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是太监装扮并没带兵刃,可手上功夫厉害,手指捏的建宁肩膀隐隐作痛。建宁皱眉道:“喂,手下留情,我的肩膀要断啦!”

沐剑屏也焦急劝道:“哥哥,你放了公主啊,公主是个好人,这些日子多亏了她照顾我的。”

沐剑声说道:“好人?你休要被她骗了,我看她鬼灵精怪的,怎样也不像是个好人,何况鞑子的公主又能好到哪里去?”

建宁疼得哼道:“你这是偏见……喂,骨头真的要断啦!我又不会武功,你不至于这么凶残吧?”

沐剑声手上略微放松,厉声说道:“你最好老实点,这个时候这周围没侍卫的,就算你大叫都无济于事,要是你敢造次,我就对你不客气!”

建宁摸摸自己的肩膀,隐隐作痛,就撇嘴说道:“你好威风啊,对着一个手无寸铁又没武功的弱女子动手。”

沐剑声一怔,建宁又看向沐剑屏,说道:“木木,难道这就是你哥哥,你以前说他性子温和人又好,我还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凶,一见面就对我又抓又摸的……”

沐剑声怒道:“你说什么,什么又抓又摸的?”

沐剑屏却道:“公主,你别生气,我哥哥……哥哥他平常不是这样的。”沐剑声见妹妹这般回答,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又抓又摸”,不由地暗暗恼恨,建宁面上却浮现一丝笑容。

建宁心道:“沐王府的死对头除了吴三桂,就是清廷皇族了,当然会对我不客气,留这两人在此,果然不妥当……只不知道沐剑声是怎么来的,莫非是沐剑屏报信给他了么?方才听他要杀康熙,……总要想个法子把此事消了才好。”

建宁便假惺惺说道:“算啦,我大人有大量的,又怎么会生气呢,我知道你们兄妹很久不见了,要有很多话说,不如这样,念在我们昔日那么好的份上,我赏你们一百两银子,再派人送你们兄妹两个出宫,从此合家团聚,你们说好不好啊?”她有意装作不知沐剑屏沐剑声的身份,又送银子的,无非想要息事宁人。

没想到这话一说完,沐剑声跟沐剑屏异口同声说道:“不好。”

建宁瞪向两人,心道:“这时侯倒是齐心起来了啊,难道都心心念念要杀康熙么?”

却听得沐剑声说道:“既然来了,不可空手而归,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你带我去杀了那鞑子皇帝,我就饶你一命,如何?”

建宁说道:“怎么我长的很像白痴吗?”沐剑声道:“什么?”建宁说道:“没什么,我最近身体不大好,人人都说我没以前美了。”沐剑声道:“疯子!答非所问,……哼,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建宁不理会沐剑声,却看向沐剑屏,问道:“木木,方才你说不愿意离开宫中,又是为什么,难道又要跟你这凶巴巴的大哥一样,想杀了我皇帝哥哥再走么?”

沐剑屏见她问,急忙摆手,说道:“自然不是,我、我怎么会想杀掉皇上呢。”说着,那脸上便又露出几分娇羞之色。

建宁心头一叹,扫了沐剑声一眼,问沐剑屏道:“咦,那你又是为何呢?”沐剑屏看看沐剑声,又看看建宁,说道:“我……因为、因为我舍不得公主。”

这个答案大出建宁所料,当下鼓起眼睛瞪着沐剑屏,问道:“什么?舍不得……我?”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

64

64、君心不可测...

建宁心道:“明明是跟皇帝哥哥有点什么,偏偏拿我出来当挡箭牌,没想到小郡主倒是挺聪明的。”

建宁叹口气,轻轻拍拍沐剑屏的肩,装模作样说道:“当然啦,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的,不过你放心,就算是你出了宫,将来我们也是可以见面的,反而留在宫内这么危险……何况,你这个哥哥摆明了对我皇帝哥哥不怀好意,留你们下来,我怕皇宫会变的大乱,到时候岂不是更危险。”

沐剑声闻言说道:“我杀了鞑子皇帝之后,就立刻带着妹妹走,又有什么危险,若说有危险的,是你自己。”建宁赶紧跳到沐剑屏身后,说道:“木木,你哥哥凶性大发,看样子不仅要杀皇帝哥哥,还要杀我呢!”

沐剑屏叫道:“哥哥!”沐剑声说道:“岂有此理,你这鞑子公主,竟然挑拨我们兄妹的关系!”

建宁说道:“我哪里挑拨你们兄妹的关系了,我是看你这当哥哥的丝毫不把妹子放在心上,所以心里替木木觉得不值而已!”

沐剑声一怔,说道:“你说什么?我不把妹妹放在心上?你再胡说,我一剑杀了你!”

建宁道:“有理不在声高,你别以为凶巴巴的我就怕了你了,那好,既然你说你把木木放在心上,我来问你。现在要是你们两个悄悄地走了,万事大吉,又有我相助,侍卫必定不会发觉,丝毫危险都没有,但你执意要杀我皇帝哥哥,还要对我不利,紫禁城中皇帝最大,倘若我皇帝哥哥出了事,到时候侍卫们遍布整个紫禁城,必定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你还夸夸其谈说要带木木离开?你说,你这是害她呢还是救她?我说你不把妹子放在心上,难道说错了吗?”

沐剑声怔住,一时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身为云南沐王府的后人,自然把“反清复明”放在心头第一,此番好不容易进了宫,又擒获了建宁,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哪里会错过,他说杀了康熙后带沐剑屏离开,其实心中也没有万全把握,没想到建宁竟会这么快便窥破。

沐剑屏见沐剑声语塞,便拉住他手,说道:“哥哥,你听我说,皇帝哥哥真的不是坏人的,他英明神武,气宇不凡,而且说话之间很有见识,总是先把天下百姓放在心上,是个好皇帝,哥哥,你不要杀他好不好?”

沐剑声听了这个,顿时将手一挥,气道:“你不过在宫中住了几日,就把鞑子皇帝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难道你忘了我们沐王府的人是怎么死的了么?跟这满清鞑子脱不了关系!好了,你不许再说他的好话了,不然的话,我就不认你这个妹子!”

沐剑屏听了这话,顿时眼中含泪,叫道:“哥哥,不是的……我不过是说实话而已。”

建宁从旁听了,叫道:“啊……你看,刚刚说不过我,现在居然更过分,恼羞成怒又凶起自己妹子来了。”

沐剑声道:“用你多管闲事!”说罢,伸手向着建宁身上抓来,建宁立刻叫道:“你别非礼我啊!”

沐剑声听到“非礼”二字,不由皱了皱眉,建宁又道:“木木,你还不阻止他,他就要杀我啦!”

沐剑屏将沐剑声手臂一扯,道:“哥哥!有话好好说,你别伤害公主。”建宁见状,拔腿往后就跑。

沐剑声出手如电,将沐剑屏制服,纵身跃起,几个起落便将建宁擒住,喝道:“你小小年纪,竟如此狡黠,实在可恨!既然你不肯相助我杀了康熙,那么我便先杀了你。”

建宁见情形紧急,便说道:“堂堂的沐小公爷,居然做这种欺凌弱女子的事,传扬出去,沐王府好大的颜面么!”

沐剑声猛地停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忽然之间醒悟,方才自己在训斥小郡主的时候说过了的,当下道:“对付你这宛如蛇蝎的鞑子公主,又何须客气,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带不带我去杀皇帝?”

建宁觉得他的手如铁一般箍着自己,心道:“沐剑声这人不好骗,看样子口舌之能骗不过他,只好另想办法。”心念一动,便叫道:“行了行了,我虽然是公主,可我没做过什么坏事,不能就这么白白死在你手上,好吧,既然你要去送死,我就带你去见皇帝哥哥,先说明了,皇帝哥哥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的,是你自己想去的,死了的话,下了阴曹地府别向阎王老子告我的状。”

沐剑声哼道:“你带我去见皇帝就是,剩下的不必你操心。”说着,便将建宁穴道一点,回身把沐剑屏抱起来,送进旁边的布库房内藏好,又将小祈子扔在旁边的房内藏好,才又出来,解开建宁穴道,说道:“你小心些,不要玩什么花样,倘若是敢骗我,我一动手,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建宁说道:“好了大英雄,大侠士,我当然知道,小命重要嘛。”说着,就待沐剑声往前走,出了这里,迎面就遇到几个侍卫,沐剑声紧紧跟在左右,建宁也不敢声张,沐剑声武功高强,几个侍卫又怎能奈何得了他?

如此行了一阵,左拐右拐,竟到了慈宁宫门口,沐剑声说道:“为何你带我来慈宁宫,慈宁宫不是太后的居所么?你玩什么花样?”

建宁嗤之以鼻,说道:“说你没见识,你真的很没见识,你不知道每天到这个时候,皇帝哥哥都会来给太后请安的么?”

沐剑声被她噎了下,颇为恼恨,却也无法,只道:“最好是这样。”建宁说道:“当然是这样了,难道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么。”

说话间,建宁便带着沐剑声入内,一直到了太后的居所外头,有宫女说道:“公主到了。”建宁道:“嗯,我来参见母后,你们先退下罢,别来打扰。”

沐剑声也未在意,宫女们退下,建宁便对沐剑声说道:“你看,我体贴吧?宫女太监都离开了,方便你动手杀我皇帝哥哥,不过,能不能杀得了他就靠你的本事了,还是那句话,杀死了他,你得放过我,别伤害我一根汗毛啊,若是杀不了他,就什么也别说了,你答应我了,不能伤害我跟太后啊,我们都是无辜的无知妇孺而已,你是大侠,自然不肯伤害妇孺了是不是?千万不能出尔反尔。”

沐剑声皱眉道:“我答应你的便不会反悔,休要啰嗦,赶紧进去!”

建宁心道:“进去怕你死的更快了,看你长得英俊过人,原来也是个急功好利的绣花枕头,真的快要跟那个传说中的郑克爽有的一拼了,唉,本来还不想你死的……奈何你一直都在逼我,那就别怪老娘心狠手辣啦。”

原来建宁知道太后武功厉害,更加耳目过人,她方才故意在门口碎碎念这番,虽然看似低声说话,可是以太后的武功怎么会听不到呢?恐怕太后早就防备。

果然,建宁推门进内,叫道:“母后。”沐剑声把她拉住,说道:“皇帝呢?”建宁说道:“皇帝自然在里头跟太后说话,难道还会站在门口迎接你啊。”

沐剑声皱眉,里头果然传来太后的声音,说道:“皇上,你看,说到建宁建宁就来了,她真的跟你一样孝顺。”这声音婉转慈爱的很,沐剑声听康熙在此,喜上眉梢,将建宁放开,说道:“很好,我杀了皇帝,便放了你。”说罢,就替建宁将穴道一点,纵身入内。

建宁直挺挺地站在门口,心噗通乱跳,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康熙正在上书房内,是绝对不会来慈宁宫的,太后方才那一番话,摆明了是因太后知道事情蹊跷,所以故意说给沐剑声的。

果然,沐剑声纵身入内,建宁只听得一声惊叫,而后是砰砰几声,仿佛已经动上了手。

建宁提心吊胆,拼命竖起耳朵听,却听得里头斗了一会儿后,声音渐渐小了,然后是“喀喇”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打破,而后一道人影仓皇窜出来,建宁一怔,然后看清楚,出来的正是太后,建宁喜道:“母后!”

太后赶到建宁身边,手一动将建宁的穴道解开,道:“建宁你无事么?”

建宁说道:“我没事,母后你呢?”

太后摇头,说道:“方才是怎么回事,那个忽然闯进来的小子又是何人?”

建宁说道:“我听说他是什么沐王府的人,在路上捉了我,逼我来杀皇帝哥哥,……我只好骗他来这里,心想他看到皇帝哥哥不在走了就好了……”太后说道:“你放心,他方才看皇帝不在,就跳窗逃了。”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叫道:“别让刺客逃了!”隐隐地有刀剑相击之声,太后皱眉说道:“是什么声音?”建宁说道:“母后,我出去看看。”太后道:“此刻还是留在这里,先别出去。”

太后拉着建宁到了窗户边上,将窗户推开,说道:“在这里就能看到。”

建宁放眼看去,却见在慈宁宫之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大堆的侍卫来,围着一人,正是沐剑声,周遭众人叫道:“刺客哪里逃!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正在此刻,却见又有一队人马急急而来,当前一人负手而行,器宇轩昂,旁边一人垂手跟随,眸光如海,正是康熙跟四爷。

建宁心头一震,心道:“怎么皇帝哥哥来的如此之巧?这些侍卫……又是怎么回事?”

建宁狐疑之间,那边康熙上前,打量了一眼正在负隅顽抗的沐剑声,喝道:“都给朕住手!”

侍卫们两边散开,仍旧呈包围之势,康熙迈步上前,叫道:“云南沐王府的沐小公爷,沐剑声,你擅自入宫,企图行刺,好大的胆子!”眉眼之间一片肃杀之意。

太后将建宁的手用力一握,说道:“建宁,皇帝怎么知道?”建宁也看的目瞪口呆,望着康熙锐利的眉眼,喃喃说道:“母……母后,我也不知道。”

康熙喝罢,沐剑声道:“你……你就是鞑子皇帝,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此?”康熙冷冷一笑,目光锐利之极,说道:“普天之下,能有什么瞒得过朕的双眼,沐剑声,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负隅顽抗?”

沐剑声人虽然有些呆头呆脑的,却极硬气,说道:“成则为王败则为贼,既然输了,又有何言?动手就是!”

康熙淡淡一笑,那笑在建宁眼里,竟有几分不寒而栗,不知为何,心都缩紧起来,隐隐地似猜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果然,康熙说道:“好!有骨气,果然没丢你们沐王府的脸,只不过,沐剑声,你自己能坦然赴死,那这个人是不是也要陪着你一起送死呢?”

沐剑声道:“你说什么?”

康熙扫了一眼旁边的四爷,四爷转头,喝道:“把人带上来。”

只见两个侍卫,半扶半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上前,那少女是宫女打扮,眉目姣好,正是沐剑屏。

建宁看的大惊失色,康熙说道:“沐剑声,你想她跟你一起死么?”沐剑声浑身发抖,却不能做声,手上握着的剑也微微颤抖。

建宁瞪大眼睛,心乱如麻,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正在此刻,康熙身边的四爷转头看向这边,建宁同他目光相对,只觉那目光隐隐地冷寒如海,深不可测,不知不觉竟打了个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今天还会有更的,明天也会有更的,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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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伴君如伴虎...

康熙淡淡一笑,沐剑声犹豫未决,四爷从旁相看,便低着头轻轻做了个手势,旁边站着的正是多隆,当下从侍卫手中夺过一把刀,走到昏迷的沐剑屏身边,那雪亮的刀光在面前划了个花儿,便正好架在沐剑屏的脖子上。

这一瞬间,只听得有人不约而同地叫道:“住手!”一个是沐剑声,另一个却是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建宁。

太后望着建宁急匆匆出去的身影,叫道:“建宁!”建宁不答,太后转念一想,并不外出,反而急急地望内而行,与此同时,屋内有个人迈步出来,道:“如何了?”却是个男子的声音。

外面千钧一发,康熙见建宁来到,急忙向她走了几步,道:“建宁,你怎么出来了?”建宁道:“皇帝哥哥,你别杀木木,她跟这件事无关的。”

康熙道:“建宁,这件事你不必管,站到朕的身后。”

建宁摇头,却望向沐剑声,道:“你还不放下兵器!你亲生妹子要死啦!”

沐剑声说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向满清鞑子投降!”

建宁大声骂道:“你迂腐!混账!亏你自命是大英雄大侠士,却连自己的亲生妹子都保不住,甚至要眼睁睁地看她死在你的面前,真正的英雄豪杰,不会以牺牲自己亲人的性命来成全自己的美名,沐王府列祖列宗在天之灵都会嘲笑你这种不肖子孙!”

沐剑声有些手足无措,却道:“我……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向鞑子投降的。”

建宁说道:“如今天下归心,百姓安居乐业,我皇帝哥哥又哪里做错了?以前是赵家的宋皇朝被元朝取代,继而元朝又被朱家取代,现在是我大清的天下……历史不过如此,你治理天下无方,失了民心,散了国力,就会失败,就会被人取而代之,倘若我们大清的皇帝无道,就会有别的人取而代之……”

四爷面色一变,看向康熙,康熙双眉一皱,继而若有所思看向建宁。

沐剑声呆若木鸡,万万想不到建宁会说出这话来,便道:“你……你说什么……这不是……”这不是大逆不道的话么?可是看看康熙,却见那年轻的脸上并没什么震怒的神色,沐剑声心中不由地暗暗纳罕。

建宁道:“如今大清朝国力鼎盛,皇帝哥哥为了当个好皇帝,为了百姓安乐,废寝忘食,呕心沥血,才换来如此的太平盛世,又哪里不对了?良禽择木而栖,重臣择主而事,沐剑声,你何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你自己死也就罢了,木木是你唯一的妹子,你忍心看她年纪轻轻就为了你所谓的虚无缥缈的反清复明而死?不顾一切把木木害死,就是你所谓的大义么?”

沐剑声的手更是发抖,便看向昏迷的沐剑屏,一时心如刀绞。建宁叫道:“还不放下兵器,你真的忍心要把木木害死么?”

沐剑声长叹一声,说道:“好罢,要杀要剐,由你们。”说着,用力将手中的长剑掷在地上。

建宁大喜,回头看康熙,刚要说话,却陡然一惊,目光越过康熙头顶,尖声叫道:“皇帝哥哥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建宁叫出这声的瞬间,一道强劲掌风由远及近,飞快狂飙而至。

此刻四爷站的离康熙最近,他自始至终虽然低着头,却随时都在留心建宁的举止言行,建宁脸色一变瞬间他就察觉不对,当下喝道:“护驾!”

人却转过身来,当看清眼前景象之时,双眉一皱,当机立断张开双臂向着康熙身后一挡,此刻建宁那句“皇帝哥哥小心”才喊完。

一道素白色的影子从身后的屋宇上飘然而下,长袖一挥,挡在康熙跟前的几个侍卫顿时惨叫连连,飞了出去,四爷张开双臂将康熙牢牢护住,丝毫不退。

此刻康熙回过头来,仰头一看,也变了面色,却见一个脸色肃然的中年尼姑,从屋宇上如大鸟般飞下来,所到之处,侍卫均都倒下。

那尼姑掠到康熙身后不远,喝道:“找死!”一掌拍了出来,建宁从旁看的魂飞魄散,见四爷首当其冲,而康熙就在身后,别的人倒也罢了,打一掌无非是痛片刻,但是建宁深知这个尼姑的来路,她的掌风何等霸道,若真的被拍中了,怕不能两全,或者不管康熙或者四爷,都会……

建宁心念急转,百忙之中慌忙叫道:“阿九!你还想知道姓袁的下落就住手!”

此刻那尼姑的一掌已经快要印到四爷胸前,虽然未曾触及,强大的掌风却逼得四爷喘不过气来,胸骨被猛烈的气息压得扎扎作响,虽然并无实物碰及,却仿佛被巨石压身一样的感觉。

四爷自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死亡竟同自己相差咫尺。

生死一瞬之间,那尼姑听得建宁的这声大叫,顿时之间刹住去势,压人欲死的掌风一撤,拍向旁边,竟将慈宁宫门口的一个石墩击成粉碎!

饶是如此,四爷胸口却仍剧痛,在尼姑撤手之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向后就倒。

康熙自后急忙将四爷抱住,失声叫道:“小桂子,小宝!”

场面一时竟大乱了,这边尼姑眼神一变,看向建宁,喝道:“小丫头,你刚说什么?”

此刻多隆纵身过来,大叫:“护驾护驾!”顿时之间数十的侍卫将康熙跟四爷围了个水泄不通,远处的大内侍卫也惊动了,潮水般直奔过来。

那尼姑见失了先机,咬牙纵身跃起,长袖当空一挥,先前押着小郡主的那两个侍卫双双受伤,尼姑将小郡主一抱夺了过来,抛向沐剑声,说道:“带人离开!”

沐剑声慌忙抱住小郡主,道:“多谢前辈。”抱住沐剑屏,踢翻两个靠近的侍卫,夺路而逃。

此刻建宁身边再无别人,建宁心知不好,叫嚷完了之后就转身望慈宁宫内跑,她心知此刻她已经成了靶子,那尼姑不会再为难康熙跟四爷,而能护住自己的怕只有太后。

果不其然,那尼姑真个追了过来,建宁惊慌失措,跑着叫道:“母后母后!”

那尼姑目光一利,道:“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你快快站住脚,把方才的话说清楚,我……”

那尼姑身法轻灵,极快赶到建宁身旁,眼看建宁就要被捉住,正在危急此刻,一个蒙面的身材庞大之人从慈宁宫中跃出,遥遥一掌挥出,架住了尼姑探出的手,尼姑一怔,皱眉道:“怎么皇宫之中竟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你是何人?”

此刻外头有人大叫道:“快去保护建宁公主!”

建宁隐隐听出是康熙的声音,心头一喜,想到:“皇帝哥哥无事。”心头又一沉,想道:“他呢?”

如此混乱之中,那蒙面而胖之人已经同尼姑动了数招,尼姑眉头深锁,喝道:“你竟是蛇岛之人?”那人哼了声,并不回答,眼见侍卫如潮水般涌入慈宁宫,而建宁也跑到了太后的卧房,才纵身一跳离开尼姑,斜斜上了墙头,临去之前便回头看过来,正好建宁进门之前一回眸,却见那人蒙面之后的双眼,隐带一丝忧虑之色。

建宁将那个眼神看的清楚,心头一动,滋味难言。

侍卫们冲进来,将尼姑拦住,尼姑见擒不到建宁,便喝道:“很好。”同样深深看了建宁一眼,顿时之间纵身一跳,人也如大鸟一般掠过墙头,竟消失无踪。

侍卫们黑压压地聚在慈宁宫前,建宁也冲到宫内,太后上前将她拥住,道:“建宁别怕,母后在此。”建宁把太后抱住,唤道:“太后!”此刻回过神来,双腿才拼命地抖起来。

原来建宁知道那尼姑名唤“九难”,先前乃是前朝的长平公主,当时李闯王入京,崇祯皇帝为怕公主被辱,便亲自抄了长剑,想要杀死公主,临下手之时有些于心不忍,只砍落了公主一条手臂。

公主日后便拜了世外高人木桑道人为师,学了一身神鬼莫测的功夫,算是鹿鼎记里面武功顶尖的几人之一,大概跟陈近南的武功不相上下,而“阿九”,正是长平公主先前闹着玩儿闯荡江湖时候的称呼。

方才建宁见情形紧急,就脱口喝出了九难的来历,九难从来行踪飘忽,外号“独臂神尼”,而江湖之中就算有人知道“九难”两字,也鲜少知道她的来历出身,除非是袁承志那几个老辈之人。

阿九先头拜木桑道人为师之前,是个妙龄少女,曾经跟大侠袁承志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清的关系,阿九对此一直都深藏于心,后来袁承志带着爱妻远遁江湖避世海外,阿九心中十分牵挂。

因此建宁喊出那一句后,九难心中震动,生怕其中有什么内情,果然一时就下不了手。

建宁战栗未已,外面侍卫来报,问道:“太后跟公主无恙么?”

宫女将门打开,太后拥着建宁出外,说道:“无事,皇上呢?”侍卫说道:“回太后,韦都统为了护驾受了重伤,皇上无事。”

建宁说道:“太后,我想去看看皇帝哥哥跟小宝。”太后看她一眼,终于叹了声,说道:“好,你……你去罢……”忽然之间又摇头,说道,“罢了,让母后陪你一同前去看看。”

建宁知道太后担心自己安危,便也答应。没想到刚商量完毕,外头有人叫道:“皇上驾到!”

太后一怔,一笑说道:“看样子你皇帝哥哥还是记挂你的。”话音未落,外头康熙匆匆进来,行礼说道:“太后可好?建宁……你无事么?”

太后说道:“我无事,皇上,你可好么?”建宁也说道:“皇帝哥哥,我也无事,你怎么样?小桂子怎么样了?”

康熙说道:“朕正是先来看看太后跟建宁你……小桂子他为了保护朕受了重伤,如今人在乾清宫内,朕叫人传了太医过去。”

建宁说道:“皇帝哥哥,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他。”康熙点头,道:“如此也好。”太后从旁说道:“皇上,这些刺客很是猖狂,皇上多传几个大内侍卫守在身旁。”康熙说道:“方才惊扰了太后,儿臣于心不安,太后放心,儿臣一定会严加防范。也会多排些人手来慈宁宫的。”

太后道:“这儿就不必了,我惯了清静。”康熙说道:“我叫人安静些,不惊扰太后就是,太后放心。”太后无法,就也答应了。

康熙便同建宁出了慈宁宫,一路往乾清宫而去,在路上,康熙便问道:“建宁,我有话问你。”建宁说道:“皇帝哥哥,什么事?你说。”

康熙问道:“那个尼姑,你为何叫她阿九,莫非你认识她?”

建宁早在跑道慈宁宫之后就早就开始在心头乱想说辞,当下道:“回皇帝哥哥,这个尼姑我不认识,不过我见过她一面,因此知道她的身份,就是上次我同南怀仁一起出去,在路上听到两个和尚谈论起一个世外高人……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是凑巧了才会如此。”

康熙点头,又道:“好,等会儿你跟朕细说。唉,其实,本来朕此次只想擒拿沐剑声一个人,没想到竟然会杀出一个尼姑来,想来实在好险,真真多亏了你跟小宝两人。”

建宁说道:“总之皇帝哥哥没事就好了,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皇帝哥哥好,想必……想必小宝也是一样的。”

康熙说道:“建宁……”又叹一口气,道:“建宁,你可知为何我会知道沐剑声在宫内么?”

建宁茫然道:“对了,这件事建宁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康熙说道:“这件事却是你有所不知,当初你离宫之后,朕思念……你,就常去坤宁宫坐坐,没想到发现木木举止有些古怪,不像是久居宫内之的宫女,朕就留了个心眼,再去便有意同她搭话,果然给朕瞧出许多破绽,朕便派了几个大内侍卫暗地里盯着她,近几日,大内侍卫来报,说有个面生的太监入宫同她会面……”

建宁捏了一把汗,康熙道:“朕的密探一查,原来竟然是云南沐王府的人,哼,朕本想神不知鬼不觉将他擒下,没想到竟被你察觉他们的好事……唉……”

建宁心道:“恐怕我跟踪木木之时,就被人发觉了……”

果然康熙道:“可惜负责追踪他们两人的密探没有留神你前去,不然的话,也免了你受这番惊扰。朕发觉了他挟持了你,就暗暗吩咐人不可打草惊蛇,免得逼急了他对你不利,没想到你带他来了慈宁宫,建宁,你为何要如此做?”

建宁说道:“我……我对他说,皇帝哥哥在这个时候会来见太后,是想骗骗他,他要是找不到人,就不会为难我跟太后两个妇道人家啦。”

康熙摇头,说道:“建宁,你可知这样一来你会把你跟太后同时陷入险地?”

建宁垂头,说道:“我只是想,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找到皇帝哥哥你……就算我跟太后出事,也不能让皇帝哥哥出事。”

康熙的脚步一停,转头看向建宁,建宁看他一眼,嘴上的种种谎言,半真半假,说的有板有眼,心中却仍旧如一团乱麻,隐隐地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并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甚至会产生异常可怕的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