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菱累的腰酸背痛,躺在床上叫松月给捶背,听她说听来的闲话:“…唐姨娘自从见了大姑奶奶的嫁妆就不大高兴,回去就催着二姑娘来给夫人献殷勤,说,你看你姐姐,都是巴结好了夫人才得了这么好的亲事,这么多的嫁妆,二姑娘不大乐意,说,我做不来那个低声下气的样儿,有着大姐姐的例子在前头,就算我不巴结她,她敢怠慢我?把唐姨娘气的。”

陆宝菱忍不住笑,又叹气:“谁希望她来巴结,我只盼着她安安分分的就好,我也不怕多贴两个钱。”

松月笑道:“我说夫人好性儿,光大姑娘出嫁夫人贴了多少银子?夫人不心疼,我替夫人心疼。”

陆宝菱笑道:“傻丫头,放心吧,少不了你的,等你出嫁了,我给你置办一份好嫁妆。”

松月笑道:“姑娘别拿这个来臊我,我可不像青荇绿榕两个。”

陆宝菱道:“青荇和绿榕也不小了,我想着给她们说个婆家,可我一提她们就跑,你私下帮着问问,看看有没有中意的,我肯定为她们做主。”

松月笑道:“绿榕我不敢说,青荇我是知道的,她心里有人了。”

陆宝菱十分惊讶,道:“是哪个?”

松月笑道:“您还记得冯小哥吗?大夫人院子里小莲的哥哥。”

陆宝菱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他,青荇怎么认识他的?”

松月笑道:“那是好久之前了,夫人遇见冯小哥挨打,叫我给送些银子过去,第二次去的时候,我觉得肚子疼。就把这差事托给了青荇,青荇回来时眼睛红红的,说冯小哥太惨了,后来又做了两双鞋给送过去,权当是救济人家了,那冯小哥许是觉得白得了东西不好,又买了两包点心送进来说是谢礼,这一来二去的可不认识了?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我们都可怜冯小哥,还一人凑了两钱银子送去给小莲呢。是前阵子又遇见了冯小哥,我就顺口说了一句,冯小哥眼瞧着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这么俊的样貌还不知便宜了谁,青荇脸色当时就变了,夫人说可不是有鬼?”

陆宝菱拍着床笑起来:“青荇老是说终身不嫁,如今竟也芳心暗许了,你叫她来。我问她。”

松月道:“夫人可别,夫人一打趣,她万一臊着了,堵着气不嫁了可怎么好?”

陆宝菱又笑起来,想着冯小哥是大夫人身边的人,大夫人又一贯的厌恶冯家。不禁蹙起了眉头,想要把青荇许给冯小哥必得大夫人同意,可大夫人能同意吗?叫冯小哥娶自己身边的大丫鬟?

松月瞧着陆宝菱皱起了眉头。忐忑道:“夫人可是觉得青荇私相授受?”

陆宝菱摆手:“冯小哥可是婆婆的人,婆婆又不喜欢冯家,这门亲事有些难呢。”

松月这才松了口气,道:“这不过是一个小厮罢了,大夫人看着夫人的面子也不会反驳的。”

陆宝菱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徐广庭半夜才回来。喝的酩酊大醉,陆宝菱忙叫人服侍他梳洗。他却在净房里大嚷大叫陆宝菱的名字,陆宝菱趿着鞋就跑过去捂他的嘴:“瞎喊什么,大半夜的把人都吵醒了。”

徐广庭就嘿嘿的傻笑,揽着陆宝菱就往怀里带,没头没脑的亲她,绿芍和红药抿着嘴偷笑,迅速的离开了净房,外头松月正铺床呢,早就听到里头的动静,见红药两个也出来了,三个人悄悄出了屋子,关好了门。

陆宝菱又是羞又是气,使劲打了他两下,徐广庭不怕疼,反倒把陆宝菱给抱进了澡盆里去,陆宝菱身上的白绫子绣石榴花的寝衣顿时湿透了,她气的大喊:“徐广庭,你再发酒疯我可就不客气了。”

徐广庭嘟囔着:“我这是重振夫纲!”

且不说徐广庭是如何重振夫纲,第二日是被修理的很惨,他又喝多了酒头痛,被陆宝菱按在床上一顿胖揍,哎呦哎呦直叫唤,陆宝菱也不理他,径自去了徐大夫人那儿请安问好,过了一会徐广庭也来了,身上其他地方被遮住了看不到,可脸上明显肿了一块,大夫人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徐广庭看了陆宝菱一眼,道:“没什么,起床的时候眼晕,捧在床架子上了。”

大夫人心疼的不得了,叫人拿了药膏给擦了。

回去后徐广庭就不大高兴,陆宝菱想起昨夜他的胡闹就来气:“你还不高兴?再那样的话我还打你。”

徐广庭却是想起了昨夜的销魂,笑了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陆宝菱不理他。

徐广庭反倒笑着挨了过来:“我昨天见到了程怀玉,受刺激了,如玉说不准他喝酒,就一滴酒都不敢沾,真没出息。”

他笑着揽住了陆宝菱的肩膀,却听见陆宝菱叫痛,心下奇怪,展开衣服一看,陆宝菱雪白的肩头竟有一个深深地牙印,都咬破了皮,青紫红肿一片,不由得脸色大变:“这…这是我咬的?”

陆宝菱却很是委屈,想起昨夜的羞愤和今早松月带人去收拾净房的尴尬来,趴在桌子上哭起来,她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徐广庭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忙找了药膏给陆宝菱敷上,不住地赔礼道歉:“对不住…昨天是我不好…”

陆宝菱悲从中来,想起未嫁人前的无忧无虑,又想起嫁人后的各种糟心事,哭的越发大声,屋里的丫头大气不敢出,悄悄退出了屋子。

徐广庭还只当是昨夜太过分了,惹得陆宝菱不高兴,更是做小伏低的赔不是,哄了半天,好容易陆宝菱不哭了。他松了口气,陆宝菱却又提了要求:“我想祖父了,我要回陆家。”

徐广庭神色大变,神色间带了些哀求:“宝菱,我知道是我的错,你回去告状也不是个法子啊,要不然这样,你打我骂我都成,行不行?”

陆宝菱道:“呸,我才不像你。没脸没皮,我就是想回家,在徐家整天忙得脚不沾地。我都快累死了。”

徐广庭松了口气,道:“我陪你一起去。”

陆宝菱却不答应,可耐不住徐广庭死皮赖脸跟着,只得带上他。

二夫人亲自出来迎接,笑道:“你们家昨天才办了喜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陆宝菱道:“我想家了嘛。”

二夫人瞧她眼睛红红的,疑惑道:“你们夫妻俩拌嘴了?”

徐广庭跟在后面没说话,陆宝菱却道:“二伯母,我去看看如玉,您去忙吧,别管我了。”

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二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叫人带着徐广庭去了陆万林的书房。

刚进兰馨苑的大门,陆宝菱就看到两个小丫头在玩翻绳。见了陆宝菱赶忙行礼,陆宝菱道:“如玉呢?”

一个小丫头笑道:“姑娘正和姑爷下棋呢。”

陆宝菱径自去了屋里,却看到陆如玉和程怀玉坐在窗边对弈,窗边垂着竹帘,桌子上摆着一盆兰花。两个人说是在下棋,可却是一只手摆放棋子。另一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亲密极了,陆宝菱见了却觉得刺眼,也不进去了,转身出了院子。

也不知怎么了,她今天看见什么都不顺眼,连花园里刚开花的几株花树都觉得份外俗艳,憋着气又去了陆万林的书房,却听到陆万林在和徐广庭说朝中的事,只得按捺了性子离开了。

在花园里又转了两圈,心里还是不痛快,索性叫人备车去了沈家,徐广庭听说赶出来的时候,陆宝菱的马车早就不见影儿了。

陆万林也知道陆宝菱的任性,倒是对徐广庭很是歉疚,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叫她胡闹去吧,若是拘着她,更糟。”

徐广庭七上八下的陪着陆万林说了一会话,又匆匆告辞去沈家接人。

陆宝菱原想拉着沈墨喝酒或者是胡闹一番的,谁知沈家也是喜气洋洋的,孔若芳有了身孕,沈家正想去各家报信呢,见陆宝菱一个人来也觉得奇怪。

陆宝菱想起自己那么想要个孩子可是却怀不上,更是黯然,和沈夫人寒暄了两句告辞出来,就看到徐广庭,两个人坐车回家,陆宝菱却哭了一路,徐广庭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得把她揽在怀里轻声劝慰,陆宝菱也是一时的愤懑,心中压抑了太多的憋屈。

想她在陆家时,是多么的风光无限,吃喝玩乐,任意自由,和沈墨等人四处跑着玩,那日子过的多么逍遥,可如今呢,嫁给徐广庭后,就没一件顺心的事,虽说婆婆不是个厉害的,对她也算亲热,可贪图小便宜的小姑子,不省心的二婶,逼得她一分钱一分钱的锱铢必较,办事都要转十八个心思,她实在是太累了,发作徐广庭,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徐广庭却不知道啊,可心里也疑惑着呢,刚开始是以为昨天晚上的事恼怒,可再一想,宝菱不是这样小气的人,年轻夫妻,以前也有过这样情难自禁的时候,宝菱虽然羞赧,却也是色厉内荏,如今瞧着更像是为了别的事难过,他也猜不到,只得默默抚慰。

陆宝菱抽抽噎噎道:“孔若芳有身孕了,沈伯母不知道有多高兴,为什么别人都有孩子,我却没有,我觉得这日子一点奔头也没有,也没什么意思。”

徐广庭道:“你就是为了这个伤心?”

陆宝菱道:“我还恨自己无能,不如大姐姐,你看在陈家,谁敢给大姐姐脸色看,可我嫁给了你呢,不知道受了多少气,早知道我就不嫁人了,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只怕还自在些。”

这样的话她之前也说过一次,说,我可真后悔嫁给你啊。

徐广庭心中一阵刺痛,慢慢道:“我知道,你嫁给了我,我原该护你周全,可却让你受了委屈。是我无能,对不住你。”

陆宝菱擦了擦眼泪,道:“我知道嫁了人后,家长里短的事情在所难免,可是我自问自己做的很好了,管家的时候,我怕婆婆嫌我不会过日子,账面上报的帐很好,自己私下往里头贴银子,若兰出嫁。我两头跑,生怕哪一点不好又让婆婆和孙姨娘闹起来,我也不怕吃苦。我也不怕花钱,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特别没意思。”

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让徐广庭也心痛极了,他道:“我知道这段日子你辛苦了,要不然咱们搬出去一段日子。你什么也不用管,好好歇歇行不行?”

陆宝菱摇摇头:“后天是若兰三朝回门,总得有人张罗,再过一个月就是大皇子周岁,又要预备贺礼,又要进宫朝贺。哪里有时间。”

大哭了一场,她心里的憋屈也散去不少,道:“我也是心里不高兴 。现在好了,反正这日子得过下去。”

徐广庭没有说话。

徐若兰回门那天,陆宝菱第一次见到了新姑爷赵嘉,是个很英武的人,谈吐得体。举止有礼,一看就知道受过良好的家教。徐若兰神色娇媚,也少了几分做姑娘时的懦弱,多了几分果敢,对陆宝菱格外感激,偷偷对陆宝菱道了谢,陆宝菱又不图她的谢,见她过的好,也就放心了。

把赵嘉和徐若兰送走,唐姨娘就上门了,带了两双给陆宝菱做的鞋子,陪着笑脸说起了徐若霜的婚事,陆宝菱没接话,只说一切都有大夫人做主,唐姨娘知道陆宝菱不愿意揽这个活,可还是不愿意走,还是松月出来赶人:“唐姨娘,夫人该歇息了,您也该去伺候大老爷了吧?”唐姨娘讪讪的走了。

大夫人却叫了陆宝菱过去,说早点把徐若霜的婚事也定下来,言语间不乏厌恶:“和兰儿一比,这个货就是不省心的,更会挑剔,我想着也不必拘泥于人品,挑个家境殷实的富户就够了,反正她们母女俩是一心钻到了钱眼里。”

对大夫人,陆宝菱不能敷衍了,只得道:“大皇子的周岁快到了,只怕要准备贺礼,一时间忙不过来,左右刚嫁了若兰,若是急着嫁若霜,人家也会说闲话的。”

大夫人想想也是,便道:“你留心就是了,也不急于一时,先准备大皇子的周岁礼要紧。”陆宝菱应了。

谁知没几日,赵德清竟然上门拜访了,自从陆宝菱出嫁,事情多,很长时间没有去赵家了,见赵德清来,陆宝菱十分高兴,徐广庭更是亲自陪着吃了饭。

赵德清笑道:“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昭哥儿今年也四岁了,我想着给他启蒙,想找个好的先生,谁知竟找不到,我记得你四妹妹的舅舅家项家大少爷在国子监读书,认识的人多,想请你帮着问问。”

陆宝菱笑道:“这是什么难事,我叫人回去告诉如玉一声就是了。”

又问赵老太太好不好,赵德清笑道:“祖母的身体很好,常常请了人来家里打叶子牌,要不就是看顾昭哥儿,就是惦念你,你迟迟没有身孕,担心着呢。”

陆宝菱很是内疚:“我也不能去看她老人家。”

赵德清忙道:“你也别伤心了,祖母知道你忙,你只要过的好好地就成了。”

赵德清走后,陆宝菱便叫人去陆家一趟,把这事告诉了陆如玉,陆如玉很爽快的应允了,第二日就去了项家。

项家很快给了回音,推荐了一个姓郑的嘉庆人,全名郑铨,原本也在国子监读书,成绩优异,可是因为家庭遭逢变故,没来的及参加考试,又从家乡回到京城讨生活,虽然落魄了些,可学问真的很好,陆宝菱便叫人去赵家问了。

赵德清又去了一趟陆家,亲自见了那位郑先生,一番交谈后,很快就应下了,请了家里去坐席。

正文 141.

皇长子千秋,朝臣和命妇进宫朝贺,可是端王爷却叫陆宝菱提前一天以宗亲的身份跟他一起进宫,陆宝菱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进宫才知道。

皇长子满周岁了,已经学会说话了,虽然吐字还不太清晰,但看得出来是个活泼机灵的男孩子,被养的又好,白白壮壮的,也不要奶娘抱,自己蹬着腿往地上站着,还要走路。

奶娘们只好在后面扶着,看着皇长子蹒跚的样子,皇上高兴地哈哈大笑,说皇长子长得这么好,身边伺候的人都有功劳,都给了赏赐。

见端王爷和陆宝菱过来,皇上便兴奋地说起皇长子种种骄人的事迹:“…十个月的时候就会喊父皇了,太医说除了吃奶还要吃点五谷,每顿饭就添了一碗粥,刚开始时奶娘喂,后来就是自己拿着勺子吃,吃的干干净净,一点也不挑食,晚上也不闹人,一觉睡到大天亮,上回抱到大恩寺给母后看,母后说,比朕小时候还要好带。”

端王爷只是笑:“自然是自家的孩子好,皇后抚养皇长子也算是用心了。”

皇上笑道:“可不是,我原先还担心她带不好,可没想到她事事亲为,换尿布的事也是自己亲自来,皇长子跟她比跟奶娘还亲呢。”

陆宝菱顿时黑了脸,皇上瞧见她立刻住了嘴,讪讪的:“宝菱也来了。”

陆宝菱道:“皇上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中,没注意到我也是有的。”

皇上笑了两声,端王爷也是想让陆宝菱看看形势,见目的达到了便打发她去找陆宛君。

陆宛君却在程皇后宫里:“…想着是皇长子的周岁,我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做了几件衣裳给皇长子。”

程皇后命人接了过来,笑道:“倾贵妃有心了。说实话,本宫也知道你是他的生母,做母亲的最牵挂的就是孩子,皇长子周岁,你还没抱抱他呢,他可比以前高了许多。”又叫奶娘把皇长子抱过来。

陆宛君没想到还能看到皇长子,又是喜悦又是忐忑,奶娘抱着孩子刚进来就起身迎了过去,皇长子穿着量身定做的蟒服,头上却带着一个虎头帽。有些滑稽,却是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一进屋子就挣着下地,手朝程皇后伸过去:“母后。”

程皇后笑眯眯的把他抱起来,亲了好几口:“旋儿刚才在做什么?”

李思旋使劲挠了挠头,嗯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奶娘在后头道:“大皇子刚才在练习行礼呢。”

程皇后看了奶娘一眼:“我在问大皇子。你不必插嘴。”

李思旋已经拍着手笑起来:“行礼,行礼…”

陆宛君看着,眼睛舍不得眨一下,也跟着笑起来,温声道:“大皇子还小呢,慢慢来。”

程皇后朝李思旋笑道:“旋儿。这是倾贵妃陆娘娘,你快给陆娘娘行礼。”

李思旋却咯咯笑起来,扑到程皇后怀里。程皇后笑道:“旋儿是最乖的,怎么这会害羞起来了,陆娘娘给你送了生辰礼物,你要给陆娘娘行礼啊。”

李思旋抿着小嘴笑,还被程皇后抱在怀里。便双手作揖,羞涩的道:“陆娘娘好。”

小小的人儿。发音还不太准确,咬字也不太清楚,可陆宛君的心都快化了,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抱抱,李思旋却哇的大叫一声,钻到程皇后怀里,撒娇似的喊着:“母后。”

程皇后微微笑着,嘴上说着“大皇子怕生”,眼里却是满满的得意,是你生的又如何?如今还不是和我亲!

陆宛君只觉得心如刀割,双手缓缓地垂下来,怕自己落下眼泪惹人笑话想快点告辞,可又舍不得,想多看自己的孩子一眼。

正为难着,陆宝菱进来了,陆宝菱早就在外头瞧了许久了,她也知道为何端王爷要提前带自己过来了,程皇后把孩子养的只认自己,是怕自己看见了当着众人发飙吧,所以提前告知她。

见陆宝菱进来,陆宛君神色缓和了许多,笑着问她:“你怎么来了?”

陆宝菱笑道:“义父带我过来的,他正和皇上说话呢,我来瞧瞧大皇子,没想到姐姐也在。”

又笑着对程皇后道:“皇后娘娘,我能不能抱抱大皇子?”

程皇后却笑着问李思旋:“徐夫人要抱你,你要不要她抱?”

李思旋赶忙摇头,搂紧了程皇后的脖子,却忍不住偷偷看陌生的陆宝菱,陆宝菱也不恼,拿出一个玉蝉出来。

那玉蝉晶莹剔透,用红线系着,十分好看,陆宝菱笑眯眯道:“旋儿,我可是你姨母,你叫姨母抱抱,姨母就把这个给你玩。”

李思旋看着那玲珑别致的小蝉,实在很是心动,可又怕生,怯怯的想伸手去拿那个小蝉,陆宝菱笑起来,也不理会程皇后的脸色,伸手从她怀里把李思旋抱了过来,李思旋却只拿着那个玉蝉玩,陆宝菱虽没生过孩子,可抱过昭哥儿和弘哥儿,很是有经验,大皇子也不哭闹,程皇后的脸色便微微沉了下来。

她正想示意奶娘把孩子抱下去,皇上和端王爷就过来了,见是陆宝菱抱着孩子,端王爷有些微微地惊诧,笑道:“宝菱,你抱过孩子吗?怎么这么熟练?”

陆宝菱笑道:“怎么没抱过?大表哥的长子和大姐姐的儿子我都抱过的。”

皇上笑道:“你是他姨母,他自然亲近你,要是换了旁人,只怕是不依的。”

陆宝菱惊讶的笑道:“原来是这样,难怪他刚才不肯叫姐姐抱呢,也许是见得太少了,不过我也很少见他,她怎么就让我抱呢。”

李思旋举起手里的蝉给陆宝菱看:“小蝉。”

皇上哈哈大笑起来,把李思旋抱了过去:“你这个小东西,原来是宝菱给了贿赂呢。”

皇上留端王爷和陆宝菱在宫里吃了饭,端王爷照例是要午睡片刻的,皇上便把陆宝菱叫了过去,道:“前阵子广庭告假。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了?”

陆宝菱也不客气,自己坐在椅子上拿着新贡上的石榴剥着吃,道:“已经好了,我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累的,徐家的事再加上如玉的事,来回的跑。”

皇上笑道:“如玉最近如何?”

陆宝菱道:“她好着呢,程怀玉对她言听计从,说往东不敢往西。说往南不敢往北,比儿子还听话。”

皇上笑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会刻薄人。是看到人家夫妻恩爱,你自己眼红了吧。”

陆宝菱有些不屑,也有些小羡慕:“那都得怪皇上,谁叫皇上给广庭派了那么多差事,害得他整天在外头跑。”

皇上道:“广庭还年轻。多历练历练以后才能担大任,你可不要拖了他的后腿。”

陆宝菱道:“说实话,我才不稀罕他担什么大任,凭他什么高官厚禄,他在家也是一日三餐,睡觉也是那么大的地方。那么拼命做什么,皇上也不要累着他了,要不然我叫他辞官。靠着我的嫁妆,总归饿不死,别最后累死了,得了个忠义的封号,又有什么用。”

皇上笑起来:“你的歪理还一套一套的。你放心,广庭也是朕的连襟。朕怎么会亏待他呢。”又道:“朕今天找你来主要是想说皇叔的事情,皇叔的年纪也大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朕想着你是干女儿,要操心操心,给皇叔张罗着,正妻不说,有个妾侍在身边服侍也是好的。”

陆宝菱笑道:“皇上以为我没提过吗? 义父却不大愿意,后来我说,就是不为了你自己,也要为了莹莹啊,总不能叫人家说莹莹无母亲教养,到时候可怎么说亲事呢,义父就没说话,要我说这事得皇上操心啊,挑好的赐婚就是了,要是让义父自己开口,只怕难得很。”

皇上笑着坐到了陆宝菱对面,也拿了石榴剥着吃,道:“这事也难,要找合适的,那年轻的十五六岁的肯定不行,要是找年纪大的,二十多岁的姑娘,但凡是好的,不是出嫁了就是有了亲事,难道给皇叔找个寡妇?”

陆宝菱便思考起来,列举自己觉得合适的人选,和皇上当真是认真的讨论起来了。

听着内侍的回报,程皇后有些惊讶:“她真的这么说?”

小内侍连连点头:“奴才绝对不会听错。”

程皇后挑了挑眉头:“皇上也没有生气?”

小内侍道:“皇上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徐夫人比在自己家还自在,吃了石榴,又说涩,皇上便叫人上了蜜茶,之前徐夫人还责怪皇上给徐大人派了那么多差事,皇上也没生气,还说,皇上和徐大人是连襟,自然不会亏待了徐大人,徐夫人好像还不领情,然后又说了端王爷的婚事,皇上那样子,只怕是很看重徐夫人,就是自己的亲妹妹也不过如此了。”

程皇后瞪了那内侍一眼,小内侍赶忙住了嘴,退了下去。

程皇后喃喃自语:“皇上究竟为什么这么看重她,这次这样,上次也这样,好像她越没规矩,皇上越高兴似的。”

想着便叫人端了煮好的参茶亲自送了过去,刚进门就见陆宝菱用帕子包着两个红彤彤的石榴,笑眯眯的:“多谢姐夫啦,姐夫,咱们俩说好的事可别忘了。”

皇上居然也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你放心,朕绝不会说走了嘴,倒是你,可别跟广庭说啊,仔细他说你胡闹。”

陆宝菱扮了个鬼脸,却看到程皇后站在门外,神色莫测,笑着行礼:“皇后娘娘。”

程皇后笑道:“徐夫人说什么呢,皇上这么高兴。”

陆宝菱不说话,却笑着看向了皇上:“这个我可不能说,姐夫,我要去看姐姐了,先走了啊。”跟个孩子似的,一溜小跑出了院子。