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陆宝菱叫人去槐树胡同打听,看楚夫人回来了没有,却发现槐树胡同里东西都被搬走了,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大门紧锁着,连个看门的都没有。

陆宝菱又叫人去找徐广庭打听消息,这才知道楚夫人前脚进了徐府,徐宗政后脚就叫人把槐树胡同搬空了,看来是执意要把楚夫人留在徐家了,陆宝菱虽然替楚夫人高兴,却又觉得遗憾,不能经常见到楚夫人了。

又过了两日,徐府下了帖子请陆家姐妹过去玩,徐老夫人亲自接待,十分热情,尤其是对陆宝菱,看样子便知是知道了事情真相,和徐老夫人说了一会话,桐叶那边来请,陆宝菱去了楚夫人在徐家住的院子。

一见了陆宝菱。楚夫人就揪她的耳朵:“竟然和广庭那个臭小子合起伙儿来骗我。”

楚夫人压根没用力,一点也不疼,陆宝菱笑嘻嘻的:“也不尽然是骗,徐大人知道晴姨日子过得清贫,确实着急上火,吃不好睡不好,我如今叫晴姨一家团聚,晴姨不谢我反倒埋怨我。”

楚夫人叹道:“没回来的时候,心里有多少恨意,多少埋怨。如今一见了父母竟都烟消云散了,眼见着父母年迈,我实在不忍心抛下他们。”

陆宝菱道:“父母子女之间哪有隔夜仇。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晴姨能回家自然是好的。”

楚夫人又说起了千针绣的事情:“我说了要收你为徒,就不会更改,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和徐家说明白。”

陆宝菱不禁暗暗叫苦,也不敢接茬,找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陆宝菱要去给徐宗政请安,徐宗政虽然是装病,瞒骗了那么多人,也要给个交代不是。如今虽然“好了”,却依旧在家静养,见了陆宝菱很是高兴。叫人拿出他珍藏的茶叶来招待陆宝菱。

陆宝菱则把楚夫人的话重复了一遍,跟看救命稻草一般:“徐大人,你可一定要帮我啊,我要是说不想学千针绣,晴姨一定很伤心的。可我是真的不想学啊。”

徐宗政笑道:“晚晴既然看中了你,那必然有她的道理。这样吧,你给我做孙媳妇,成了我们徐家的人,这样不就能名正言顺学习千针绣了?我有三个孙子,若说匹配也只有广庭了,你看如何?”

“不要不要,我一点也不喜欢他。”陆宝菱急忙拒绝,又觉得失礼,补充道:“徐广庭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他,而且婚姻大事应该由长辈做主,岂是我说答应就答应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重重的一声“哼”,陆宝菱回头看时,只看到徐广庭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徐宗政顿时大笑起来。

徐广庭从小到大哪样不是最好的,何时遭人如此嫌弃,一听陆宝菱那语气里的不情愿他就怒火高涨——他倒不是喜欢陆宝菱,而是自尊心作怪罢了。

陆宝菱被这件事闹得,直到回了家还闷闷不乐的,一来,她真的不喜欢徐广庭,二来,她真的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徐广庭,真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今年的八月十五是陆宝菱十五岁的生日,本来及笄是要大宴宾客的,可又逢着中秋节,哪家不是在家团圆,为了避免尴尬,陆万林只给几家亲近的发了帖子,赵家是肯定要来的,其次是沈家,陈家,最后端王爷是不请自来的。

及笄礼虽然不盛大,可来的都是至亲,更显得亲密,赵老太太亲自给陆宝菱簪了发,看着出落得花骨朵一般的外孙女,便想起了女儿,眼圈就红了。

簪发用的簪子是陆万林早就准备好的赤金点翠八宝簪,原本端王爷也送了一对簪子,陆万林为了表示感谢想用端王爷的那对簪子簪发,端王爷却说不敢越过陆万林去,最后推辞了半天,还是用的陆万林准备的。

陆宛君虽在大恩寺,可仍旧叫人送了及笄礼来,是她亲手做的一套衣裳,陆靖柔,沈墨等也各有礼物相送。

过了中秋节,又下了几场雨,俗语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暑气渐渐散去,天儿也慢慢凉了,刚进了九月,陆靖柔便有了身孕,这可是大喜事,她嫁进陈家也有快两年了,却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有了身孕,不管是男是女,总算有了个交代。

陈家和陆家两家都特别高兴,沈老太太还特地去陈家看了。

谁知还没半个月,陆靖柔因为管家劳累,就险些小产,陆万林担心极了,他不好出面,便叫二夫人去探望,二夫人带着陆宝菱去了陈家。

陈夫人亲自出来迎接,满面忧心:“这都怪我,没想到这上头去,想着靖柔身子一向康健,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没把管家的事接过来,没想到就出了事,要是有个好歹,这可怎么是好。”

二夫人劝慰道:“话不是这么说的,靖柔毕竟年轻,没有经验,一时逞强也是有的,以后小心就是了。”

陆靖柔脸色苍白,很不好看,躺在床上起不来,陆宝菱是知道这个姐姐的,最是好强,要不是真的严重了,断不会如此。看着便有些心疼。

二夫人也是生了孩子的过来人,细细的嘱咐了几句:“千万别再累着了,什么都没孩子要紧,你婆婆说请了太医每天诊脉,你也别嫌烦,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吃药,就是吃了,也要派身边得力的亲自看着,孩子还不满三个月,最是金贵了,你一向细心,这些事我也不多说了,咱们虽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没有防人之心,白白吃了亏去。”

就是陆靖柔没说,二夫人也猜得出来,后院女人争斗还不是那些事,裴家和陆家成了仇人,裴钟和陆靖柔也是面合心不合,如今陆靖柔有了身孕,裴钟未必不会在暗中捣鬼,还是小心些为好。

陆靖柔一一应了,又要陆宝菱留下陪她:“整日躺着怪闷得,想叫宝菱陪我说说话。”二夫人便去问陈夫人,陈夫人自然满口答应,又叫人去陆家取陆宝菱的包袱来。

陆宝菱只带了安菊和松月两个丫头,陆靖柔便把菊枝拨给她使唤,就住在西厢房,陆宝菱很是心疼姐姐,一改玩闹的性子,耐心陪着陆靖柔,给她讲笑话,讲陆如玉从别处听来的各色消息八卦。

陈文宁回来时已经掌灯了,离得远远地就听见屋里传来的笑声,出来迎接的锦葵悄声道:“三姑娘陪夫人说了一下午的话,夫人好了不少,晚饭多吃了半碗饭呢。”

陈文宁点头,进了屋子,便看到陆靖柔躺在床上直笑,陆宝菱站在地上扮成个老太婆的样子,颤巍巍道:“…你把我们家喂猪的糠给吃了,叫我们家猪吃什么啊。”

连在屋里伺候的梅心,松针几个也笑个不停。陈文宁上前打招呼:“宝菱来了。”大家一见他回来了,请安的请安,行礼的行礼,陆宝菱规规矩矩喊了声姐夫,陈文宁看了看陆靖柔的气色果真好多了,笑道:“宝菱到底是长大了,也懂事了。”又道:“仔细笑的肚子痛。”

正文 071.算计

陆靖柔笑吟吟的:“世子爷可吃过饭了?我叫人预备了汤圆,世子爷要不要尝尝?”

正说着呢,丫头端了两碗汤圆进来,陈文宁笑道:“难道叫我眼睁睁瞧你们吃?”这就是要吃了,丫头赶忙又去盛了一碗。

吃了夜宵陆宝菱便回去了,说笑了一下午,她真是累了,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第二日要不是菊枝喊,都能睡到中午去。

因为陈夫人把管家的事都接了过来,陆靖柔这儿也没有来回事的管事娘子了,显得清净不少。

可陆靖柔管了将近两年的家,陈夫人再一重新接手,很多地方反倒不清楚了,不停地差遣人来询问,正好陈兰来找陆宝菱说话,陆靖柔嫌两个人聒噪,便叫她们送账本给陈夫人,权当是跑腿了。

陈夫人院子里站了不少来回事的管事娘子,要是往常,这时候早就回过了事各自当差去了,今儿居然耽搁到这个时候,陈夫人正在问一个老妈妈府里的旧例,旁边侍立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打扮的女子。

陈兰悄声道:“她就是我二嫂。”陆宝菱微微颔首,果真有几分姿色。

见陈夫人有些头疼的样子,裴钟极有眼色的把茶杯递了过去:“娘先喝茶歇歇吧。”

见陈兰和陆宝菱进来,又热情的招呼,叫人上茶点,知道了陆宝菱的身份后脸色也没什么变化,一样的殷勤热情,倒叫陆宝菱有几分不自在。

中午陈夫人留陆宝菱吃饭,裴钟是新媳妇,自然要在旁边立规矩,正好陈毅宁从外面回来,给陈夫人请安。陈夫人问了几句便叫他们夫妻回去,陈毅宁却叫裴钟留下了:“既然有客人,你就留下帮母亲好生款待。”

陈夫人没说什么,裴钟自然应了,可陆宝菱却发现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十分勉强,毕竟是新媳妇,还不能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绪。

好容易到了下午,裴钟才得了空回了院子,陪嫁丫头桃露凑上来回话:“二爷回来没多久就走了。问陆姑娘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什么时候走。”

裴钟道:“陆宝菱是大房的人。二爷这么上心做什么。”

桃露神色有些犹豫,裴钟看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桃露忙道:“奴婢也不确定,陆姑娘身边有个叫松月的丫头,和二爷的小厮同名,听说二爷身边有个叫同鹤的。名字就是陆姑娘起的,陆姑娘之前也来陈家住过一段日子,和二爷关系很好。”

裴钟握紧了拳头,眼神冷冽下来:“你打听清楚了?”桃露道:“今儿奴婢故意去问松月,松月虽没说什么,可看那意思。二爷对陆姑娘可上心了。”

“砰”,裴钟一拳打在炕桌上:“陆宝菱先是陷害镜儿,又害的母亲在皇上太后面前丢脸。这笔账还没和她算,她又要勾搭我的夫君,她真是和我犯克。”

却绝口不提裴钺报复陆宝菱的事以及裴家人故意散播流言给陆家抹黑的事。

桃露没有吱声,她心里明白,自家姑娘对二爷可上心的紧。自从成亲前一次偶然相遇便念念不忘,如今成了亲。更是半分不容人染指,如今陆姑娘撞到枪口上,新仇加旧恨,照着自家姑娘的性格,可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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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陆宝菱那边,自从在陈夫人那儿见了裴钟一面,之后便没有遇到过,她也有心躲着,可冤家路窄,只在花园散步的功夫,便碰上了迎面走来的裴钟,她身后跟着的是她的丫头桃露。

陆宝菱总不好直接避开,便问了个好,裴钟却拉着陆宝菱十分亲热的说话:“正想去找妹妹呢,论理说,妹妹也是贵客,我想请妹妹中午到我那儿吃饭,不知道妹妹能否赏脸?”

陆宝菱婉言拒绝了:“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还要看着姐姐,走不开。”

裴钟笑道:“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哪里就少不得你了,要不我亲自去和大嫂说。”裴钟言辞恳切,十分热情,若是陆靖柔拒绝,便显得小气了,只得答应了。

中午的宴请十分丰盛,虽然只有裴钟和陆宝菱两个人,却是四冷四热,陆宝菱心知宴无好宴,除非裴钟问,一直闭口不言,好在裴钟十分的热情,倒也不显得冷清,正吃着,陈毅宁回来了,他看到陆宝菱有些诧异。

裴钟笑着迎了上去:“二爷回来了。”陈毅宁没说什么,“嗯”了一声,进去更衣,裴钟歉意道:“请妹妹稍候,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我先进去服侍二爷更衣。”

陆宝菱能说什么呢,裴钟进去了,几个在旁边伺候的丫头有的出去了,有的跟着进去了,一时间,整个屋子里只剩下陆宝菱一个人,她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美味珍馐,顿时失去了胃口。

陈毅宁换了常服出来,饭桌上便多了一个人,裴钟将原先对陆宝菱的热情全都转移到陈毅宁身上去了,笑吟吟的给他布菜,又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好像一对寻常夫妻话家常一样,倒把陆宝菱冷落在了一旁。

陆宝菱这才明白,裴钟是故意把自己请来刺激自己的,不就是想炫耀她是陈毅宁的妻子吗?要是前一阵子,陆宝菱兴许还觉得吃味,可此时只觉得无趣,想着善始善终,便也强忍住了告辞的话,默默吃饭。

陈毅宁看着陆宝菱沉默着,心里有千言万语要讲,可却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坐在那儿,面色如常,可裴钟唠唠叨叨说的话一点也没听进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陆宝菱:“家里可好?最近可好?”

裴钟蓦然被打断,有些尴尬,陆宝菱礼貌而客气的寒暄了两句,便起身道:“今儿二奶奶请我吃饭,我心里感激,既然二爷回来了,我也不好继续打扰。先告辞了。”

陈毅宁不好拦,看着裴钟,裴钟却等陆宝菱走到门口时才赶了上去,笑道:“妹妹且慢,过两日我表姐清宁郡主设宴,请我们去赏桂花,你也跟着一起来吧,人多也热闹些。”陆宝菱刚想开口拒绝,却抵不过裴钟的殷殷笑容,只得应下了。

清宁郡主是安德长公主的女儿。安德长公主虽不是太后所出,可她的生母出身高贵,先皇对她也十分喜爱。她的女儿清宁郡主出生时,先皇还在,一出生就赐了郡主的封号。

如今清宁郡主嫁给了威远侯世子魏长生,是威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她出身宗室。又嫁到了勋贵之家,她的宴请一向聚集了宗室众人和各路权贵,颇让人趋之若鹜。

赴宴的那天,不光是陆宝菱,陈兰也受到了邀请,陈兰虽然对这个二嫂不怎么喜欢。可却抵不过清宁郡主宴请的诱惑,喜滋滋的上了马车,对裴钟言语间也多了几分亲呢。两个姑嫂言笑晏晏,又把陆宝菱撇到了一旁。

陆宝菱是看明白了,裴钟表面上热情,可实际上却想冷着自己,她热情邀请了。自己若是不去,显得不识好歹。若是去了,又被冷落在一旁,哼,也算她有点手段。

陆宝菱哪会让她如意,索性靠在车厢闭目养神,十分惬意。

裴钟看了几回,见陆宝菱没有露出受了冷落的尴尬和不满之情,顿时有些失望。

到了魏家,清宁郡主亲自出来迎接,和裴钟手拉着手说话,又问了陈兰和陆宝菱两句。

清宁郡主把宴会设在水上的凉亭里,河边就是桂花,香气远远地飘过来,不至于太浓,也不至于太淡,九曲亭桥,水上小桥连接,总共三座亭子,成品字形,摆了七八张桌子,此时衣香缳影,云佩环摇,十分热闹。

说起来,先皇只有端王爷一个弟弟,并无姐妹,而到了皇上这一辈,除了他和诚郡王兄弟俩,还有三个姐妹,裕德长公主嫁到了裴家,安德长公主嫁到了魏家,宜德长公主嫁到了何家,别看何家没有什么爵位,却是太后的母家,在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何家便十分风光,如今却低调起来。

何家子弟里出名的也就一个长子嫡孙何秉书,何秉书是宜德长公主所出,按着辈分,和裴钟,清宁郡主是姨表兄妹,可这三人里头,反倒是年纪最大的何秉书还未成亲,今儿的宴会,他自然也来了。

何秉书年轻,英俊,才华横溢,身份高贵,京城的年轻姑娘们没有不喜欢的,按说比他优秀的也有,比如徐广庭,比如程怀玉,可却都有瑕疵,掩盖了一部分的光辉,不像何秉书,宛如一颗闪耀的明珠,熠熠发光,毫无缺陷,他一来,大家的话题自然也围着他打转。

裴钟来后,大家都热情的围上来说笑,裴钟又介绍陈兰和陆宝菱,陈兰还好,大家对陆宝菱都十分好奇,一来,陆家在京城是个特殊的存在,二来,也是因为陆宝菱的名声太响了。

谁会明目张胆的和公子哥结交做朋友?谁又会整日打扮成个小子出门?大家看向陆宝菱的眼神有些惊讶好奇,也有些羡慕嫉妒。

裴钟到了这个地方才算是如鱼得水,很快和众人打成一片,凑在一块说说笑笑,有人便问起陆宝菱来,裴钟笑道:“她来陈家小住,我想着单请我小姑子也不好,便也叫上了她。”

一个年轻姑娘道:“她看起来挺文静的。”裴钟笑道:“许是怕生吧,其实她私下里很是活泼开朗,任意和人结交,就是我们家二爷,和她也是好朋友呢。”

大家的眼神顿时暧昧不明起来,若是彼此都是男未婚女未嫁,还好说些,如今陈毅宁成了亲,陆宝菱还和他交好,这就有些问题了。有胆子大的就问:“她是不是喜欢陈毅宁?要不怎么不知道避嫌呢。”

裴钟假意为难道:“二爷那么优秀,她就是喜欢也是理所应当的,人家又是没出嫁的大姑娘,这样的事也不好说,坏了人家的名声可怎么办。”

有的人就笑起来:“她还有名声?谁不知道她和沈墨韩舟几个在酒楼里喝酒,啧啧,什么事做不出来。”裴钟却不说话了,大家越发的相信陆宝菱觊觎陈毅宁。

陈兰在裴钟的带领下很快融入了一个小圈子,可陆宝菱就无聊了,她很少参加这样的陌生人很多的宴会,如今大家又都有意无意的冷落她,她坐在最边上发呆,见那边气氛热烈,她只觉得好笑——裴钟见自己受了冷落,只怕更高兴吧。

她索性站起来,沿着小桥过去,到岸边观赏桂花。

正是桂子飘香的季节,桂树上一簇簇金黄的银白的小花开的郁郁葱葱,香气扑鼻而来,这片桂花栽种的很是巧妙,几棵桂树弯弯绕绕,只留出了一条小道,铺着碎石子,蜿蜒曲折,颇有曲径通幽处的妙趣。

ps:

继续双更。

正文 072.陷害

沿着碎石子路往前走,便看到几块太湖石堆成的假山,陆宝菱也不敢走远,就在假山旁站定了。

正发呆呢,却听见响动,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躲在桂树后头看着她,那小姑娘年纪虽小,可衣料华贵,头上梳着两个小鬏,却戴着宝石镶嵌的珠花,脖子上挂着长命百岁的金锁。

陆宝菱觉得有意思,朝她招了招手,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那小女孩慢腾腾走了过来,半是好奇半是警惕,声音暖暖糯糯的:“我叫莹莹,你是谁?”

陆宝菱却觉得这个名字耳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听过,可见莹莹乖乖的,便十分喜欢,逗她说话,莹莹是小孩子,爱玩爱闹的,不一会就和陆宝菱亲密起来了,拉着陆宝菱不住的道:“姐姐陪我玩。”

要说起来玩,陆宝菱可是行家,两个人一会玩玩这个游戏,一会玩玩那个游戏,都高兴的不得了,陆宝菱更是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了脑后,看着莹莹就想起了陆靖柔肚子里的孩子,将来长大了也会是这样的可爱的孩子呢。

笑闹了一会,莹莹满额头都是汗,陆宝菱便用帕子细细给她揩干净,她还是第一回伺候小孩子,有些笨手笨脚的,或是轻了或是重了,莹莹直笑着躲。

两个人正嘻嘻哈哈的,便听到一声大喝:“大胆,还不放开郡主。”

陆宝菱抬头一看,便看到一个奶娘打扮的妇人匆匆跑过来,神色焦急,一把把莹莹拉到身后,警惕的看着陆宝菱,莹莹不依,撅着嘴道:“姐姐不是坏人。莹莹要和姐姐玩。”

陆宝菱看着那个奶娘,奶娘看着陆宝菱衣着打扮也是个大家千金,便敛衽自报家门:“奴婢是端王府的,这是我们府上的莹莹郡主。”

陆宝菱惊讶的瞧着莹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难怪我听名字耳熟,竟是端王爷的独女。”又告诉了自己的身份,奶娘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原来是陆姑娘,刚才奴婢莽撞了,请陆姑娘恕罪。”

莹莹拉着陆宝菱的手只是笑眯眯的:“我要和姐姐玩。”奶娘道:“郡主偷偷跑出来。叫奴婢好生担心,若是王嬷嬷知道了,可要不高兴了。”

莹莹对这个王嬷嬷似乎很是忌惮。犹豫了一会,嘟囔着嘴依依不舍得走了,边走边回头对陆宝菱道:“姐姐等着我,我还要来找姐姐玩。”

陆宝菱笑眯眯的看着她,突然觉得小孩子真是可爱。她五六岁的时候可没这么乖巧,整日间不是爬树就是下水,身边两个奶娘都看不住,祖父在家的时候就亲自出马,把她提溜回来罚抄书,祖父不在家。便是二伯父来找她,好声好气的劝她不要调皮。

陆宝菱一边走一边想,嘴角带着笑。竟不妨撞着人,一看竟是裴钟,笑意顿时冷了下来。

许是四周无人的缘故,裴钟也不像原先那样,冷笑着看着陆宝菱:“这么半天不见人。又去勾搭谁了?”

听这话说的,陆宝菱懒得和她一般见识。抬脚就要走,却被拦住了:“怎么?没有找到比我夫君更好的么?”陆宝菱道:“你实在不必如此,我可没兴趣和你抢什么夫君。”

裴钟冷冷道:“是么?我看你不用争,天生就是个狐媚子,往那一坐勾的男人都看你,正好如了你的意,你姐姐勾引皇上,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想和陆宝菱比气人,裴钟还差了点:“我知道你是想夸我们陆家姐妹美貌,不用说的如此委婉,再说了,你已经出嫁了,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就算你貌若无盐,陈毅宁也不会嫌弃你的,反正他看中的只是你的身份罢了。”

“你…”裴钟气的扬起了手,却被陆宝菱拦住:“你可不要动手啊,就算长得丑,好歹还有点好名声撑着,如今动手打人,可就不贤惠了,仔细被人家知道了,那岂不是一无是处了?唉,更要遭人嫌弃了。”

裴钟气的手直抖,忽然捂着肚子“哎呦哎哟”的叫唤起来,陆宝菱警惕的看着她:“你怎么了?不要耍什么花招,我可不怕你。”

裴钟叫唤的越发厉害,有个丫头瞧见了,惊叫起来,继而把大家都引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裴钟扶起来,乱糟糟的问怎么了,裴钟眼含了泪,指着陆宝菱:“我好心待你,你为什么要推我?”

大家立刻看向了陆宝菱,眼神奇怪起来,陆宝菱道:“我没有推你,是你自己捂着肚子叫唤起来的。”裴钟说话声音越发弱了,带了丝哭腔:“就算你嫉妒我怀了二爷的孩子,也不如此,孩子是无辜的啊。”

陆宝菱愣住了,大家看向陆宝菱的眼神顿时充满了鄙视,有人张罗着叫去请太医,又叫了人来把裴钟抬走了,从头到尾,谁都没有再看陆宝菱一眼,等人都走完了,陆宝菱才反应过来,陈兰落在了最后,拉着陆宝菱道:“到底怎么啦?”

陆宝菱反问道:“她怎么了?”

陈兰叹气:“刚才她觉得恶心,清宁郡主便说她好像是有孕了。”又道:“我就知道她不是省油的灯。”陆宝菱对着陈兰忍不住辩解:“我真的没有推她。”

陈兰道:“我自然是相信你,可她们都是一伙的,怎么会相信你呢?我看她是早有预谋,先把你骗过来,再使这么一招,如今又没人替你撑腰,等回去后,这个罪名早就坐实了,谁还会听你辩解,她真是…唉,你怎么招惹上她了呢?”

陆宝菱道:“清者自清,我可不怕她的诬陷。”陈兰道:“你是不知道,这群人的嘴有多厉害,我原先还很是期待,如今来了,只觉得想快点走。”

陆宝菱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陈兰道:“先去瞧瞧再说吧,我可不管她是不是我的嫂子,我是向着你的。”陆宝菱有些感动。握住了陈兰的手。

裴钟被安置在清宁郡主的屋子里,屋里屋外围了一圈人,见陆宝菱过来都拉下了脸,瞪着她,陆宝菱何时受过这样的气,真想甩手就走,可却被陈兰拉住了:“我嫂子怎么样了?”

清宁郡主哼道:“你还知道那是你嫂子啊,倒偏向起外人来了。”陈兰道:“宝菱不是外人,我相信她,不会推二嫂的。况且她刚才不在,根本不知道二嫂有了身孕,故意就更谈不上了。”

立刻有人道:“哟。没有身孕就能推人哪,都以为别人和她一样?皮糙肉厚的。”

陆宝菱道:“她有身孕和我什么相干,我为什么要推她?”大家都不说话了,可有人小声道:“想鸩占雀巢呗。”

陆宝菱气极反笑,陈兰道:“你们不要胡说。坏了宝菱的名声。”

大家立刻嚷起来反驳,倒把陈兰弄得下不来台。

过了一会,请的太医到了,进去诊治,没一会,去报信的人也回来了。陈毅宁也到了,大家有的回避了,站到屏风后头。像清宁郡主就直接留下了,陈毅宁一进来便道:“裴钟呢?”

清宁郡主冷冷的瞥了陆宝菱一眼:“在里面,太医正瞧着呢。”陈毅宁反倒不急了,谢过了清宁郡主,便坐在旁边喝茶。不一会,太医出来了。有些尴尬,陈毅宁道:“胎儿怎么样,有几个月了?”

太医看了一眼清宁郡主,这才道:“陈夫人没有大碍,也没有身孕,休息一会便好了。”陈毅宁看着清宁郡主,清宁郡主道:“钟儿分明恶心,呕吐,怎么不是怀了身孕?”

太医道:“许是胃口不好引起的,并不是有孕。”清宁郡主立刻陪着笑对陈毅宁道:“你瞧,都怪我,我还以为是有身孕呢,竟是个误会,也幸而没有身孕,要不被人推了那一下子,可真够呛的。”

陈毅宁道:“既然没有身孕那怎么会肚子疼?”清宁郡主语结,没想到陈毅宁问的这么清楚。

这时,裴钟从里间出来了,叫丫头扶着,十分娇弱:“二爷,我没事,我以为有了孩子,所以心里害怕,这才觉得肚子疼,如今看来都是误会一场,倒把宝菱妹妹吓住了。”

陈毅宁道:“既然没事,那就回家吧,母亲听说你有了身孕,高兴极了,如今已经去了裴家报信,正等着你回家呢,既是误会,少不得还要回去解释。”

裴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低着头,有些委屈,清宁郡主道:“你也不要怪钟儿,她又没有经验,是我随口一说就当真了。”陈毅宁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回去的路上,陈毅宁叫陈兰和裴钟坐一辆马车,顺带着“照顾她”,然后和上了陆宝菱的马车,裴钟想说话却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陈毅宁消失在马车里,恨不得把陆宝菱给吃了。

陈兰扶着裴钟上马车:“二嫂,您若是肚子疼,我可以给您揉揉,您没有身孕,揉肚子也不怕伤着孩子。”裴钟突然觉得膈应。

陆宝菱这回没带丫头,她一个人坐在马车里,见陈毅宁上来,抬眼看了他,没有说话,倒是陈毅宁道:“我知道,今天你受委屈了。”

陆宝菱扭头道:“你不必这么说,反正我只是客人,等我姐姐身体好了我就回家,以后一年也见不了两次面,不必如此,再者我也不在乎。”

陈毅宁低声道:“宝菱,你非要这样吗?”

陆宝菱没有说话,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她快要气死了,就算她不在乎清宁郡主这群人,可裴钟这样明目张胆的陷害,还是让她觉得厌恶,她还是忍不住道:“就算你想娶出身高贵的妻子,也要挑个人品好一些的,像她这样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的女人,整天在你身边转悠,你不觉得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