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玉道:“昨天晚上,他说他愿意入赘,可是他父亲不愿意,说若是答应这门婚事,他父亲就要一头撞死在祖宗面前,程怀玉也不是不孝顺的人,也是思来想去好几天才做了这个决定。”

陆宝菱咽下嘴里的燕窝粥,道:“你拒绝了是最好的,要是私奔了,那成什么样子?”

陆如玉道:“我知道,我好生和他说了,我说我愿意做他的妻子,如今虽然众人反对,我却没有退缩,这件事也不会毫无转圜的余地,让他先回去,等姐姐的病好了再做打算,他答应了,说一定想法子,不叫我受委屈。”

陆宝菱道:“他这么容易就被你说服了?”

陆如玉脸上浮起了一抹微笑,想起了自己初见程怀玉的时候,那时候,她去一个好友家里赴宴,刚从马车上下来,程怀玉便策马赶到了,先是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又回头惊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她叫什么名字。

自己当时没理他,他竟然追到人家的内宅来,堵着路问她的名字,被她给冷嘲热讽了一顿,还是不死心,等宴席散后又偷偷跟在她后面,见她进了显国公府,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之后便是千方百计的制造偶遇。

时间长了,她也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啊,渐渐和风趣幽默的程怀玉关系好了起来,可两个人见面在外人眼里看来只是偶遇,因此谁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程怀玉向她表白的时候她吓了一跳,回来仔细一想,觉得和程家联姻似乎是一件不现实的事情,然后便回绝了他,程怀玉还是不死心,可是没几天,就接到了把她赐给诚郡王做王妃的圣旨。

圣旨一下来,祖父就和她密谈了半夜,将李慕容的阴谋全数告诉了她,若是之前,如玉相信只要自己拒绝,祖父就会回了这门亲事,可是祖父把真相告诉她,她只想为祖父分忧,于是嫁给了李慕容。

没想到李慕容这么喜欢她,这么信任她,如果说程怀玉是不计回报的付出,那么李慕容就是不计后果的付出,也许他知道陆如玉是派来的卧底,但是从没说过。

陆如玉知道自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如果说刚开始为李慕容办事是为了博取他的信任,那么后来的种种便纯粹是为了报答他了,只不过,她最终没忘记祖父的嘱托,在最关键的时候把皇上和徐广庭放走了。

李慕容为了保护她自尽,让她觉得自己亏欠李慕容良多,她希望第一个孩子冠以李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是大家都不懂,连祖父都不明白,可是只有程怀玉懂她,程怀玉说,如果可以让你心安,我愿意让所有的孩子都姓李。

她去程家提亲,不是为了那口气,而是为了那个懂自己的人。

陆如玉道:“他说他会回家里等,等我的消息。”

陆宝菱叹道:“难道你们以后过日子也这么着?都是他听你的?”

陆如玉眉毛一扬,那意思在陆宝菱看来就是:不听我的听谁的?格外欠揍!

陆如玉进宫的时候,定国公正在皇上面前哭诉,陆万林端坐在一旁,好像定国公指责的人不是他的孙女一般,皇上也是左右为难,帮着谁都不好,索性不管,听说陆宛君带着陆如玉求见,赶忙叫进来,定国公愤然的看着神色平静的陆如玉,恨不得吃了她似的,陆如玉则说起了和程怀玉的事:“…并不是臣女张狂,实在是事出有因,请皇上请臣女一言。”

皇上看了看愤慨的定国公,又看了看沉静的显国公,点头道:“你且说来听听。”

陆如玉又行了个礼,这才道:“皇上也是知道的,我虽然嫁给诚郡王只有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忍心他后继无嗣,无人供奉香火,因此想将第一个孩子冠以李姓,过继给诚郡王,这也是臣女的一点愚见,若是皇上不同意,那么这条废了就是。”

皇上沉思一会,道:“诚郡王虽然犯了大罪,可毕竟是朕的亲弟弟,若是后嗣有人,自然是好的。”

陆如玉又道:“这是第一,第二,皇上明白,陆家无嗣继承爵位,如今臣女父亲虽是世子,可父亲却只有我一个女儿,并没有儿子,臣女想着,陆家不能在臣女父亲手里断根,因此想招婿,生下的第二个儿子冠以陆姓,将来承嗣显国公府,也算是我对祖父父亲尽得一点孝心了。”

正文 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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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沉吟许久,没有说话,定国公却急了,皇上主张以孝道治天下,陆如玉字字句句扣住了一个孝字,皇上只怕会答应,他不禁看向了如老僧入定般的陆万林:“显国公,事关你们陆家的祖宗基业,你是个什么意思?”

陆万林起身微微一笑:“既是孙女的一番孝心,我少不得受了。”

定国公气的差点吐血,你是受了,可若是有了孩子,那可是我的亲孙子!

陆万林心里明白,陆家子嗣凋零,若是想将显国公府维持下去,必须要过继嗣子,可是陆家除了京城这一嫡支,其余的都迁向各处,鲜少联系,也不知他们养育出来的孩子品行如何。

都是过继,与其过继一个陌生的孩子,倒不如过继自己的嫡亲孙女的孩子,招个女婿上门,生了儿子作为显国公府的继承人,是再妥当不过的,只不过之前想着让孙女嫁得好,把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如今,陆如玉守寡在家,相比再给她找个好婆家,倒不如坐山招婿,也不至于叫她因为嫁过人而受人的歧视,陆如玉此番说出他心中所想,他怎么会反对呢。

定国公大急:“皇上,您说句公道话,臣的嫡长子,定国公府的世子要给陆家做上门女婿,这…这…”

皇上笑起来,安抚道:“程大人莫急,此事非同小可,朕自然要好好考量,说起来,你是朕的大舅子,陆如玉也是朕的弟媳。都是一家人,这门亲事成了,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若是你觉得不妥当,牛不喝水强按头的道理朕也是明白的。”

定国公听这番话说得不偏不倚,不由得松了口气,又谦虚道:“臣不敢当,求皇上为臣做主。”

皇上笑道:“程大人觉得这门亲事不妥,无非是觉得程怀玉入赘有伤颜面,若是陆如玉嫁到程家。程大人可愿意?”

定国公忙点头:“自然是愿意的,陆姑娘所言将一子过继给陆家臣也愿意,若是陆大人不嫌弃。就将次子过继如何?毕竟这嫡长子是要继承我们程家香火的。”

可是却没提过继给李慕容的事。

皇上看向了陆万林,陆万林却看向了陆如玉,陆如玉优雅的福了福,很是坚持:“祖父和父母逐渐老去,家中不能无人照料。臣女要留在陆家颐养长辈。”

定国公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皇上呵呵笑道:“程大人,这可是为难了,陆如玉的话也有道理,你的话也不错,这可如何?那怀玉是个什么意思?”定国公黑着脸道:“那畜生被美色所迷,坚持要入赘。臣拦也拦不住。”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样吧。你们回去再商议商议,都是朕的亲戚,朕失了偏颇也不好。”

这就是撒手不管的意思了,定国公赶忙谢恩,只要他做父亲的不松口。这门亲事就不能成。

陆如玉也没有意见,跟着陆万林一起出了宫。陆万林怕陆如玉受打击,还安慰了她几句,陆如玉却不在意:“祖父放心,我并不觉得辛苦。”

然后马不停蹄的把她的闺中密友找了一遍,和陆如玉是闺中密友的,如今大都嫁了人,做了当家主母,虽然陆如玉一度嫁给诚郡王,中间又历经了那么一遭糟心事,可看到了陆如玉个个都是很高兴,陆如玉找她们帮忙也都爽快的应了下来。

两天后,京城流传着这么一个消息,定国公世子程怀玉为陆如玉甘愿抛弃世子之位,入赘陆家,连婚期都定下来了,说的有鼻子有眼,大家纷纷往程家送贺礼。

程夫人解释的口干舌燥,却依旧没有一个人相信,反而打趣她瞒的太严实了,定国公看着一屋子贺礼,气的差点吐血,不用想就知道是陆家捣的鬼,他和程夫人商议了,连夜去了相熟的几家解释,顺带问问流言是从哪儿开始传起的。

可是大家都说不知道,只说外面都传遍了,直到问到了吏部尚书甘大人那儿,甘大人今年五十七岁了,和陆万林一样,都是历经三朝的老人了,但是和陆万林不一样,陆万林是勋贵,他则是文臣。

甘大人两袖清风,名声在外,李慕容登基后改弦易辙,不知道撤了多少官员,但是甘大人却屹立不倒,而皇上复位,清算之时,杀了那么多人,同样没有怀疑甘大人,可见甘大人的清名。

程大人能和他扯上关系也是因为甘大人和程大人的父亲是好友的缘故,程大人在外头是国舅爷,谁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可是在甘大人面前,反而是他自称晚辈,十分谦恭。

甘大人听了这事只是摇头笑:“要我说,世侄是太拘泥于这个名声了。”

程大人忙问究竟,甘大人道:“十几年前,陆家连丧二子,子嗣凋零,那时大家都说陆家要倒了,陆万林要倒了,可是如今又如何?陆家的孙女个个嫁的好,如今陆如玉还愿意招婿生子,以续香火,从这你便可知陆万林的厉害了,和陆家结亲,是没有坏处的。”

程大人憋屈道:“世叔不知道,怀玉是我的长子,他要是入赘了,这我怎么抬得起头来,于他以后的前程也有碍。”

甘大人笑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在我看来,对程家却是大大的有益处,你想想,长子过继给诚郡王,将来袭了王位,那就是皇上的亲侄子了,端王爷素来偏爱诚郡王,对这个嗣子也要格外看顾吧?次子过继给陆家,将来更是要承袭显国公府的爵位,贵不可言,而再有了儿子,陆家又答应送回程家延续香火,看起来你损失了两个孙子和名声,可你想想,等那两个被过继的孙子长大后,知道了真相,能不向着程家?他们可是和程家的继承人是亲兄弟!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送出去一个儿子,却多了一个做郡王的孙子和一个做国公爷的孙子,你说说,这笔买卖是不是划算?”

定国公没有说话。

甘大人又道:“再说怀玉的前程,你答应了这门亲事,陆家也自知理亏,只有感激的份,对怀玉只有更好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因为入赘就丧失了大好前程?如今陆万林虽然退了下来,不问朝政,可他的几个孙女婿,陈文宁新晋了镇国公,徐广庭又是武英侯,倾贵妃又得宠,随便哪个递上一句话,这事不就成了?别说前程,只怕你们程家的子孙也会看顾一二的,你说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定国公犹豫了:“怀玉可是我的嫡长子…”

甘大人摆摆手:“你若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以要求将嫡长孙送回程家,这都是好商量的事,陆家未必拒绝,可你若是拒绝了这门亲事,怀玉那孩子一个憋着气,就是不成亲,你要等上几年才能抱孙子?你若是应了,早早办了婚事,明年后年的就能抱上孙子,到时候你再悉心教导孙子,说实话,你不吃亏,相反,你若是拒绝了,和陆家结了仇,有什么好处?程皇后虽然抚养了皇长子,可皇上的心还是在倾贵妃那儿,倾贵妃要是再生了儿子,难道程皇后还抱过去养?没有这样的道理,这些话我也就是和你说说,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件事闹得也不像话了,早点定下来也好。”

定国公失魂落魄的回了家。

好好地想了想,觉得还是甘大人说的对,不管姓什么,都是他的孙子啊,血脉关联是怎么都斩不断的,如今虽说是陆家人的天下,可再过二十年,陆万林熬不过去,自己却熬得过。

到时候,程皇后抚养的大皇子登基,自己的长孙继承了定国公府的爵位,次孙和三孙又是宗室亲王和国公爷,那到时就是程家人的天下了,二十年而已,自己可以等,为了程家的未来,也必须等!

定国公答应了这门婚事,但是要求陆如玉生下的长子送回程家,陆如玉答应了。

这件事情和平解决,皇上也是高兴的,还赏赐了不少东西,应陆如玉要求,婚事也准备的比较仓促,就定在了端午节前。

程怀玉就要入赘到陆家了,这可是一件大事,可满京城没有一个人笑话的,因为来恭贺的都是陆如玉的闺中密友的娘家或婆家,陆如玉也算间接掌控了京城的话语权,因此大家都只当成一件大喜事来看。

陆家,陆万林却发话大办,虽说之前嫁过四个孙女,可都是往别人家嫁,陆家再怎么热闹也有限,可招女婿可不一样了,因为喜事主要是在陆家办,自从上一回陆令思续弦项氏,陆家就没进过人了,此时自然要大操大办。

二夫人也高兴地不得了,女儿又不用出嫁离开自己,又多了个女婿,自然是高兴地,整日忙的脚不沾地。

陆宝菱因为养病,没有去陆家帮忙,倒是派了安菊和松月过去帮忙,回来听说了不少趣事。

定国公送了三十六抬聘礼过去,却被陆万林给拒绝了,说既是入赘,这聘礼就用不着了,把定国公给憋屈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最后还是陆如玉出面,说着三十六抬东西只当是程怀玉的“嫁妆”了。

定国公更是黑了脸,陆万林更绝,叫人准备了七十二抬东西送去了程家,说程家既然送来了“嫁妆”,那这便是“聘礼”了,把定国公给气了个倒仰。

正文 139.

徐广庭看陆宝菱笑的花枝乱颤,放下手里的药碗,给她正了正背后靠着的引枕,道:“这是什么开心的事?笑成这样?”

陆宝菱笑道:“给你说你也不明白,这以后过日子可真是如玉说了算的。”

又不想喝药,抗议道:“我已经好多了,不想再喝药了。”

徐广庭很是坚持:“这都是调养你身体的药,必须要喝,你不是想早点生个孩子吗?”

陆宝菱不想喝药,可是却想要孩子,苦着脸把药一饮而尽,又说喜事那天要去陆家,徐广庭自然不会拒绝。

不光陆宝菱,徐家也是姻亲,到时候肯定要到场的,徐大夫人已经开始命人预备贺礼了,陆宝菱不禁庆幸徐二夫人没在,她原先想张罗着把徐若秋嫁给程怀玉,结果一转脸程怀玉又入赘了陆家,只怕徐二夫人要闹翻天。

这回陆宝菱可想错了,徐二夫人可没功夫计较这个了,于太医来徐家之后便被告知了真相,欣然应允,随着徐老夫人及徐若秋到了庄子上,徐若秋得知自己的病后也是吓得半死,十分配合治疗,再苦的药也是一气灌下去了,倒叫徐老夫人十分心疼。

这病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关键就是费工夫,连着调养了几个月,已经有了些起色,最起码徐若秋的葵水恢复了,虽然还是没有规律,断断续续,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徐老夫人不知道有多感激,叫徐广庭在京郊给于太医置办了五百亩良田,又给置办了一座五进的宅子作为谢礼,于太医本就是奉命而来,尽心尽力是应当的,可见徐家这么礼遇他,自然十分感激。更是拿出了家传绝学来给徐若秋调养。

四月二十八是吉期,前一天,陆宝菱便和徐广庭一起来到了陆家,陆家上下装点一新,新房更是收拾的干净雅致,二夫人眉开眼笑的:“你祖父说了,左右咱们家空房子多,就把兰馨苑和朱宇轩打通了连成一大片院子做新房,也气派些,免得程家人说闲话。”

陆宝菱道:“程家人可挑剔什么了?”

二夫人笑道:“酒席请了福喜楼的大师傅做鱼翅宴。招待皇上也够了,新房里的家具一水的黄花梨,新打的家具。更别提这些帘幕被褥,椅搭,桌布,不是苏绣就是蜀绣,就是酒席上用的瓷器也是你二伯父命人在景德镇定制的金玉满堂的花样。这也算给足了他们面子了。”

陆宝菱笑道:“早知道招婿这么好,我也在家招婿了。”

二夫人满面得意,笑道:“又胡说了。”

又带着陆宝菱去看新房附近新栽种的花树和新移来的太湖石:“是你祖父知道怀玉喜欢这些,特地命人从江南移来的。”

陆宝菱大笑起来:“如今瞧着样子,哪里是招婿,分明是娶儿媳妇。祖父偏心,我得找祖父说道说道去。”又问陆靖柔回来不回来。

二夫人道:“她如今守着孝,这样热闹的场合哪里能来。宛君在宫里自然也不方便,也就指望着你来热闹热闹了。”

陆宝菱笑道:“等二伯母抱了孙子,还怕热闹不起来吗?”

二夫人眉开眼笑的,那倒是,等成了亲。抱孙子也是一两年的事。

四月二十八那一日,陆家宾客盈门。大部分都是陆家的故旧和陆如玉的好友,陆宝菱帮着二夫人在内院招呼,徐广庭则跟着陆万林和陆令思在外院招呼,忙了一整天,幸而准备的齐全,倒没闹出什么笑话。

等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天色已经大黑,二夫人便叫陆宝菱和徐广庭多住一天,陆宝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等大家都歇下了,却拉着徐广庭去听墙角。

徐广庭哭笑不得,拉也拉不住,只得跟在她后面,陆如玉和程怀玉的卧房设在了兰馨苑,后院窗户那儿种了几株桂花树,深秋打开窗户,便闻到一股桂香,十分别致,此时陆宝菱便躲在那几株桂树下,听着新房里面的动静。

虽说是入赘,陆如玉不用上花轿,也不用来回的折腾,可这一整天也够呛的,程怀玉回来的时候陆如玉已经梳洗好,就等着上床歇息了,没等程怀玉说什么,陆如玉就把一本册子递给他:“这以后就是咱们的家规,你好好看看。”

程怀玉接了册子,嘟囔道:“这才是第一天呢,就给我下马威了。”

陆如玉笑道:“这可不是下马威,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程怀玉翻开册子,念了出来:“第一条,不许纳妾。”

然后便笑了出来,陆宝菱差点也笑出声来,如玉也太幼稚了。

徐广庭觉得听墙角到底不好,跟做贼似的,左顾右盼了一会,死活拉着陆宝菱回了房间。

陆宝菱还不大高兴:“看来我也得给你立家规,第一条,我说的话做的事以后不许反驳不许阻拦。”

徐广庭捏她的鼻子:“反了天了你,我可不是程怀玉,跟面团似的任由揉搓,依我看啊,程怀玉是英雄难过美人关,一辈子都折如玉手里咯。”

陆宝菱很是不屑:“我倒觉得程怀玉挺不错的,以后他就是我的妹夫了,定国公那么横,还不是答应了这门亲事?”徐广庭笑道:“你以为这门亲事是陆家占了便宜吗?依我说,最大的获利者是皇上。”

陆宝菱疑惑道:“这话怎么说?”

徐广庭道:“程家把儿子送去入赘,失了名声,表面上和陆家是亲家,私底下也会心存嫌隙的,而陆家呢,则落了个张扬跋扈的名声,皇上本来就忌惮着程家和陆家,如今两家没有因为这桩亲事达成同盟,反而永远成了死对头,却又互相牵扯,都想压对方一头,到时候无论哪一家做大,都不用皇上操心,另一家自会想法子压制,你说,于皇上不是大大的有利?”

陆宝菱蹙眉:“你这么一说也是有道理的。”

两个人都没了刚才的欢快喜悦,徐广庭更是叹气道:“荣华富贵得来容易,想要守住就难了,如今我就觉得徐家是不是太招摇了,祖父在世时常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要想长久的保住富贵,那就保证这杯水永远不会满,若是快满了,那就下定决心,自己把它倒出去一些,也省得引人注意,说不定最后连杯子都碎了。”

陆宝菱道:“那你觉得如今陆家和徐家是杯子里的水太满了吗?”

徐广庭摇头:“陆家还不足为虑,毕竟如玉的孩子还没生出来,有没有子嗣且不说,单你们四个女儿,一时的荣宠容易,等你们老了呢?你们的子女未必愿意像你们一样忠心守护陆家,到时候便是陆家的衰落时候了,皇上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把你们陆家放在心上,可徐家不一样了,祖父留下的人脉还在,我又立了军功,树大招风,难免有小人在背后嚼舌头,不过徐家嫡支子嗣就我一个,像大哥二哥他们,等祖母过世了自然要分出去的,到时候徐家也算人口稀少,算不得忧患了,我怕的是咱们的孩子出生之后的事情,你不知道,皇上的脾气越来越反复无常了,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陆宝菱默然,半响才道:“我知道你的顾虑,要不然,你把军权交出去吧,咱们也不缺吃少穿的,宁愿日子过得安稳点,其实我老早就像说这个话了,又怕你踌躇满志的,我这话一说泼了你的冷水,如今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也不求什么富贵,只要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徐广庭摸了摸陆宝菱的头发,眼底的沉重却没有减轻,喃喃道:“你说的对,的确是该抽身退步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程怀玉和陆如玉便来给陆万林请安磕头,从此程怀玉就是陆家人了,陆宝菱笑着,有些耀武扬威的样子,道:“叫我三姐。”

程怀玉抿着嘴笑,乖乖叫了一声三姐,让陆宝菱颇为得意。

吃了早饭,徐广庭便和陆宝菱回了徐家,徐大夫人便说起昨天的酒席,啧啧夸赞:“喜酒也吃了上百次,从来没有人家那么大的手笔,竟请了福喜楼做了鱼翅宴,光这件事就够人议论半个月了。”

陆宝菱笑道:“也是我祖父想着家里许久没办喜事了,想热闹热闹。”

徐大夫人又说徐若兰的婚事:“…日子定在了六月份,银子交给了你,你看着置办,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过两日赵家请了安太太来商议婚事,到时候你在旁边帮衬着,看看有什么遗漏的,也好提醒我。”

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叫陆宝菱回去歇息。

安太太是个四十多岁很和气的人,选了几个日子来供徐家挑:“…都说六月初八是好日子,我也想着早些娶侄儿媳妇,又怕你们觉得太早了,我那哥哥是个好商量的,叫我拿来给亲家瞧了,若是说好,那就定在那一天,说句实在话,家里上上下下都盼着嘉儿娶亲呢,家里也好有个管事的。”

除了六月初八,还有两个日子,一个六月十六,一个六月二十九,徐大夫人挑了不前不后的六月十六,道:“虽不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也好歹在我跟前十几年,这么早嫁出去了,我也舍不得。”

安太太忙说应该的,就定了六月十六的日子。

正文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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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的两个庶女里头,和徐若霜一比,徐若兰虽然木讷了一些,但是还是很乖巧的,因此徐大夫人对她也宽容几分,除了置办嫁妆的银子外,又给了两千两银子压箱底,又挑了两件名贵的首饰给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徐若兰和孙姨娘都十分感激,陆宝菱这边置办嫁妆也容易,家具挑了鸡翅木的,至于古玩摆件也准备了一些,陆宝菱又额外添了五百两给她打了一套赤金的头面。

这一忙便是六月初,一应东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徐大夫人便说要把老夫人接回来,毕竟徐老夫人是祖母,就算对外说是徐老夫人到庄子上养病,可亲孙女出嫁若是不出席也会叫人猜疑的。

徐广庭亲自去庄子上接徐老夫人和徐二夫人,徐若秋回来,徐二夫人看见堆得满满一屋子的嫁妆,语气酸酸的:“大嫂还真舍得。”

徐老夫人还真怕大儿媳妇一时小气不好好置办嫁妆叫人笑话,如今见置办的这么齐整,心下满意,听见徐二夫人的酸话,瞥了她一眼:“若兰是老大,她的婚事好,接下来的几个都按着这个例子办,你吃不了亏。”

自从得知徐若秋的病,徐二夫人多少攀龙附凤,争强好胜的心思都没了,女人能在高门大户里站住脚,最有力的依仗就是生育子嗣,若是不能生育,哪怕你是皇帝的女儿,那具休矣。

本来她还怕徐家知道这件事后会因此轻视二房,谁知徐老夫人竟亲自陪着去庄子上看病,徐家更是一点风声没露,自己的心里也是感激的。听徐老夫人说这话,讪讪的没有接口。

徐若秋的病有了起色,人也不像从前那样萎靡了,但是还是躲着不大见人,晚上见了二夫人便道:“祖母这么为我,我也没什么回报的,母亲在大姐姐出嫁时多给些添妆吧。”

徐二夫人不大乐意:“是老太太的功劳,我何必给她去做脸面?”

徐若秋苦笑:“不是看大伯母,而是看三嫂,若不是三嫂请了于太医来。我的病又怎么 能治好呢,更何况三嫂瞒的这么严实,大伯母一点也不知情。就是为了这个,咱们也只有感激的。”

徐二夫人不说话了,回头却拿了一套赤金镶碧玺石的头面给徐若兰做了添妆,倒叫徐大夫人觉得疑惑,徐若兰觉得惶恐。

六月十五。一大早陆宝菱就带着人去赵家铺床送嫁妆,赵家已经收拾出来一座院落做新房,看墙壁都是新粉刷的,院子里铺了青石板,整整齐齐的,墙角摆着一溜海棠花树。十分喜气。

而赵家见了徐家送来的嫁妆,家具上的新漆闪闪发亮,被褥陈设也俱是新的。等各处整治好,进去一瞧,屋子里陈设,错落有致,典雅大方。都夸奖赵大人娶了个好儿媳妇,赵大人也十分欢喜。

陆宝菱留意看了那个赵大人的姨娘。悄悄叫松月去打听了,回去时松月便道:“姓安,是安太太婆家那边的远房亲戚,赵太太去世后,安太太怕赵大人和姑爷无人照顾,就从安家挑了这么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儿送过来做贵妾,赵老爷看在安太太的面子上很是看重,家里一应事务都交给她打理。”

陆宝菱道:“那安姨娘我瞧着也年轻,姑爷是个年轻的,中间别有什么龌龊事吧。”

松月连连摇头:“我听那府里的人说,安太太就是怕安姨娘带坏了姑爷,从不许她和姑爷接触,赵太太去世的时候,姑爷都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搬去了外院,她是姨娘,再年轻得宠,也不能往外院去啊,更何况姑爷三年守孝是在老家,安姨娘却在京城,不可能的。”

陆宝菱这才松了一口气:“我刚才一看那个安姨娘年轻貌美的,心里就打鼓,可别有什么丑事才好。”

这门婚事因为是二夫人说和的,徐家这边便请了陆令思做媒人,赵家那边则请了安太太的夫君安老爷做媒人,都是想成就这桩亲事,因此谈的很是顺利,没出现什么矛盾。

到了六月十六,陆宝菱起的更早,徐家来不少客人,把徐若兰送上轿,徐广庭作为亲兄弟跟着送嫁去了,家里的客人则都是徐大夫人和陆宝菱招呼,一直忙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