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遇到个年轻男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英武非凡,剑眉星目,走路飒飒带风,英俊极了,一身白色的衣袍裹在身上,倒遮掩了些许的戾气,变得儒雅起来。

陆宝菱悄悄问陈兰:“那个人是谁啊?”陈兰看见了那人,露出了不屑的神情:“那是我二哥陈毅宁,他是庶出的,你可别理他。”陆宝菱悄悄想,虽是庶出,可也长得很是好看,庶出又不是什么罪过,怎么陈兰如此厌恶的表情?

陈兰故意拉着陆宝菱避开了,等陈毅宁走过去后才道:“他娘只是爹身边的一个通房丫头,只会狐媚子霸道的装可怜,骗取爹的同情,按着我们家的规矩来说,庶子是不可以掌管府里的公产的,可是爹却把祭田的事情交给他管,你说气不气人。”

陆宝菱真是惊讶了,祭田是一个家族的倚靠,是最根本的东西,就算你被抄家夺爵,你们家的祭田还是你们家的,也算是一个退步,如此重要的东西一搬是家族地位最高的人或是族长掌管,镇国公竟交给了一个庶子。

陆宝菱忍不住道:“大姐夫是嫡长子,又是世子,要真是掌管祭田,也该大姐夫掌管啊。”陈兰见陆宝菱也是如此想,顿时有种找到了同盟的感觉,同仇敌忾道:“谁说不是呢,祖母也说过,可爹执意要二哥掌管祭田,这不是叫大哥难堪?娘气的好几天吃不下饭,偏他的那个姨娘还装可怜的来请罪,说不是她挑唆的,请我娘不要生气,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说我娘为这件事生气,不就是说她容不下庶子么?真是气死人了。”

又叹气道:“我有时候还真挺羡慕你们家的,人虽然少,可事情也好,大家显得特别亲密,上次我看你和你那个堂妹关系那么好,我的堂妹就知道和我比。”

陆宝菱闻言也有些同情,世家大族,子嗣繁盛,事情多麻烦也多,于是看着陈兰也不是那么讨厌了,挽着她的胳膊道:“可庶子就是庶子,等你二哥成家立业,照样要分出去单过的。”

陈兰更郁闷了:“爹说不许我们家分家,说我们这一房就大哥二哥两个男丁,比起其他几房来要单薄,因此要不分嫡庶,也不许分家,这样才能兴旺。”

陆宝菱安慰道:“其实也不怪国公爷如此想,我看你二哥如此英武,想必很像国公爷,做爹的总是格外偏爱像自己的孩子,当初我祖母在世的时候就特别疼爱我爹,因为我爹和祖母长得很像,可祖父就更疼爱大伯父,十个手指头有短长,这也是人之常情。”

陈兰看了陆宝菱一眼,有些灰心丧气,继而赌气道:“我真是讨厌你,什么都比我强,连安慰人也比我好,我原本以为我有多优秀了呢,可看到你们陆家的姑娘,就把我给比下去了。”

陆宝菱傻傻笑起来:“你这是在夸我么?”陈兰不服气的扭着帕子,道:“你看,你二姐长得像天仙一样,昨天那些丫头们眼睛都看直了,还有你大姐,我的嫂子,那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她,刚开始管家的时候,娘害怕嫂子不习惯,叫了管事娘子在一旁提点,可嫂子很快就上手了,不出一个月,家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婆子都换了个样儿,还有你那个堂妹,人缘那么好,那天在沈家,所有的人都认识她,和她打招呼,原本李姑娘和王姑娘是死对头,可见了你堂妹都很亲热的去打招呼,两个人还争着和她说话,生怕自己落后了似的,还有你,怎么就那么讨人喜欢,爹娘,祖母,凡是见过你的都说你乖巧可爱,真是气死人了。”

陈兰越说越生气,陆宝菱却是咧嘴笑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好啊,其实也不尽然,我在家的时候很调皮的,祖父都拿我没法子,给我请先生也都被我气走了,我倒是很羡慕你,有爹娘,有哥哥嫂子,还有祖母,堂姐妹,这么一大家子人,多热闹啊,人家家过中秋节和过年的时候最高兴,可我最怕过这样的节日,每次看人家家里团团圆圆,独我们家冷冷清清就很难过,唉,我有时候就想,如果我爹娘还在,就算我多几个庶出的姐妹都没关系,总是有个伴儿。”

陈兰道:“我羡慕你,你到羡慕起我来了。”

说完这句话也不吭声了,不过两个姑娘的关系很明显缓和了许多,陈兰主动提出来不去看陈蓉了,要跟着陆宝菱去钓鱼,两个人在水池旁边玩了一上午,只钓上来几条巴掌大的小鱼,陈兰不无遗憾:“如今哪里是钓鱼的时候,等秋天或是明年开春的时候这些鱼就长大了。”

陆宝菱道:“是这池子小,养的鱼也小,我在田庄上都是赤着脚站在河里摸鱼,可有意思了,那些乡下孩子还会用鱼叉,不过那个叉子险些把我脚弄破了,我就不敢玩了,从河里摸上来的鱼也很大,很好吃。”

陈兰很是羡慕:“我都两年没去田庄上去了,娘那么忙,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去,要是去的话还要顾忌着祖母和各房的婶婶姐妹——总不好只带我一个人去,特别麻烦。”

陆宝菱道:“这有什么难的,等下回我去的时候邀请你就是了,你娘看有人陪着,想来就不会担心了。”陈兰高兴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中午两个人一起去了陈老太太的屋里讨了午饭吃,陆靖柔知道后倒是有些奇怪:“怎么这两人关系这么好了?”大丫头木兰在旁边笑道:“不是奴婢多嘴,无论是二小姐还是三姑娘,都小呢,好一会歹一会的,都不记仇,玩得到一起去也好。”

说着另一个丫头菊枝过来了:“二姑娘说午饭就和沈嬷嬷一起吃了,还有问题要请教沈嬷嬷呢。”陆靖柔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沈嬷嬷是沈老太太的贴身嬷嬷,陪伴了沈老太太几十年了,对于这些宫里的规矩礼仪最是明白,请了来教导陆宛君是绰绰有余。

陈文宁中午特意赶回来,没想到陆宝菱竟在陈老太太那儿用的饭,不由得有些失望,道:“我听说宛君最爱吃蟹酿橙,宝菱喜欢吃佛跳墙,特意叫人准备了这些菜呢。”

陆靖柔道:“如今哪里是吃螃蟹的时候,就算有也多是空蟹。”陈文宁道:“怀玉去了一回江南,路过阳澄湖的时候特意买了一些过来,这螃蟹算是头一茬了,虽然小些,也是肉质鲜美,既这么不凑巧,晚上你叫人收拾了不拘做什么好,也算是怀玉的一番心意。”

晚上果真准备了螃蟹,陆宝菱不爱吃螃蟹,嫌麻烦,可陆宛君却很爱,觉得吃蟹是一件雅事,蟹八件用的无比纯熟,动作优美,陈文宁直拍手笑道:“我见过这么多吃螃蟹的,只有怀玉能和宛君媲美,看来你们两个都是雅人。”

陆靖柔笑道:“是是是,就我们是俗人。”又叫人上了蟹元汤,单给陆宝菱盛了一碗:“喝汤总不怕麻烦吧?”

陆宝菱有佛跳墙已经很开心了,自然不介意不会吃螃蟹这件事,反而直呼陈文宁是知己:“人家做佛跳墙都是海参鱼翅的往里放,混在一起反倒糟蹋了味道,不如用青笋茭白和火腿煨着,最是入味,颜色也好看。”

陈文宁便笑了起来,道:“这是宫里御厨的法子,没想到宝菱的嘴这么刁。”

正文 029.了解

陆靖柔也道:“小时候吃炙鹿肉,我们都说好吃,偏她说肉太老了,嚼不动,从小嘴就刁,偏祖父还惯着,一点不可口宁愿饿着也不吃,真不知随了谁?”

陆宝菱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分辩道:“我也不是都这样啊,上回跟着二伯母吃素斋,那么难吃我也吃了。”陆宛君附和道:“这倒是真的,好像吃得越多,二婶生的儿子就越多似的,倒把我吓了一跳。”大家都笑起来,陆宝菱被笑的不好意思,丢下碗筷道:“不和你们说了,只会笑话我。”

笑归笑,晚上陆靖柔依旧叫人准备了夜宵,豆沙馅的浮元子,里面掺了乌梅,酸酸的格外爽口,解了豆沙的甜腻,陆宛君吃了晚饭又去和沈嬷嬷学规矩,陆宝菱便和陈文宁在花园里散步,很不凑巧的是,再一次遇见了陈毅宁。

陆宝菱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大姐夫气场一下子变了,也乖乖的站在旁边不说话。陈毅宁的声音跟他的人一样好听,先是请了安,继而笑道:“这位就是显国公府的三小姐么?”

陆宝菱上前道了万福,陈毅宁语气中带了戏谑:“可不敢当,听说连韩舟你都敢打呢。”陆宝菱顿时红了脸,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怎么还有人记得,陆宝菱没有说话,陈文宁道:“又不是光彩的事情,知道就行了,别往外说。”

陈毅宁敛了笑意,恭敬地应了,接着谈起了府里的庶务,问中秋节的节礼,陆宝菱自然是听不懂,陈文宁道:“和往年一样,外头的礼先拟了单子给爹瞧过了再准备,里头的礼由娘和你大嫂准备,总不要你操心了。”

又道:“爹的意思是今年年底给你娶个媳妇回来,也好有个人照顾你。”陈毅宁的语气似乎很是不屑:“娶媳妇是这么容易的?又不是母鸡生蛋,慢慢挑就是了,我不急,母亲的身体也不好,要是为了我的事急出病来,也是我的罪过。”

陆宝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这个陈毅宁还真是挺有意思的,面子上对着陈文宁那么恭敬,可是说话的语气玩世不恭,可没有尊敬的意思。

陈文宁也不见生气,也是淡淡一笑,又闲话了几句这才告辞,陆宝菱落在最后,无意识的回头一看,却看到陈毅宁冲她扮了个鬼脸,跟个孩子一样,陆宝菱一愣,悄悄冲他比划了一下拳头,然后赶忙跑到陈文宁身边去了。

陈毅宁站在漆黑的青石板小道上,展开了一个笑容,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陆靖柔第二天便把陆如玉接了过来,陆如玉高兴地拉着陆宝菱直跳:“娘不许我来,祖父说娘偏心,单单不叫我去,是不是对大姐有意见,娘就答应了。”陆宝菱笑道:“我就知道少不了你。”

陆家三姐妹便在陈家住了下来,陆如玉很快和九房的嫡女陈蕙成为好朋友,整日一起玩耍,陆宛君自然忙着学习各种规矩,陆宝菱倒落了单,有时跟着陆靖柔后头跑,有时又和陈兰一处玩耍。

这一日,因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有凉了,陆宝菱路过花园的时候看到花园里的那几株海棠经一夜风吹雨打,凋落了不少,落红满地,残留下来的花朵也都像在水里泡过似的没有精神,陆宝菱心有不忍,将那些落花用帕子包了,又把海棠树上残留的雨水摇了下来,减轻一些花儿的负担。

陆宝菱这个丫头,说她聪慧,却又难得糊涂,说她顽皮性子野,她又有这样的小女儿心性,一个人在海棠树下捡落花也不亦乐乎。

“这些花儿都脏了,你捡它做什么?”身后传来陈毅宁的声音,陆宝菱下意识的回头,看到陈毅宁穿了一件墨绿色的棉夹袍,头上插着碧玉簪,格外丰神俊朗,不由得一笑:“我觉得这些花落在地上很是可怜啊,要不是昨夜下大雨,它们还都在树上开的好好地呢。”

陈毅宁啧啧两声,道:“你捡起来,它们也没办法再回到树上去了,你这样做不是徒惹伤悲?”陆宝菱心头一跳,奇怪的看了一眼陈毅宁一眼。

陈毅宁眉头一挑,陆宝菱道:“你这个人虽然奇怪,可我却觉得你还挺明白事理的,要是大姐姐知道我做这样的事,只会说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还会说我傻气,嘿,没想到你说的话还挺合我的心意。”

又指了指手里的帕子:“我把它们埋在树根下,也算是尘归尘土归土了吧。”说着就要在树下挖坑,陈毅宁上前一步道:“仔细弄脏了手,刚下过雨,可能还有蚯蚓呢,我来吧。”

话音未落,陆宝菱叫尖叫起来,连着退了好几步,满面惊恐看着陈毅宁,陈毅宁哈哈大笑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树下掘了个方方正正的坑,又将帕子里包着的花埋了进去,用土掩上。

陈毅宁的动作干净利落,做好这一切,顺手用帕子抹了抹匕首上的泥,这才意识过来用的是陆宝菱的手帕,笑道:“对不住了,这帕子我弄脏了,回去后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陆宝菱忙道:“没关系的,我拿回去叫丫头洗也是一样的。”陈毅宁想了想,笑道:“你是怕被人家发现了说不清楚是吧?也是,那就还给你。”

将帕子递给陆宝菱后,他扬声喊了一声:“松月。”很快,花园的转角处走过来一个青衣小帽打扮的小厮,垂着手听吩咐:“二爷有什么吩咐?”

陈毅宁道:“去库房挑些上好的料子裁了手帕送去一些给陆三姑娘,最好当着大奶奶的面解释清楚了,免得以后落人口舌。”那个叫松月的很快应了一声退下了,陈毅宁看着陆宝菱惊讶的样子,道:“怎么了?”

陆宝菱真真是惊住了:“你的小厮也叫松月啊?”然后把上回在庄子上被叫错了名字的事情讲了一遍,陈毅宁笑道:“那就是他了,我叫温先生带他去见识见识,学着办事,没想到竟走丢了。”

陆宝菱道:“那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小厮叫安菊啊?”陈毅宁有些疑惑,陆宝菱笑道:“安菊和松月是一对名字啊,是我两个丫鬟的名字,我以为你也会叫两个小厮做松月和安菊呢。”

陈毅宁笑道:“我的另一个小厮叫永怀,取自孟浩然的诗句,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陆宝菱道:“那真是巧了,我给松月取名字的时候也是因为当时正在念书,凑巧念到了一句落花流涧水,明月照松林。”

陈毅宁点头称赞:“这是杜光庭的诗,下面是醉劝头陀酒,闲教孺子吟,身同云外鹤,断得世尘侵。”陆宝菱拍手笑道:“我最爱这几句,本来我还想给安菊取个名字叫同鹤,可她不愿意,便叫了安菊。”

陈毅宁道:“同鹤倒是个好名字,正好我这边刚进来一个小厮,不如就叫了这个名字。”陆宝菱赶忙道:“不成不成,我还想把同鹤这个名字用在我的丫头身上呢。”陈毅宁大笑起来:“哪个丫头愿意用这样的名字?不如便宜了我去。”

两个人说笑了一会,直到青荇和绿榕来寻才罢,陈毅宁又恢复成人前那个冷漠的样子,朝陆宝菱拱拱手便走了。

青荇悄悄道:“姑娘,就算咱们是客人,我也知道大姑爷和这个陈二爷不对付,您倒还和他说说笑笑的,叫大姑奶奶知道了肯定不高兴。”陆宝菱不高兴的嘟起嘴:“只不过说两句话罢了…”可还是听进去了,没有反驳什么,青荇这才放下心来。

过了两日,陈毅宁果真派人送来一匣子手帕,当着陆靖柔的面说是送给陆宝菱的,陆靖柔倒也没大惊小怪,直接交给了陆宝菱。

陆宝菱回去后打开一看,各种粉红,浅绿,嫩黄,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质地轻薄,如今用正合适,上面绣着的花纹也是陆宝菱喜欢的海棠花。陆宝菱对着一匣子帕子傻笑,却被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菊枝看个正着。*******推迟更新了,晚上十点还有一更

正文 030.伤心

陆靖柔揉了揉额角,觉得有些头疼:“宝菱怎么会和陈毅宁这么熟悉?”陆宛君站在内室的地上,正沿着地上画着的线抬头挺胸目不斜视的走直线,闻言道:“宝菱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吗?只要对了她的胃口,她可不管是谁。”

陆靖柔道:“陈毅宁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你说他会不会在故意引诱宝菱?”陆宛君道:“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姐姐是陆家的嫡长女,嫁给了姐夫,陆家就相当于是姐夫的后盾,他应该会防备陆家人才对啊。”

陆靖柔蹙眉道:“如果陈文宁和陈毅宁的妻子都是陆家的女儿,祖父为了不偏帮,很可能会对陈家的事情撒手不问,那样的话陈毅宁不就少了个对手?”

陆宛君笑道:“那他怎么会肯定宝菱会为了他和姐姐闹翻呢?毕竟宝菱是陆家人啊,而且他与其这样,倒不如娶一个名门之女来的实惠大。”又道:“咱们在这儿乱猜也不成,也许什么事情也没有呢,再者让宝菱知道了咱们疑心她,肯定不高兴。”可陆靖柔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果真,自从那次之后,陈毅宁遇见陆宝菱的次数越发的多了,有时候是在花园,两个人站着说笑一会,有时候是在陈老太太那儿,偶然遇见了相互点头打招呼,还有两回是陈毅宁亲自来寻陆宝菱,带了些小玩意给她。陆靖柔越发的担心起来,陈毅宁做的这么明显,连陈文宁也有所知觉,很是气恼。

陈毅宁正在书房作画,是陆宝菱说如今海棠开得好,要将它画下来,他这才花了心思动这些笔墨,陈文宁推门进来,寒着脸,揪着陈毅宁的衣襟将他摔到一旁,陈毅宁一愣之下吃了亏,可随即就恼怒起来,冷冷盯着陈文宁,陈文宁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陈毅宁哼道:“世子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陈文宁道:“那我就说明白些好了,你以后离宝菱远一些,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一个小姑娘身上。”陈毅宁的神色顿时变得慵懒起来:“我当什么事呢,宝菱是世子的小姨子,按着亲戚关系来说,也要喊我一声哥哥,怎么做哥哥的难道不能和妹妹说句话么?”

陈文宁神色越发冷冽:“别人就算了,你我还不知道?你不过是觉得我喜欢宝菱,所以故意要把她抢走罢了,你为的还不是报复我?”陈毅宁轻轻一笑:“世子慎言,做姐夫的觊觎小姨子,这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陈文宁冷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什么好怕的,我是喜欢宝菱,也并不龌龊,就算说与别人知道我也没什么,倒是你,宝菱心地单纯,你却利用她来对付我,不是太卑鄙了么?”

陈毅宁狠狠甩开陈文宁的手:“哼,我就是在利用她,像她那种又傻又呆的小姑娘最好骗了,最好她可以成为你的弟媳妇,天天在你跟前,看得到吃不着,恶心着你。”

陈文宁更怒,扬手就要打,却听见陆宝菱的哭声,陆宝菱捧着一捧木芙蓉,不知道在门外站了多久,听去了多少,此时抽抽噎噎的,伤心极了,陈毅宁脸色大变,情不自禁的松开了手,陈文宁狠狠瞪他一眼,迎上去道:“宝菱,你怎么来了?”

陆宝菱将怀里的木芙蓉摔在地上,哭着跑了出去,她说:“算我看错了你。”

陈文宁下意识的去看陈毅宁,随即拔腿就追,陈毅宁却叹了口气,将散落一地的硕大温暖的花朵捡了起来,眼神阴鸷不明。

陆宝菱哭着要回家,陆靖柔着急的不得了,问什么也不说,陈文宁虽然知道却不能说,最后陆宛君只好提前结束学习规矩,陆家三姐妹打道回府。

陈兰很是依依不舍,叫陆宝菱有什么好玩的千万别忘了她,可陆宝菱却有些精神恍惚,眼睛一直红肿着,谁说话也不理。陈老太太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见陆宝菱的神色就知道肯定和谁发生了不愉快,也没有多问,倒是给了不少东西。

马车启程前乱哄哄的,丫头小厮们在来回的搬东西,陆宝菱便站在旁边等候,忽然一个小厮过来偷偷塞了个卷轴给陆宝菱,陆宝菱一怔,展开一看,竟是一副雨后海棠图,便知是陈毅宁的手笔。

那小厮还未走远,就听砰地一声,回头一看,自家二爷嘱咐自己送的那幅画被扔了出去,正巧落在一片水洼中,污了一半,上面露出的海棠花本是雨后娇弱的神态,此时浸在脏水里格外楚楚可怜,再看扔画的人,一副漠然的神情,眼里满是厌恶。

大家都觉得陆宝菱变了,可对于这种变化的认知,谁都没有沈墨体会的深,听说陆宝菱从陈家回来,他兴冲冲地上门去,原来他可以不等通报就直接进陆宝菱的屋子,可是现在却被两个小丫头拦住了,然后等了半天,柳姨娘出来招待了他,最后客客气气的把他送走了,连陆宝菱的面也没见到。

他很是奇怪,只当陆宝菱是劳累了,过了两天又来,陆宝菱开始和他客气了,也不愿和他有什么接触了,原先陆宝菱可是动不动就拿脚踢他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去了一趟陈家就变了个样子?难道是被人欺负了?

沈墨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敢贸然的去打听,只是在陆宝菱再次拒绝和他出门的时候生气了:“咱们一起长大,我总算是你的半个哥哥吧,如今真是认真和我生分了,什么也不说,罢了,我以后也不来找你了,免得招人嫌。”

说着就要走,陆宝菱却伤心地哭了起来,沈墨顿时慌了手脚,上赶着去问,可那样的事情,那样的话,陆宝菱羞于启齿,只是哭,沈墨急道:“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我替你出气去。”

陆宝菱不依,擦着眼泪道:“你不要去了,反正我以后再也不去他们家了。”沈墨恍然大悟:“是不是陈蓉和陈兰欺负你?我就知道,陈家的姑娘最是刁蛮,没关系,我告诉表姐去,让她替你出气。”

陆宝菱拉着沈墨:“你别瞎猜了,不是她们,你也不要再问了,我已经觉得很丢人了…”

陆宝菱很伤心,她是喜欢陈毅宁的,刚开始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后来又觉得他和自己趣味相投,再后来又觉得他温柔细心,体贴入微,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个骗局,都是建立在阴谋上的。

陈毅宁想拿自己来对付大姐夫,而且还说大姐夫喜欢自己——这是什么话,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和大姐姐的情分还要不要,就算大姐姐不在乎,不生气,她也要内疚死了。陈毅宁的事情,让陆宝菱明白了一个道理:除了自己的至亲,世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如果有人不计较的为你付出,那他肯定想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

正文 031.诡谲

很快到了中秋节,陈文宁借着送节礼的机会来了一趟陆家,很是内疚的向陆宝菱道歉,陆宝菱一句话也没有说,陈文宁的眼神渐渐失落,临走前,陆宝菱才道:“大姐夫,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大姐夫,你要好好待我姐姐。”

陈文宁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是。”陆宝菱见陈文宁神色坦然,说话磊落,心里的担忧总算放下了一些,脸上也带着笑容,要亲自去赵家送中秋节礼,却得知了大表嫂连氏怀孕的消息,赵老太太和赵太太都很是高兴,笑的合不拢嘴,虽然赵家有四个儿子,可这还是头一个孙辈,因此连氏被大家当成宝贝一样,轻易不叫她动弹。

陆宝菱好奇的去摸连氏的肚子,肚子平坦一片,很难想象里面会藏着一个小孩子。陆宝菱傻里傻气的问连氏:“小孩子现在已经在你的肚子里了么?祖父说我是大雁叼来的,大嫂的孩子会不会也是大雁叼来的?”

赵老太太哈哈大笑起来,背地里却和赵太太掉眼泪:“这就是没娘的苦楚,这么大的孩子了连这些都不懂。”赵太太也是叹气:“也只能慢慢教导就是了,毕竟是个小姑娘呢,不懂这些也是有的。”

陆宝菱兴冲冲地去找沈墨,要给未出世的小侄子买东西,沈墨见陆宝菱恢复成以往的快乐样子,也高兴起来,两个人去逛绸缎铺子,陆宝菱要亲手给小侄子做衣裳,沈墨道:“家里那么多好料子,何必到外头去买。”

陆宝菱道:“我不想叫人知道,我的针线活一向拿不出手,我先买了料子来练习,等做得好了再送过去。”绸缎庄的掌柜一见一对年轻男女来买适合做小孩子衣裳的布料就有些会意,笑意盈盈的介绍:“小孩子皮肤娇嫩,杭绸是最好的,少爷和少夫人可以看看。”陆宝菱脸色一红,怒道:“你叫谁少夫人呢。”

掌柜的一愣,这才看到陆宝菱梳着的姑娘的发式,不由得嘀咕起来:“来给小孩子买衣裳的大都是夫妻,谁能想到一个大姑娘也来买小孩的衣裳。”陆宝菱大怒,沈墨却只是笑,出了绸缎庄就打趣陆宝菱:“少夫人,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陆宝菱气的要打沈墨。

中秋节没过去几天,秋意渐浓,陆宝菱着实安静了几天,跟着李先生读了两本书,李先生出身名门,自幼诗书极通,辞藻典故信手拈来,如此教了半个月,不光陆宝菱有了进步,连在一旁陪读的安菊也动不动来上一两句诗句。

陆万林夸奖了,说读书贵在坚持,要陆宝菱一鼓作气,可这时候,赵家却有人来接陆宝菱,来人是赵德滨身边的小厮,大汗淋漓的给陆万林磕头请安:“我们少爷叫我来千万要把表姑娘接过去,我们家都乱了套了,太太要把大奶奶休了,说她不守妇道,我们大爷劝了两句就被打了一顿,老太太也气得不行,亲家老爷也闹到家里来,要咱们家给个交代,家里没个主事的人,少爷让请了表姑娘过去照顾老太太。”陆万林奇道:“你们大奶奶不是才有了身孕,怎么又说休弃的话。”

那小厮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陆万林想想,还是决定亲自走一趟,自然带上了陆宝菱。

陆宝菱一脸茫然,到了赵家发现一片愁云惨雾,赵老太太躺在床上无精打采的,赶忙奔了过去:“外祖母,您怎么了?”

赵老太太拉着陆宝菱有气无力地,倒是赵太太来给陆万林问安,说了这件事:“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到了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国公爷也不是外人,我那个儿媳妇,本是千好万好,又有了身孕,可她在家过来前就和一个远方的表哥有了首尾,不干不净的,我们赵家是诗书传家,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儿媳妇,连家非但不承认,还扬言要把我们家告上公堂,你说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陆万林道:“这件事还要仔细打听一番,有了证据才好说话,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更何况还有了孩子,总要慎重才是。”

赵太太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虽然生气,可休妻的话也是说说,总想着连家给我们个交代就罢了,谁知道连家竟比我们还嚣张,恨不得闹得天下人都知道了才好呢。”

总是事关别人家的秘事,陆万林只能帮忙,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安慰了几句,说帮忙去探连家的口气就走了,又嘱咐陆宝菱好好服侍赵老太太。

发生了这样的事,连氏被连家接回去了,赵老爷直叹家门不幸,赵太太伤心,赵老太太也难过,躺在床上起不来,连个传晚饭的都没有,陆宝菱去了厨房吩咐了晚饭,做好后给各处送过去,又叫人请了大夫给赵老太太诊脉,熬了药。

等一切消停下来,赵德滨才来了,神色颓丧:“宝菱,麻烦你了,没想到家里竟然出了这样的事。”前阵子赵家还一片欢声笑语,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陆宝菱安慰道:“四表哥别伤心了,大表哥呢?他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你陪着他去说说话也好。”赵德滨闻言更丧气了:“大哥现在什么人也不肯见,下午去了连家本想把大嫂接回来,却连门也没进去,爹只是叹气,说家门不幸,你说也奇怪,连家怎么突然这么理直气壮了,大嫂做的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陆宝菱拉了赵德滨去偏厅说话,悄悄道:“我一直糊里糊涂的,表哥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德滨叹了口气,将整件事情讲了一遍:“…那天丫头说连家舅爷来了,说是看望大嫂,娘就说大嫂有了身孕,越是这样就越不能失了礼数,正好也顺路,就过去想打一声招呼,谁想到大嫂和那个所谓的连家舅爷在屋里抱在一起,连个看门的丫头都没有,娘气坏了,一看那个人也不是大嫂的兄弟,就问是怎么回事。”

“大嫂吓坏了,只是推着那个人赶紧走,娘却把人拦住了,叫人带了下去看着,又审问大嫂,大嫂便哭着说是她的一个远房表哥,两个人青梅竹马,本来等她表哥中了进士两个人就会成亲,可他表哥却落第了,她娘嫌贫爱富,便把她许给了新中了进士的大哥,这次来是她表哥要还乡了,特地来向她辞行的。”

陆宝菱点点头:“若真是这样,说开了不就成了,怎么闹得这么大?”

赵德滨道:“大嫂嫁过来后一直很是贤惠,娘也很喜欢,虽然生气大嫂不谨守规矩,可见大嫂说的有理有情,也就没多想,只是正在气头上,责训了大嫂一顿,又叫人去请连老爷和连太太,可连家却不知怎么了,嚣张得很,论理说,自己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总要细细的解释了才是,连家却叫娘吃了一顿排头,说娘苛待有孕的儿媳妇,娘气懵了,便说要把大嫂休了,连老爷什么话也不说就要带着大嫂走,大嫂哭着不肯走,说她已经嫁给了大哥,就是赵家的人了,她还怀着赵家的孩子,连老爷却打了大嫂两个耳光,说她不知羞耻,说,人家都把你休了你还赖着不走,我怎么养出来你这样的女儿。”

陆宝菱气道:“这个连老爷怎么这样。”赵德滨也有些疑惑:“大哥大嫂成亲前我也见过连老爷,是翰林院的翰林,温文尔雅,知书达理,还夸赞大哥有前途,说是得了个乘龙快婿,高兴地不得了,连太太也是个讲理的,怎么忽然间这么蛮横起来。”

陆宝菱道:“反常即为妖,既如此,连家肯定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连老爷连太太变了个样子,哎,表哥,你说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赵德滨摇头:“我那天也在场,看大嫂的样子,真不像是不守妇道的,而且我也不明白,那日大嫂的表哥过来,就算咱们家的丫头不知道内情,大嫂身边的丫头肯定知道,怎么连一个守着门的也没有,直接叫娘看个正着,好像是特意算计好似的。”

正文 032.斗勇

陆宝菱仔细一想,道:“那大表嫂的表哥说了什么没有?”赵德滨摇头:“那个男人也被连家人带走了。”陆宝菱道:“那个人确定是大表嫂的表哥么?”

赵德滨道:“我是没见过的,不过看大嫂的样子没有什么异常。”两个人说了半天话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来,第二日赵德清又去了一趟连家,这次是赵德滨和陆宝菱跟着去的,赵德滨出的主意,说有陆宝菱这个姑娘在,连家总要给显国公府面子。可是连家的大门依旧紧闭。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赵德清灰心丧气,颓然的坐在马车上,赵德滨气的直踹门:“这是什么人家,枉称,连规矩也不懂。”

陆宝菱道:“大嫂肯定被连家看守起来了,要不你们先等在这儿,我去后门找个婆子打听打听消息再作打算。”赵德清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陆宝菱道:“连家的人肯定都认识你了,再说了,两个人去也叫人防备。”她想了想,将头上的赤金簪子拔了下来,又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褪了下来,此时不点珠翠,和普通的邻家小姑娘一样,陆宝菱沿着路找到了连家的后门,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年迈的婆子,眼神警惕:“你找谁?”

陆宝菱的声音脆生生的:“大娘好,我姐姐是府里当差的,我想向您打听打听我姐姐在连家好不好。”说着掏出一粒碎银子递了过去,那婆子将银子掩了,这才道:“你姐姐是哪个房头的?”

陆宝菱佯装苦恼道:“我姐姐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她只托人带信说在连家伺候什么大小姐,哦,我姐姐叫菱花。”那婆子道:“这可是扯谎,大姑奶奶身边可没有叫菱花的。”

陆宝菱急道:“我姐姐真叫菱花。”那婆子道:“那许是大姑奶奶给改了名字。”又悄悄道:“我告诉你一句话,你姐姐既是大姑奶奶身边伺候的,多半活不成了,我们大姑奶奶和人私通,老爷要把她沉塘呢,身边服侍的丫头个个跑不了,嗨,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总之啊,你还是快准备棺材吧。”

说着就要关门,陆宝菱眼疾手快拉住了那婆子的袖子:“婆婆求求你叫我见我姐姐一面,我姐姐伺候得好好的又没犯错,大姑奶奶私通关我姐姐什么事,我都好几年没见我姐姐了,我娘叫我来打听姐姐的消息,这…这可叫我回去怎么说。”

那婆子许是怜悯陆宝菱,有些犹豫,陆宝菱登时又把身上的荷包掏出来给了那婆子:“婆婆,这些钱都给你,我只求见我姐姐一面,求求你了。”

财帛动人心,那荷包里少说有五六两银子,那婆子一咬牙,道:“成,我看你也怪可怜的,就帮你这个忙,只是这是掉脑袋的大事,你可千万要听我的吩咐,要小心。”陆宝菱连连点头,跟着那婆子进了后门。

赵德滨藏在后门不远处的大树后头,见陆宝菱进了后门,这才出来,奇怪道:“宝菱这是要做什么?”赵德清道:“不管怎么说,总不能叫宝菱替我冒险,走,咱们去前门继续砸门,再叫人去回家多喊几个小厮来,今天就是抢我也要把你大嫂抢回去。”

那日妻子的不情愿他是看在眼里的,妻子被连家的婆子强拉着走了,眼睛里满是祈求,是他无能,不能忤逆娘的命令,没有把妻子留下。

陆宝菱跟着婆子一路往里走,却发现连家格外安静,一路上连个丫头都不见,陆宝菱拉了拉那婆子的袖子:“婆婆,连家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婆子道:“嗨,大姑奶奶出了那样的事,大家都跑去那边看热闹了。”陆宝菱着急起来:“那我姐姐怎么样了。”婆子收了银子,有些唠唠叨叨的:“大姑奶奶许的是赵家,你知道么,就是和显国公府陆家是姻亲的赵家,本是好好地一门亲,这都是造的什么孽,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哦…”

陆宝菱迅速的思考起来,听这话,竟和陆家也牵扯上了关系?

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陆宝菱只是央求婆子快些走,那婆子语气里带着些悲悯:“今儿一大早,姑爷就带人来接大姑奶奶了,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昨天就发落了大姑奶奶身边的云秀,也不知被卖到哪里去了,今儿不知轮到了谁,你姐姐也不知还在不在。”

陆宝菱心中一紧,云秀,就是大表嫂身边的贴身大丫头,爱笑的那个,怎么会这么快。

很快到了连氏住的院子,还没靠近就听到一阵哭闹声,夹杂着呵斥声,陆宝菱不顾婆子的喊声,一溜烟跑了进去,却被院子里的一幕惊到了,一向打扮的精神利落的连氏衣衫凌乱地倒在地上,哭号着喊着:“我不喝我不喝。”

旁边两个婆子紧紧压着连氏不叫她挣扎,另一个丫头端着药碗站在一旁要给连氏灌药,旁边连太太哭着要去拉连氏,却被甩到了一旁,哭道:“我的儿,你喝吧,喝了才能保命呀,这个孩子不能要。”

连氏哭喊挣扎着,一碗药还没到嘴边就撒了大半,又有人迅速上来将药碗满上。陆宝菱只觉得血气上涌,头脑发懵,也顾不得什么了,冲上去一脚一个踢上去,那两个压着连氏的婆子不妨,摔得四仰八叉,陆宝菱紧紧抱住了连氏:“嫂子你没事吧。”

连氏都有些神志不清了,见是陆宝菱,哇的一声哭出来:“宝菱,你救救我,我娘要我把孩子打掉,你告诉德清让他快来救我们的孩子呀…”

陆宝菱将连氏扶了起来:“嫂子别担心,表哥就在连家门外等着呢,就是来接你的,有我在,我不会让她们伤害你的。”说着就对连太太一干人怒目而视,连太太先是被陆宝菱弄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才喝道:“她是怎么进来的,还不把人给我抓住。”

丫头婆子们就要上前,陆宝菱喝道:“我是显国公府的三小姐,你们谁敢动我,我告诉祖父,你们一个也别想活。”那些婆子闻言顿时有些缩手缩脚,连太太却哭了起来:“陆姑娘我求求你,放了我闺女吧,她在赵家讨不了好。”

陆宝菱道:“不会的,舅母仁慈,虽然生气,可也没想过真要休了嫂子,我表哥就在府外,要把嫂子接回去呢。”连太太却不管不顾,只呵斥着婆子们动手,陆宝菱见状不好,拉着连氏就往外跑,丫头婆子们一哄而上,紧紧追在后头。

陆宝菱对连家不熟悉,也不知那条路通向大门口,遇见岔路口总要犹豫,连氏此时却清醒过来,变成她一鼓作气拉着陆宝菱跑,陆宝菱吓得直喊:“嫂子当心,别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