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镜闭上了眼睛,点头道:“是我同意的,我承认。”陆如玉果断地盖了章,将印章丢给了裴镜:“姐姐,搞定了。”

正文 058.对峙

两个人拿着纸喜滋滋看了半天,裴镜道:“二位女侠,如今可否把在下放了?”

陆宝菱道:“那怎么行,说好了要给我做压寨相公的,刚才那张纸只是断了你和陆宛君的关系,保你身家清白的,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吗?”

陆如玉将那张纸郑重的收好了,这才道:“姐姐何必和他废话呢,你看他一脸的不情愿。”陆宝菱道:“算了,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好强人所难。”

裴镜心中一喜,刚想道谢,就听陆宝菱道:“把他卖到南风楼去,这样的容貌,好歹值几百两吧,反正卫国公府有的是钱,叫他们带钱是赎人好了。”

裴镜睁大了眼睛,南风楼,就是他不经常出门也知道那是小倌馆,他堂堂卫国公府的少爷去了那种地方,还是被卖进去的,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卫国公府,都是一个耻辱,他还不如咬舌自尽了呢,免得玷污了裴家的门楣。

可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又被用巾帕塞住了嘴,用麻袋套了起来。陆宝菱和陆如玉到旁边小屋商量起来:“接下来该怎么办?”

陆如玉道:“丢回裴家后门就是了,闹得太大了也不好。”

陆宝菱总不觉得解气,可陆如玉却怕闹得太过了,陆宝菱只得罢了。几个丫头齐力将裴镜搬上马车,因为要办这件事,连赶车的人也没叫跟着。因怕人注意到是女子赶车,便挑了小巷子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沈墨奇怪的看着坐在马车前头的陆宝菱:“你怎么会在这儿?”陆宝菱心虚,道:“有事,现在忙得很,明天再说。”说着就要走,却被沈墨抓住了缰绳:“你给我下来,肯定有事瞒着我呢。”

沈墨打开车门,却看到陆如玉还有四五个丫头挤在马车里满满当当的,不由得一愣,陆如玉打了个招呼:“沈墨哥哥。”

沈墨心下奇怪,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马车里传来闷哼声,几个姑娘脸色大变,沈墨出手迅速,将几个姑娘轮番提溜下来,看到了马车里被几个人挡住的麻袋,脑袋一懵:“你们,你们杀人了?”

麻袋挣扎的越发厉害,里头裴镜是听过沈墨的声音的,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挣扎的越发厉害。

陆宝菱和陆如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沈墨来不及多想,上前伸手将裴镜劈倒,对二人说:“你们别害怕,我来处置,你们快回家。”他神色郑重,倒叫陆宝菱十分愧疚,将整件事情托盘而出。

沈墨气的一手提着一个人的耳朵骂道:“这样的事情你们也敢做,要是叫人抓住了把柄呢,你们没脑子?”

丫头们蜂拥而上将二人解救下来,沈墨气的说不出话来,看着二人委屈的摸着耳朵不说话,气道:“还不走,我把人送回去就得了,你们…唉,还不快走。”几个姑娘吓得赶紧跑了。

裴镜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客栈,旁边是沈墨关心备至的脸:“裴公子,你醒了,可好些了?”裴镜摸了摸头,好像是在梦中一样。

沈墨忙道:“裴公子,我是在巷子里发现你的,你怎么了?被人用麻袋装起来?”裴镜顿时大窘,支支吾吾的,沈墨很是默契的使了个眼色:“裴公子放心,我知道轻重,定不会乱说的,是我叫心腹小厮把你搬过来的,绝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裴镜大喜,感激的抓住了沈墨的手:“沈公子,你真是个好人。”又觉得奇怪:“我好像听见你和贼人说话了,你是不是见过她们?”

沈墨道:“这怎么可能,裴公子你是糊涂了?我看见你的时候就你一个人,没有别人,我是抄近路走小巷子,差点被你绊了一脚,要不然我也不知道麻袋里面有人。”

裴公子这才点头道:“原来如此。”又觉得羞愧,沈公子救了自己,自己居然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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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陆宝菱和陆如玉拿着那张盖了裴镜印鉴的纸去了裴家。

陆万林正在裴太爷的书房说话,提起这个流言,裴太爷自然清楚是自己的儿媳妇传出去的,可在外人面前总要护短,两个人跟打太极一样你来我往,谁也不肯退缩。

门外小厮声音急促:“太爷太爷,出事了,陆家两个姑娘上门,在前厅闹起来了。”两个老人都是大惊,赶快去了前厅。

卫国公府裴家,百年书香传家,此时的卫国公府也是裴家的祖传老宅,每一处房舍都凝聚着古意,前厅便是裴家待客的地方,布置装饰也格外精致,处处雅致,可一向充满欢声笑语的厅堂此时溢满了诡异的气氛。

裴老太太坐在上首,裴大夫人和裕德长公主坐在下首,丫头婆子侍立在旁边,虎视眈眈看着对面的两个不满十五岁的年轻姑娘,正是陆宝菱和陆如玉,她们二人脸上倒是带着笑,神色愉悦,裕德长公主看着直咬牙。

裴老太太率先张口:“这个流言并非从裴家而起,二位姑娘提的要求也太过分了。”陆宝菱冷笑:“是不是想必裴老太太心里明白,你们裴家,枉为书香世家,往人身上泼脏水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可人在做,天在看,是非因果总有报应,是逃不掉的。”

裕德长公主真想叫人把这两个人拖下去处死,可她在裴家一向是贤德的形象,从不以公主的身份自傲,况且裴老太太也在,她只得按下这个怒气:“你们有何凭据?”

陆如玉道:“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只写两封信一问便清楚了,长公主院子里的丫头小雀儿先告诉了王家夫人的心腹丫头莲花,莲花告诉了王夫人的同时,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在柳家小姐跟前做丫头的姐姐荷花,荷花又告诉了柳小姐,柳小姐又告诉了柳夫人,柳夫人去孙家做客的时候告诉她的姐姐孙夫人,孙夫人又告诉了她的小姑子李夫人,李夫人回去告诉了李家老太太,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三天,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裕德长公主神色有些慌乱——竟说的分毫不差,可还是硬着嘴道:“一派胡言。”陆如玉冷冷道:“是不是胡说找人来一问就清楚了,反正她们都是我的朋友,都很乐意作证。”

陆宝菱看向了裴老太太,如玉的人缘最好,整个京城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不分身份高低都和她交好,不等陆如玉去问,就有人上门来说了,还把听谁说的,又有谁知道,说得一清二楚,这就是人缘,这就是交情,裴家以为就他们能只手遮天么?笑话。

裴老太太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握着拐杖的手青筋凸了出来,格外吓人,气氛一下子僵住了。

裴太爷和陆万林进来,正好缓解了这个尴尬,裴老太太起身让座,裴太爷问是怎么回事,裴老太太眼泪一下子落了出来:“是我无能,活了大半辈子,倒被两个小丫头问到了脸上,倒不如早死了,免得丢人。”

陆宝菱和陆如玉正恭敬地扶着陆万林坐下,一左一右侍立在身后,听见这么说,都很是不屑,陆万林道:“是我两个孙女不懂事,请老太太千万别放在心上,宝菱,如玉,你们做了什么?”

陆宝菱道:“祖父,裴家人诬陷二姐,坏了二姐的名声,我和如玉上门说理罢了,裴家人不占理,这才哑口无言…”

陆万林一抬手,叫陆宝菱住嘴,裴太爷看在眼里,却是满心羡慕,他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机灵大胆,敢说敢做的孙女啊。

还问开口问话,语气已经缓和了大半:“你叫宝菱吧?你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这次是陆如玉开口,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光人名说得清楚,就连何时说的,都有什么人在场都一清二楚。

正文 059.你来

裴太爷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儿媳妇,便知道分毫不差,心里有了计较,陆家人这是抓到把柄上门兴师问罪了呢,他又看向了陆万林,陆万林竟跟没听见一样,由着孙女辩驳。

裴太爷道:“你既这么说,那我就问你们,传言所说究竟是否属实?”

陆如玉道:“自然不是真的,我姐姐是替太后祈福修行,这才去了大恩寺。”

裴太爷笑道:“是吗?那我可听说皇上经常去大恩寺。”

陆宝菱冷笑道:“裴太爷好灵通的消息,连皇上时时去大恩寺都知道,你是不是一直派人监视皇上啊,所以才对皇上的行踪这么清楚。”

裴太爷顿时冷汗直流,就算裴家百年传家,就算他是三朝重臣,监视皇上这一条,也足够他抄家问罪:“空口白牙,你不要胡说,老夫不过是听人说起罢了。”

陆如玉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裴太爷居然拿虚假的流言来质问我们,看来坊间说裴太爷贤德的话也不可尽信了。”

裴太爷被这话给噎住了,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张口。

裴老太太却是大怒,指着二人道:“你们两个也好意思说是大家闺秀,竟如此放肆,跑到别人家质问长辈,这样的不规矩,难怪人家要传那些话了,无风不起浪,若是陆家的姑娘真的贤良,又怎么会有人说那些话。”

陆宝菱伶牙俐齿的还嘴:“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我还要那个贤良规矩做什么?我们陆家家训是正身立志,可不是任人欺负,你们裴家诬陷我姐姐,就是诬陷我们陆家,我们自然要讨个公道。”

“就是,何况事实如此,你们非要给个交代不可。”陆如玉紧随其后,步步不让。

一屋子人,有裴家执掌中馈的大夫人,有长公主,还有两个老人,却愣是叫两个小姑娘说的下不来台。

裴太爷来晚了一步,便问裴老太太:“什么交代?”

裴老太太咬牙道:“她们要裴家写认罪状,承认是因为陆家退了亲事,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诬陷陆宛君。

堂堂裴家,居然要写认罪状,真是笑话,裴太爷也不悦起来:“陆大人,你也说句话,总不能由着两个孩子胡闹。”

陆万林笑着看向了两个女孩子:“宝菱,如玉,在座的都是长辈,纵然要说理,也要客气些。”裴太爷暗怒,这是教训孩子吗,分明是纵容。

果然陆宝菱笑了起来,道:“祖父,其实我们现在上门说理已经很客气了,要不然,直接把裴镜写的罪己状往衙门一递,就可以告裴家无中生有,坏人名声。”

在座的人都是大惊,裕德长公主失声道:“这件事和镜儿有什么相干?”

陆如玉掏出了那张盖过裴镜印鉴的纸,和陆宝菱对视一眼,念道:“我,裴镜,私下偷窥陆宛君,心生爱慕,求祖父上门求娶,陆宛君因替太后入寺修行,陆家退亲,我觊觎陆宛君的美色,求而不得,毁之,所传谣言皆从我口出,特书此言,告知天下,一证陆宛君之清白,二证我之罪过。”

陆如玉读完,裴老太太身形晃动,险些没晕倒,颤巍巍的指着陆如玉:“你,你一派胡言,镜儿断不会写这个。”

陆如玉将那张纸示于裴家人看:“是裴镜的字迹,而且有他的印鉴哦。”这时不要说裴太爷,就是陆万林也有些惊讶,她们是怎么弄到这个东西的?

裕德长公主这个时候已经安静不下来了,大声遣仆妇去把裴镜找来,此时裴镜当然不在府里,跟着裴镜的小厮跪在地上哭道:“二爷不叫奴才跟着,自己去了。”

裕德长公主大怒,骂道:“蠢货,要你们这样的奴才干什么,来人,把他拖下去打死了事。”

陆宝菱凉凉道:“裴家还说是书香世家,竟如此草菅人命。”

裴太爷按下心中的滔天巨浪,迅速冷静下来,直接看向了陆万林:“陆大人,这件事非同小可,光凭两个孩子胡闹也不成,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要是闹大了,玉石俱焚,也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这句话就有些威胁的意思了,陆万林笑道:“玉石俱焚自然不是我想看到的,可事关陆家的声誉,我自然要慎重。”又对陆如玉道:“如玉,把这个东西给祖父,祖父来处理,你们赶紧回去,别叫你娘担心。”

陆如玉有些不甘心:“祖父…”

陆万林拍了拍两个孙女的手,叫她们放心,接着便和裴太爷去了书房。

裴老太太和大夫人,裕德长公主死死盯着两个女孩子,陆宝菱却冲她们扮了个鬼脸,拉着陆如玉离开了。

陆万林和裴太爷如何说的两个人不知道,只不过陆万林回来时神色格外轻松,把两个人叫去了书房,笑道:“那印鉴你们是怎么弄到的?”

两个人都不敢说实话,陆万林的脸立刻拉了下来:“还不说实话?学什么不好,竟敢绑人,要是被人抓到了把柄,你们还活不活?”

陆宝菱大惊:“祖父,你是怎么知道的?”陆万林对她尤为恨铁不成钢:“你还说,你吓唬吓唬就得了,干嘛真动手,把裴镜打成那个样子。”

陆万林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裴镜回来,裴镜被打成那样,想遮掩肯定不成,陆万林一看情形便猜到了一二,不敢多留,立刻回了家,路上又遇到了沈墨。

陆宝菱很是不服气:“您是没瞧见裴镜那个窝囊样儿,我就是打他了,他还是个男人呢,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他们裴家好意思宣扬出去,我也不怕丢脸。”

陆万林摇头,两个人做的太拙劣了,漏洞太多,换个人当场就能拆穿,幸而遇到的是不知世事的裴镜,一时被唬住了,可回去稍微一想就会明白,这件事只怕不能善了。

裴家并没有像陆万林想象的那样上门问罪,而是由裕德长公主一状告到了皇上面前,因此内侍宣陆宝菱和陆如玉进宫的时候,陆万林有些惊讶,继而坦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闹吧。

祖孙三人进了宫,一路上陆万林都在告诉二人进宫的规矩,陆宝菱和陆如玉一点也不害怕,觉得闹得越大越好,她们可还留有后手呢,到时候丢人的是裴家。

慈安宫,太后皇上坐在上首,裕德长公主和裴镜则坐在一旁,长公主哭哭啼啼的,分外可怜,裴镜鼻青脸肿,缩在一旁,精神萎靡,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两个深闺千金给耍的团团转。

陆宝菱和陆如玉进来的时候,就是太后也忍不住惊讶,看过陆宛君的容貌,这两个女孩子自然只觉得清秀,可难得的是气质磊落,初入皇宫,竟毫无惧意。

裕德长公主见着二人立刻起身道:“就是她们把镜儿打成这个样子,太后,您可要替镜儿做主啊,她们居然还敢到裴家恐吓,说要是不认罪就公之于众,万一这件事情传出去,镜儿还怎么做人啊。”

太后抚慰的拍拍裕德长公主的手,喝问二人:“你们两个可知罪?”

陆宝菱不慌不忙,上前行礼道:“回太后,我们并没有打裴镜,所以何罪之有?”

裴镜吃了一惊,嗫嚅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

陆宝菱瞥了一眼他,道:“太后,且不说臣女是弱质女流,裴镜是男子,我们怎么可能打他呢,难道他不会反抗吗?任由我们打成这样?”

裴镜说话更结巴了:“你们把我绑起来…”

陆宝菱道:“这更是笑话,光天化日的,我们怎么能把你从裴家绑出来呢?”裴镜张口结舌。

太后看向了裴镜:“镜儿,你只管说,哀家替你做主。”

皇上则道:“母后,这件事事关两位大人的家事,还是要慎重,不能只听一人之言,裴镜,你先说说,事情的经过如何,若真是陆家人所为,朕自会替你做主,可若是你凭空捏造,朕也会按律惩处。”

裴镜急红了脸:“她们写信给我,约我见面,然后用麻袋把我套了起来,打我,还逼我在那张纸上盖了印鉴,我压根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陆如玉上前道:“皇上,裴镜的话没说清楚,他说我们写信给她约他出来,那信呢?还有,为什么裴镜一见信就要出去呢,他难道不怕是诈么?”

皇上立刻看向了裴镜,裴镜犹豫一会,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奉给皇上,皇上一看,竟然署名陆宛君。

皇上脸色阴沉,将纸条递给了太后,道:“母后,署名是陆宛君,可陆宛君在大恩寺,如何写的这个?可见是人栽赃陷害。”

太后也点头,裴镜急了:“真是她们写的,要不然笔迹,对,把笔迹一对就知道了。”皇上又叫两个人姑娘写了字,笔迹压根和信上的不同。

裴镜都快急哭了,陆宝菱看了暗暗直笑,别说裴镜,就是祖父也不知道,如玉和项家表哥学写字,最善于模仿别人的字迹了,从这上头肯定查不出什么来。

裕德长公主道:“皇上,定是她们叫其他人写的,笔迹自然不一样。”皇上道:“陆宝菱,陆如玉,你们说说今天白天都做了什么?”

陆如玉道:“今天我们一直都和沈墨哥哥在一块,后来有人递了封信给我们,说是裴镜的罪己状,我们看了很是气愤,就去裴家说理。”

裴镜大喊起来:“你胡说,你们俩都胡说,明明是你们把我绑起来,还说要把带回去做压寨相公,我不答应,你们就打我,还要我写和宛君姑娘的断情书,我这才盖了印鉴,你们还说要把我卖到小倌馆去,你们,你们为何不承认,就是你们。”

话一说出口,陆宝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太后只觉得丢脸,裕德长公主也脸色通红,皇上好歹忍住了笑,道:“既如此,就把沈墨宣进宫问清楚。”

沈墨进宫,问起来,说的也是差不多:“一早便和她们一起在街上闲逛,喝茶,后来有人拿了封信给她们,她们看了就气愤的走了,我拦不住,又怕闯祸,知道他们要去裴家,就想抄近路拦着,没想到在小巷子里遇到了裴公子,被人装在麻袋里,是我把他带到了客栈,又送回了家。”

话都说成这样了,太后和皇上就是知道这件事情和两个姑娘脱不了关系,可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都暗暗吃惊两个姑娘家怎么能做的如此干净利索,还能想到要人帮着作证,有不在场的证明,不说其他,单这份魄力和心思,裴镜吃这个亏也是活该。

可裴镜却有些不可置信,他是相信沈墨的,因此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如果她们两个和沈墨在一起,那绑他的人是谁?

裴镜不禁毛骨悚然,沉默着不说话了。

正文 060.我往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陆万林上前道:“皇上,太后,此事皆因宛君所起,裴镜爱慕宛君是真,当初裴家和陆家结亲,若不是我退亲,裴镜也不会失魂落魄,裴家也不会因为心疼子孙而迁怒宛君,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恳请皇上太后做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事关三个年轻人的声誉,他们都还小呢,出一点错儿,一辈子就完了。”

皇上道:“陆大人所言极是,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罢了,陆家将那张盖有裴镜印鉴的纸还给他,裴家也因为乱传谣言坏了陆家的声誉,此时应该澄清,赔礼道歉,母后,您看如何?”

太后已经听了皇上的话,自然知道陆家是不能得罪的,可裕德长公主也不是好打发的,事已至此,只能和稀泥了,便点头道:“哀家看就这样吧,两边各退一步,只当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闹了。”

又对裕德长公主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别着急,我给镜儿指一门好亲事如何?”

裕德长公主大急,她要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裴镜已经订亲了,自然不能让太后再指婚,她想要的是给裴钟的郡主封号啊。

可现在这样的情形,她又怎么说得出口,脸色通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太后见了有些不悦,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难道为着裴镜要把陆家得罪了。

况且裴镜吃亏也是自己无能,竟叫两个姑娘给糊弄住,说出去也丢人,陆万林已经说了那话,相当于给了个台阶,识相的都知道该怎么办,裕德一向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个时候糊涂起来了。

“皇姐莫气。”皇上笑盈盈的,“镜儿竟和陆家的姑娘这么有缘分,不如我将宝菱赐婚给镜儿如何,正好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皇上。”这次一齐开口的是陆万林和裕德长公主两个人。

裕德长公主见陆万林脸色煞白,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报复的快感,陆家好样的,他们敢嫁,她就敢要这个儿媳妇,等嫁到了裴家,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搓,便开口道:“皇上美意,我却之不恭了。”

陆万林不紧不慢道:“皇上,宝菱年纪还小,臣想多留几年。”

裕德长公主微笑道:“陆大人,既然这件事是个误会,我也想和陆家化干戈为玉帛,宝菱年纪小没关系,既是皇上赐婚,我们镜儿多等两年也无所谓。”

陆宝菱大急,想开口说话,却被陆如玉拉住,陆如玉示意陆宝菱看裴镜那边,只见裴镜脸色通红,鼓足勇气道:“娘,我不要…”

裕德长公主轻声呵斥:“皇上赐婚是你的福气,况且婚姻大事,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陆万林立刻道:“皇上,强扭的瓜不甜,臣看裴镜不是很中意宝菱,想必就算皇上赐婚,两个人也不会和睦,况且臣听说裴家早已和余家结亲,余大人的嫡长女许给了裴镜,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若是皇上赐婚了,将余家置于何地呢?还请皇上三思。”

“皇姐已经给镜儿定了亲事了?”皇上有些惊讶,既然已经定亲了,那还闹腾什么。

裕德长公主支支吾吾的:“是老太太定下的,因被陆家退了亲,老太太心疼镜儿,定了余家,只是口头说说罢了…”

皇上道:“既是裴老夫人定下来的,那就更不好推辞了,那就罢了,朕下旨给裴家和余家赐婚也是一样的,皇姐,你看可好?”裕德长公主还能说什么,只得拉着裴镜谢恩。

陆宝菱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皇上对太后道:“陆宛君替母后修行,劳苦功高,陆大人为国为民,兢兢业业,不如赏陆大人和两位陆姑娘一顿御膳,母后看如何?”

太后点头微笑:“皇上做主就是。”又怕裕德长公主吃味儿,拉着裕德长公主的手笑道:“你也许久没进宫了,今儿就留下陪哀家吃饭,我叫小厨房做你爱吃的菜,咱们好好说会话。”

裕德长公主心里万般恼恨此时半分也不敢露,笑着应了。

原本进宫是为了给裴镜,给裴家讨个公道,没想到被陆家反咬一口,裕德长公主恼怒之余也有些沮丧,回去可怎么给公公婆婆交代,原本公公说也要进宫,可自己却执意拦下了,如今落了这么个结果,回去后只怕公婆嘴上不说,心里也要埋怨,还有钟儿的事,自己不过是怕女儿受委屈,想给求个郡主的封号,怎么就这么难哪。

裕德长公主看着神色愉悦的太后,几经犹豫,还是开口道:“太后,钟儿的事…”

太后笑道:“哀家知道你心疼钟儿,哀家何尝不心疼,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钟儿要嫁去陈家,还是要小心些好,否则不是把钟儿放在火架上烤么?”

又悄声道:“陈世子夫人哀家也听说过,是个厉害的人,这嫡庶想争本就十分厉害,钟儿做小伏低,既能叫长嫂放心,也能叫公婆怜惜,若真是封了郡主,陈夫人能高兴吗?嘴上不说,可要为难钟儿,手段多的是,你能管得了?你也是做婆婆的人了,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

裕德长公主神色复杂,她怎么不明白,她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更要护的钟儿周全。和陈家结亲前,她特地把陈家的人都打听了,那个陆靖柔,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陈家人口众多,嫡庶加起来十房人家,每一房提起来这个世子夫人,不管是叔叔婶子,还是下头的弟弟妹妹,没有一个不服气的,如今又执掌陈家的中馈。

这样的一个人,能眼睁睁看着出身高贵的钟儿成为自己的庶弟妹?陈文宁和陈毅宁势同水火,两个人翻脸是早晚的事,钟儿和陆靖柔也会各为其主。

到时候两虎相争,钟儿怎么斗得过阴险狡诈心思深沉的陆靖柔?若是有个郡主的身份护佑,也能叫陆靖柔有所忌惮,毕竟郡主是要上玉牒的,出了事宫里也要追究责任的。

这些事心里想的明白,可怎么好说出口。

陆家祖孙三个领了一顿御膳,直到下午才回去,陆令思和二夫人焦急的等在门外,见祖孙三人笑呵呵的下了马车这才放下心来,陆靖柔却在晚饭时候回来了,二夫人见她精神不好,便问是怎么回事。

陆靖柔揉着额头,很是疲惫:“我公公和我婆婆吵起来了,我这个做儿媳妇的也不好劝,索性躲着。”

二夫人道:“这可真是奇怪了,你婆婆那样的和善人儿还能和人吵起来?定是你公公的不对了。”

陆靖柔:“陈毅宁成亲,公公说他的院子太小了,要把旁边的小院子合到一处做新房,可婆婆说那小院子是留着宴请时客人歇脚的,这个体面得留着,又说嫡庶有别,一个庶子的婚事弄得这么张扬做什么,公公最气别人说嫡庶有别,就和婆婆吵了起来,那个林姨娘也太不知好歹了,都闹成这样了,还往跟前凑,哭着说因为陈毅宁的事惹得夫人不高兴,都是她的错儿,这更叫婆婆上火,唉,毕竟是长辈的事,我也不好多嘴。”

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心里却觉得陈夫人委屈,这事要是换到她身上,身边有这么一个膈应人的姨娘和庶子,她也得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