝哥哥对我真的很好。”毛东珠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是啊,皇上向来很疼自己妹子的。”

这一声“自己妹子”,在建宁听来显然别有一番意思。

毛东珠沉默片刻,缓缓说道:“皇上年纪虽然小,却是个极有手段跟决心的人,皇上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我是最清楚不过的,如今你跟皇上的感情这么好,我心里也十分安慰,只不过……要知道,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

建宁一怔,说道:“母后?你……怎么对我说起这些来了?”

毛东珠说道:“皇上现在疼你,但若是将来,比如说他大婚了,自然对你的宠爱也就淡了,又或者……为了一些别的事情,皇上也会做出些违背自己心的事,总之建宁,你要记得母后对你说的话,你跟皇上的感情好,是好事,可是……也不能完全相信皇上,一定要小心谨慎,见机行事。”

建宁怔怔地发呆。她如此聪明,怎会听不出毛东珠话中的意思?毛东珠分明就是在警示她,而且,在建宁听来,毛东珠的话中,分明含有不祥意味,听起来好像……要发生一些事情似的。

她跟毛东珠虽然并非真正母女,但口口声声的“母后”叫惯了,又知道毛东珠是真个疼爱她的,她又不是铁石人,怎会毫无感动?

建宁按下心头胡思乱想,迟疑说道:“母后,母后你怎么这么说?建宁……建宁有些怕,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啦?”

毛东珠摇头,苦苦一笑,心道:“这个丫头从来都生长在宫内,毫无心机……新任教主心思深不可测,虽然说我一时扯谎瞒了过去,但将来如何,我实在想象不到……倘若有个万一,能给她撑腰的只有皇帝,可是皇帝他……”毛东珠说道:“总之你要记得母后现在跟你说的每一句话,母后……也是为了你好,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母后绝对不会害你。”

这一句话顿时触动了建宁心绪,一时之间便流下泪来,抽噎片刻,说道:“母后……我知道母后对我好。”伸手将毛东珠抱住,毛东珠将建宁抱在怀中,母女相依,毛东珠一时也落下泪来。

毛东珠偷偷拭去面上的泪,才又问道:“对了建宁,母后有些话要问你,你要老老实实跟母后说。”

建宁道:“母后要问什么?”毛东珠说道:“建宁,你跟小桂子是不是很熟?”建宁怔了怔,点头说道:“小桂子人很好玩,建宁跟他还算熟吧。”毛东珠点头,说道:“那你告诉母后,你这一趟出去,都经历了些什么?”

建宁心中一动,想道:“我这个角色真难演,简直就是多重间谍,对老四要瞒,对皇帝哥哥要瞒,对太后也要瞒,唉……要说,却又不能全说,真怕一时精神错乱。”心中虽然如此叫苦,面上却不能透露分毫,只好打起精神来,先把五台山的事说了一遍,事是说了,却没有交代顺治这一重要关节,只因康熙曾叮嘱过建宁,这件事务必要机密,在他见到顺治皇爷之前,不能对任何人说,就算是太后,也不能说,康熙此举,却是怕惊到太后。建宁便只说有喇嘛作乱,自己领兵救了四爷,然后大家伙儿又被一群人劫走。

毛东珠听罢,并未在意,只问道:“建宁,你可知道,你们是被什么人劫走的?又去了哪里?”建宁说道:“小桂子说是那些喇嘛为了报仇……我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只是那个地方好多蛇,很多人要对我不利,我一见到蛇就晕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都不知发生些什么,后来人就在船上了,昏昏沉沉也不知过了多少天,都是小桂子照顾,总之他让我说什么我就说什么,让我做什么也就做什么,幸好没出什么岔子,好端端地回来了。”建宁这一下子,便把神龙岛的事情全部都推了出去,就算以后毛东珠打探神龙教的事,“宁无双”的事发了,也都赖在四爷身上,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四爷指使的,跟她没半点关系。

建宁说去了很多蛇的地方,却也正好符合太后心中所想,总之建宁就只说了个大概,剩下的全靠太后自己想象就是了。因此太后对建宁所说,自是深信不疑。

毛东珠便也捏了一把汗,心道:“这般想来,倒是多亏了新任教主,不然的话,建宁的身份被戳穿了,以洪安通的手段,那颗‘豹胎易筋丸’不免倒是轻的,一怒之下杀了建宁,我跟瘦头陀自然也逃不了,唉……到底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今天还有的更,劳大家久等了,啵一个,中秋节快乐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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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辗转为伊人...

因顺治这件事四爷并没同康熙明说,建宁也说老皇帝一心想清静,叫人去打扰反而不好。康熙便也将此事压下,并没有产生把此事跟“小桂子”说明而后叫他代替出家、照顾老皇帝的心思。

次日康熙便发上谕,将四爷的身份公告天下,一时之间,索额图,多隆,纳兰明珠等众位大臣跟康亲王都欢喜雀跃,他们跟四爷的关系甚好,先前还以为他再怎么得宠,撑死了不过是个太监总管,如今见四爷竟不是太监,康熙对他又甚是宠信,可见前途不可限量,大家在朝中替皇上办事,无非是你帮帮我我拉你一把,一起向上,因此康亲王先在府中设宴,请四爷过府庆祝。

一直到今日四爷才算彻底脱下那身太监衣裳,恢复本来面目,虽然说看模样仍不过是个少年而已,但身着黄马褂打扮起来,那气质就越发显了出来,俨然是个年少老成的朝中重臣。

四爷自己也颇有点儿暂时拨云见日扬眉吐气的感觉,起码不用再装太监那么憋屈了。

一时之间众人围着四爷说了不少好话,康亲王便道:“我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能跟韦大人这样,升官进爵如此之快,实在是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其中索额图跟四爷是格外交好的,又见在座的没有旁人,就笑道:“说的是,而且……韦兄弟难能可贵的一点就是,不仅仅是皇上宠信,甚至连太后……公主都甚为宠信,这一番公主出宫,据说就是为了韦兄弟而去,照我看,将来或许韦兄弟还有个驸马运呢。”

四爷一怔,只觉得这句话很是奇妙,听来有些刺耳,貌似十分古怪,可是偏偏心里头还觉得舒服,虽然舒服之余,又有些不自在,四爷便咳嗽了声,说道:“索大哥真是胡说,纯属子虚乌有的事罢了。”

旁边多隆也笑着说道:“我听这次跟着韦大人出宫的两位兄弟说了,公主对韦大人可真的很不错呢!韦大人这一番又立了功,索大人说的……也未尝不可能的。”

康亲王比较深谋远虑一点,便说道:“此事虽然有些可能,但尚且不能断言……皇上十分疼爱公主,将来也还是未知之数,我们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别传扬出去,倘若给皇上听了,皇上不高兴的话,对韦兄弟反而不好。”

大家伙儿齐齐点头。四爷心中一动,却想到一件事情,一时之间便皱了眉头,如坐针毡。

四爷本就不是个喜好聚众饮乐之人,不过是随着众位大臣应酬一番,走走过场而已。心中却始终记着那一事。

好不容易等大家散了,四爷回到里屋,心事重重坐了,从内堂转出一个少女来,问道:“小宝,那些大人都走了么?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原来正是双儿。

先前四爷回京之时,就叫双儿假扮侍卫跟着,如今在宫外有了自己的都统府,就叫双儿也暂时在此处安身。

四爷心不在焉,说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件事情。”

双儿嫣然一笑,望着四爷道:“小宝,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在想宁……宁姑娘吧?”

四爷呆了呆,心道:“难道我的心事如此简单,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给看出来了?”他却不知,双儿心思单纯,又知道原本的韦小宝很是贪色,她是从五台山一路跟到神龙岛的,四爷怎样对建宁,她看的一清二楚,双儿又不懂什么朝堂争斗,自然而然的就猜四爷是在想建宁了,这正是误打误撞就撞上了。

四爷道:“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想她?”只不过这种“想”,不是双儿所以为的那种“想”罢了。

双儿见猜中了,很是高兴,便说道:“你的心思我自然知道,小宝,你对宁姑娘那么好,是不是很喜欢她?”

四爷身边自来也没个人跟他说这些,更加上建宁身份特殊,他先前又是“太监”,就算是如赵齐贤张康年等看出他跟公主之间有“猫腻”的,碍于这其中种种,也是不敢说一个字。

因此四爷也一直懵懵懂懂的,如今被双儿一语道破,他心中一震,而后无限烦乱,便皱眉看向双儿。

双儿本来笑吟吟地,忽然见四爷望向自己,那双眼目光凌厉之极,竟带几分不怒自威,双儿一怔,吓得瑟缩了一下,半低着头,偷眼看了四爷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小……小宝,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双儿自来也没见过这样的“韦小宝”,对她来说,这种感觉,就好像先前的韦小宝就是只猫,可是如今在自己跟前的,却是一头虎。

四爷这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便缓缓一笑,说道:“哪里……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看出来的?”双儿见他露出笑容,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又说道:“我当然看得出,小宝你对宁姑娘那么好,宁姑娘也对我说过,你因为救她,还被很多蛇咬伤了呢,你还不是喜欢她?你以前都很怕蛇的,有一次看到一条草蛇,都吓得大叫,差点哭出来,可是你却为了宁姑娘奋不顾身的冲到蛇群里……”

四爷很有些意外,问道:“你……你怎么连这些也知道?”双儿笑道:“当然啦,从那个岛上回来的时候,我陪着宁姑娘,她就总会说你的事。”

四爷忍不住微微一笑,心道:“那个人……还算有些良心。”却忍不住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双儿说道:“宁姑娘也很夸奖你呢,小宝,你腿上的伤不打紧么?”四爷道:“无事,已经好了。”双儿说道:“我瞧得出宁姑娘也很喜欢你的……”四爷听了这句,心里头好像打翻了调味罐,各种滋味分不清楚。

四爷正待问问双儿怎么知道建宁喜欢自己,却听得双儿说道:“……对了小宝,先前那个把宁姑娘抱走的人是谁啊?怎么……怎么看他对宁姑娘很亲密的样子?”

四爷听到她问康熙,顿时身子一抖,满心的旖旎之意荡然无存,便皱眉说道:“他……他是个大人物。”双儿说道:“大人物?比小宝你的职位还大么?”四爷“沉重”的点点头,双儿却又问道:“那么他是不是也喜欢宁姑娘啊?”

四爷大惊,脱口喝道:“怎么会?!”

双儿也惊了一跳,就不太敢说话,四爷心中反复想着这句,总觉得有些变味儿,看了双儿几眼,终于问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是不会喜欢宁姑娘的,嗯……起码不是男女之间的这种喜欢。”

双儿有些不安,问道:“对不起小宝,我只是看他那么亲密的抱着宁姑娘,你……我都没见你抱过宁姑娘的……”

这句话更为刺心,四爷坐不住椅子,便站了起来,说道:“你有所不知,那个人他是宁姑娘的哥哥,当然会很亲密对她,所以也不会入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了,明白吗?”

说完之后,心中却忍不住更为郁闷,只想道:“我……我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双儿恍然大悟,松了口气之余忍不住又笑起来,说道:“原来是这样,这样我就放心了。”

四爷奇道:“你放什么心?”

双儿笑道:“我还以为这个大人物会跟小宝抢宁姑娘,既然他是宁姑娘的哥哥,那么就不会跟小宝抢了。”她欢喜说完,又问道:“小宝,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对宁姑娘可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了吧?”

四爷一怔,哭笑不得,说道:“好啦,不要再说这些了,我困了,你也早点安歇吧。”双儿见他不答,便也不再追问,恹恹回答一声,自去歇息。

四爷负手往回走,边走边思谋,一方面他虽然觉得双儿这丫头心思单纯,胡言乱语说了这许多,可是另一方面,心底却暗暗想道:“幸亏那人是老皇爷亲生的,不然的话……真的被双儿丫头给说中了怎办?皇阿玛喜欢上她?”忽然又想道:“我真个是糊涂了,倘若她不是皇家的骨血,皇阿玛也未必会喜欢她,而且她要不是皇家骨血,我……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皇族骨血被混淆?”想到此处,就瞪起眼睛,颇有些杀气腾腾的意思。

四爷沉吟着,等掀起帘子回到内堂,却又停下步子,呆呆又想:“倘若她真的不是皇族骨血,我跟她之间就没什么伦常可言了,其实也不错,方才索额图康亲王他们说的,难道可成?”想到建宁一颦一笑,狡黠娇俏之态,便笑了笑。

如此神不守舍的走前两步,等人坐到床边,却又烦乱起来,想道:“其实,我如今这身体,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四阿哥,原本就跟她没有干系,起码血缘上并没有任何牵连,等等……怎地想来想去都是她?罢了罢了。”

四爷皱眉,将床帘放下,向后一倒,直挺挺躺了会,猛地睁开眼睛,一时之间满心惊颤,原来四爷想到一桩事,就是方才在跟众人饮宴的时候想到的那事。

原来四爷一时想到的,乃是他自己清楚记得,当初自己的皇姑奶奶建宁公主,曾作为一枚安抚平西王吴三桂的棋子,被远嫁云南为吴应熊之妻,如今虽然身份上有了差异,但这件事会否发生?

在想到此事之时,四爷满心的胡思乱想仿佛风卷残云一般,尽数消散。

且说这一日,建宁去跟汤若望学航海知识,到了晌午才回来坤宁宫,人刚踏进宫内,就听到康熙的笑声朗朗,说道:“你也是极聪明了,居然这么快就学会了西洋话。”

建宁好奇走到里面,却见康熙坐在桌边儿,满面带笑,正在同一人说话,那人却正是小郡主沐剑屏。

作者有话要说:我为毛要说还有更呢,简直是自虐啊。。。在这个欢快的节日,我奉献自己的自虐精神艰难码字,让大家能看的高兴一点,55555太苦逼了。。求安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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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宫内见公爷...

康熙见建宁进来,笑吟吟地站起身来,说道:“建宁。”建宁上前,行了个礼,说道:“皇帝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在说什么?”说着,便看了小郡主一眼,却见沐剑屏满面春风,喜上眉梢似的。

康熙和颜悦色,说道:“上午时候忙完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谁知你这般用功,朕本想去找你的,又怕耽搁了你跟汤玛法学东西,就在这儿等了。……方才朕刚跟木木说起你教她西洋话的事儿。”

建宁说道:“啊……这样啊,我是教过木木几句的。”就问道:“木木有没有说我的坏话?”

康熙道:“木木很是聪明乖巧,怎会说你的坏话?倒是你,不要借机欺负她才是。”

建宁听康熙竟如此维护沐剑屏,不由地便斜着眼睛看他,总觉得他跟沐剑屏之间有些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如何,便道:“我怎么会欺负她呢,原来皇帝哥哥以为建宁喜欢欺负乖巧小宫女么?”

康熙笑道:“朕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怎么样,今天汤玛法教你什么了?”

建宁回来的时候本来心情甚好,眉飞色舞的,这时侯却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就随口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什么罗盘啊,指南针啊……千里望啊……海上的气候变化、陆地分布之类的。”

康熙道:“没有教你英吉利的话吗?”建宁看着他眉眼带笑的模样,心不在焉,说道:“没有啊,现在轮到我教他们了。”康熙挑眉,问道:“真的?”建宁反应过来,便说道:“是……是真的就好了,我随口说说的而已。”

康熙见她有几分无精打采的,就敛了笑意,望着她问道:“建宁你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是不是累着了?”

建宁摇摇头,说道:“没事的……皇帝哥哥不用担心。”

康熙担忧看她,问道:“不要大意,不如朕去传御医来看一看吧。”

建宁急忙摇头,说道:“真的没事,皇帝哥哥你放心吧,我刚从外面急着回来,大概是被太阳晒得有些头晕……歇息一会儿就好了。”康熙听到这,便道:“那好吧,快些进去歇着。”

身边宫女过来,扶着建宁进去躺下,康熙又问了会儿,才道:“等会朕传个御医过来在外面候着,你若是觉得不妥,就叫人进来看看,知道么?”建宁说道:“我知道了,皇帝哥哥,你有事就去忙吧。”康熙道:“嗯,那等会儿朕再来看你。”

康熙走后,建宁想叫沐剑屏过来问话,看了看周围,却不见人,便问道:“木木呢?”旁边一个宫女上前,说道:“回公主,木木刚才出去了。”

建宁一惊,将被子掀开,说道:“去哪里了?难道是跟着皇帝哥哥走了?”

宫女急忙说道:“不是的公主,木木是在皇上离开后才出去的,好像是说有点儿事……”建宁道:“有没有说去哪?”

那宫女摇头,旁边一个宫女却说道:“回公主,奴婢方才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见木木好像是往布库房的方向去了。”说着便欲言又止。

建宁目光厉害,便问道:“然后呢?有什么就都说出来,不许隐瞒!”

那宫女无法,就战战兢兢说道:“奴婢只看她有几分鬼鬼祟祟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请公主饶命。”

建宁想来想去,便下了地,叫道:“小祈子!”自从四爷在宫外有了宅子,小祈子便又回来坤宁宫。

当下小祈子被唤进来,行礼说道:“公主有何吩咐?”建宁道:“你跟本宫走一趟。”小祈子遵命,两人便出了坤宁宫。

建宁在前,小祈子在后,望布库房方向而行,走了一段,渐渐地入了廊下,身侧是一排排的宫殿屋宇,建宁缓缓走着,耳边忽然听到细微声响。

建宁放慢步子,有心去听,却听到一个很低的声音说道:“不!不行的!”

然后另一人道:“嘘!别这么大声。”

建宁心头一跳,听出前一个声音是小郡主沐剑屏的,但后一个,却是个男子的声音,听来很是陌生。

建宁又小心往前走了一步,侧耳细听,却听得里头说道:“哥哥,我求你啦,不要这么做好不好?”

另外那人道:“剑屏,你是不是被鞑子皇帝迷了心智,竟为鞑子皇帝说起好话来了?”

小郡主说道:“他真个不同的,哥哥,他是个好皇帝,是个好人……哥哥,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建宁听了这个,顿时大惊,身后的小祈子也听到了,急忙上前一步,说道:“公主!”

他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建宁却知道里头那个人也不是泛泛之辈,能够被小郡主沐剑屏称为“哥哥”的,自然只有小公爷沐剑声了。

沐剑声的武功并非等闲,而且习武之人,耳目比平常人更加聪灵数倍,故而建宁方才过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连呼吸都有意放轻。

建宁提心吊胆,正想同小祈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却听得“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有人闪身出来,虽然是一身青色的太监服,然而那种剑眉星目,又正气又带几分贵气之态,却让人一眼识破,此人不是别人,一定是云南沐王府的沐小公爷了。

建宁大惊之下,便欲拔腿而逃,沐剑声剑眉一皱,盯着建宁,说道:“你是鞑子公主!”

建宁本能说道:“不,我当然不是了,这位公公你认错人了……而且我这就走了,再见,不送。”她心头叫苦转过身来,小祈子战战兢兢护在身旁。

沐剑声一声冷笑,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偏偏此刻里头沐剑屏出来,一眼看到建宁,立刻也叫道:“公主!”

建宁咳嗽一声,勉强住脚说道:“木木啊,你跟这位……公公好好聊,我还有点事,等会儿再说。”终于迈步又逃。

沐剑声说道:“给我站住!”便要追,沐剑屏急忙将沐剑声拉住,说道:“哥哥,你不要这样,你会吓到公主的!”

沐剑声手臂一振,将沐剑屏推开,纵身而起,几个起落,已经将建宁截住,顺手点了小祈子的穴道,小祈子哼也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沐剑声轻轻松松擒了建宁,手扣着她的肩,才对过来的沐剑屏说道:“她方才已经偷听到我们的谈话,这时侯放她走,她一定会向康熙说,到时候你我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